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昳没吵没闹，通知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别太狼狈，像个没事人一样重新推开包厢门。
封羽从他出去透气开始就在门口边上坐着了，进来一个人就抬一下头，不知抬了多少次头，总算是等到了钟昳。
王导见他回来了，奇怪地道：“钟昳，你怎么去这么久？”
“碰见林皓了。”钟昳简单地解释道。
林皓怎么也在这？
大家面面相觑，本来这场局组起来就是想让钟昳放松一下，谁知反倒让钟昳碰见林皓了。
“不好意思了各位，今天实在没心情，”钟昳抱歉地说，“不想扫大家的兴，我先走一步，你们玩。”
封羽噌地一下站起来，“哥我送你——”
钟昳拒绝了，“不用。”
“你玩吧。”
封羽一眼就看出钟昳出去一趟就变得不对劲了，他还要再说，钟昳却没再看他，拿了东西径直离开了。
“好了，你让他一个人待会儿吧，”王导拉住封羽，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现在心里肯定乱得很呢。”
旁边人也说：“是啊，不管这事是真是假……都挺难过的吧。”
“那种人……有什么好难过的。”
封羽往钟昳离开的方向看过去。
钟昳……会哭吗？
钟昳，你不要为他难过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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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封羽多虑了，钟昳是难过不假，可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伤感。
倘若他是个十八九岁的大学生，可能还有点闲暇时间郁郁寡欢。如今钟昳还有事业在身，年底又是最忙的时候，他就算想伤心都抽不出一段完整的时间。
这段时间林皓给他发了不少消息，他一条没回，直接拉黑了。
但林皓难得地有毅力，联系方式全都被拉黑之后，竟还能从购物软件之类的犄角旮旯里找出钟昳给他发消息。
钟昳挨个拉黑了。
他和林皓已经分手了，称不上是好聚好散，也没必要多说。
他也懒得报复林皓，打算等热度过去点，就找个时间公布分手的事情。
在会所花园看见的事情，钟昳没往外说过。
不是他大度不在意，只不过是不想把这些腌臜事闹上台面，那样未免太不体面。
更何况，既然已经分手，钟昳不想再浪费精力去恨一个陌生人。
可是，就算钟昳不说，不代表其他人也不会说。
林皓自己大概也没有想到，这次上天不眷顾他，他就是如此不走运。
那天会所里有人丢了贵重物品，整个会所上下翻了个底朝天，所有监控都调出来查看了。
查监控的员工调取出花园的监控，惊讶地叫来了旁边的人。
“你们看这，这是不是那个歌手林皓啊？”
-
今夜是某视频平台举办的年终盛典，众多艺人盛装出席。
这场典礼采取直播的形势，一整晚的时间，各位艺人争奇斗艳，轮着上热搜。
然而，无论哪位明星的妆造惊为天人，热度都压不过一段从监控录像中截取的视频。
【林皓和蒋佑方？！！年度压轴大瓜啊】
【嘿你们还别说，这对比林皓和钟昳有CP感】
【难怪钟昳前两天状态那么差……他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吧】
【心疼钟昳】
【天杀的林皓！！！亏我这么相信你！！！】
【真唏嘘了。。当年钟昳公开林皓我还嗑过呢】
【好恶心，大家还是来看今天钟昳的红毯造型养养眼吧】
同一时刻，钟昳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西装，垂感极佳的面料贴着紧实的胸线一路收束，勾勒出一截漂亮的腰线。
无数闪光灯汇聚在他脸上，钟昳眼睛都不眨，看上去神色如常。
他走入内场，平静地落座。
在看到林皓时，也只是蜻蜓点水地瞥一眼就掠过了。
林皓这段时间想尽办法联系钟昳，可是钟昳实在是太绝情了，他在一夜之间丧失了所有可能的联系到钟昳的方式。
就连如今在典礼上遇到，钟昳看他也像看陌生人。
这样的落差无疑令人十分难受，林皓根本接受不了。
落座后，林皓频频转头看向钟昳，可钟昳一次也没回头过。
封羽心不在焉地坐在位置上，主持人说了什么一概没听。
典礼开始前他就刷到那个恶心的视频片段了，气得恨不得把林皓剁成臊子。
难怪那天钟昳碰到林皓回来之后就不对劲，原来是看到了林皓和蒋佑方在一起做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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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昳知道他那天看到的那一幕已经流传出来，被除了他以外的更多人看到了。
网上骂林皓的人很多，但他心中并没有报复的快.感，只觉得那种反胃感再度卷土重来。
他面色如常，不动声色地用拇指按压了一下胃部。
此时此刻，有许许多多的人正在看钟昳。
圈内的，圈外的，也许是好奇，也许是其他的。
只因为如此一个“压轴大瓜”，几乎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想看钟昳是什么反应。
谈个恋爱被劈腿了已经够可笑了，钟昳不想再为此事失态。
可时时刻刻维持着同一副得体表情也是很累的，钟昳深呼吸一口气，打算出去透口气。
刚走出门，发现封羽跟在他后脚过来了。
“你来干什么？”
“我就是，”封羽随便扯了个理由，“要去洗手间。”
这理由拙劣得很，钟昳直接戳穿他：“我不去洗手间。”
“这样吗？”封羽厚着脸皮说，“那我也不去了。”
封羽的心思昭然若揭，摆明了就是想跟过来当跟屁虫的。
但他丝毫不会觉得不好意思，甚至还抱怨了一句：“典礼好无聊，我想跟哥说话，可是哥坐得离我好远。”
自从杀青之后，封羽也好几天没见到钟昳，没跟钟昳说话了。
“……”
钟昳瞥他一眼，还是让他跟着了。
封羽知道他默许了，颠颠地跟在钟昳后头，开始找话题：“哥，你这几天在干什么啊。”
“你不是都看见了？”钟昳说。
这几天钟昳的微博是照常营业的，他的行程都发在微博上，封羽还点了赞。
“对啊，但是我——”
“钟昳！”
封羽的话被一声呼喊打断了。
钟昳转头看去，是林皓也跟出来了。
钟昳掀起眼帘看向林皓。
那眼神相当疏离，无声地隔开一层屏障，明明只有一米的距离，却让人感觉如隔天堑。
“钟昳，”林皓被他看陌生人一样的表情刺激到，一下不敢再往前了，他踟躇着，低声说：“我有话想跟你说。”
封羽现在看到林皓就怒火中烧，他往前一步挡在钟昳前面，连看都不想给他看。
“你还敢来？”
钟昳将封羽往回拉了拉，他自己可以解决这件事。
他直白地对林皓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哥，”封羽捕捉到重点，竟在愤怒的间隙里恍惚了一阵，“你们已经分手了？”
“嗯。”
哥分手了。
哥分手了？
钟昳分手了！
封羽脑子里像炸烟花一样，砰砰作响。
“你好自为之吧。”钟昳不打算跟林皓多说，叫了封羽一声，“走了。”
当着林皓的面跟钟昳走，封羽有种隐秘的愉悦感。
他轻蔑地看着林皓，犹如胜利者一般跟林皓擦肩而过。
“钟昳！”林皓不甘心地叫住他。
“我还没有同意分手，我们还有可能的对不对……你微博都还没删。”两年的感情哪有那么容易割舍？钟昳向来心软，他再像以前一样跟钟昳说几句软话，一切是不是就能回头了？
“你想太多了。”钟昳不想给林皓留这么多幻想，转过身来把话说清楚了，“我留着没删，一是我忙，没空专门上号删你发的那条微博；二是我不想把事情做绝，给你时间处理好蒋佑方的事再公布分手，给这两年的过去再留点体面。”
“我不信，”林皓红着眼，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们之间明明还有感情……”
不管钟昳怎么想，反正封羽是听不下去了。
他像一条终于有资格看家的恶犬一样龇牙咧嘴，气势汹汹地朝着林皓哈气：“滚远一点！”
“这是我和钟昳两个人的事，”林皓故意将“两个人”这几个字咬得很重，他怒视着封羽，“跟你有什么关系？”
“现在已经不是‘你和我两个人’了。”钟昳冷淡地说，“你处理好再来跟我的工作人员对接吧，我们不用再联系了。”
林皓压根不理会封羽说的话，着急地去抓钟昳的手。
钟昳嫌恶地蹙眉，手往后缩了缩。
下一秒，钟昳耳边一阵疾风掠过。
晃神的功夫，封羽已经将林皓的脸摁在地上了。
“我说，离他远点。”封羽手上又加了点力道，声音如坠冰窖，“也别碰他。”
“封羽！”钟昳惊呼一声，连忙将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拽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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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祖宗！你怎么又给我惹事。”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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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在外头忙活了好一阵才稳住局面，抱着医药箱进了休息室。
赵冬进来就是打算狠狠教育封羽一顿的，结果进来发现自己有些多余，已经有更合适的人选在教育封羽了。
封羽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钟昳正在厉声跟他说话。
“你多大人了，打架？”
封羽哼了一声，不爽地说：“看他不顺眼。”
要不是之前那个林什么是钟昳男朋友，他早就上手揍他了。
“小文，你去看看林皓怎么样了，”钟昳顿了顿，又沉着脸说，“顺便跟导演组那边打声招呼，今天都别让他露脸了。”
现在已经够乱的了，林皓再出来闹个事就更不得了了。
小文领了命，赶紧跑出去干活。
封羽丝毫没有悔改之意，只是问：“哥心疼他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问这些有的没的？
钟昳现在正在气头上，根本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他瞪了封羽一眼，示意他闭嘴别再问。
封羽不依不饶地又问了一遍：“哥是心疼他吗？”
钟昳简直服了他了，生气地道：“我不是心疼他！”
封羽被吼得一愣，他从没见过钟昳这么生气、这么大声说话。
等反应过来，他勾起唇角，高兴地说：“那哥就是心疼我了。”
钟昳真不知道这小子脑子里装的是什么，这是重点吗？
“你知不知道这里到处都是摄像机？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传到网上，更何况今天还是全国直播！”钟昳说，“那么多双眼睛，那么多个镜头！你想过后果没有？！”
“你戏不拍了，歌不唱了，以后都不想在圈里混了？”
不管怎么说封羽都是公众人物，就算是林皓有错在先，动手打架也是影响非常不好的。
好在今天他是在后台碰见林皓的，要是在台前，岂不是全国网友都看见现场了？
封羽这会儿戾气倒是全收起来了，一声不吭地听着钟昳训斥。
“你钟昳老师说的对，那林皓就算欠揍，你也不能真上手啊。”看钟昳教育得差不多了，赵冬才开口当和事佬，“好了好了……先处理一下伤口。草了，这林皓下手够黑的，怎么还往脸上招呼。”
钟昳往封羽脸上的伤看过去，不忍地皱了皱眉。
钟昳是很生气，可钟昳也知道，封羽是为他出头才跟林皓打架的。
封羽无师自通地从这一个眼神里领悟到心软的意味，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可怜兮兮地说：“哥我知道错了。”
“……”
钟昳轻声问：“痛不痛？”
封羽摇头，很懂事地说：“不痛。”
赵冬拿着棉签碘伏和药膏过来了。
“来来我看看。”赵冬拿棉签碰了碰他嘴角的破损处，“你说说你，冲动了吧。只能这两天丑点了，不过还好不算特别严——”
“啊……！”封羽十分刻意地“嘶”了一声。
赵冬纳闷地低头看了眼，他这也没用力啊。
钟昳斜睨着他：“不痛喊那么大声？”
“后悔说不痛了。”封羽改口改得毫无心理负担，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钟昳。
赵冬：“……”
就是嫌他碍事了呗，死渣男。
钟昳朝赵冬伸出手，“我来吧。”
赵冬求之不得，赶紧把棉签和药水都交给钟昳。
“钟昳老师，这糟心玩意儿就交给你了啊。”反正他在这也是多余，赵冬说，“我去看看外头现在怎么说，跟公关商量下看怎么办好。”
“抬头。”
封羽抬起头，乖乖地等着钟昳给他上药。
钟昳抽出一支新棉签，沾了碘伏，弯下腰去，动作轻柔地往封羽的伤口上涂。
他极其专注，生怕哪里下手重了弄疼封羽。
钟昳离得很近，封羽就这样光明正大地盯着他看。
封羽视线渐渐往下，落到钟昳的唇上。那是很漂亮的唇形，柔软又红润，说话翕张都像在引诱人接吻。
“破相了怎么办？这么好看的一张脸。”钟昳无奈地叹了一声，“下次别这样了。”
半天没听见回复，仔细一看，这小子又在咧着个嘴乐。
“……”
“又笑什么？”
“哥就是心疼我了啊，还不承认。”
“……懒得理你。”
钟昳轻轻托着他的脸，“行了别笑了，你不痛啊。”
“痛。”开玩笑，封羽可不会说他不痛。
说是这样说，封羽的笑容只收了两秒，很快又像朵太阳花一样绽放开来。
钟昳：“……”
痛死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