原本沈知意还以为郑三会因此紧张，偏偏对方在这么多人的见证下没有出一次错，越表现越显得游刃有余。
早该料到三哥他是表演且抗压人格。
剩下的银钱也分文不少地还在麻袋里，郑三将麻袋递还到沈知意那边，眼里半点没有对银钱的贪婪，反而说道：“该发的都发了，剩下三十三两的散钱都在这里。”
村长把麻袋接了过去，沈知意对郑三说道：“三哥，你以后是要出门做生意，字还是要会认一些，还要学算账的本事。”
郑三认真听着，随即露出无奈神情，说道：“这都是别人看家的本事，又怎么会教给我。”
“我教你啊。”沈知意认真道，见到郑三震惊不已的神情，她赶紧补充，“陆大人之前给了我一些书，教会我识字和算术……”
沈知意话音还没落下，转头看郑三已满眼热泪，连忙抬手将眼泪擦尽，声音带有哽咽地说道：“妹子！你以后就是我亲妹子！”
“把你那点水憋回去。”村长在旁提醒道。
泪水从眼角再次滑落，却没人笑话郑三，那可是天大的福气落在头上，可不得好好接住。
再哭，福气都要被哭走咧。
“欸，这可是祖坟冒青烟的大好事，我才没哭呢。”郑三忙道。
沈知意没想到这事说出来的反应这么大，突然觉得自己之前想法狭隘了，教一个是教，教一群也是，何必拘泥，于是坦诚道：“是我想岔了。大家都来学，还能相互抽查学习情况！”
“学习时间就定在晚食前一个时辰，要是遇到农忙，就休息，这样行不行？”沈知意朗声问道。
“好！”
“这个好！”
他们的话音汇集成一股积极向上的力量。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沈知意做起扫盲工作，提前记牢要教的字，用烧火棍在地上写，再教他们认读写，后来下坝村每个人都自备烧火棍。
如此集体学习下来，进度就变得不齐，有人记住了十个字，有人只记住一个，年轻人比年长者学得快，其中不乏有学习天赋的半大小子，比如铁头的学习能力位居第一。
沈知意始终坚信“再穷也不能穷教育”，况且下坝村还没穷到这地步。可读书这件事，听起来甚是繁复，三节六礼要备、每年的孝敬、笔墨纸砚也得讲究，最主要还得看有没有先生愿意收。
只有腰缠万贯的人家才有可能供出一个读书人。
既然都来县城里找私塾了解，沈知意趁这个机会在外偷听一小段课程，听得她只觉得自己是脑子还没开窍，字是那个字，可听起来却别别扭扭。
有这番经历在，沈知意暂时打消了送扫盲班尖子生们进私塾的想法。
紧随而来的是越来越冷的天气，火炕赫然成为必不可少之物，不知挽救了多少因伤寒而体弱的人。
同时也有当初不听劝的有钱老爷们花高价去衙门买火炕，最后都转到了下坝村，让他们又赚了一笔银钱。
寒流尽管来得突然，可架不住人们的有所准备，情况并没有变得糟糕。
这天院门被敲响，明明不是该学字的时间，沈知意虽感疑惑，但还是披着厚棉外套去开门，见门口站着一脸焦急的唐花丫，她连忙伸手把人拉到背风位置，问道：“难道是兔子生了？”
“那只母兔子倒在窝里，肚子没有起伏，我娘说这是生不下来……”唐花丫急切道，几乎是下意识地，她认为对方会有办法，才会着急前来询问。
“如果真的是这样，只能剖了。”沈知意严肃道，转而拉着唐花丫的手往外跑，“说不定还来得及。”
唐花丫也铆足劲跟着跑，两人顶着冷风吹得脸发僵，这才跑了回去。
一见她们这个样，赵婶端了碗热水过来，说道：“赶紧喝点，暖暖身子。”
沈知意喝了半碗，将剩下半碗递给唐花丫，随即进兔窝所在的屋内，唐二愣脸上还顾挂着眼泪，她安慰道：“没事啦，阿姐来帮兔子生产，不过需要二愣帮忙准备些东西。”
“好，阿姐说，我这就去准备。”唐二愣哽咽道。
“剪刀、热水、干净的棉布……”沈知意耐心地交代道，刚掀开门帘进来的唐花丫一听也赶紧出去准备。
屋内只剩下沈知意，她走到兔窝那边，两只怀孕的母兔分开筑窝，一只已经安然生崽，另一只却是不知生死地躺在那里。
她走过去查看了它隆起的腹部，心觉不妙，看来只能走最险的那步——剖腹。
既然现在管不得母兔死活，那就能省下很多步骤，至于取出来的小兔子能不能活，只能尽人事了。
唐二愣和唐花丫很快将东西准备过来，连平日里不舍得点的油灯都拿来照亮，沈知意接过用沸水烫过的剪刀，说道：“一会儿我把幼崽递给你们，你们需要用棉布清理它们口鼻的水，再擦拭身体……”
沈知意将自己为数不多的经验教出去，随即满脸凝重地找下剪位置，这出师不利地要了其中两个幼崽的命，使得她更加谨慎地使用剪刀。
随着清理出来的幼崽越来越多，唐二愣不由惊叹道：“竟然有十只！”
“可惜现在活下来的只有六只。”沈知意无奈道。
“这已经很好了！“唐花丫温柔地把那一窝新生的兔子幼崽安顿好，顺手将那只死掉的母兔拎出原来的兔窝，交给唐二愣，说道，“和娘说一声，今天吃兔肉。”
之前还在哭鼻子的唐二愣立刻高兴地接过兔子，边往外跑边喊道：“娘，吃兔子！”
“知意，真的很谢谢你，要不是你，这么多小兔子都得被憋坏。”唐花丫真诚道。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赵婶的声音传来：“丫头，兔子想怎么吃啊？”
沈知意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唐花丫碰了碰她的胳膊，轻声道：“我娘在喊你呢。”
“多放点辣椒好吃。”沈知意应道。
“好咧。”赵婶说完就快步离开。
“我娘对你，比对我还好。”唐花丫故作吃味地说道，拉着沈知意往外走。
沈知意难得自恋道：“我向来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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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
“是是是，你最让人喜欢了。”唐花丫笑道，与沈知意笑作一团。
两人净完手，坐到堂屋的火炕上，草席旁边还放着篓子，打闹之间从里面掉出几个小东西，沈知意拿起其中一个看，不由惊讶道：“这不是兔子吗？就差绣上五官。”
“不止呢，还有团雀、猫和狗。”唐花丫缓缓道，从篓子里拿出其他动物，“小小一只也不占地方，今天理出来才发现攒了这么多。”
“这可是发财了啊。”沈知意煞有其事道，一手抓住好几个迷你玩偶，“你看它们能随意叠加组合，还能放在头发上、放在手腕、衣襟边……”
沈知意边说边比划，又道：“要是数量够多，还能在袖子边缝一圈呢，是不是更有趣了？”
“还真能卖钱啊？”唐花丫诧异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沈知意自信道，莫名从她的神态就能看出这份试试肯定能成功，“等天气稍微暖和点，咱们就去县城里看看。”
“或许可以先去镇上问问？”唐花丫谨慎提议。
“花丫，要是县城里的人都买赵婶的小玩偶，那镇上有闲钱的大姑娘小姑娘会不买吗？”沈知意反问道。
唐花丫认真想了想，缓缓道：“好像是这样！到时我们一起去。”
“还得喊上赵大丫。”
“还有三妮。”
两人一同出声，为这时完全没有的默契而互相看了看，沈知意说道：“都带上！”
“对了，葛妞那边情况好点了吗？”沈知意随即问道。
“不太好。”唐花丫极轻地叹口气，“大家都很关心她，可始终没有让她缓过劲来，她更喜欢自己待着。”
“那就让她自己待着吧。”沈知意认真道。
唐花丫一脸诧然，连忙道：“要是不看着她，万一她做什么傻事……”
“或许是因为一直被看着，所以才会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对，陷入难受之中呢？还不如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沈知意平静道，“如果是以前，我们会十二个时辰都盯着葛妞看吗？”
“那当然不会，可是……”唐花丫的话还没说完，沈知意打断道：“从你说‘可是’开始，就已经将葛妞经历的事想了一遍，才觉得她很可怜，需要被时时刻刻看着，免得做傻事，对不对？”
唐花丫陡然变得沉默。
“到时候也把葛妞喊上了，加上这段时间我存的钱，可以让我们去县里好好吃一顿、逛一逛！”沈知意不由放轻声音说道，从身无分文到十三两存款，还是值得为此骄傲一小会儿，“到时候花销都……”
沈知意余光扫到堂屋门口那道走来的身影，她赶紧止住这花钱的话头。
那股烧兔肉的香辣味伴随具象化的热气而传来，沈知意转而说道：“好香啊，婶儿辛苦了！”
“这有啥辛苦的，不辛苦！”赵婶连连道，“赶紧尝尝婶儿烧兔肉的手艺。”
“来咧。”沈知意边回边坐到条凳上，无论在哪家吃饭都有种家的感觉，让她倍感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