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陈腐的甜腻,像是劣质香精混合着遗忘在抽屉深处腐烂果核的气味。陈默睁开眼,视野被一片病态的惨白占据。头顶的荧光灯管嗡嗡低鸣,光线冰冷而均匀地涂抹在四壁,将整个空间笼罩在一种无菌的、令人窒息的死寂里。
没有窗户,唯一的门是厚重的金属,严丝合缝地嵌在墙里,连把手都没有。墙壁是纯粹的白色,光滑得能映出模糊的人影,空荡荡的,只有正对着他的那面墙上,挂着一块巨大的液晶屏幕。
屏幕无声地亮起,像素点聚合成几行血红色的文字,每一个笔划都透着冰冷的恶意:
【欢迎来到“深渊回廊”直播系统。】
【编号:CN-114514 陈默】
【你的生命,已成为我们的娱乐。】
【新手副本载入中……】
【副本名称:永夜中学】
【难度:D级(噩梦入门)】
【通关目标:存活至黎明钟声响起,或找到“校长室的钥匙”。】
【特别提示:请严格遵守校规。】
【祝您……观赏愉快。】
“深渊回廊”?“娱乐”?陈默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扯了一下,形成一个近乎虚无的弧度。他抬起手,指腹轻轻摩挲着自己温热的颈侧,感受着皮肤下平稳搏动的血管。没有恐惧,没有慌乱,只有一种……新玩具递到眼前的、纯粹而冰冷的兴致。
屏幕下方,一个狭窄的弹幕窗口悄然浮现,几条稀疏的文字快速滚动过去:
“新肉猪?编号挺吉利啊,114514?”
“赌5积分,这小白脸活不过第一节课。”
“开盘了开盘了!死法:A.被笔仙戳死 B.被课本吃掉 C.被老师‘特别辅导’致死 D.其他!”
“+1,跟注C!看他那副好学生样,老师肯定‘喜欢’。”
“啧,没劲,又是炮灰模板。”
陈默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充满恶意的字符,瞳仁深处没有任何波澜。他像在看一群在玻璃缸外聒噪的鱼。
就在弹幕讨论他何时会死时,屏幕上血字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阴森模糊的校园全景照片。枯死的树木扭曲着枝干,破败的教学楼如同蹲伏的巨兽,窗户黑洞洞的,仿佛无数只失明的眼睛。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透过屏幕,无声地弥漫出来,连那惨白灯光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下一秒,绝对的黑暗降临。
不是视觉上的黑暗,而是空间本身的骤然切换。失重感猛地攫住了陈默,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粗暴地塞进狭窄的管道,冰冷、粘稠、带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瞬间包裹了他。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又像是无数细碎的、充满恶意的低语。
这感觉只持续了不到两秒。
双脚突兀地踏上了坚实的地面。阴冷的、带着霉味的空气涌入鼻腔。陈默稳住身形,眼前景象已然大变。
他站在一条光线昏暗的走廊中央。两侧是斑驳脱落的墨绿色墙裙,墙皮如同干涸的皮肤般卷曲翘起。头顶的日光灯管坏了大半,仅存的几盏苟延残喘地闪烁着,发出滋滋的电流噪音,将摇晃的影子投射在积满灰尘的水磨石地面上。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惨淡的光线下飞舞。
走廊两边是一扇扇紧闭的、漆成暗黄色的教室门。门上的小窗玻璃大多污浊不堪,有些甚至碎裂了,黑洞洞的,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寂静。一种沉重到令人耳膜发胀的死寂。没有脚步声,没有人声,只有灯管间歇性的嘶鸣和自己的呼吸,清晰得可怕。
走廊尽头,隐没在更深沉的阴影里,仿佛通往某个未知巨兽的咽喉。
弹幕窗口像个幽灵般,悬浮在陈默视野的左下角,字迹清晰:
“哟,落地姿势挺稳,有点东西?”
“永夜中学!D级噩梦本!这新人运气真‘好’!”
“快看走廊尽头!上次有个傻逼就是被那影子拖进去的,嘎嘣脆!”
“开盘开盘!十分钟内见血!”
“+1,赌他先被教室里的东西盯上。”
陈默的目光掠过那些跳动的文字,视线落在走廊左侧墙壁上。那里贴着一张边缘卷曲、颜色发黄的纸张。
【永夜中学校规(学生守则)】
他用指尖轻轻拂过冰冷的纸张,目光平静地扫过上面用红色墨水印刷的、略显潦草的条目:
**1. 请保持安静,禁止喧哗、奔跑。教导主任讨厌噪音。**
**2. 上课铃响后,请立即进入最近的教室。走廊属于值日生。**
**3. 值日生佩戴红色袖章。如遇未佩戴袖章者要求你帮助打扫,请无视并尽快离开。**
**4. 教师是权威。请无条件服从课堂指令。**
**5. 图书馆仅对持有借阅证的学生开放。不要回应管理员之外的声音。**
**6. 晚自习期间,如有人轻叩你的课桌,无论听到什么,不要抬头,不要回应。**
**7. 校长室位于三楼东侧尽头。非请勿入。**
**8. 请珍惜时间。黎明钟声是唯一的救赎。**
“规则……”陈默的指尖在第三条“值日生”的字样上停留了一瞬,指腹下是纸张粗糙的纹理。他收回手,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就在这时——
“叮铃铃——!!!”
一阵刺耳、嘶哑、仿佛生锈铁片互相刮擦的铃声毫无预兆地炸响!声音尖利得能刺穿耳膜,瞬间撕裂了走廊的死寂!这铃声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扭曲感,不像是召唤,更像是某种不祥的宣告。
弹幕瞬间炸了锅:
“卧槽上课铃!快跑啊傻逼!”
“来了来了!经典开局杀!值日生马上刷新!”
“赌局加码!看他选哪间教室!”
“刺激!前排出售瓜子饮料!”
铃声余音未落,走廊深处,靠近尽头阴影的地方,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三个人影。
他们穿着同样款式、但洗得发白甚至破损的蓝白校服,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两个男生,一个女生,都低垂着头,看不清面容。唯一醒目的,是他们左臂上佩戴的、如同凝固血液般暗红色的袖章。
【值日生】!
他们出现得极其突兀,仿佛从墙壁的阴影里渗出来的一般。其中一个男生手中拖着一把沾满污垢的扫帚,扫帚柄在粗糙的水磨石地面上刮擦出“沙…沙…沙…”的单调噪音,缓慢而坚定,在刺耳的铃声余韵中显得格外清晰,如同死神的脚步声。
三个值日生同时抬起了头。
没有五官。
本该是脸的位置,是一片平滑、惨白、如同劣质瓷器般的皮肤,只有三个黑洞洞的、深不见底的空洞,冷冷地“注视”着走廊中央的陈默。一股冰冷粘稠的恶意,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从走廊尽头汹涌而来,将空气冻结。
“沙…沙…沙…”
拖曳扫帚的声音越来越近。三个无面值日生迈开了僵硬的步伐,朝着陈默的方向,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走来。他们脚下的阴影随着灯管的闪烁而扭曲蠕动,仿佛活物。
弹幕疯狂滚动:
“无面值日生!新人杀手!”
“快进教室!随便进一个!”
“完了完了,他吓傻了!动都不动!”
“截图准备!名场面预定:新人吓尿裤子!”
陈默站在原地,身体姿态没有丝毫改变,连呼吸的频率都稳定得可怕。他微微歪了歪头,视线精准地投向那三个步步逼近的无面值日生,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专注,像是在评估一件新到货的、造型奇特的工具。
就在那拖曳扫帚的“沙沙”声几乎要贴到身前,无面值日生空洞的“视线”仿佛要将他的灵魂冻结的瞬间——
陈默动了。
不是惊慌失措的逃窜,而是一个流畅到近乎优雅的侧滑步。动作幅度极小,却精准地拉开了半米的距离,避开了最前方那个手持扫帚的值日生僵硬伸出的、指甲污黑的手爪。他甚至有余暇侧过脸,眼角的余光扫过离他最近的一扇教室门——门上挂着一个模糊不清的“高一(三)班”的牌子。
“呼……”
一股极其轻微、冰冷的气流,带着浓重的灰尘和纸张腐败的味道,骤然拂过陈默的后颈。那气流并非来自前方逼近的值日生,而是……来自那扇紧闭的、高一(三)班的教室门缝!
弹幕有眼尖的瞬间捕捉到:
“卧槽!门缝!门缝里有东西在吹气!”
“妈的!这教室不能进!里面绝对有鬼!”
“完了,前有狼后有虎!绝境!”
“哈哈哈哈哈刺激!看他怎么死!”
值日生的手臂带着一股阴冷的腥风,再次抓向陈默的肩膀。那僵硬的动作带着一种诡异的精准。与此同时,教室门缝里溢出的冰冷气流骤然加剧,门板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迫不及待地要从里面挤出来!
千钧一发!
陈默的身体仿佛没有重量的羽毛,在值日生手臂带起的阴风中,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微小角度再次旋身。他不是后退,而是迎着值日生前进的方向,一步踏前!这一步踏得极其刁钻,正好切入三个值日生那僵硬步伐转换时产生的、微不可察的间隙。
他的动作迅捷无声,如同鬼魅。
目标——是值日生身后,走廊深处那片更加浓重的阴影区域!他选择的不是看似安全的教室,而是规则明示的禁区——值日生刚刚“刷新”出来的、靠近尽头的危险地带!
“沙沙”的拖地声和门缝里渗出的冰冷气流,瞬间被甩在了身后。三个无面值日生似乎被这完全出乎意料的行动轨迹弄得停顿了一瞬,动作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凝滞。
弹幕瞬间被问号淹没:
“??????”
“他干嘛???往值日生老巢跑??”
“反向操作???”
“卧槽!这新人思路有点野啊!”
“作死新高度?”
陈默的身影没入走廊尽头那片被坏灯笼罩的、最浓稠的阴影之中。值日生僵硬地转过身,空洞的“面孔”追随着他的背影,拖曳扫帚的“沙沙”声再次响起,但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带着一种被冒犯的冰冷怒意。
阴影里的能见度极低,只有远处闪烁的灯光勉强勾勒出墙壁和门框的轮廓。空气更加阴冷潮湿,弥漫着一股更浓重的灰尘和铁锈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的气息。
陈默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的身体仿佛天生适应黑暗,在杂物和墙壁的夹角间轻盈地穿梭。他没有回头去看追来的值日生,目光锐利如鹰隼,在黑暗中快速扫视。
前方,阴影最深处,一扇门静静矗立。
它与其他教室门截然不同。颜色是更深的、接近墨黑的棕褐色,门板厚重,上面没有任何班级标识。门把手是黄铜的,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门缝下沿,没有一丝光亮透出,死寂得如同坟墓。
最引人注目的是门边墙上镶嵌的一块小小的金属牌,上面蚀刻着几个模糊不清的字母:
【C-l-e-a-n……】
后面几个字母被厚厚的污垢覆盖,难以辨认。但那个单词的开头,已经足够明确。
清洁工具间。
校规第三条:【值日生佩戴红色袖章。如遇未佩戴袖章者要求你帮助打扫,请无视并尽快离开。】
值日生需要工具。工具从哪里来?
陈默的手没有任何犹豫,精准地握住了冰冷的黄铜门把手,毫不犹豫地拧动!
“咔哒。”
一声轻微而清晰的机括弹开声,在死寂的走廊尽头显得格外刺耳。
门……没锁。
一股混杂着浓烈漂白粉、霉味和陈年污垢的、令人作呕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门内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陈默一步跨入,反手将厚重的门板在身后轻轻合拢。
“砰。”
轻微的关门声隔绝了走廊里那“沙沙”的拖地声和闪烁的灯光。
绝对的黑暗与死寂瞬间将他吞没。
弹幕在短暂的停滞之后,猛地爆炸开来:
“清洁间???他进去了???”
“卧槽卧槽卧槽!他找到了值日生的工具间??”
“这他妈是什么思路??”
“等等!校规!值日生没袖章不能要求打扫……但没说不能进工具间啊!”
“艹!盲点!这新人有点东西!”
“精彩!太精彩了!打赏!必须打赏!”
【观众‘我爱看血流成河’打赏积分:10点!留言:小子够疯!够劲!】
【观众‘逻辑带师’打赏积分:20点!留言:逆向思维,利用规则模糊点!漂亮!】
【观众‘瓜子管够’打赏积分:5点!留言:值日生快追到了!里面有什么?快看!】
微小的光点开始在视野角落跳动,那是打赏提示。陈默的嘴角,在无人可见的黑暗中,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凉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工具间内部空间狭小逼仄。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水,浓烈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铁锈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甜腻,狠狠刺激着鼻腔。眼睛在几秒后勉强适应了黑暗,借着门缝下方透入的一丝极其微弱的光线,陈默迅速扫视。
墙壁上挂着几把缠绕着蛛网的扫帚和拖把,金属桶歪倒在地,里面是黑乎乎、泛着油光的污渍。墙角堆放着一些破旧的清洁剂瓶子。正对着门的墙壁上,挂着一个简易的工具板。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
工具板上,除了几把生锈的钳子、螺丝刀,还挂着几件物品。其中一件,在微光下反射着黯淡的金属光泽。
那是一把……沉重的消防扳手。
长度约四十公分,通体由暗沉的合金铸造,握柄处包裹着磨损严重的橡胶,巨大的六角形扳口如同野兽的獠牙。它静静悬挂在那里,像一件被遗忘的凶器,散发着冰冷、沉重、纯粹暴力的气息。
扳手旁边,还挂着几枚小小的、暗红色的布质袖章。和值日生佩戴的一模一样。
“沙…沙…沙…”
拖曳扫帚的声音,停在了门外。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小小的工具间。门缝下那一线微光,被一个站立的人影彻底挡住。一股阴冷、带着灰尘和腐朽气息的寒意,透过厚重的门板,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
门把手,开始极其缓慢地、无声地向下转动。
黄铜的金属表面,在绝对的黑暗中,仿佛凝结了一层寒霜。
弹幕瞬间屏息:
“来了!值日生!”
“堵门了!怎么办?!”
“扳手!快拿扳手啊!”
“拿个屁!规则说值日生才能用工具吧?他拿会不会触发即死?!”
“赌!赌他不敢拿!”
陈默站在门后的阴影里,身体如同融入黑暗的雕塑。他没有去看那缓缓转动的门把手,视线牢牢锁定在墙上那把消防扳手上。扳手冰冷的轮廓在黑暗中勾勒出凶悍的线条。
门外,门把手转动到了极限。
“吱呀——”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垂死呻吟的摩擦声响起。厚重的门板,被一股阴冷的力量,从外面,一寸、一寸地推开……
门缝里,率先挤入的,是那只握着污秽扫帚柄的、指甲污黑的手。接着,是一片平滑惨白、没有五官的“脸”,以及左臂上那暗红如血的袖章。
无面值日生,要将身体挤进来。
就在那空洞的“面孔”即将完全探入门内,冰冷的恶意即将触及陈默身体的瞬间——
陈默动了!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精准到冷酷的韵律。不是后退,而是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右手如同毒蛇出洞,精准无比地抓向墙壁工具板!
冰冷的金属触感瞬间传递到掌心。沉重!远超普通工具的分量感!陈默的手指收拢,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橡胶握柄的粗糙颗粒感清晰地烙印在皮肤上。
手臂肌肉贲张,沉重的消防扳手带着撕裂空气的沉闷呼啸,被他从挂钉上悍然摘下!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和犹豫。扳手入手的同时,他的身体已经借着前冲之势,拧腰旋身,将全身的力量和那份沉重的金属凶器,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弧光!
目标——正是刚刚将无面头颅挤入工具间的值日生!
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
值日生那平滑的“脸”似乎感应到了致命的威胁,微微侧转,三个黑洞洞的孔窍“望”向呼啸而来的沉重黑影。它没有躲避,或者说,它僵硬的身体在狭窄的门缝里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规避动作。
暗沉的合金扳手,巨大的六角形扳口,挟裹着陈默全身的力量和冲势,结结实实、毫无花哨地——
轰在了那张平滑惨白的“脸”的正中央!
“噗嗤!”
一种极其怪异的闷响,如同钝器砸烂了一个灌满粘稠液体的皮囊。
没有骨骼碎裂声,没有惨叫。只有一种粘腻、令人极度不适的破碎感,通过沉重的扳手清晰地传递到陈默的手臂上。
那张平滑的“脸”瞬间向内塌陷下去,如同被砸扁的陶土面具。扳口深深嵌入,边缘挤压出一圈不规则的、如同烂泥般的惨白褶皱。一股粘稠、冰冷、散发着浓烈消毒水和腐烂气息的暗色液体,从扳口嵌入的破口处猛地喷溅而出!
有几滴溅到了陈默的手背和脸上,冰凉滑腻,带着一股浓烈的腥气。
值日生的身体猛地一僵,然后像被抽掉了所有支撑的烂木桩,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砸在工具间外的走廊地面上,发出沉重的闷响。它手中拖曳的扫帚也脱手飞出,在积灰的地面滑出老远。
它被砸中的“脸”中央,留下了一个巨大、丑陋、深深凹陷的坑洞,边缘是放射状的撕裂痕迹,粘稠的暗色液体正汩汩地从中涌出。那空洞的孔窍似乎都因这巨大的冲击而扭曲变形。
剩下的两个值日生,僵硬地站在倒下的同伴后面,它们平滑无面的头颅微微转动,“视线”聚焦在陈默身上,又缓缓移向他手中那把还在向下滴落粘稠液体的沉重扳手。它们没有任何动作,没有愤怒的嘶吼,只是沉默地“注视”着。那沉默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心悸,空气中弥漫的恶意瞬间暴涨了数倍,冰冷粘稠,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弹幕在短暂的死寂后,彻底疯了:
“!!!!!!!”
“我操!!!!!”
“扳手爆头?????”
“物理驱鬼?????”
“他他他他真拿了!还用了!!”
“啊啊啊啊啊!秒了?秒了一个值日生??”
“那声音…那画面感…呕…太硬核了!”
“疯批!绝对的疯批!打赏!倾家荡产也要打赏!!”
【观众‘物理超度带师’打赏积分:50点!留言:扳手开瓢!艺术!暴力美学!】
【观众‘前排吃瓜’打赏积分:30点!留言:卧槽卧槽卧槽!手起扳手落!帅炸!】
【观众‘SAN值狂掉’打赏积分:15点!留言:呕…隔着屏幕闻到味了…但好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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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我爱看血流成河’打赏积分:100点!留言:值!太值了!再来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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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站在工具间的门口,半边身体隐在门内的阴影里,半边暴露在走廊闪烁的灯光下。手中沉重的消防扳手斜指地面,扳口处粘稠的暗色液体正缓缓滴落,在积灰的地板上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小点。几滴冰冷的污秽溅在他的脸颊和手背上,他仿佛毫无所觉。
他微微侧过头,冰冷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具还在微微抽搐、面部塌陷的“尸体”,然后抬起眼,迎向另外两个无面值日生那沉默、空洞、充满粘稠恶意的“注视”。
“你们的工具……”陈默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走廊的死寂,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平静,“用起来,不太顺手。”
他掂量了一下手中沉重的扳手,动作随意得像在掂量一个玩具。冰冷的合金表面反射着惨淡的灯光,上面沾染的粘稠液体随着他的动作拉出细长的丝线。
“这个,”他举起扳手,指向那两个沉默的值日生,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更好。”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两个一直僵立不动的无面值日生,动了!
它们并非扑击,而是以一种极其同步、如同镜像般的姿态,猛地向后滑退!动作迅捷无声,如同两道被拉长的、没有重量的鬼影,瞬间就退入了走廊深处那更浓重的阴影之中,消失在闪烁的灯光范围之外。
只留下地上那一滩缓缓扩散的粘稠液体,和一把孤零零躺在地上的破旧扫帚。
弹幕瞬间刷过一片问号:
“跑了???”
“卧槽?被吓跑了??”
“物理驱鬼真有效??”
“不对!它们撤退的方向……是去叫人了?还是去拿更狠的‘工具’了?”
“主播小心啊!事出反常必有妖!”
陈默的目光追随着值日生消失的黑暗尽头,眼神深处没有丝毫松懈,反而像淬了冰的刀锋,更加锐利。他没有追击,也没有退回工具间。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侧耳倾听。
死寂重新笼罩走廊。只有远处坏掉的灯管,依旧发出滋滋的、令人烦躁的低鸣。
然而,在这片死寂之下,陈默捕捉到了极其细微的、新的声音。
不是脚步声,也不是值日生那种拖曳的“沙沙”声。
是……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纸张被反复揉搓、又像是某种关节在僵硬活动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
这声音并非来自值日生消失的走廊尽头,而是……来自他身后!
来自那些紧闭的、黑洞洞的教室门后!
仿佛在回应刚才那沉重的一击和值日生的退去,这栋沉睡(或者说装睡)的永夜中学,被彻底惊醒了。无数潜藏在黑暗教室里的“东西”,开始蠢蠢欲动。
那细微的“咯吱”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从一扇门后,蔓延到另一扇门后,如同瘟疫般在整条昏暗的走廊两侧扩散开来。空气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好几度,浓重的灰尘味里,开始混杂进一种更令人不安的气息——陈旧书本的霉味、淡淡的血腥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粉笔灰的味道。
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力,如同不断收紧的冰冷铁箍,从四面八方悄然挤压而来。每一扇紧闭的教室门后,都仿佛睁开了一只只无形的、充满恶意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站在走廊中央、手持染血扳手的陈默。
弹幕也感到了这骤然升级的恐怖氛围:
“妈呀……这声音……汗毛倒竖!”
“教室里的东西……全醒了??”
“刚才动静太大了!捅了马蜂窝了!”
“快看门缝!有影子在动!”
“主播快躲回工具间啊!走廊不能待了!”
“躲回去?工具间就一个出口,被堵死就是瓮中捉鳖!”
“完了完了,感觉要团灭开局……”
陈默缓缓转过身,背对着值日生消失的黑暗,面朝走廊那一扇扇如同墓碑般矗立的教室门。他手中的扳手依旧稳稳地垂在身侧,粘稠的液体顺着冰冷的金属缓缓流淌。他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专注,像是在倾听一场由无数细微噪音组成的、诡异的交响乐。
“咯吱…咯吱…咯吱…”
声音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清晰。
突然!
“嘎——吱——”
陈默右手边,一扇标着“高二(一)班”的教室门,门轴发出一声刺耳干涩的摩擦声,那扇厚重的木门,竟然……被从里面,推开了一道细细的缝隙!
门缝里,一片漆黑。只有一只眼睛。
一只布满血丝、瞳孔浑浊发黄、没有任何眼白,几乎占据了大半个眼眶的眼睛!它死死地、怨毒地透过门缝,盯住了门外的陈默!
紧接着,正对着陈默的那扇“高一(三)班”的门,门缝下方,无声无息地淌出了一小滩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像血,却又带着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剂味。
“咯咯咯……”一阵极其轻微、如同砂纸摩擦玻璃般的低笑声,不知从哪扇门后飘了出来,断断续续,钻进耳朵,带来一阵生理性的恶寒。
整条走廊,活了。或者说,死了太久的东西,开始躁动。
无形的压力瞬间化为实质的冰冷恶意,如同无数冰冷的触手,缠绕而上,试图冻结血液,扼住呼吸!
弹幕一片惊恐的尖叫:
“眼睛!!门缝里的眼睛!!”
“血!门缝流血了!”
“笑声!有东西在笑!”
“快跑啊主播!!随便找个地方躲!!”
“往哪跑?前后左右全是鬼!!”
就在这千钧一发、万鬼窥伺的绝境之中——
陈默动了。
不是冲向某个方向,也不是后退。他猛地抬起了左手!
不是握拳,不是格挡。他的左手五指张开,掌心对着那些发出异响、淌出血迹、露出窥伺眼瞳的教室门,做了一个极其清晰、带着某种不容置疑意味的动作——
向下虚压!
如同一个威严的指挥家,在乐章最混乱、噪音最鼎沸的时刻,猛地挥下指挥棒,要求绝对的安静!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掌控力。
更诡异的是,在他做出这个“噤声”手势的瞬间,他手中那把染血的沉重扳手,仿佛被赋予了生命。陈默的手腕以一个极其微小却精准的角度猛地一抖!
“嗡——!”
沉重的合金扳手发出一声低沉、浑厚、如同古钟被敲响般的金属颤鸣!声音并不大,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走廊里那些“咯吱”声、“流血”声和“咯咯”的低笑,带着一种奇特的、震颤耳膜的共鸣感,瞬间扩散开来!
这金属的颤鸣仿佛带着某种无形的力量波纹。
那“咯吱…咯吱…”的关节活动声,如同被掐住了喉咙,骤然一滞!
门缝里那只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瞳,猛地收缩了一下,随即像是受到了某种刺痛或惊吓,瞬间消失在门后的黑暗中!那扇被推开一道缝的“高二(一)班”门,更是“砰”地一声轻响,被一股力量从里面猛地关紧!
高一(三)班门缝下流淌的暗红液体,也诡异地停止了蔓延。
那断断续续的“咯咯”低笑声,戛然而止。
整条走廊,陷入了一种比之前更诡异的、仿佛被强行按下的死寂!只有扳手低沉的颤鸣余音,还在空气中隐隐回荡,与远处坏灯管的滋滋声形成一种不和谐的伴奏。
那些刚刚还躁动不安、充满恶意的窥视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只剩下一种惊疑不定、甚至带着一丝……畏惧的冰冷气息,在紧闭的教室门后盘旋。
弹幕彻底傻了,短暂的真空后,是更加疯狂的刷屏:
“????????”
“卧槽????????”
“发生了什么???”
“手势?那是什么手势??”
“扳手响了一下!然后……全安静了??”
“镇住了??物理之后是玄学??”
“主播到底是什么来头???”
“啊啊啊啊啊!打赏!这他妈必须打赏!!”
【观众‘玄学带师’打赏积分:100点!留言:噤声手势?引动器物共鸣?奇门?主播深藏不露!】
【观众‘声控福利’打赏积分:50点!留言:扳手嗡鸣那一下!我耳朵怀孕了!】
【观众‘懵逼树上懵逼果’打赏积分:30点!留言:虽然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观众‘我爱看血流成河’打赏积分:200点!留言:疯批艺术家!掌控全场!再来点新活!】
打赏提示疯狂闪烁,积分数字再次飙升。
陈默缓缓放下虚压的左手。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那把恢复沉寂、依旧在滴落粘稠液体的沉重扳手,冰冷的金属表面映着他毫无波澜的侧脸。
他抬起手,用干净的袖子内侧,随意地擦掉了溅在脸颊上的几滴暗色污秽。动作平静得像在拂去一点灰尘。
然后,他迈开了脚步。
不是跑,不是躲,而是以一种稳定、从容,甚至带着一丝巡视领地般意味的步伐,踏着走廊地面那薄薄的灰尘和刚才流淌出的暗红液体,朝着走廊深处——值日生消失的方向,也是通往楼上(校长室可能在楼上)的方向——平静地走去。
沉重的消防扳手拖在地上,冰冷的金属尖端在积灰的水磨石地面上,划出一道笔直、清晰的痕迹,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如同死神的镰刀,拖曳在寂静的墓园小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