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萍儿,她怎么会出事呢?
张牧羊心头如坠冰窟,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个瘦弱、怯懦的身影。
那是个命苦如纸的女人。
仅仅三两银子,便被家人卖入青楼,干着最卑贱、最辛苦的粗活,看不到任何希望。
要不是张牧羊为她赎身,她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当时,他临危受命离开镇北关前往虎丘营地,形势危急,生怕带着李萍儿会让她遭遇不测,特意将她留在镇北关,甚至还私下塞给老鸨十两银子,千叮万嘱让她好好照顾李萍儿,等他得胜归来就接她离开。
可是,谁能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这才仅仅半个多月的时间,二人就可能已经天人永隔了!
系统名单上名字的消失,几乎是最坏的噩耗。
张牧羊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眼中寒意凛冽,周身杀气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阿朵和阿娜吓坏了,跪在地上,颤声道:“张副将,我们……我们做错什么了吗?如果留在你的身边,让你为难的话,我们……我们就回草原部落去。”
“与你们无关。”
张牧羊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并非嫌弃你们,只是……眼下的局势波谲云诡,留在我身边太过危险,我是怕会连累了你们。”
“我们不怕危险!”二女异口同声,目光坚决。
“好!既然如此,那你们就留下来吧!”
“谢谢张副将。”
阿朵和阿娜感激涕零,连眼泪都流淌下来了。
草原生活太过于艰苦和残酷了,尤其是在漫长的冬天……天寒地冻,物资匮乏,饿死冻死者比比皆是。
你以为她们不想穿鞋子、不想有温暖的棉衣吗?
那是没有!
至少跟在张牧羊的身边,哪怕危机四伏,也远比冻死、饿死于荒芜的草原,或者被其他部落掳去为奴要强上百倍!
张牧羊让白芷将她们给带下去了,换一身衣服和鞋子。她们的穿着这么暴露,哪能行呢?他当然也喜欢看,但是也仅限于自己看,而不是让别人也看。
终于,房间中没有别人了。
张牧羊脸色冷峻,沉声道:“苏樱,你去跟王翼说一声,召集队伍,咱们回镇北关。”
“什么?回镇北关?”
“对,咱们打了这么大的胜仗,哪有不去向主将汇报、请功的道理?
“是!”
苏樱答应着,立即去召集队伍了。
张牧羊也整理了一下衣甲,深吸一口气,将眼中的杀机和悲愤深深隐藏起来,快步来到了中军大帐外,高声道:“属下张牧羊,求见吴副将!”
“进来!”
吴克雄在地上来回活动着筋骨,已经能走路了。
张牧羊两步冲进来,单膝跪地:“吴副将,咱们这次打了大胜仗,是不是应该回一趟镇北关,向萧将军当面汇报战况,同时……也为兄弟们请功呢?”
吴克雄皱眉道:“眼下虎丘营地已成废墟,咱们在这个时候离开,是不是不太好?”
“吴副将,修葺营地非一日之功,而且需要大量建材人力,这并不是咱们擅长的。虎丘营地什么都没有,兄弟们也得回去好好休整一下,更何况,咱们只是四方县援军,不是虎丘营地的驻军!”
“也对!”
吴克雄笑了笑,当即将樊忠叫过来,说了一声。
从即日开始,还是樊忠和靖边军来驻守虎丘营地。
樊忠顿时傻了眼:“吴副将,这……现在虎丘营地已经成了废墟,我们守不守都没有用了呀?”
“你们就暂时驻守老龙岭,等我们回去跟萧将军汇报情况,看他如何定夺下一步部署!”
“是,末将遵命!”
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谁都挑不出任何的毛病来。
当下,吴克雄和陈秀成、刘云召,还有田冲、张牧羊、苏樱、王翼等人全都翻身上马,赶往了镇北关。
想想当初。
他们从四方县出来的时候,有五百人,仅有一百老兵,其余的四百人全都是新兵蛋子。
可是如今呢?
经过虎烽口阻击战、虎丘营地守卫战、老鹰嘴伏击战……这一系列血与火的淬炼下,这些兵卒全都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起来了!
一个个骑着战马,眼神冷冽,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气和杀伐气,个顶个都是精兵!
可惜……
连续几场恶战打起来,折损数十弟兄,不能不让人心痛。
这些都是他亲手从四方县带出来的兵,却再也无法回归乡土了。
陈秀成沉声道:“吴副将,打仗没有不死人的,咱们仅仅五百人,杀退了五千血狼骑,还有北燕铁骑,这都已经是将伤亡降到最低了。”
“是啊,这都是多亏了牧羊,否则……简直不堪设想。”
刘云召叹息了一声。
这点,吴克雄等人的心里都明白,要是没有张牧羊出谋划策,他们早在虎烽口就已经让血狼骑给彻底踏平了,哪还有今天。
哈哈!
吴克雄大笑道:“马革裹尸,本就是我辈宿命!去他娘的,咱们走!”
张牧羊嘿嘿道:“吴副将,你别忘记答应兄弟们的话,要请大家去逛窑子的。”
“你小子……行,老子说话算数!”
“弟兄们可都听着了,还不快谢谢吴营将。”
“我听见了!”
“对对,我也听见了。”
“哈哈!”
所有人都哄笑起来,气氛变得轻松了许多,纵马奔向镇北关。
谁都没有注意到,张牧羊脸上的笑容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刺骨的杀机!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东城门。
有骑兵?
城墙上的那些靖边军兵卒们,全部紧张起来,一个个弯弓搭箭,将箭矢对准了城墙下的众人。
吴克雄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只是冲着陈秀成摆了摆手。
陈秀成高声道:“城上的弟兄不要放箭!是自己人!吴克雄副将回来了!”
谁?
吴克雄?
那可是在虎丘营地,整整坑杀了三千血狼骑的人。
副将马致远连忙走上城墙,大笑道:“哈哈,真是老吴啊?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去开城门。”
等一会儿?
为什么要等一会儿?
张牧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估摸着有一炷香的时间,城门终于缓缓开启。
吴克雄和张牧羊等人骑马走了过去。
嗖嗖!
一束束烟花蹿腾到了半空中,伴随着的就是一阵鞭炮的声音。
主将萧烈、副将王师北、副将马致远,还有一些营将全部出城来迎接了,跟在他们身边的是上万靖边军,分列在道路两边,盔明甲亮,刀枪如林,一个个都崇敬地看着他们,眼神无比敬畏。
吴克雄翻身下马,抱拳行礼:“末将吴克雄,参见萧将军!”
萧烈已经六十多岁了,有着花白的胡须,但是体形健硕,身着紫电铠,头戴凤翅盔,腰悬玉带扣,甲片边缘用金丝细细镶嵌,护心镜也是纯金打造,雕刻着狰狞兽首,给人一种十分威武霸气、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萧烈大步上前扶起吴克雄,声若洪钟:“哈哈,吴副将,你们四方县援军厉害呀?仅仅几百人,就坑杀了对方三千血狼骑,更是在老鹰嘴伏击……老夫定要上表朝廷,为你们请功!今晚,咱们必须好好喝一杯,不醉不归!”
“这都是萧将军领导有方,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行了,行了,咱们之间还客套什么?你的功劳,谁也抢不走!”
萧烈扫过人群,一眼就看到了张牧羊,脸色凝重,低声道:“老吴,你怎么把张牧羊也带来了?你知道么,他……闯下大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