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间充斥着刺鼻化学药剂气味的实验室里，莱克斯·卢瑟，或者说，那个占据了他理智高地的，癫狂的倒影，正沉浸在一种病态的狂喜之中
他面前巨大的强化玻璃培养皿里，悬浮着一个少年，他有着与布鲁斯极其相似的黑发和面部轮廓，年轻，强壮，仿佛沉睡，但仔细看去，他的眉眼间又隐约透着一丝莱克斯本人的锐利，这就是他的杰作，利用那场与毁灭日大战后，从超人伤口中窃取的，蕴含着无尽力量的氪星血液，融合了他自身最优秀的DNA，经过无数次失败和筛选，最终培育出的完美克隆体，他给他取名
Conner
“Batman… Superman…哈哈哈哈哈哈！”
卢瑟发出一阵尖锐而扭曲的大笑，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回荡，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欢愉，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手中混合了笑的吸入器，那能带来极致混乱和灵感的气体瞬间冲垮了他最后一丝属于莱克斯·卢瑟的冷静外壳
他的眼神变得涣散而狂热，手指颤抖着抓起旁边桌上廉价的，用于戏剧化妆的油彩，毫无章法地将苍白的粉末胡乱抹在自己脸上，又用鲜红色的油彩在嘴角划开两道巨大，歪斜，一直延伸到耳根的夸张笑容
那次在实验室里的意外，吸入泄露的笑气产生的恐怖幻觉让他失足跌入化学废料池，彻底撕裂了他的人格，从此，他迷恋上了这种理智崩坏，拥抱绝对混乱的感觉，笑气成了他打开灵感之门的钥匙
平时他是精于算计的莱克斯·卢瑟，而当他需要创作时，他就会变成现在这样，一个拥有莱克斯·卢瑟的智慧和疯狂相结合的，最危险的怪物
他通过精密分析和那次意外，窥破了布鲁斯·韦恩三重身份秘密的人
他跌跌撞撞地扑到培养皿前，隔着冰冷的玻璃，用那根沾满红色油彩的手指，极其缓慢，极其恶劣地在康纳对应的脸部位置，画上了一个同样巨大，狰狞的笑容
“哦，我的宝贝……我亲爱的男孩……”
他把脸贴在玻璃上，呼吸在上面留下污浊的雾气，声音如同毒蛇嘶嘶作响
“想想……想想我们那位阳光灿烂的超人看到你……看到他自己的倒影为我所用时，会是什么表情？哦~那一定美妙极了！足以让我笑上一整年！哈哈哈哈！”
他猛地后退一步，张开双臂，像一位指挥地狱交响乐的恶魔艺术家
“但是！但是这样还不够有趣！还不够！我们需要……需要更精彩的戏剧冲突！”
他眼珠疯狂转动，又一个恶毒到极点的念头在笑气的催化下诞生
“哦哦！有了！就这样好了！”他兴奋地手舞足蹈
“把蝙蝠侠身边的那只新来的小鸟抓过来！对！那个刚刚穿上罗宾制服的小家伙！把他抓过来！”
他的脸上露出极致残忍的期待
“我要看着那颗自以为是的太阳……为了救那只小鸟，会做到什么地步？我要看着他挣扎！看着他痛苦！看着他的希望和力量被一点点碾碎！我要他被他自己的力量造物亲手打败！我要那颗耀眼的大阳……被狠狠地，狼狈地摔进哥谭最肮脏的泥潭里！哈哈哈哈！这才是最顶级的喜剧！这才是艺术！”
疯狂的笑声在实验室里久久回荡，如同厄运的序曲
哥谭的夜空再次被恐慌点燃，但这次并非来自熟悉的枪声或爆炸
稻草人改良后的恐惧毒气炸弹如同恶毒的种子，被播撒在城市各个角落，同时引爆。尖叫声，混乱的枪声，人们因目睹内心最深层噩梦而发狂的哭嚎，瞬间将哥谭变成了真正的人间地狱
蝙蝠侠穿梭在浓烟与混乱的街道上空，他的战衣内置的过滤器勉强抵挡着毒气的侵袭，他不知疲倦地，根据蝙蝠电脑推算出的最可能安置点，逐个找出并拆解那些不断喷吐着黄色毒雾的装置
过程并不顺利，哥谭很多古老的建筑都含有铅，废弃的工厂，错综复杂的地下管网，都为隐藏这些小而多的炸弹提供了绝佳的温床
他清理了一片区域，另一片区域又响起新的警报，他像救火队员一样疲于奔命，心中的不祥预感却越来越重，太分散了，太刻意了，而且对方似乎知道自己氪星人的身份，这像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调动
就在他拆解掉又一个藏在下水道口的炸弹时，通讯器里传来阿尔弗雷德焦急的声音
“老爷！韦恩大厦底层结构监测到异常，是恐惧毒气！规模远超之前所有！它就在我们脚下！”
布鲁斯的心脏猛地一沉
诱饵！之前所有的炸弹都只是诱饵！只是为了将他拖在城外，让他无暇顾及真正的核心！而那个最大，最恶毒的炸弹，就埋藏在他自己的王国，韦恩集团大厦的最深处！利用韦恩企业庞大的通风系统和中央空调，以最高的效率将浓缩的恐惧毒气瞬间输送到全城每一个角落！
几乎在阿尔弗雷德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浓郁得近乎实质的黄色毒气如同火山喷发般从韦恩大厦及其周边区域的每一个通风口，井盖喷涌而出，迅速与之前残留的毒气混合，叠加，浓度呈指数级攀升！整个哥谭仿佛被浸泡在了浑浊的，充满噩梦的汤剂之中
即使隔着蝙蝠面罩的高级过滤系统，布鲁斯也瞬间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恶心，眼前开始出现闪烁的，扭曲的幻象，珍珠项链崩裂，父母的倒下，以及孩子们和阿福的尸体……不！他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剧痛让他暂时清醒
但他知道这坚持不了多久，恐惧毒气攻击的是大脑皮层，直接引发幻觉，对于普通人，考验的是意志力，但对于他，一个拥有超级感官和超级大脑的存在，这将是灾难性的，他的大脑处理信息的速度和强度是人类的千百倍，这意味着毒气带来的幻觉也会更强烈，更真实，更难以区分！
一旦彻底失控，一个分不清现实与幻觉，被自身最深恐惧吞噬的氪星人，将是比任何反派都可怕的灾难，谁能阻止他？谁能在他毁掉整座城市之前拦住他？
没有犹豫的时间，布鲁斯立刻接通了正义联盟的紧急频道
“所有联盟成员注意！我是蝙蝠侠！哥谭已被高浓度恐惧毒气覆盖！我没有时间解释，但这是命令，除神奇女侠外，所有人禁止进入哥谭范围！重复，禁止进入！”
他必须将他们挡在外面，一方面是为了避免他们吸入毒气陷入混乱，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一道保险
“戴安娜”他切换成与神奇女侠的私人频道
“来哥谭上空待命，我会给你一个坐标，带上氪石长矛”
通讯那头的戴安娜倒吸一口凉气“布鲁斯！！你……”
“这是必要的预防措施，戴安娜”布鲁斯打断她，声音里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如果我失控，如果我开始伤害无辜，你知道该怎么做，这是……唯一能阻止我的方法”
他没有时间恐惧或悲伤，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寻找解决方案，阿尔弗雷德传来了一份希望蝙蝠洞的实验室分析出了毒气的大致成分，并基于此紧急合成了中和剂的原型，但问题是，如何让这一点点的中和剂覆盖全城？
有了！艾斯化工的中央反应池！然后引发一场可控的，足以将中和剂气化，并抛洒到全市上空的剧烈爆炸
但那里，此刻无疑是毒气浓度最高的核心区域之一，他需要深入那里，手动完成投放和引爆
而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在足以让大脑崩溃的强烈幻觉中保持清醒，完成这任务，他不知道自己在目睹最恐怖的噩梦时，会不会无差别攻击所有人，或者干脆在幻觉中把整个化工厂炸上天
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他的理智，是他的生命，是整个哥谭
“阿尔弗雷德”
布鲁斯的声音异常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将中和剂准备好，设定最终保险协议，如果我失去通讯超过十分钟，或者你监测到我有失控攻击行为，授权神奇女侠使用一切必要手段”
“布鲁斯老爷……拜托，一定有别的办法”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充满了痛苦
“执行命令，阿尔弗雷德”
没有告别，布鲁斯切断了通讯，看了一眼手中那管承载着唯一希望的中和剂，然后调转方向，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片被浓郁黄色毒气笼罩的区域
他知道，这一次，他最大的敌人不是稻草人，不是任何反派，而是他一直以来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恐惧，那足以毁灭一切的，属于氪星的力量
但一道炽热的热视线突然向他袭来 ，布鲁斯转身护住了手中的中和剂，他抬眼，对视上了那缓缓降落的“人”
他穿着和超人一样红蓝色的制服，脸上化着夸张而扭曲的妆容，那抹危险的笑几乎咧到太阳穴，他是飞着的，加上刚才的热视线，布鲁斯的心中瞬间弥漫起来不妙的感觉
“初次见面，Father，小丑先生让我向您问好”
“我没有儿子”
“哦，别否定地这么快，不如您亲自检验一下！”
他飞身扑来，一拳砸向了布鲁斯，他们每一次拳脚碰撞都爆发出雷鸣般的巨响，冲击波肆意摧毁着周围本就摇摇欲坠的化工厂建筑，两个氪星体质的存在的搏斗让整个世界都在颤抖
布鲁斯心中警铃大作，他不仅要对抗这个力量不逊于自己，战斗风格却疯狂残暴的复制体，还要分神抵抗无孔不入的恐惧毒气带来的越来越强烈的幻觉，父母的身影，孩子们的尸体，哥谭在火海中燃烧的景象不断冲击着他的意志，更致命的是，他怀中的中和剂和□□在如此激烈的近身战中变得极其危险！
“Father………为什么不看看我？为什么不承认我？还是说，我让你看到你恐惧的一面？那个疯狂的你？”
布鲁斯艰难地格挡住这一击，手臂被震得发麻，他意识到，再这样纠缠下去，别说投放中和剂，整个艾斯化工厂都会被他们俩拆毁，引发一场足以吞噬半个哥谭的更大灾难！必须有人去完成那个任务
但突然一阵劲风袭来，让布鲁斯手中的中和剂猛地滑落
“不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敏捷的身影如同灵巧的雨燕般，利用钩爪枪荡过一片燃烧的废墟，精准地接住了它
“交给我，布鲁斯！”那个声音喊道，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清亮和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或者是超人？随便哪个你！”
布鲁斯猛地抬头，白色目镜瞬间锁定那个身影，是提姆！是罗宾！
“你为什么…？！不！不不不！提姆！”
布鲁斯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恐慌甚至压过了毒气带来的幻觉
“回去！立刻回去！你逃不出那场爆炸范围的！这是命令！！”
提姆却没有丝毫退缩，他一边灵巧地躲避着四处飞溅的碎石和火焰，一边快速检查着手中的装备，语气异常冷静，甚至冷静得让布鲁斯感到害怕
“听着，布鲁斯，我们都知道事实，再过不到十分钟，全城的人都会因为吸入过量的恐惧毒气造成不可逆的脑损伤甚至死亡，中和剂是唯一的选择，而这里，是唯一能将它扩散到全市的地方。总得有人去做”
“不！提姆！Don''t you dare!”
布鲁斯发出了几乎是咆哮的怒吼，他想冲过去拦住提姆，但康纳的疯狂攻击再次将他死死缠住，氪石长矛在戴安娜那里，他此刻无法瞬间制服这个克隆体
提姆看着上方与克隆人激战，明显处于分心劣势的蝙蝠侠，又看了看手中那管承载着数百万人性命的中和剂，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复杂情绪，有恐惧，有不舍，但最终都被一种决绝的坚定所取代
他对着布鲁斯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歉意和……无比勇敢的微笑
“抱歉，布鲁斯……”
他的声音透过面罩，有些模糊，却清晰地传入布鲁斯耳中
“ive me for this one time... just this once, I can''t follow your order.”
说完，提姆毫不犹豫地转身，将那管中和剂紧紧护在怀里，如同抱着唯一的希望之火，义无反顾地纵身跃入了下方更加危险，结构不稳定的化工厂核心区域，那个通往中央反应池的，仿佛通往地狱的入口！
“TIM! NO!!!!”
布鲁斯发出了绝望的咆哮，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绝望和愤怒，他体内的力量因为情绪波动而几乎失控地爆发，一拳将缠斗的康纳暂时击退数米
但他被拖住了，哪怕只有几秒，也足以让提姆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那片区域
他失去了他，他又要失去一个家人了吗？在他的眼前？为了拯救这座他发誓要守护的城市？
巨大的痛苦和愤怒几乎要将布鲁斯吞噬，而对面，康纳晃了晃脑袋，脸上那诡异的笑容更加扩大，仿佛欣赏到了一出绝妙的悲剧
“哦———多么感人的牺牲精神啊，Father”康纳用咏叹调般的语气说着风凉话
“可惜，太晚~”
盛怒之下的布鲁斯，体内的的力量如洪水猛兽彻底爆发，恐惧毒气带来的幻觉似乎都被这毁灭性的怒火暂时烧灼殆尽
他的速度，力量，反应攀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峰值，他不再闪避，而是以最狂暴，最直接的姿态，对着那个克隆体发起了攻击！
康纳脸上那戏谑癫狂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愕和逐渐浮现的恐惧，他试图格挡，却被更强大的力量破坏他试图反击，却发现对方的战斗技巧和经验远非他这个新生克隆体可比
“你……”康纳的话被一记重拳打断，他如同断线的风筝般砸穿了好几层厚重的墙体
布鲁斯没有丝毫停顿，如影随形，他要撕碎这个怪物
然而，就在他即将给予最后一击时，康纳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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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闪过一丝狡黠和源自卢瑟的算计，他猛地向地面投掷下一枚特制的烟雾弹，其中混合了高浓度的氪石微粒！
布鲁斯被干扰了，动作迟滞了那么一瞬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瞬，康纳利用与布鲁斯同源的速度，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子，狼狈地冲出了化工厂的废墟，消失在弥漫的毒气与夜色之中
布鲁斯挥散令人作呕的烟雾，但他没有追击提姆！提姆还在里面！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化工厂，超级视力穿透浓烟和扭曲的金属，疯狂搜寻着那个穿着罗宾制服的少年身影
“提姆！回答我！提姆！”
他看到了中央反应池那扭曲的入口，他就要冲进去了
就在这时！
一道白光猛地从反应池深处爆发出来！紧接着是无法形容的、足以震碎耳膜的恐怖爆炸声！
轰！！！！！！！
巨大的火球混合着被气化的中和剂，如同新星般膨胀开来，产生的冲击波如同实质的铁墙，狠狠地撞在刚刚赶到的布鲁斯身上！
布鲁斯被这爆炸震地眼前一黑，如同被一柄巨锤砸中，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掀飞出去，重重地撞在远处一堆残垣断壁上
世界在他耳边嗡嗡作响，意识短暂地游离了片刻
等他挣扎着爬起来，甩开头上的碎石和灰尘，眼前的一切让他血液几乎冻结
爆炸结束了
白光渐渐消散，只剩下燃烧的余烬和扭曲的，冒着青烟的金属框架，之前弥漫在整个天地间的黄色恐惧毒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消散，中和剂起作用了，它被成功地抛洒到了哥谭上空
哥谭得救了
但……
一片死寂
除了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听不到提姆的心跳，听不到他的呼吸
他之前所在的那个区域……已经什么都不剩了，只有一片被爆炸彻底撕裂，熔化的恐怖废墟
“提姆……”
布鲁斯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他徒劳地用超级视力扫描着，用超级听力倾听着……什么都没有
一片虚无
他来晚了
再一次
就像那个小巷雨夜，他眼睁睁看着珍珠散落，父母倒下
就像那个马戏团夜晚，他听到迪克的哭喊，却没能阻止悲剧
而现在……他就在外面，却没能拉住那个毅然决然跳进去的孩子
“呃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咆哮终于冲破了布鲁斯的喉咙！
他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全身的力量仿佛都被抽干了，覆盖着装甲的拳头猛地砸向地面！
轰！轰！轰！
地面以他为中心，裂开一圈圈巨大的，蛛网般的裂痕，仿佛大地也无法承受这份沉重的悲痛
眼泪无法抑制地从他眼中涌出，混合着脸上的灰尘和血污，无声地滴落在破碎的地面上，
每一道裂痕都像是他内心破碎的映射
他这一生，仿佛总是在迟到
没有拦下射向父母的子弹
没有快一步拯救迪克的父母
而现在……他也没能拯救提姆
他什么都没能做到
他拥有了神一般的力量，却依旧挽留不住那些他最想保护的人，这种无力感，狠狠地击碎了他所有的坚强和伪装
他跪在那片死寂废墟前，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如同一个迷失在暴风雨中，一无所有的孩子，哥谭的天空渐渐变得清澈，但他的世界，却陷入了一片冰冷的黑暗
…………
蝙蝠洞的入口无声滑开，带着一身硝烟和而更深重疲惫的布鲁斯走了下来，他的步伐不再像往日那般沉稳，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沉重，每一步都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那身漆黑的战衣破败不堪
阿尔弗雷德早已等候在一旁，他看着布鲁斯那失魂落魄的样子，看着他甚至没有动手解除装备，只是麻木地站在那里，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灵魂
“布鲁斯老爷……”
他上前一步，想替他卸下那沉重的负担
布鲁斯猛地颤抖了一下，像是被这声呼唤从噩梦中惊醒，又像是无法承受任何一丝外界的触碰，他极其缓慢地抬起手，做了一个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阻止手势
他摇了摇头，动作僵硬，喉咙滚动了几下
“Just… leave me alone for a while, alright?”
这是一种请求，一种近乎崩溃边缘的，最后的自我放逐
阿尔弗雷德的心像被狠狠揪住，他看着布鲁斯那副仿佛一碰即碎的样子，所有劝慰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知道，他什么都做不了，如同他父母离开的那几个日夜，他只能艰难地点点头，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化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Very well, sir………”
阿尔弗雷德深深地看了布鲁斯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千言万语，然后，他默默地、一步一步地退出了蝙蝠洞，将这片巨大的，冰冷的空间完全留给了布鲁斯一个人
沉重的寂静瞬间吞噬了一切
布鲁斯僵立在原地许久，仿佛一尊被遗弃的黑色雕像，最终，那支撑着他的最后一丝力气似乎也耗尽了，他踉跄着走向控制台前那张他惯常坐的高背椅，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深深地，彻底地陷了进去
一股久违的，足以扼杀呼吸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不是身体上的，而是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倦怠，他一直一来都试图忽视的疲倦终于涌了上来，他赢了，他拯救了哥谭，但他又一次……又一次失去了……
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控制台，然后定格在一处
一罐还没喝完的汽水，玻璃瓶壁上凝结着冰冷的水珠，旁边随意放着提姆没写完的作业
那是提姆刚刚训练间隙留下的，他当时似乎还在跟布鲁斯争论某个方案的可行性，喝到一半就布鲁斯被呼叫去处理一个紧急情况，匆匆忙忙就跑开了
提姆还说着“等你回来再继续跟你说……”
没人会等他了
布鲁斯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半罐汽水，
巨大的痛苦如同迟来的海啸，终于彻底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他仿佛一下子被抛回了那个冰冷的雨夜，变回了那个八岁的，躲在父母遗体旁无助哭泣的小男孩
他缩在宽大的椅子里，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在空旷寂静的蝙蝠洞里低低回荡，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令人心碎
蝙蝠洞从未显得如此空旷，如此冰冷，那些炫目的高科技屏幕，陈列的战衣，停放的载具，此刻都失去了意义
他再一次，独自一人，被困在了那片名为过去和悔恨的黑暗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