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景玄一时之间忘了害怕，一股彻骨的寒意爬上他的脊背，他眼前闪过那晚很多画面，模糊的记忆却不能将它们连贯成流畅的片段。
秦驭直起身子，怜悯地看着秦景玄：“秦景玄，没有了你引以为傲的信息素，你也不过是个没脑子的废物。不过，现在的你，还能被称作Alpha吗？”
秦景玄身子往前一扑，死死抓住秦驭的衣角：“什么意思！你说清楚，那个Omega不是你的小情人？我明明看到你们……你是故意的，你们故意算计我？！”
秦景玄目眦欲裂，锤着身下的床，咒骂道：“当初我就应该让那些人下手狠一点，直接弄死你那个疯子妈，让你在C城彻底待不下去……不，我应该在你们找上门的时候就整死你们！”
“几年前从你的酒店套房里直接抬去医院的Omega不久后就自杀了，那晚的Omega是他的弟弟。”秦驭突然说，“在你眼里不值一提的人命，总会有人记在心里，加倍还给你。”
“他想要你的命，二哥，你应该谢谢我。”秦驭嘴角噙着笑，伸出右手在秦景玄脸前转了下，“早在你留下这个疤痕的时候我就说过，你最好不要后悔。”
看着秦景玄逐渐变得扭曲的脸，秦驭缓声道：“被我这个你一直看不起的‘野种’、私生子、Beta算计的滋味，你以后可以慢慢在床上体会，日子还长。”
秦景玄在秦驭森然的话中愣愣松了手，片刻后秦景玄又恨恨道：“郑景驭，你能有今天，还不是因为爸没有别的孩子了，他迫不得已，如果他知道你是……”
“你大可以去告诉他，看看他会不会给你‘主持公道’。”秦驭拍了两下被秦景玄抓皱的衣角，轻松道，“你们是三十多年的父子，你一定比我更了解他，对吗，二哥。”
秦景玄哑然，心头涌起一阵悲凉。
他当然了解秦伟鸿，他之前能那么肆无忌惮，也不过因为知道自己是秦伟鸿唯一的选择。
十年前那个疯女人带着她的儿子找来秦氏的时候，秦景玄暂时瞒下了这个消息。后来那对母子在C城安顿了下来，也变成了秦景玄无聊闲暇时的发泄玩具。
秦景玄讨厌那个少年的眼神，厌恶他挺拔如青竹永远不会弯曲的腰杆，憎恶他明明分化成了Beta，却还是那么优秀。所以秦景玄决定击溃他所有的自尊，要他在自己面前弯腰，要他下跪，要他永远冷静的眼眸染上绝望。
秦景玄做到了，他找了几个Alpha，把那个疯女人彻底搞疯了，他让学校停掉了所有的赞助和奖学金，然后高高在上地欣赏少年仿若在跑轮上不知疲倦徒劳奔跑的身影。
很有趣。
比玩弄那些只知道在床上哭泣求饶的Omega更有趣。
秦景玄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瞒不过秦伟鸿，但他们都心知肚明，一个Beta而已，私生子永远是秦家的污点。
直到那晚……现在的秦景玄已经不算是个Alpha，不仅声名狼藉，连行动都不能自如，一条命还是险险才保住的。
更别提他早就从吴知云那里听说，现在由秦驭掌管的秦氏，丝毫不亚于，不……是比之前的秦氏还要好。
一个比很多Alpha还要优秀的Beta，秦伟鸿根本没有理由放弃。
“郑景驭！你根本是个狼心狗肺的畜生！听说你那个疯子妈要死了是吗，这就是你的报应！你以后也会跟她一样不得好死……”
秦驭面不改色地听秦景玄骂完，道：“你可以骂得再大声一点，或者，需要我临走之前帮你按铃吗？楼下应该有照顾你的人吧。”
说完，秦驭又轻拍了两下衣角，似是嫌弃，没再看秦景玄一眼。
房门关上，隔绝掉身后不停的嘶声咒骂。
秦驭离开小楼，仰头看了眼浓雾一样的夜空，融入夜色中。
* * *
下午，地毯上散落着几个抱枕和一条薄毯，茶几上东西凌乱，掉落在沙发底下的手机突兀响起，从上方垂下条手臂摸了半天，在铃声停住最后一秒接起了电话。
谢妄远趴在沙发上，头上顶着个抱枕，脸埋进沙发靠背跟扶手间的缝隙里，含糊不清“喂”了声。
没几句话后电话挂断，手机再次掉在地毯上，谢妄远翻了个身，头上的抱枕也跟着掉了下去。
闭着眼也不习惯骤然的光亮，谢妄远扯起地上薄毯的一角，拖上来蒙住头，稍稍清醒后才坐起来，面无表情地等生理反应下去。
几脚踢开挡路的抱枕，谢妄远进了浴室，把不知什么时候脏了的内裤脱了，冲了个澡才出来。
精心挑了件花孔雀衬衫，换好衣服的谢妄远把洗干净被人重新收进衣柜的那件浅绿色卫衣一把扯了下来，出门前扔进了垃圾桶：“……晦气。”
礼品店的经理早上发过短信，谢妄远出了小区后先去礼品店拿了已经精心包装好的套娃礼盒，放在了车后座。
到了私房菜馆，谢妄远百无聊赖等了将近半个小时谢埈才到，他推开门，一边脱西装外套一边说：“去下面分公司视察了，回来的路上堵车耽误了一会。”
“我想吃的已经点了，哥你看着点吧。”谢妄远咬着烟把菜单扔过去，“哥你还真是有资本家包袱，就咱俩吃饭，至于定这么大的包间？”
“什么资本家包袱……”谢埈把菜单往旁边一放，松了松领带，忍了又忍还是走过去开了窗，“没有特意定，这家私房菜馆味道不错，我常来。”
谢妄远按灭烟，又道：“这么忙就不用抽空跟我吃饭了吧，没你要是哪天公司倒闭了可别把锅扣在我头上。”
“妄远。”谢埈无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资料，“这些天你嫂子帮你留意了一些Omega，你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这么着急，看来你知道秦驭的事了。”
谢埈动作停了一秒，若无其事把资料放在谢妄远手边：“上次我就说过了，秦驭不是好招惹的，现在看来，他也不是你会喜欢的类型。”
“谁说的？”谢妄远慢悠悠反驳，“那晚上我就说了，他长得带劲，我喜欢。而且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别人投怀送抱，遇到这么个不愿意搭理我的，我可喜欢死了。”
谢埈苦口婆心：“他跟别的Beta不一样，在那个位置上，秦家不会容许他跟一个Alpha搞在一起，反正你也只是玩玩，好看的Beta多的是，何必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谢妄远咧嘴一笑：“嘿，我现在还真就看中他了，对别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谢埈接着道：“妄远，秦氏内部可能要乱起来了，这几天秦华杰频频有所动作，这个节骨眼上你……”
“我不明白，哥。”谢妄远不想听这些公司的事，直接打断，“你之前不还说秦驭有手段，不好招惹，给他扣这么大的帽子，现在又觉得他稳不了秦氏了？”
“他一个人，你觉得能斗得过其他的秦家人？秦华杰更是个老狐狸。”谢埈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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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最近秦叔的身体也不太好了，秦氏一乱，秦驭就是在风口浪尖上，你最好不要去掺和。”
“不是说跟秦家没往来吗，没往来你把这些事打听这么清楚干什么？”谢妄远却不好糊弄，扯了下嘴角随意道，“实话你不好说出口的话，我来帮你说。”
谢埈面色微沉：“妄远。”
谢妄远却偏偏不如谢埈的意，一定要把话说得赤裸直白：“之前你怕我招惹秦驭玩得太过火，他不光记恨报复我还要报复谢家，本来谢家就有我这么个烂名声的，你不想再多生是非。
“现在秦家乱起来了，如果秦驭坐不住那位子，一个私生子自然没什么好下场，招惹了他的我、谢家也会惹得一身骚。可如果秦驭真的有本事把那些狼子野心的秦家人搞定，要么回到先前你的顾虑，要么——”
谢妄远抬起眼，讽刺一笑：“哥，我对谢家都没什么留恋，对公司更没半点兴趣。再说，我是个Alpha又如何，像我这种什么也不懂的纨绔，你怕什么呢？
“还是那个秦驭，真的让你这么忌惮？”
谢埈难得的有些维持不住平日里的风度和表情。
谢妄远是他弟弟，谢埈虽然不像外界那样觉得谢妄远如此不堪，但确实也觉得谢妄远成日脑子里除了吃喝玩乐再没别的了。
哪知道谢妄远不但什么都明白，还要如此不留情面地摆到面上直截了当来说。
“别嫌我说话不中听，比起你们费尽心思拐弯抹角，我就喜欢把话说穿说透。”
谢妄远看着手边资料又一笑：“还有，我跟那个于晞乐，爸怎么打算是他的事，你劝不了他，也不用做这些无用功好让我记得你的好。我早就说过，我不喜欢Omega，换了谁都一样。”
包间门被敲响了，服务员进来开始上菜，谢埈还欲再开口，谢妄远又说：“哪怕以后有一天我因为病会变疯、会早死，也一样。现在我们能好好吃饭了？”
谢妄远开始专心吃菜，好像刚刚咄咄逼人的话不是出自他口，谢埈顿了顿，跟着拿起筷子。
如谢埈所说，这家私房菜馆的味道确实不错，菜做得都很正宗，谢妄远刚起床，没什么胃口，但还是给足了谢埈面子，每道菜都夹了两筷子。
“我还偏要把那个秦驭弄到手不行。”吃完，谢妄远扔下筷子，“但你放心，是我自己要去惹他的，真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把谢家拖下水。”
“还有，我对公司没半点想法，别少了我的分红就行。哥，你与其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回家跟嫂子多造几个小土豆，以后长大了好帮你分担分担。”
谢埈也放下筷子，沉默地又松了下领带，忽然道：“下周，你到公司来上班吧，我会给你安排。”
谢妄远咬着牙签嗤笑点头：“我说你这样不累么？刚刚还怕我横插一脚，现在又要来招揽我。你是我哥，我倒是可以去，但是要我出面给你给谢家涨面儿，是不是该给我点好处啊？”
“公司会比照管理层算你的薪资，不要求你按时到公司，但有空你要过去，有需要你出面的场合也要到场。”
需要他出面的场合，不过也就是些对外的商务晚宴聚会，来显示谢家兄友弟恭，显示他谢妄远洗心革面罢了。
“那我还有一个要求。”谢妄远伸出食指，身子前倾，满脸的不正经，“能不能考虑考虑跟秦氏搞点什么合作啊会议啊？好方便我去找秦驭。在办公室……也挺不错的。”
谢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