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周皎皎五点起床洗漱、火速收拾好行李,赶着五点半最早一班的公交,拎着大包小包行李,历经一个多小时颠簸,终于到了《夫人她真的跑了》的拍摄片场。
在现场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周皎皎先去酒店放了行李,等她再次来到片场时,一眼就被那名穿着白衬衫、西装裤的年轻男子攫住了目光。
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眉毛斜飞入鬓,眼底温润淡雅,衣服熨帖合身没有一丝褶皱,皮鞋锃亮没有一丝尘埃。
即便是站在路边,捧着饭盒吃蛋炒饭,他也如吃米其林大餐般优雅从容,没有丝毫慌忙错乱。
好像闻到了蛋炒饭的香气,周皎皎没忍住轻轻咽了下口水,有点饿。
突然想到昨天手机上莫名出现的“好好生活”APP,周皎皎鬼使神差拿出手机,点击进入APP的三餐模块。
“今日早餐”这里出现了待上传字样,昨天给妈妈转了500,她现在余额不足300,不吃早餐能省好几块呢!
“你,过来!”
听见有人喊,周皎皎顺着声音望去,是一名妆容精致的都市丽人,浅杏色衬衫裙把她的腰身勾勒得不堪一握、黑色水钻高跟鞋衬得她的小腿笔直修长。
短剧女主角?
何菲菲见她随手招呼的女孩在那里站着不动,提高了音量,“你,别杵在那儿不动,过来啊!”
说着打开微信上的二维码:“加个好友,我把咖啡钱转你,帮我去街角买杯冰美式,多的钱是你的跑腿费。”
听说有跑腿费,周皎皎立刻为五斗米折腰,加了何菲菲的微信好友。然后就收到了对方100元转款。
这么多?
见她还傻站在原地,何菲菲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催促道:“快去啊!”
“哦哦哦,可是街角那家咖啡店,冰美式才9.9。”给她100也太多了吧!
何菲菲不明所以,“我知道啊,所以呢?”
“所以多出来的钱,都是跑腿费?”
怎么眼前这人看着挺机灵,却净说傻话。何菲菲无奈地点点头,“是,所以现在可以去给我买了吗?”
这可真是雪中送炭的女菩萨啊!见女菩萨略有不耐,周皎皎赶紧一溜烟跑去街角的精品咖啡店买冰美式去了。
她之前签合同的时候听沈一书提过一嘴,女主尚虞的扮演者何菲菲,性子急容易得罪人,但人不坏。
拎着咖啡回去,开机仪式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周皎皎把冰美式递给何菲菲,拿着喇叭的张导恰好经过,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周皎皎,你好歹是个演员,怎么穿得灰头土脸的?”
何菲菲闻言差异地仔细打量了一遍给她递咖啡的女孩,这才发现她长得不错,挺翘的睫毛下是小鹿一样清纯灵动的双眼、鼻峰高挺、唇色粉嫩,一身灰扑扑的衣服也掩盖不了她优越的五官。
何菲菲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颐指气使让剧组同事去帮她买咖啡,把同事当助理使唤,这是大忌!
可,这真的不能怪她,她真的以为对方只是片场的工作人员而已。
“张导你这就不懂了,这是现在在年轻人中间流行的,上班恶心穿搭!”周皎皎笑着冲张导扬了扬眉,虽然真相是这件衣服是早上随手从衣柜里捞的,她那时候想反正开拍就穿剧组的衣服了,穿什么不无所谓。
张导无奈地摇着头离开了,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裤子口袋里发出手机震动的声音,周皎皎担心是医院那边打来的,着急忙慌打开手机查看。
是删不掉的“好好生活”APP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周皎皎女士:早餐的上传时间为早上5:00——9:00,请您尽快上传早餐,否则会面临一百元扣款哦!】
周皎皎没当回事,随手把手机放进裤子口袋里,和大家一起参加开机仪式。
仪式结束,造型师和化妆师来给周皎皎调整妆造,她换上了造型师拿来的鹅黄色及膝连衣裙。个人物品则放置在了专门的房间。
这是一场和霸总男二的对手戏,霸总男二醉酒想去找女主求和,被周皎皎饰演的白芷死命拦住。
“陈总,尚姐姐现在心里很难过、不愿意见你,你醉醺醺的去找她,不是白白招人厌烦么?您喝点我给您熬的醒酒汤,然后再睡一觉。等明天酒醒了再去找尚姐姐好不好?”
周皎皎拦在门口,眼神关切、像是哄孩子一样,小心翼翼扶着醉着说胡话的陈总回卧室休息。
严修远——就是她刚来时看到格外吸睛的男生,他东摇西摆地站着,试图表现得像个醉汉,浮夸的表演让周皎皎不忍直视、差点破功笑场。
他真是——毫无演技可言!
不过短剧嘛,对演员要求本来就低,她自己也几年没演戏了,还是别大哥笑二哥了,说不定在人家眼里,她是个只会瞪眼皱眉的木头墩子呢!
“卡!”
“你只是喝得有点意识不清醒,不是醉成了连路都忘记怎么走的大猩猩。”张导犀利的声音从喇叭里传来。
严修远点点头,停下来揣摩导演的话,几息后示意导演可以继续开拍。
“卡!”
“你已经喝醉了呀!眼神要有微醺的迷离感,不能是你现在表现的急溜溜乱转!”
“重来!”
“卡!”
“你是霸总啊!拿出你总裁的气势,虽然最后的结果是你被女二劝回去睡觉了,可你不能表现出受她掣肘的样子。”
“重来!”
“……”
张导筋疲力竭地往后一瘫,躺在了椅子上。他后悔了。
选男二号的时候,没找到合适的演员,严修远说他想试试。短剧嘛,要求又不高、十来天就能拍摄完、正好让老板亲自来体验一下拍戏的感觉,何乐而不为?
可从今天的表现来看,严修远不行啊!也不知道现在换人会不会被记恨上。
“要不你看我演一遍,找找灵感?”
区区醉酒戏,有这么难吗?周皎皎觉得她闭着眼都能演。
霸总男二轻轻点了点头。
周皎皎合上眼睛酝酿了一番情绪,等她再睁开双眼时,她有些迷离的眼睛里又混杂着几丝清醒,踉跄着走到门口,她想开门走出去却怎么也摸不准门把手,嘴里发出不真切的呓语:“小虞,为什么你总是误会我呢?我……”
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在肩膀上留下清晰的水渍,她用手肘支撑,头轻轻靠在门框上,给镜头留下一个孤独萧索的背影。
“好!”
张导带头鼓起掌来,他转向严修远,“看人家演得多好!”
严修远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他可以了。
“……”
*
“上午先拍到这里,大家休息休息准备吃午饭吧!”
好耶!周皎皎饿得肚子都要罢工了,闻言第一个冲到盒饭领取点领饭。
好香!
迫不及待地打开盖子,酸辣土豆丝、辣椒肉片和番茄炒蛋,周皎皎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没有比吃饱肚子更令人快乐的事情了。
她捧着盒饭大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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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颐,女主角何菲菲端着减脂沙拉晃过来,看她吃得香甜,忍不住皱了皱眉,“你怎么吃这个?”
演员一般为了控制体重,吃得都很健康。比如说何菲菲,吃得就是生菜水煮蛋和鸡胸肉,既保证营养又健康低脂。
周皎皎又吃了一口番茄炒蛋,随后非常真挚地开口:“我穷,吃盒饭省钱。”
何菲菲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你这人,我是在好心提醒你,你却趁机阴阳我是不是?是,我早上是把你当成工作人员了,对不起!可你早上穿得灰扑扑的,我哪知道你是女二啊!”
完全没想到这一茬,只是如实回答她为什么吃剧组饭的周皎皎:“……”
见她不说话,何菲菲长叹一口气,“你这人,别这么小心眼哇!你说吧,早上那事怎么才能翻篇?”
周皎皎没忍住摸了摸她有些炸毛的额前软发,好像她以前养的三花猫,傲娇又可爱。
“喂!”
“好啦好啦!”周皎皎见好就收,轻轻拍了拍何菲菲肩膀:“早上的事情彻底翻篇!”
当然事实上她根本没有往心里去。
见周皎皎把米饭放到番茄炒蛋里吸饱汤汁,然后一大块放进嘴里,露出享受的表情,何菲菲眉毛又皱了皱:“你就没有身为演员的觉悟吗?看看男一男二、女三男三,有谁像你这样吃剧组盒饭的?”
周皎皎闻言抬头望了一圈,男一男三和何菲菲一样,吃的是轻食外卖,刚刚和她对戏的男二吃的应该是家里自己做的健康饭菜,女三则压根没吃,以水代餐。
“其他人也就罢了,就连男二也不像你一样吃这种重油重盐的碳水化合物,你可心真大啊!回头脸上冒痘、肤色暗沉、上镜水肿可别哭啊!”
周皎皎却从她的话里听出来另外一层意思,她问何菲菲:“男二有什么特殊的吗?”
刚刚对戏的时候,她就觉得有点奇怪,男二号扮演者严修远,给她的感觉是:此前从未接触过表演、对表演一窍不通。
虽说短剧不像电视和电影那样要求严苛,演个差不多就行了,可他演得跟屎一样,导演顶多毒舌,却没有跟他发脾气,在效率至上的短剧里,这就很不对劲。
关系户?
“啊?当然没有什么特殊的啦!”何菲菲脑中警铃大作,想到进组前沈一书的警告:要是严修远是公司董事长的事情从片场泄露,她这部剧的片酬就没有了。
虽然她略有小钱,可这片酬属于大钱,不能丢。
何菲菲正想着怎么岔开话题,周皎皎突然想起来她的手机还在储物间,便打算去把手机取来看看消息。
屏幕上的【扣费100元成功!】几个明晃晃的大字格外醒目,周皎皎有一瞬间的茫然,扣什么费?
她已经取消了所有的自动包月、关闭了花呗白条、没有任何欠款,凭什么扣她的钱?
点开细看,是那个好好生活APP!
垃圾软件竟然真扣她的钱!
周皎皎的第一反应是报警,她打开通讯录,毫不迟疑按下了110,正准备按下通话键,一阵如针扎一样的细密疼痛,从大脑皮层蔓延至她按着号码的指尖。
周皎皎额头上淌了一层冷汗,屏幕上的通话按键自己变成了灰色,她右手忍着剧痛按下去,屏幕去没有丝毫反应。
也不知道直接去警局现场报警可不可以。
念头刚起,就像有人给了她当头一棍,好像听见何菲菲在叫她的名字,她用尽力气想回应何菲菲,却怎么也张不开口,意识越坠越深、最终坠入深渊。
周皎皎一下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