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雷!
张牧羊眼中寒光迸射,用尽全身力气,对准下方被亲兵簇拥着的蒙赤,狠狠地抛掷过去!
只可惜……
双方距离太远了,根本就够不到。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土地雷在密集的北燕骑兵队伍中轰然炸开了。
这一次,爆炸点离山壁更近。
刹那间,数十名骑兵连人带马瞬间被撕成碎片,血肉横飞。稍远一些的,也被冲击波掀下马背,或被飞射的破片打得千疮百孔,非死即伤。
更可怕的是,这巨大的爆炸声波,如同巨锤狠狠敲击在山体之上。老鹰嘴陡峭的岩壁被震得簌簌发抖,无数原本就松动的岩石,铺天盖地地滚落下来!
“山崩了,快躲开!”
“救命啊……”
整整几万精锐铁骑!
他们几乎是把山道都给占满了,连点儿缝隙都没有。
这下可倒好,他们完全成了活靶子,躲都没处躲,只能是眼睁睁看着一块块巨石从天而降,将幸运者砸得筋断骨折,将不幸者连人带马碾成肉泥!
这……这真是人力所能为的吗?
王翼和那些兵卒们,全都被这一幕给惊骇到了,完全合不拢嘴。
苏樱紧握着燕翎刀的手,眼神复杂无比,更有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骄傲。这就是她选择的男人,总能创造出不可能的奇迹。
至于绾绾?
她更是吓得面无血色,原本以为自己的决死一击,能将张牧羊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谁想到,对方竟然掌握着如此恐怖的大杀器。她看着张牧羊的眼神中,有恨意,更是多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嘿嘿!
张牧羊的身边还有四个呢,他抱起一个酒坛子,快速地往蒙赤头上的方向奔跑。
“张牧羊?”
站在蒙赤身边的,还有他座下的一个弟子铁颜,当即弯弓搭箭,对着张牧羊就激射了过去。
嗖!
凄厉的破空声撕裂空气!
这一箭,凝聚了铁颜毕生功力,快、准、狠!
箭簇在日光下反射出一点寒星,如同死神一般,牢牢锁定住了张牧羊。
张牧羊刚刚举起酒坛子,就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笼罩了上来。
看不到。
但他还是拼命往旁边躲闪。
可是,箭速太快了!
噗!
箭矢,还是狠狠地钉在了张牧羊的胸口上,将他的铠甲都射穿了。
张牧羊蹬蹬蹬倒退几步,仰面摔倒在了地上。
“夫君!”
“牧羊!”
“张营将!”
苏樱和王翼、张小北等人看得睚眦欲裂,目眦欲裂,全都不顾一切地跑了过来。
操!
真他娘的疼!
出乎所有人意料,张牧羊竟然骂骂咧咧地,用手撑着地面,挣扎着站了起来。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支箭矢正正地钉在胸前,箭杆还在微微颤动。
他抓住箭杆,猛地用力一拔!
当啷!
箭簇带着一小块变形的铁片,被拔了出来。
幸亏,他的胸口内藏了韩丽给精心制作的护心镜,挡住了箭矢,否则小命儿很有可能就交代在这儿了。
苏樱铺了过来,急道:“夫君,你怎么样?”
“没事,死不了。”
呸!
张牧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骂道:“这帮狗东西,不把他们炸得哭爹喊娘,他们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嘶嘶……
再次点燃了引信,张牧羊默默数了几秒,狠狠地丢了下去。
一个!
一个!
连续地丢了五个,每丢下去一个,张牧羊就重新换一个地点。
连续的爆炸声,几乎要将老鹰嘴的山谷掀翻!
硝烟弥漫,血肉横飞。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数万北燕大军中急速蔓延。
这下,是真把蒙赤和铁颜、八赫巴等北燕铁骑给吓到了,他们根本就冲不上山坡,只能是白白地挨炸,哪怕是再多人都扛不住。
蒙赤怒吼道:“撤退!全军撤退!”
那些北燕铁骑们早就吓坏了,再也顾不得什么阵型和纪律,只想尽快逃离这个死亡山谷。前面的拼命往前冲,想要快速通过老鹰嘴。有的调转马头,向仓皇撤退。
人与人,马与马,互相冲撞、践踏,现场一片混乱。
张牧羊心中悬着的这块巨石终于是落下来了,却还是没舍得扔下最后一个酒坛子,这玩意儿……制造起来太麻烦,那么长时间也仅仅弄出来了六个。
这要是都丢掉了,万一急用呢?
张牧羊抓起一块石头,就砸了下去,喊道:“兄弟们!敌人跑了!给我用石头砸!狠狠地砸!”
“打!”
这些人纷纷抓起石头,拼命往下丢。
张牧羊是三千多斤力量、王翼和苏樱都有2500斤左右,哪怕是一个普通的兵卒,也有五百来斤,这些石头从上往下砸落,一样是威力巨大。
顿时,砸死砸伤的无数,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了数不清的北燕兵卒。
不过,对方毕竟人多势众,终于是逃脱了出去。
走!
国师蒙赤做梦都没有想到,他跟狼王赫连勃勃一样,从老鹰嘴逃窜出来,绕路回燕都了。
这里,注定成了他挥之不去的噩梦之地。
张牧羊站直身子,大笑道:“哈哈,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
王翼和苏樱、张小北等人站在山坡上,全都挥舞着手臂,大声欢呼。
一百人对战几万人?
在张牧羊的五个土地雷下,他们竟然打赢了,简直就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不过,张牧羊不敢有任何大意,低喝道:“张小北,你带上两个人去跟踪对方,看他们是不是真的逃掉了。”
“是。”
张小北领命跑出去了。
这样等了一阵,终于是带回来了消息。
蒙赤和铁颜、八赫巴等北燕铁骑,惶惶如丧家之犬一般,都已经跑没影儿了。
好!
张牧羊叫人继续盯着,他们从山坡上下来了,马上清剿现场。
对方,至少是有上千人命丧在了老鹰嘴。
那些燕刀、盔甲、战马等等能拿走的拿走,拿不走的……那就把马肉放在篝火下烘烤,当做干粮带走。
突然……
耳边传来了王翼的喊声:“牧羊!你快过来看,这边有几具棺椁!”
棺椁?
张牧羊马上奔了过去,将棺椁给打开了,里面赫然是狼王麾下的兵卒,喝道:“彻查每一具棺椁,看有没有萧烈将军和狼王赫连勃勃、赫连春水……”
“是。”
这些人答应着,马上翻找了起来。
山道中太过于凌乱,四处都是散落着的尸体和滚木礌石,更是有不少伤势惨重的人,不住地发出阵阵的惨叫声。
没什么好仁慈的,该杀就杀。
现在年景这么不好,连他们自己都缺衣少吃的呢,可不能白白地浪费粮食。
“张营将,这……这好像是萧烈将军的尸骸。”一个兵卒喊道。
“什么?”
张牧羊、王翼、苏樱等人浑身剧震,连忙都跑了出去。只见一具略显简陋、甚至有些破损的薄皮棺木,半掩在几具北燕士兵的尸体和碎石之下,棺盖已经被兵卒推开了一半。
一眼!
只是看了一眼!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瞬间停滞,陷入了巨大的悲痛和愤怒中。
棺木之中,静静地躺着一具已经腐烂的尸身,身上有着数不清的伤口和污血,他的脸上也是脏乱不堪,甚至是连一件铠甲都没有,只是一身粗布衣衫,脚上的鞋子也脱落了,简直是惨不忍睹。
萧烈!
他不仅仅是他们的上司,更是北疆的军魂,是无数将士心中的信仰和支柱!
看到他落得如此下场,谁能不悲愤交加?
王翼第一个忍不住,虎目之中热泪滚滚而下,这个铁打的汉子,哭得像个孩子。
周围的兵卒们也纷纷跪倒在地,压抑的抽泣声响起。
张牧羊死死地盯着棺椁中的遗骸,双眼瞬间布满了血丝,对着棺椁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悲痛道:“萧将军,您安息吧!牧羊……来接您回家了。”
没有要其他人。
张牧羊只身一人扛起了棺椁,一步一步,沉重而坚定地,沿着满是尸骸和碎石的山道,向外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所有人的心坎上。
所有人都默默地跟在身后,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偶尔压抑不住的啜泣声在山谷中回荡。
一种无声的肃穆和巨大的悲伤,笼罩着这支小小的队伍。
萧烈死了。
镇北关丢了。
北疆的天,塌了。
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迷茫和悲怆。
未来的路在哪里?
大梁的江山社稷又将如何?
那个曾经让他们感到无比安心和自豪的军神,已经化作了一具冰冷的尸骸。他们感觉心中的信仰,仿佛随着萧烈的离去,轰然崩塌了。
终于走出了老鹰嘴。
张牧羊将棺椁放到了马车上,所有人都跪倒在地,深深地叩下头去。
山河同悲,忠魂归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