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题一起,众人又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从妖族动向说到秘境异象,再到对明日考核的猜测和担忧。
而林与眠则一边消化着刚才打探到的零星信息,一边暗自决定明天更要好好表现,绝不能丢了家族的面子。
在这短暂的交流中,姜晚一行人仿佛只是众多奔赴前程的修士中普通的一簇浪花,大家怀着各自的心思,等待着明天的考验。
只有姜晚自己知道,她身边坐着的,就是所有风暴传闻最中心的那个存在。
***
夜深人静,流云镇喧嚣渐息。
客栈房间内,姜晚因谢昱的冲突和考核的压力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蹙。
而看似呼吸平稳的沈翎和,却在月亮高悬空中时,悄然睁开了眼睛。
他坐起身,动作轻缓。他站在姜晚塌边,驻足片刻,月光透过窗棂,微亮的光,让他能看见她略显疲惫的睡颜。
他微微倾身,伸出手将她蹭到脸颊的一缕散发拨开,指尖虚虚拂过被角,将其掖得更严实了些。
“……麻烦。”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在寂静中消散。
确保姜晚未被惊醒,他的身影直接化作一道虚影融入了客栈外的夜色中。
夜风凛冽,吹动他单薄的衣衫,带来刺骨的寒意。沈翎和强忍着伤口被冷风激起的痛楚,将气息收敛到极致,融入了流云镇的巷道阴影中,但思绪却有些飘远。
白天那些议论,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想起。
“开阳宗那位……天下第一美人……”
“魔尊为他癫狂……”
“听说为他叛出宗门的、道心破碎的数都数不过来……”
“这不就是祸水嘛……”
还有林与眠问姜晚的那些问题,他也听见了。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翎和扯了下嘴角,没什么表情。什么样的人?他自己也说不清。
他想起在开阳宗的岁月。那些年,除了修炼还是修炼。别人只看到他惊才绝艳,进阶飞速,却看不到他独自在冰窟、在剑冢苦熬的每一个日夜。他以为手中之剑可护苍生,心中之道可问乾坤。
他斩妖除魔,庇护一方,自认对得起天地,对得起师门,对得起这身修为。
可结果呢?直到那所谓的诅咒显现,直到爱慕者因他遭难,直到天下大乱皆系于他一人之身。
爱慕?他从未求过,甚至避之不及。为何那些炽热疯魔的情感,最终反噬的因果却要由他来背负?为何他恪守正道,换来的却是宗门封山、自身被囚、天下动荡皆系于他一人之身?
那些拼命的修炼,那些坚守的原则,此刻回想起来,竟虚幻得像一场黄粱大梦。梦醒了,他从高高在上的开阳宗仙尊,跌落到这泥泞凡尘,重伤潦倒,命悬一线。
为什么?他曾无数次在心里问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为何偏偏是他要承受这无端的恶意?他做错了什么?仅仅是因为这张脸?
若是以前,有人像林与眠那样问他,他大概只会觉得无趣,连回答都懒得给。世间毁誉,与他何干?他人爱憎,更是可笑。他是沈翎和,开阳宗的沈翎和,无需向任何人解释,也没人有资格让他解释。
但现在他想起了姜晚。想起她强买强卖时亮得惊人的眼睛,想起她心疼灵石时的模样,想起她明明怕得要死还挡在他前面的样子。
可她亮得出奇的眼睛里,没有那些令人窒息的痴迷和占有,只有最直白的“我想活下去”,以及看他时那毫不掩饰的“你太烧钱了”的肉痛。
麻烦。是真的麻烦。
但似乎又有哪里不一样。
她是他名义上的“道侣”。一个他从未想过会与自己产生关联的身份。一种全新而陌生的体验。
这种感觉很奇异。仿佛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上,突然砸下来一根浮木,虽然随时可能散架,却成了眼下唯一的依托。
他甚至有一瞬间荒谬地想,若是现在回答林与眠的问题,他或许会说:“……一个倒霉的、快要破产的、赘婿。”
这念头一闪而逝,随即被他自己按下。无稽之谈。
冷风一吹,他猛地回神,发现自己已不知不觉走出了镇子。他收敛所有心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他脚步不停,方向却很明确,朝着郊外一片荒芜的乱石坡走去。
那里看似普通,实则隐藏着一处极小的秘境入口,是他很多年前偶然发现的,是一处罕为人知可通往三界交界险地的秘境入口。入口极不稳定,且常有强横异兽徘徊,凶险异常。
他熟练找到位置,在几块看似随意散落的石头上按特定顺序点过。
空间微微波动,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内里罡风呼啸,传来令人心悸的嘶吼,没有半分犹豫,他闪身而入。
秘境之内并非洞天福地,而是一片荒芜破碎的战场遗迹,焦土千里,骸骨堆积,空气中弥漫着狂暴的灵气乱流和不同界域混杂的诡异气息。此地时空紊乱,偶尔可见扭曲的幻影闪过。
他的目标是一种只生长在此地绝险之处的“界心草”,其叶脉蕴含三界交界处独有的平衡之力,是炼制抵御神魂侵蚀、隐匿气息的顶级护身符的材料。
然而,界心草旁必有强横守护。一头形似巨蜥、周身覆盖着暗沉鳞甲的妖兽正盘踞在焦黑的岩石上,巨眼在沈翎和踏入领地的瞬间猛然睁开,锁定了这不速之客。暴戾的气息扑面而来,远超寻常元婴修士。
一点试探都没有给闯入其中的人,沈翎和心中暗想,唯有死斗。
妖兽咆哮一声,庞大的身躯快如闪电,利爪撕裂空气,直直拍向沈翎和。同时,它巨口张开,一道扭曲空间的气息喷涌而出。
沈翎和眼神一凝,重伤之躯让他无法正面抗击这一招。他身形如鬼魅般飘忽,险之又险避开利爪,指尖连点,数道极其凝练的剑气射出,精准地击打在妖兽薄弱的地方,稍稍阻碍其势。
他且战且退,利用废墟地形周旋。剑气纵横,却大多用于格挡、偏移攻击,每一次碰撞都让他气血翻腾,脸色更白一分。他肩胛的伤口彻底崩裂,鲜血染红白衣,动作却依旧冷静精准得可怕。
他窥准一个空隙,硬受了妖兽尾鞭扫来的余波,借力猛地突进到界心草附近。妖兽狂怒,利爪当头罩下!
沈翎和不闪不避,眼中厉色一闪,竟直接伸手抓向那株摇曳的小草!就在利爪即将拍碎他头颅的刹那,他另一只手猛地拍向地面,引爆了事先悄然布下汲取此地混乱灵气的一处简易阵法。
混乱的灵气爆炸暂时扰乱了妖兽的感知和动作。就这电光火石的一瞬,沈翎和已扯下界心草,身形暴退!
“吼——!”彻底狂暴,疯狂追袭。
沈翎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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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也不回,将速度提升到极致,不顾伤势加重,利用秘境复杂地形亡命奔逃。几次险象环生,几乎被空间裂缝吞噬,最终才险之又险地冲出秘境入口。
在他冲出的刹那,清晰地感觉到几道强横隐晦的神念扫过这片区域。显然,方才秘境内的能量波动和短暂开启,还是引起了一些附近高阶存在的注意。
他毫不迟疑,立刻远遁,同时极力压制自身所有气息,绕了极大的圈子,才返回流云镇方向。
麻烦了,他心里想。行踪可能暴露,但他别无选择。
回到流云镇边缘,他并未立刻回客栈。他目标明确,要找到董侃、李锐、王钊这三名灵泉宗弟子。
他们见过他与姜晚同行,虽因他当时斗篷遮掩且气息伪装未曾怀疑,但完全和他现在伪装的身份不符,一旦他们将副本里发生的事通过玉简上报宗门,难保不会让有心之人产生联想,后果不堪设想。
这点风险,必须在萌芽时切断。
流云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对于沈翎和的神念而言,寻找三个修为不高的弟子并非难事。很快,他感知到三股微弱而熟悉的气息聚集在镇边缘一处院落中。
化身无声无息地潜入院落,停留在董侃三人所在的房舍窗外。
屋内,三人并未深睡,似乎还在兴奋地低声讨论着即将到来的考核,话语中偶尔还夹杂着对姜道友和神秘前辈的感激与好奇。
沈翎和的化身静立窗外,抬起手凝聚起微弱的灵力。
他小心翼翼引导这股力量,将他本人的形象在他们遭遇的记忆中模糊化,同时将斗篷人的身形气息进一步淡化,施加其貌不扬,并无特别的印象。同时,略微强化他们对姜晚独自击退扰灵的印象。
片刻之后,屋内的讨论声渐渐低了下去,三人相继陷入更深的睡眠,呼吸变得均匀。他们的记忆已被悄无声息地修改。
做完这一切,他本就苍白的脸几乎透明,身形晃了晃,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神魂的消耗远比身体伤势更致命。
他喘息片刻,咬牙撑住,最后才悄无声息地回到客栈房间。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姜晚在睡梦中无意识咂了咂嘴,含糊地嘟囔着,“……灵石……都是我的……”翻了个身,将沈翎和出门前悉心掖好的被角又踹开了一些。
沈翎和侧过头,看着她的睡颜,眼底闪过无奈的微光。他再次伸出手,耐心地替她将被子重新拉好。
唉……睡相真差。他在心底无声地评价了一句。
沈翎和走到桌边,甚至来不及坐下,便开始处理那株用命换来的界心草。
就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开始处理材料,他动作很快,却稳定得惊人,他捣出汁液,浸润早已备好的木牌上,又将暖玉碎片细细打磨,嵌入木芯之中,最后以极细的灵力丝线缠绕固定,将所有气息完美锁在其中。
光芒一闪,木牌变得黝黑无光,看上去毫不起眼。
他走到姜晚床边,俯身将这块新做好的木牌轻轻塞进她枕下,确保它能持续温养她的神魂,又不至于轻易被发现或丢失。
确保无误后,他再也支撑不住,直接靠着她的床沿滑坐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脸色灰败,呼吸微弱,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屋内重新陷入寂静,只有枕下那枚不起眼的木牌,在无人知晓处,散发着宁静柔和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