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紫海归心，此心安处
紫海的浪涛依旧狂暴，百年光阴似乎未在这片生命之海上留下任何痕迹。
简勋站在炁的身侧，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祂的衣袖。眼前的虚空中, 卫焕一袭玄色长袍, 周身死亡法则凝实如墨, 穆重、许青强等人依旧相伴左右，百年岁月让他们的气息愈发深不可测。
“百年之约。”卫焕的声音穿透浪涛，带着道祖级的威压，“天道, 今日该做个了断了。”
炁周身炫彩光霞流转, 爱与恨交织的气息弥漫开来, 却并未如简勋预想中那般爆发极致的杀意。祂只是轻轻拍了拍简勋的手背, 安抚道：“待我片刻。”
话音未落, 炁的身影已出现在卫焕面前, 炫彩光刃凝聚而成，朝着对方挥去。卫焕巨镰横扫，死亡法则与秩序法则碰撞, 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紫海掀起万丈巨浪, 却并未有半分能量余波扩散到简勋身边。
两道道祖级的威压默契地形成了无形的屏障, 将战场与旁观者彻底隔绝。
简勋瞪大了眼睛，紧张地注视着战局。
他本以为会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旷世对决, 可眼前的景象却透着诡异的“克制”。
炁的攻击看似凌厉，却始终留着三分余地；卫焕的巨镰虽招招致命，却从未真正触及炁的本源。
许青强“桀桀”怪笑着，深渊法则与泰坦神的金色力场碰撞，却更像是老友间的切磋；穆重的时间法则流转, 与烛蛇的火焰你来我往，没有半分生死相向的狠厉；窦麟和燧人氏、柳成志和莫菲迪亦是如此，雷声大雨点小的缠斗着，更像是在完成一场百年之约的仪式。
半个时辰后，炁的炫彩光霞突然收敛，身形退回到简勋身边，手臂上添了一道浅浅的划痕，并无大碍。卫焕也收起了巨镰，脸色依旧苍白，却看不出丝毫疲惫。
“今日暂且到此。” 炁的声音平淡，听不出输赢，“百年后，若你仍想一战，我奉陪。”
卫焕颔首，并未多言，转身带着穆重等人化作流光，消失在紫海深处。
“这就……结束了？”简勋愣在原地，满脑子的疑惑。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炁和卫焕之间定然藏着什么秘密，这场百年之约的对决，更像是一场演给外人看的戏。
炁低头，指尖轻轻抚过他皱起的眉心，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没必要非要分个你死我活。”
简勋还想追问，却被炁轻轻握住手：“回去再说。”
炫彩光霞包裹着他们，瞬间穿梭回小世界。
百年光阴，小世界早已不复当初的模样。曾经的营地发展成了繁华的都城，高楼鳞次栉比，街道上车水马龙，启源星的科技与修炼文明完美融合。
水晶塔依旧矗立在都城中央，古神虫的虚影已凝实如真，周身散发着浓郁的创世本源，小世界的范围比百年前扩大了十倍不止，法则愈发完善，似乎不需要多久，这方世界就能重归神级文明。
星际列车早已全部升级完毕，彭小山等一万名战士尽数苏醒，重新凝聚肉身，如今已是小世界的守护者，组成了“龙卫军团”，守护着世界的边界。
简勋的父母都身体健康，和袁军长等人一样，还兢兢业业的在岗位上工作。
只不过袁军长脸上的皱纹淡去，百年时间他已经是半神，寿命又长了一大截，精神矍铄，看到简勋和炁归来，立刻带着一众高层迎了上来。他身后，许冬强、天赐大祭司的继任者等熟悉的面孔，都带着恭敬的笑意。
“神明在上，您们回来了。”袁军长的声音中气十足，难掩激动，“紫海一战，还顺利吗？”
“并无大碍。”简敷衍地回答，心里还惦记着紫海的诡异对决。
袁军长却没察觉他的异样，接着说道：“这百年里，我们的文明越来越繁荣，人口也增长到了十亿。启源星的主脑AI已经破解了更多的人族古老科技，龙卫军团的实力也足以自保。只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众人，带着一丝期盼：“大家心里，还是惦记着人族大部队。尤其是小听着人族领袖的传说长大的那些老人，如今很多已经风烛残年，都想回归族群故土。大祭司，您看，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和大部队汇合啊？”
随着袁军长的话音落下，周围的高层们也纷纷附和。
“是啊，大祭司，我们已经在紫海漂流百年，却始终寻遍不到人族大部队的消息，难道他们已经……？”
“有我族领袖庇护，他们定然无恙，只是故土思切，十分想念。”
“大家都盼着呢，想认祖归宗啊。”
唯有天赐大祭司笑而不语，眼底压着深深秘密，谁也不知道。
他总是这样城府极深，似乎知道很多，却又从不多言。
简勋看着众人期盼的眼神，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压力。
早在百年前，他们已经见过人族大部队，虽然只是模拟器里的一幕，但在“命运归一”后，也属于他们现在经历过的一幕。
还不要说刚刚不久，他们才与人族领袖们打了一架。
期间经历非常复杂，再加上自己心里的那份私心，就将这事情瞒了下来。
他知道，对于小世界的人族而言，回归族群是刻在骨子里的执念。可他害怕，一旦回归，卫焕会对炁不利，更害怕这片他和炁共同守护的家园，会在族群的洪流中失去原本的模样。
这种压力像一块巨石，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他勉强笑了笑，敷衍道：“此事并非我们意志决定，再等等吧。”
回到神殿的露台，简勋看着下方繁华的都城，心情低落。
炁从身后轻轻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肩头，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他们都想去人族大部队。”简勋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可我怕、我怕回去后，卫焕会对你不利，怕这里不再是我们的家。”
“这里永远是我们的家。”炁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我与卫焕早已达成了协议，互不侵犯，若人族愿意回归，他会接纳，不回归他也不能干涉。”
简勋想起今天奇奇怪怪的一战：“你们真的有协议？”
炁点头，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当年一战，我们都明白，道祖级的对决只会两败俱伤，得不偿失。他要人族的延续，我要执掌爱恨，本就不冲突。他碎我神躯，心中有愧，百年对决，不过是平我道心。”
简勋愣了愣，随即哭笑不得。原来自己担心了百年的大战，竟是一场默契的表演。
就在这时，炁神色一动，看向阳台外，神殿的大门口。简勋疑惑的也看了过去，就看见一个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穆重来了。
这是穆重的分身，依旧身着白色长袍，气质出尘，笑容从容，独自一人前来。
他是卫焕的伴侣，也是人族的领袖之一，拥有时间的力量，可以看见过去未来，他的双眼里充满睿智，凝望过来的时候仿佛有星河流淌，能看透一切。
他为什么过来？
不，关键是为什么能到这里？这里可是炁体内的小世界，是炁允许他进来，否则可进不来。
穆重独自站在神殿外面，神识已经如水般铺开，将整个世界收入眼底，眼眸里都是欣慰。
“当年地星有30亿人，但我们只能救下3亿人，其他同胞最终与地星一起毁灭。”简勋没有让他踏入神殿，自己就站在阳台上居高临下，语气带着疏离，毫不客气地表达自己的抗拒，“大家能活下来，一直到现在重新繁荣，付出了难以想象的努力。”
“辛苦了。”穆重仰头看他，微笑着，目光真诚。
简勋还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自己没有礼貌，最后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穆重并不在意简勋的态度，而是看向炁，随后翻腕亮出一个空间盒子，里面散发出浓郁的神纹能量：“这些是卫焕让我带来的，预祝您新生的小世界即将再度化为神域，也算是人族大部队对小世界同胞的问候。”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大殿，带着温和的笑意：“我这次来，也是想问问大家，是否愿意回归人族母星。卫焕已经承诺，小世界的同胞回归后，享有与母星人族同等的权利，绝不干涉小世界的内部事务，大家依旧可以回到这里生活。母星的科技和修炼资源远比这里丰富，孩子们也能接触到更完整的人族传承。”
穆重的话不仅仅是对着他们说，同时还遍布整个世界，就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小世界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你们听见了吗？我们这是和人族大部队汇合了？”
“听见了听见了！是穆司令的声音，我记得的！”
“我还以为这辈子不可能再回归母星，认祖归宗了，老天有眼啊！”
“你！！”简勋没料到穆重会直接撕开真相，气的想要爬去围栏去咬人。
一条触手缠在了他的腰上，安抚地拍了拍。
简勋看着街头巷尾兴奋讨论的人们，心里的委屈和愤怒愈发浓烈。
他知道自己不该阻止大家的选择，可一想到可能会失去这一切，失去与炁共同守护的家园，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别难过。”炁轻轻握住他的手，“让他们去看看也好。有些路，只有自己走过，才知道哪里是真正的归宿。”
简勋没有说话，只是靠在炁的怀里，默默看着人们收拾行李，准备跟随穆重前往母星。
第二天清晨，穆重带着愿意回归的人们离开了小世界。
都城一下子空旷了许多，街道上不再像往日那般热闹，透着一丝冷清。
简勋站在露台上，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炁一直陪在他身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触手轻轻包裹着他，给予他无声的安慰。
简勋为了转移注意力，打开了穆重送来的空间盒子，里面竟然是十枚精纯的“神纹结晶”。
“神纹结晶”和神纹能量不同，是神国里凝聚的最精华的部分，是神明还活着，或者才死亡不久后，从祂们的神国里挖掘出来的。不像简勋他们沿途收集的神纹能量，在这些结晶面前不过是边角余料。
“借花献佛而已。”简勋知道这东西对炁突破有用，但还是忿忿道：“这些不过是当年从你的神域里拿走的东西，怎么好意思送回来？”
炁的眸色暗沉，也有怒意，但若是仔细看，这份怒意是祂刻意酝酿而出，在找到办法前，祂必须要靠着这份恨意，去维持无法割舍的爱。
然后简勋眼珠子一转：“既然送过来，没道理不要，我们把它吸收了，变得更强，下一次真正打败他们。”
“好。”
“之前你没有成就神域，就和他们实力不相上下，若是成就神域，一定能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
“……嗯，好。”
“要让他们后悔！”
“嗯。”
“打败他们！”
“嗯。”
“要……”简勋还想说点什么，但神识扫过空荡荡的街道，好不容易凝聚出的力气又都散了。
他好难过。
他拼了命保护的同胞，怎么能说走就走呢？那他做的那么多事，又算什么？从地星毁灭时的生死逃亡，到神域里一次次模拟未来的煎熬，为了带大家找到生路，他承受过千刀万剐般的精神刺痛。
可如今，一句“回归母星”，就让他们轻易放下了这百年的家园与羁绊。
简勋蜷在炁的怀里，肩膀微微颤抖，像只被遗弃的小动物。他不想让炁看见自己的脆弱，却控制不住鼻尖的酸涩，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炁的衣襟。
“他们是不是觉得，我做的这些都是应该的？”他哽咽着，声音带着浓浓的委屈，“好像只要能回到母星，这百年的相守、这方世界的一切，都可以随手丢掉。”
炁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动作温柔得能化开寒冰。
祂没有说“别难过”，也没有说“他们会回来”，只是用触手小心翼翼地包裹住他，将自己的神明之力化作暖流，一点点熨帖着他受伤的心房。
“你做的一切，都不是理所当然。”炁的声音低沉而认真，“他们能活下来，能拥有如今的生活，都是你用命换来的。只是‘归乡’这两个字，对人族来说，太重了。”
简勋没有说话，只是埋在炁的怀里，任由眼泪流淌。他知道炁说的是对的，可心里的失落与不甘，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简勋一直待在神殿里，不愿出去。空荡荡的都城让他心慌，他甚至不敢去看那些留下的人们。
他们大多是在小世界出生的年轻人，或是被军团命令强留下的人，看着他们眼中的茫然与失落，简勋心里更不是滋味。
炁没有打扰他，只是默默陪在身边。
祂将穆重送来的神纹结晶炼化，一部分融入小世界的法则，让这方世界的成长速度加快了几分；另一部分则渡给简勋，帮他稳固境界，滋养精神海。
小世界一旦进阶成神域，简勋会成为这方世界的第一尊新生神明。
保送的。
但这并不能让简勋高兴，他又懒又馋又爱哭，就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日子，其实成神什么的，远没有他从阳台眺望城市里的繁华热闹，更让他快乐。
简勋的父母来看过他几次，每次都欲言又止。
他们知道儿子心里的委屈，却也理解那些离开的人，谁不想回到真正的故土，回到族群的怀抱呢？
直到第七天清晨，简勋的神识突然捕捉到远方天际的流光。他猛地坐起身，心脏狂跳。
当流光靠近，他看清是熟悉的星际列车编队，领头的正是彭小山的“小山号”。
他们回来了！
简勋几乎是瞬间就冲到了露台边，眼眶还带着未消的红，却死死盯着那些归来的身影。
星际列车缓缓降落在都城的广场上，舱门打开，最先走下来的是那些被父母带走的年轻孩子们。他们就像出门去旅游了一趟，脸上都是回归家园的松弛与开心。
相比起来，紧随下车的大人们，个个心虚低头，不敢去看站在神殿露台上的简勋。
星际列车闪烁蒙蒙白光，逐渐缩小，化为一名名身穿军装的半神。
彭小山就站在最前面，快步走到神殿前，对着露台深深鞠躬，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沙哑：“大祭司，我们回来了。”
简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母星……很好。”彭小山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那里有更先进的科技，更浓郁的修炼环境，也有很多我们从未见过的同族。可我们到了那里才发现，我们融不进去。”
一个年轻中年女性跟着说道：“母星的人很好，可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就像看外人。他们说的历史、聊的话题，我们都不懂。我们试着适应，可夜里睡觉，梦见的全是小世界的星空、都城的街道，还有和朋友们一起开荒的日子。”
“那里没有水晶塔下的光蝶，没有神山的青草，没有我们亲手种下的蔬菜，更没有……和我们一起吃苦、一起成长的家人。”另一个中年男人叹了口气，脸上满是释然，“我们才明白，母星是祖先的故土，而这里，才是我们真正的家。”
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附和声。
“是啊，这里有我们的根！”
“我们的亲人、朋友、回忆都在这里，怎么能说丢就丢？”
“大祭司，对不起，我们不该一时冲动就离开。”
简勋看着一张张带着愧疚与坚定的脸，眼眶又一次红了。
但这一次，不是难过，而是释然与感动。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炁，发现祂正温柔地看着自己，眼底满是笑意。
简勋突然笑了，眼泪却掉得更凶，他扑进炁的怀里，紧紧抱住祂的腰：“他们回来了！”
“我知道。”炁低头，在他额上印下一个吻，“我早就说过，哪里有牵挂，哪里就是家。”
简勋抬头，看着下方渐渐恢复热闹的都城，心里的巨石终于落地。他知道，经过这一次，大家会更加珍惜这方世界，珍惜彼此之间的羁绊。
这时，天赐大祭司缓步走上露台，脸上依旧挂着浅淡的笑容，眼底却没了往日的深沉，多了几分通透，“很早前，我就知道我们已经与他们汇合了，信标早就告诉我答案，这场回归之行势不可挡。”
“大祭司，我和领袖们之所以没有阻止他们，是因为我知道，我们与母星的羁绊，无法断裂。”他顿了顿，看向简勋：“但归乡的执念，唯有亲自触碰过，才能真正放下。”
简勋愣了愣，随即笑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一次会离开那么多人，多到将他心都挖空的数量。
原来是这样，也只有这样，才能“放下”。
都城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华，甚至比以前更加热闹。归来的人们自发地参与到都城的建设中，他们修补街道，扩建房屋，种植更多的作物，脸上满是珍惜与坚定。
孩子们在广场上追逐嬉戏，笑声清脆；老人们坐在阳光下聊天，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龙卫军团的战士们依旧守护着世界的边界，眼神比以前更加坚定。
简勋站在露台上，靠在炁的怀里，看着这方充满烟火气的世界，心里一片安宁。
穆重送来的神纹结晶，让小世界的法则愈发完善，距离重归神级文明越来越近。炁的实力也在稳步提升，周身的道祖威压愈发深厚，却始终带着温和的暖意。
简勋的父母也松了口气，母亲拉着他的手，笑着说：“以后啊，再也不用惦记什么母星了，这里就是我们最好的家。”
简勋点头，目光扫过下方的都城，又看向身边的炁。
是啊，这里有他爱的人，有爱他的人，有他用命守护的家园，有百年的羁绊与回忆。
紫海的风浪也好，族群的执念也罢，都抵不过这一句“此心安处是吾乡”——
作者有话说：《我的锚点是疯癫美人》现代规则怪谈+渡劫大佬回新手村
《规则之上》修仙界规则怪谈+骚操作
最近特别痴迷规则怪谈恐怖向，喜欢看，也想写，所以连续开两篇不同时期的规则怪谈，《疯癫美人》更偏恐怖，不长，3~40万字完结，《规则之上》是爽文类型，计划百万字。
两篇文会同时更新，前期更新的会比较慢，前期存稿中，大家多多支持，爱你们比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