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电竞选手的语文功底是真的很迷。唐昊也不例外,好在领队的意图也不是收取小作文,词能达意即可。
林竼单纯是心乱如麻,抗拒睡眠,随便找点事情做。
但跟着看了半天视频有点困了,手肘撑在电竞椅的扶手上,本意没打算睡着,恍惚只感觉过了几秒,眼皮再一睁开,屋里却已寂然无声。她侧身蜷在床上,薄被松散地披在身上,其他灯光都关掉了,只亮着柔和的氛围灯。
她一骨碌坐起来,看了一眼手机……居然没电了。屋里没有别人,电脑也已经熄屏,她想去翻身份证,记起已经交给联盟了。
她走进卫生间,通过镜面确认自己的形象,扭过身体,单手拂起后脑勺深绿色的发丝,想看看底下有没有牙印——看不见,人怎么可能通过镜子看见自己的后颈,假设它存在,消肿后也摸不出来,本来也没咬很用力。
她靠坐在洗手台上,冷静了好半天,干脆重新穿上鞋出门了。
她知道叶修在哪个房间,合理反应也该是和他汇合,但她拒绝这个选项。
非常意外的,出门就看到了张新杰,正沿着空无一人的走廊走过来。
好吧,也行。
“几点了,你居然还没睡?”林竼扬手打招呼。
张新杰穿着有霸图logo的T恤和长裤,可能是他的家居服,的确看起来有几分困倦。他点点头,回答:“十一点过了,我在尝试推迟生物钟,今天是第一天。”
林竼笑了,难以评价,“调时差?这不是循序渐进的事啊,飞机上都得花一天,你睡不好的。”
“有道理,”他欣然同意,“不过尽人事知天命。我们是从B市直接出发还是要先去S市?”
“听说是直接出发,在阿联酋转机,周一应该要通知了。”
“哦,”他又抬起眼镜,揉了一下眼镜,“你这么晚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林竼安静片刻,说:“下楼散步。”
张新杰不理解,“现在?”
“一直下雨气压太低了,不太舒服,睡不着。”她说着,往前走了几步。
张新杰跟上来,平静道:“一起走走吧,我计划十一点半再睡。”
“呃……”
“不可以吗?”
“不是,”林竼说,“主要是我这两天不想坐电梯。”
张新杰一愣,旋即表示理解:“听说了。”
“听说了什么?”尽管心知八成已经进入卡牌剧情,林竼还是觉得胃里一沉,那种有一点死了的难受感又上来了。
对方却没有明说,而是微微低下头,先一步伸手推开消防通道的大门,示意她先走。
她一定要追究:“到底听说了什么?”
张新杰抬眼看她,说:“不是昨天和叶领队一起遇到了电梯事故吗?”
“哈……”意料之中,林竼倒也并不沮丧。
讲道理,最近几夜的卡牌剧情都和现实连接得太紧密,叙事又过于连贯,她感觉每一天都好漫长,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
张新杰说昨天,她体感却是前天,如果明天睁眼现实中再有人提起上一个训练日,对她来说就不是周五,而好像是半个周以前。真与假之间的界限,也变得更加模糊了。
“以后都不坐电梯了?”张新杰又问,还是那种认真平实的语气,听不出来是什么感情。
“怎么可能,”她扶着楼梯的扶手往下走,几乎没人使用的消防通道有些太安静了,“上来就坐。”
“……脱敏也够快的。”张新杰短暂的惊讶后评价。
林竼摊手,也不能怎么办呀,要不别活了。
事实证明,只要层数上了一定量,下楼并不比上楼更轻松。
到六楼左右的位置,底下的灯光忽然没了,只剩“安全出口”绿莹莹的灯牌。林竼一方面是转晕了,另一方面是有了不好的既视感,停在转角处。
“怎么了?”同伴问。
“我觉得这么转下去运动量就够了,而且你等下会不会睡不着?”
他无声地笑笑,“累了就回去吧。”
林竼转身,抬眼望着站在高处的张新杰,他坦然以对:“看出来你不太高兴,陪你散一下步而已,以你的意见为主。”
“我不高兴……啊,”她重复了一遍,“很明显?”
“很少有这么迷茫的样子,”他说,“昨天的意外影响很大?”
好像一记力气不重的拳头击中她的胃部,林竼甚至微微弓腰躲避。她皱起眉,低声道:“我们——我回来和你说了吗?”
她不知道在那张卡牌没有展示的剧情里,两人最后如何脱困,又是怎么向队友解释。
张新杰说:“没,不过Alpha们能闻到你身上……抱歉。”
他似乎坚持不应该冒犯他人的身体状况,刻板得像个老道学,脸上甚至浮起微微的薄红。
林竼在心里大摇其头,浮起一阵意兴阑珊感。按照她对张新杰的印象,那绝对是没这么容易害羞的。而既然是和画皮虚应故事,她可谓无往不胜,更别提系统施加的暗示,让她“说正确的话”的冲动。
林竼偏不说,不问他“你又怎么想”,而是说:“你觉不觉得标记会改变气味这种事,有种被狗尿淋了的意思?”
张新杰少见地瞪她一眼。
“不要拿自然生理开玩笑。”他说。
林竼立即同意,以ABO世界的前提来说,刚刚的扯淡无异于嘲笑,确实不太道德。
她改口:“临时标记罢了,也没什么不能讨论的吧。困在电梯里没办法,大家情况都不太稳定。”
“嗯,”张新杰说,“紧急避险。”
“……我真是服了你了。”林竼扶着楼梯往上迈步,都说随她了,那回去吧。
张新杰站在原地没动,她不得不绕过他。双方错身而过时,林竼扭头,想问他在等什么,就见他嘴唇微微一动,轻轻吐出一句:“我刚看见唐昊从你屋里出来。”
林竼怔愣,这什么见鬼的说法,好像有什么见不得光的行为一样!尽管事实上没必要解释,她还是下意识为自己澄清:“他没写领队要求的对手分析报告,找我帮忙而已。”
“我没别的意思,”张新杰补充,“虽然临时标记帮助稳定了你的状况,但……注意安全,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行,谢谢提醒。”有鉴于犯罪记录,林竼对小唐同学的道德准则存疑,但从十六七岁看大的孩子,守法底线还是有信心的。
两人安静地并肩上了七层,推开消防门回到明亮的客房长廊,踩着安静无声的地毯回到电梯厅。
三台电梯都在高层,往下又一路回到底楼,等待的时间颇显漫长。
张新杰安静了老半天,林竼提防着既然这张牌的剧情还没结束,难保他不会再语出惊人。
没想到他酝酿了半天,只提出一句:“林竼,你原本是什么气味呢?”
林竼又一次呆住。发问人也一动不动,镜片后睫毛低垂,视线也逃避似的只向下落,盯着地毯那简陋的花纹。
不知道,也不能答。
“我说从来没闻见过你信吗?”她偏过头。
他迷惑不解地抬眼。
“真不知道,你向别人打听吧,那些Alpha。”
大实话,她真正对这个ABO信息素有认识就是前一夜的电梯惊魂,而林竼自己据说是第二性别变态发育,就一直卡在分化的中间态,有Omega的性状,却不能被Alpha完全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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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估计也是发育不完全的缘由,她不知道自己的信息素什么样子,也没地儿咨询啊,很暧昧的一个问题。
“我不问了,你别不高兴,”张新杰说。
林竼深吸气再缓缓吐出。
“那我要问了,”她不负责任地说,“新杰,你为什么想了解这个呢,不会是喜欢我吧?”
三、
差不多得了!
对本人她打死都不会说出口。毕竟真有什么也是她在艰难端水度日的过程中一手造就,而现实生活的重心和卡牌的恋爱目的截然不同,不是心动了就要表白,不是喜欢了就会有下一步。既然不能予以回应,明不明说都不过是装蒜罢了。
那为什么要问这个张新杰呢?反正是在牌里,不骂白不骂!
真是离大谱,什么鬼的性别分化啊,根本就是阶级斗争!怎么可能有朝一日会看到一个为自己的Beta身份黯然神伤的张新杰?!
林竼也并不是真的期待答案,电梯来了她一下冲进去,听见背后一声轻叹。
叹息后,张新杰说:“我从没掩饰过。”
林竼转身望向他,一阵战栗漫上背脊,不是因为害怕,单纯是……非常震撼。
他坦白完了,既不像奉上了心门的钥匙,也不像交出了沉重负担,仍和几秒钟之前的自己没有差别的,平静地走入电梯,靠在门边按下了楼层按键。
林竼没能言语,很多时候她都刻意追究卡牌里的朋友们和她自己理解的差距,从而劝服自己不要当真,不要纠结。既然如此,那肯定有反过来的情况,让她觉得过于写实。
假如她真的正面质问张新杰,他也许就会这样回答。
林竼努力克制住躲避的冲动,尽量冷静地站直。
“我没想到……”
刚张嘴,张新杰就打断道:“你不必回应,有没有取胜的空间,我能够判断。”
“别急啊新杰,”她失去了所有的敌对意图,语气也温和起来,“我是说,你这么坚定出乎我意料。你有没有想过,这种感情其实是……一种外力强加的错觉?”
“你怀疑我?”他敏感地反问。
“……我换个说法,有没有可能,是某种不必要条件诱发的副作用?”
张新杰定定地看着她,说:“可你是Omega的身份对我没有影响。”
得,鸡同鸭讲。
但是也不能怪人家,某种程度上还真是类似的困境。
林竼很重一下靠在轿厢的后壁上,恹恹地问:“那你就不奇怪吗?我一直很珍惜和你的友谊,无缘无故,如非某种神秘条件诱使,凭什么喜欢我?”
“感情活动一定需要原因吗?”他说,“你又是怎么解释‘友谊’的呢?”
电梯到站了,虽然张新杰似乎还在斟酌语言,但林竼心理阴影犹在,快快地走出去,挥手示意到此为止。
他也不再执着,陪着她直到房间门口。
“晚安,”林竼轻声说,“原谅我确实没办法回答你。”
“晚安,不用为此感到抱歉,”张新杰回答,“我知道你为自己的身份承受的压力很大,又很想把事情做好。”
林竼眼圈一热,仰起脸。
她真的有点恨了,怎么呢,卡牌系统终于发现更高效击溃她的路线了吗?
说煽情的话也像在客观陈述,因而真心格外动人的友人略一迟疑,声音压得更低:“需要一点帮助吗?”
“什么?”
他张开双臂,并未向前靠近,只是等待她的选择。
林竼笑一下,细碎的泪光在眼睫中眨掉,语气轻快道:“不了,我不愿意引诱你。”
张新杰点了点头,垂下手臂,纠正道:“不是引诱,这恰恰是你吸引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