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现在才到!工作就这么忙吗?”
私人医院VIP病房门口,有一位穿着华丽的中年女士低着声音骂人。
她脖子上戴着珍珠项链,手里拎着名贵的包包,左手手腕上是老种水的翡翠玉镯。
程雪潋记的很清楚,这是他年初在一场慈善拍卖会中买到的。
当时容黛的神情很欣喜,与现在可不一样……
-“这个不错,戴着好看,总算没白养你。”
-“下次也给你爸买点东西啊。”
想着,程雪潋漏出讥讽的微笑,他依靠在墙边,看着自己名义上的母亲,不为所动。
容黛尽心尽力说了半天,才看到大儿子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哽了哽,下一秒说的更起劲了。
“泳正现在生死未卜躺在病床上,你是怎么笑得出来的!”
容黛口中的“泳正”是程雪潋的弟弟,她的小儿子。
女人指着身后的病房门,像是生怕惊扰了里面卧床不醒的人,声音放的很低,但是也难言怒气:“现在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
程雪潋突然站直身体,他很高,肌肉将衣服撑得很满,平常笑着的时候不觉得,一旦冷下脸,身上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味就出来了。
“是我非要让他出去旅游,出车祸变成现在这样?”
他慢条斯理的说出剩下的话:“您忘记了吗?这一切,都是容女士您自己亲手造就的啊。”
容黛闻言脸色一白,挣扎道:“我只是,我只是……”
一切发生在年初的时候,程雪潋当时在公司里面加班,没有时间休息。
程泳正大学放假,闲得很,就想要去公司里面玩玩。
程雪潋没觉得有什么,直接答应了。
但容黛和程宏夫妻二人向来不喜欢大儿子,觉得他冷血,罔顾亲情,频繁接触兄长对程泳正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于是夫妻二人便给了程泳正一笔钱,让他出门旅游。
后者自然是同意,拉着几个朋友就去南方玩了。
没想到半路出了意外,一辆大客车失控冲撞旅客,程泳正和几个公子哥被碾入车下,当即失去了意识。
哪怕得到了及时的抢救,还是有人不幸丧生,程泳正虽得以保住性命,代价却是昏迷至此,不省人事。
旅游景点被责令要求停业整改,驾驶客车的司机也破产,但事实既已发生,就是改不了的。
虽然都是自己亲生的,但夫妻二人对待两个孩子的态度截然不同。
多年前,程宏与容黛商业联姻,偌大家业需要有人来继承,不得已生下程雪潋。
在这之后,二人一直貌合神离,直到又过了好些年,忽然看对眼,感情迅速升温,容黛才生下第二个孩子程泳正。
对这夫妻二人来说,程泳正是他们真爱的代表,是爱情的结晶。
而程雪潋的存在,则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过去那段龃龉的时光。
很讽刺,但也很现实。
二十多年过去了,容黛现在站在程雪潋面前,根本不敢看儿子的眼睛。
她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都是从自己肚子里面出来的孩子,程雪潋会变成现在这样,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嗫嚅半天,只说出了一句:“那也是你弟弟……”
“是啊,就是因为他姓程,现在才能躺在私人病房中,接受最好的照顾。”
程雪潋一字一顿,看着容黛的眼睛,说出残忍的真相:“没有我,你们一家子早就破产了。”
这话说的猖狂又目中无人,但也是事实。
程老爷退位后,唯一的儿子程宏和太太容黛根本没有真才实学来管理公司。
时代动荡,豺狼虎豹暗中窥视,都企图啃下程家的一块肉。
往事不堪回首。
想到这里,程雪潋忽然一笑,不再回忆了。
他看着容黛,给她下最后通牒:“程泳正的事情,以后不必告知我,他是你们的儿子,不是我儿子。”
说完便不再做任何停留,脚步一转就要离开。
容黛看着他,面上满是焦急,想了想还是追上去大声喊道:“可是护士说,正正的手指真的动了——”
程雪潋停下,并没有回头。
他今晚是准备回庭云小区那间房子的,奈何中途接到容黛的电话。
女人的声音很着急,说程泳正醒了,喊着要见大哥。
虽然程雪潋对这个便宜弟弟无感,但想着程泳正车祸醒来,他去看一眼也耽误不了几分钟。
他当时没有注意到容黛话语中的几分心虚。
来了之后才发现是假的,程泳正还处于昏迷中。
而容黛则是在一旁,将那些陈年旧事拉出来讲,耽误了好一会。
程雪潋语气平淡:“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发生第二遍。”
容黛:“你就这么不关心他,心里只有公司和钱……”
程雪潋再次抬脚。
见人真的准备走了,容黛忽然一改先前的态度,她着急朝前伸出手,语气焦急:“雪潋,你弟弟的医药费……”
程雪潋脚步一顿,没有停。
只有在这个时候,容黛才会这样软下态度。
见他不停,容黛继续说:“现在公司都是你的了,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
程雪潋已经走到拐角处,身形快要消失不见。
容黛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大声起来,嗓音尖锐,全然没有了贵太太的风度:“他们都是怎么说你的,你知道吗!”
“你不知道!”
“都是你逼我们,都是因为你!”
转角有个小护士刚好路过,被女人这样的姿态骇到,赶紧抱着病案本撤离了。
-
车子停在地下室。
一只纤长有力的手将抽屉打开,找到里面的烟盒。
“咔哒——”
打火机声响,车窗缓缓降下。
细长的烟管从里面伸出,随即掉落些许碎屑。
雾气笼罩在整个车子里面散不掉,程雪潋打开空调,视线落到中控台,上面有一部早就失去温度的手机。
想起几个小时前收到的消息,程雪潋叼着烟的脸色稍有和缓。
估计这会沈空吟已经睡着了。
随手划开,上面却是一条没有发出去的消息。
【有点事,你先自己吃。】
几个字还躺在输入框里面,显然已经静候多时了,似乎在抱怨主人为什么没有发出去。
程雪潋的表情凝滞在脸上。
-
晚上七点钟,沈空吟平静的吃掉最后一口饭。
他今天做的不是淮安菜,口味有些不合,苦苦的,难以下咽。
……许是忘记喝水了吧。
打开手机,上面显示的还是他两个小时前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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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
【程先生,我今天做饭了,你几点回来啊?】
不死心的向下划拉几次,无果。
程雪潋到现在都没有回复。
切屏,手机忽然发出声音。
“主播今天教大家的是传统上京菜的做法,大家跟着主播,手残党我亲自去你家教……”
诙谐幽默的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房子里面。
沈空吟趴在餐桌上,百无聊赖的想,他不是手残党,很快就学会了。
可惜自己是淮安人,吃不惯这个味道,不知道正不正宗。
“做到这一步最重要的是葱姜,一定要把它们捞出来……”
屏幕中主播的声音还在响,沈空吟却没有了想要继续听下去的欲望。
退到主页面,手指几乎是习惯性的想要点在绿色软件上,却又在最后一秒停下。
算了……他想,过了这么久,肯定是看到了。
只是,为什么不回复呢?
盘子里的菜还有很多,沈空吟根本没吃多少。
他看向另外的的残羹剩饭,空气净化器在不断工作着,食物本身的香气已经消散掉了。
……
全都倒进了垃圾桶。
沈空吟没有不收拾桌子的习惯。
要是被爸爸看见又要说自己浪费粮食了……
不过,这里是程雪潋的家,应该不会关心这个。
浅浅叹气,沈空吟离开厨房区域,打算给自己洗个澡。
身上沾染了佐料的味道,闻起来不开心。
他要洗掉。
水声逐渐响起,没有人注意到,沈空吟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发出不断地振动。
-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在悄悄地变化。
沈空吟出来的时候,准确的捕捉到这一点。
他的目光瞬间定格在餐桌上面,那里坐着一个人。
顿了顿,沈空吟走上前去,露出个淡淡的微笑:“你回来了。”
声音很轻,最后一个字甚至能听出气音。
“嗯,”程雪潋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对着他招招手,“来。”
沈空吟的头发还在滴水,他向前走一步,瓷砖上就有湿痕。
像是那些未被说出口,早就消失了的泪珠。
一点一滴,无声掉落在地上,砸在程雪潋的心中。
沈空吟走到距离程雪潋两步远的地方停下来了。
他张张嘴,找到个拙劣的借口:“我……还没吹头发,待会……”
还没说完就要转身走。
程雪潋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都不知道。
心脏无端生出几分酸涩,就像一滴水珠落入整个池塘一样,虽然微弱,但是影响力很大,怎么回事,他明明早就调理好了的……
手腕传来不轻不重的力道。
沈空吟的皮肤细腻,手腕也细,握起来有几分骨感。
他很瘦。
程雪潋忍住想要用力的冲动:“先别走。”
沈空吟不解回头,看到男人认真的神色。
“能告诉我,你做了什么菜吗?”
刚冲过澡,沈空吟用的是自己的沐浴露,是柠檬味的。
说不出味道的香气围绕在两人身边,沈空吟抿唇,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都倒掉了。”
是的,无论做了什么,现在都倒掉了。
——没有再问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