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瑜背着包站定在走廊里,微风吹得他额角的碎发微微遮住眼睛。
梁子帆比迟瑜小几个月,小时候最爱打篮球,后面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非要学画画。
他父母年轻时爱玩,常将他寄养在姨妈家,于是借着贺家这层关系,迟瑜也和他认识得很早,因为年龄相仿,两人甚至从小学开始就在同一所学校念书,只除了中学时迟瑜出国那几年没见面。
梁子帆还记得,他和迟瑜第一次见面是在贺家,那天阳光特别好,风情日朗,他在后院里疯玩,偶然瞥见小喷泉边上有个白净漂亮的小孩,安安静静地坐在小石凳上,歪着脑袋看底下池子里的鱼,整个人像是笼着一层柔柔的光,漂亮得像展台上雕琢完美的水晶制品。
皮猴子一样的梁子帆,头一回见到这样的软萌的小可爱,比童话书里描绘的小公主还要漂亮,他罕见地抛下玩具,就蹲在小花坛后面看了许久,直到迟瑜被妈妈牵走,他才踩了风火轮一样尖叫着横冲直撞到姨妈怀里,缠着问今天来家里做客的妹妹是谁,祈女士愣了一下,才捂着嘴笑:“那是个小哥哥,迟瑜,比你还大几个月呢。”
梁子帆还记得自己当时的震惊,那样雪白漂亮的小公主竟然和他一样是个小男孩,他花了好久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后面见面时也不知是怀了什么心态,总爱捉弄迟瑜,惹得人要哭了才罢休。
这样打打闹闹地,大家也就一起长大了。
迟家出事之后,梁子帆还去医院看过迟瑜,妈妈说迟家破产了,他于是将自己的储钱罐和零钱卡都一起打包偷偷塞进迟瑜被窝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那架势都把迟瑜弄得鼻子也有些酸了。
可后面贺家出面将迟家的后事处理妥善,那些风言风语传出来之后,梁子帆突然跑过来义愤填膺地质问了迟瑜一通,迟瑜那时躺在病床上,精神恍惚,压根儿没听见他问了什么,也没搭理他。
再之后见面就是迟瑜出院之后了,他精神状况不好,性格也沉默了许多,梁子帆当时年纪小一根筋,原本就对迟瑜有一箩筐的不理解,见迟瑜对他爱答不理的没个好脸色,慢慢也开始闹情绪了,怎么都看迟瑜都不顺眼,有事没事跑来找茬。
说起来,迟瑜后面被欺负,也是梁子帆开的这个头,他没由来地找了迟瑜几回茬,后面其他人见迟家倒台后,迟瑜果真没了依仗,也才一点一点试探底线学着欺负他。
那时迟瑜的状态完全不会自保,也不愿意给贺骄添麻烦,被欺负了也只是沉默着全盘接受。
但吊诡的是,等到其他人开始欺负迟瑜之后,梁子帆反而不再欺负他了,有时候还会阴阳怪气地替他解围,事后又跑来警告一通,乱七八糟地解释说只是看在贺骄的面子上,不想让表哥丢脸什么的。
迟瑜不知道是不是贺骄的授意,他也没问过,梁子帆解释的时候,他也就只是默默画自己的画,对方就咬牙切齿走掉了。
后来随着时光的流逝,以及贺骄日复一日坚持不懈地带他看医生,迟瑜也逐渐走出了阴霾,虽然不再像之前那样开朗自信,也变得很社恐,但好歹是能和正常人相处了。
慢慢地,对于欺负他的人,迟瑜也逐渐有了自己的应对之策。
有人再来挤兑他或者捉弄他时,他先忍上一两个回合,若对方还不肯放过他,他就挤出几滴眼泪,装装可怜,也不开口求饶,就只是泪眼朦胧地望过去。
没什么技术含量,但每回都奏效。
每每到迟瑜使出这一招时,气氛总是会变得微妙起来,欺负他的人也不会再继续下去了,反而都用一种迟瑜看不懂的眼神望着他,那眼神虽然让他觉得难受,但也可以忍耐。
就像苍蝇似的,时不时来叮他一下,也不疼,就是恶心。
年岁增长之后,那些眼神变得更加露骨,迟瑜看不懂,却觉得很不适很难受,就在这种感觉快要到某种临界点的时候,贺骄终于带着他一起远走异国了。
迟瑜回国后,只想将自己当做一个透明人,再不要和之前的那些人有交集,但梁子帆却丝毫没有这个意识,对他的态度还和他出国前如出一辙。
甚至选学校时,他也拒绝了父母的安排,跟着迟瑜一起进了圣莱茵去读了商学院,并且辅修美术,明面上说是舍不得父母,不想离开天南市市,私底下却扭扭捏捏跑到迟瑜面前,凶狠狠地说他才不是为了迟瑜选的这个学校,说什么只是想替表哥看着迟瑜,不让迟瑜在大学里勾三搭四。
迟瑜的大学生涯,除了梁子帆和他那群小弟时不时来刷点存在感之外,其他的都挺圆满。
“这几天我给你发消息怎么又不回,请那么久的假。”梁子帆气势冲冲跑到迟瑜面前,还没等到迟瑜答复,便见到另一道高大的人影紧随在迟瑜身后淡定自如地走了出来。
梁子帆一瞬间睁大了眼睛,嘴巴都张成了O形,走廊里瞬间鸦雀无声。
季森旁若无人地将迟瑜遮住眼睛的碎发挑开,轻笑了一下,迟瑜扭头躲开。
“借过。”
季森擦着迟瑜的肩膀走过去,双手插兜对着目瞪口呆的梁子帆冷淡道。
梁子帆还处在震惊中没有反应过来,听到指令下意识就靠边让路了,等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季森的身影已经快要消失在搂到转角。
“我靠,他在装什么?”梁子帆后知后觉气得要跳脚。
“是啊,比帆哥你还装,太装了。”身后的兄弟们们纷纷附和。
梁子帆脸一黑,扭头见后面几个看热闹的,立即凛眉凶恶喊道,“你们几个看什么呢,有什么好看的,赶紧进画室去,都杵这儿干嘛啊?”
梁子帆脾气爆不好惹,家里又有钱,还有一群小弟簇拥着,一般人都不愿和他起冲突,他这一声吼,聚集看热闹的一下字散了个干净。
他扭头见始作俑者没事人似的低眉站在原地,阳光下漂亮得耀眼夺目,即便从小到大看了不知多少遍,梁子帆也还是怔了一下,很快又回神过来,立刻将枪口调转过去,呵道:
“好你个水性杨花的迟瑜,你和他躲在里面干嘛呢?”
梁子帆一把推开迟瑜身后的门,朝里仔仔细细扫视了一圈,没有捕捉到什么不堪入眼的痕迹,他气焰才降了些,依旧狐疑地看向迟瑜:“你不会背着我哥和姓季的有一腿吧,我告诉你,我会盯着你的,你小心我把今天的事告诉我哥。”
【呵呵,哪里需要你这个狗腿子来传话,以贺骄的变态程度,估计还没等这货告状,他就已经得到消息了。】
系统很看不惯这人对自家宝贝宿主大呼小叫的态度。
迟瑜认真想了想,回应系统:“这应该不至于。”
贺骄再有能耐,也没到这种手眼通天的地步。
见迟瑜没搭理他,梁子帆又炸了:“迟瑜,我在跟你说话你发什么呆?不说话是不是心虚了?”
“什么也没做,他找我问点事情。”迟瑜迟愣愣垂下眼睫,唇角扯出一点弧度,“这几天没来是因为发烧了在家休息,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
其实是设置了消息免打扰。
“发烧了还出来瞎折腾干什么,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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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你参不参加有差别?我哥没拦着你?”梁子帆伸手就要过来摸迟瑜的额头,他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手长动作快,迟瑜想躲没躲过。
“还好不烫。”梁子帆面上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却还是斜着眼睛故作凶相,“一会儿司机来接你吗,要不要我大发慈悲送你回去?”
迟瑜又咳嗽了几声,轻声细语:“谢谢,一会儿你哥会过来。”
“……”梁子帆额角跳了跳,没找到呛声的话,迟瑜低头看了眼他手上的腕表时间,抬脚朝活动画室走。
梁子帆立即追上去,将迟瑜肩上的背包夺过来拎着,没好气地骂骂咧咧:“你走慢点儿,三步一咳走急了就喘,矫情死了。”
【这娃对你的感情好别扭好复杂啊,感觉也不是很坏。】
迟瑜呵了一声。
系统立即转了口风:【臭小子,敢对我们小鱼宝宝没大没小的,后面肯定没好果子吃!】
社团活动很无聊,迟瑜只是想从贺家出来透透气,他百无聊赖地听着其他成员们讨论的即将到来的烟水古城写生活动,没人问他的意见,像是默认这种活动他不会参加。
迟瑜撑着脑袋望向窗外枝头叽叽喳喳的小鸟,看得出神。
梁子帆突然凑过来,低声警示他:“喂,我刚才忘了说,那个姓季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少和他来往。”
“哦?”迟瑜转头看他,“怎么说?”
“我之前在校外见他和人打架来着,一个打十个,好家伙,下手老狠了。”梁子帆夸张地哆嗦了一下,“一看就是经常斗殴的,那身法,那气势,妥妥是道上的大哥。”
迟瑜乐了:“听着你还挺崇拜他?”
“怎么可能!”梁子帆炸了,“我崇拜的人只有我哥——”
他这话一出,两人之间的氛围立即变得怪异。
迟瑜抿唇继续去看窗外,脑海里陡然浮现出一道在记忆里已经有些模糊的颀长身影。
枝头的鸟只剩下一只留在原地啄着翅膀,其余的都飞远了。
“喜欢那鸟?要不要我帮你捉来?”梁子帆已经收好情绪,自顾自地说,“先说好,我可不是为了讨好你或者怎样,都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
“不用了。”迟瑜对养宠物没什么兴趣。
“不用就不用,”梁子帆神色有些奇怪,一眼又一眼侧过头偷偷瞥一眼迟瑜,直看得迟瑜心里发麻。
迟瑜眼神一闪,捂着脖子状似无意朝边上缩了缩:“我看起来很奇怪?”
他疑心是不是被梁子帆看出来什么了。
“没……”梁子帆欲言又止,迟瑜已经很久没见到他露出这幅神色了,循着以往的思路,试探问道,“你怎么了,又惹祸了要我帮忙和贺骄说?”
“嘁,什么闯祸,”梁子帆撇嘴,他缓了会儿,又找起话头,“说到我哥,你和我哥最近感情挺好的?”
迟瑜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他和贺骄的相处模式一贯如此,就算突然牵扯进来一个季森,也对他们没什么影响:“还行吧。”
梁子帆嘴角一撇:“呵呵,那恭喜你啊。”
迟疑满头雾水:“怎么突然这样说?”
梁子帆立即收回视线,没好气地说:“没什么,就无聊问问,你等我哥自己和你说吧。”
“哦。”迟瑜没再追问,将包背上便站起身来往后门走。
“还没结束,你去哪儿?”梁子帆立即跟上去,“我哥来接你了?”
迟瑜没回头,只扔下一句:“陆老师找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