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早就放出要来的风声,可直到新人进了门,萧恒才不紧不慢地出现在人前。
“孤有事来迟,还望太傅见谅。”
“殿下言重了,您能驾临府上,乃是微臣之幸、晏氏之荣光。”
迎着萧恒含笑的目光,晏太傅只能咽下心中的不忿,客套地躬身答话。
“太傅是大周的肱骨之臣,你的婚事孤自然不会缺席。”
“微臣深沐皇恩,实在是不胜感激。”
望着他们虚与委蛇的模样,晏宁眸光一闪,不动声色地掩去了眼底的憎恶。
偏偏,这二人还在意犹未尽地说那些客套话,着实惹人生厌。
幸好,晏管事适时上前,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老爷,吉时已到,该行婚仪了。”
此话一出,负责唱念的全福人当即松了口气。
可他刚喊想张嘴,门外就传来了一声嘹亮的通报。
“晋王到!”
众人心中一震,纷纷转过头去,下一刻便看见一身紫袍的晋王大步流星地走入堂中。
“本王临时受诏入宫,故而来迟,还请太傅莫怪。”
听着他爽朗的解释,晏太傅眸光微转,唇边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意。
“王爷为公事来迟,下官自能体谅。”
说罢,他回眸看向全福人,示意他继续唱词,不要耽搁仪式。
瞥见他眼中的警示,全福人心神一振,大声唱起了婚词。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礼成!”
完成了婚仪,晏太傅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很快,晏宁就在全福人的提醒下,领着众位女眷,说笑着走向了后院。
主院有东西两间厢房,东边亮堂且宽敞,原是母亲腾出来给父亲办公的地方。
可后来他的官越做越大,公务越来越忙,为了不影响母亲休息,便在前院另设了一间书房。
东厢房空出来之后,父亲曾劝母亲搬到东边去住,可还没等到搬迁的吉日,母亲就染上了恶疾。
她去世之后,主院的这两间厢房就一直空着。闻姨娘进门之后,父亲便更不往主院去了。
如今续了弦,新房自然要设在主院。这间东厢房也终究迎来了新的主人。
“县主,县主……”
略显急促的呼喊唤醒了晏宁飘渺的思绪,她压下心头的怅惘,淡淡地转身回眸。
“晏太傅已经到了,咱们也该进去了。”
说话的是族中的一位伯母,母亲在世时,她曾时常来访。可母亲一死,她便极少登门了。
有些关系一旦疏于维系,就会变得极其淡薄。
可这种需要维系才能持续的关系,又有什么值得她伤心的呢?
敛眸的一瞬间,她已迅速调整好了情绪。
“诸位请随我来吧。”
众人涌入新房后,晏太傅就在万众瞩目下挑开了新娘的红盖头。
随着盖头滑落,一张如同出水芙蓉般的清丽面容缓缓浮现在了众人眼前。
“新夫人生得可真好看!”
“是啊,便是西子在世,大抵也就如此。”
在此起彼伏的称赞声中,余静很快就羞红了脸。
“新夫人才貌双全,和太傅当真是天作之合,皇上真是英明神武!”
“咳……”全福人轻咳了一声,腆笑着看向众人,“酒席已经备妥,诸位夫人可先随县主移步前院,容太傅和夫人稍作休整。”
观礼的夫人们皆是过来人,自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点什么,便都默契地笑了笑,相继离开了新房。
临走的时候,晏宁默默地看了一眼垂眸的余静,心中浮现了一抹淡淡的期许。
无论是从大局出发,还是从私心考虑,她都希望余静能赢得父亲的喜爱。
只有站稳脚跟,牢牢地抓住掌家之权,才能彻底地制住闻姨娘。
而她则会成为离巢之燕,在另一片天地里寻求栖息。
许是感应到了她殷切的注视,垂眸的余静忽然抬起头来,可彼时她已走远,只留下一抹缥缈的倩影。
“夫人在看什么?”
一声略显低沉的嗓音唤回了她游走的神思,也让她撞入了一双幽深的眼眸。
纵然提前看过他的画像,可见了真人,她仍是有些诧异。
他远比画中的人像更为清俊,也多了几分身居高位的威仪。
目光相接的一瞬间,她就知道,他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难对付。
所以,她恰合时宜地红了脸,也聪明地选择了坦诚。
“方才好像有人一直在看我,可等我抬起头时,那人却走远了。”
似乎是对她的真诚颇为满意,晏太傅的神色渐渐变得柔和。
“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不值得夫人费心。”
说着,他缓步上前,挨着余静坐了下来。
“我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夫人不必紧张,更不必怕我。”
见余静将指腹捏得发白,他顿了顿,语气温和地说道:“五年前我曾在余府见过你一回,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我之间竟会有这样的缘分。”
“你我既已成婚,往后就是一家人,你不必拘束什么。”
“好……”
余静娇声应下,坦然地接受了他的善意。
“我还要去前院酬谢宾客,晚些时候会有人来给你送些吃食。”
见她一脸柔顺,晏太傅眉心一松,满意地站起身来。
可就在他抬脚离去时,余静忽然娇怯地唤了一声“夫君”。
晏太傅胸腔一震,惊讶地顿住了脚。
自元配夫人去世之后,便再也没人这般唤过他。
“多谢夫君。”
心口像是被羽毛轻轻划过,一时间竟有种重回年少的恍惚。
“夫君……你怎么了?”
见他愣在原地,余静不安地捏紧了手心,连呼吸都轻了许多。
“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
哪怕极为震惊,他也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看着他阔步而去的背影,余静悄然松开了掌心,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一个丧妻多年的男子,居然会为一声夫君而愣住,难道那极为受宠的姨娘竟从未这样唤过他吗?
所以,他心里其实是注重礼教和规矩的?
而那份所谓的宠爱也并非坚不可摧。
想通这一点,她心中的不安便也消散了许多。
另一头,晏宁与诸位夫人才在席间落座,青杏就悄悄凑了过来,俯身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说罢,晏宁缓缓举杯,大方地招呼起了席上的夫人们。
觥筹交错间,前来上菜的丫鬟不慎将酒杯带翻,澄黄的酒水便沿着桌边滴落在了晏宁的裙子上。
不等晏宁开口责备,那丫鬟就颤巍巍跪地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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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不是有意的,求县主恕罪!”
许是怕事情闹大会扰了宾客们的兴致,晏宁便强忍着没有发作。
“去寻晏管事领罚吧。”
“奴婢知错,多谢县主!”
得了宽恕的丫鬟着急忙慌地爬起身来,一转眼就消失在了席间。
很快,候在一旁的青杏就小跑着上前劝慰:“县主,奴婢先陪您去换身衣衫吧。”
晏宁低头看了一眼泛黄的衣裙,眉心越皱越紧。
“贵客在此,我岂能失陪?”
“可是……”青杏仍想再劝,可一抬头就对上晏宁为难的眼神。
见状,同桌的杨夫人体贴地替她解了围:“更衣要紧,县主不必顾虑我等。”
“杨夫人说的是,县主赶紧去吧,我们既来了,便不会拘紧,今日定会尽兴而归。”
此话一出,一时间附和声无数。
见状,晏宁先是朝席上的夫人们投以感激一笑,而后歉然起身。
“承蒙诸位夫人体谅,我去去就来。”
说罢,她极有规矩地颔首致谢,然后在众人含笑的目光中姗姗离去。
走出前厅后,晏宁谨慎地环顾了四周,确定无人尾随后,这才侧首看向青杏。
“他在哪?”
“在汀兰院。”
听着青杏略显局促的回答,晏宁脚步一滞,眸中覆满了诧异。
看出了她的惊异,青杏不安地低声辩解道:“今日老爷大喜,府中人多眼杂,殿下说只有汀兰院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望着她单纯的眼眸,晏宁心有怒火,却只能逸出一抹无奈的轻叹。
安全?
众目睽睽之下,何来安全可言?
他能想到的地方,旁人又怎会想不到?到时候瓮中捉鳖,她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样的傻话也就只能唬唬青杏,可就算萧恒真的心怀鬼胎,她也不得不单刀赴会。
“县主,您怎么了?”见她驻足不前,青杏的眼中划过一丝忧虑,“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对上她担忧的眼神,晏宁不得不压下心中的疑虑,镇定地摇了摇头。
“没什么,我们走吧。”
那些夫人们个顶个的精明,没准早就看穿了她借更衣开溜的把戏。她必须速战速决,尽早回到席上,将猜疑降到最低。
“是。”
晏宁迈开脚步之后,青杏不再迟疑,当即快步跟了上去。
许是萧恒事先打点过,一路上她们都没遇到任何人。
直到跨入院门,她才看见站在门后的青橘。
“你怎么在这儿?”
明明一早就给她安排了接待闻家的任务,为什么她却不声不响地回到了院中?
迎着她疑惑的目光,青橘低声说道:“我不放心。”
“县主不会有事的,你快回席上去,免得惹人起疑。”
平日里她一向很听青杏的话,可这一回她却怎么也不肯妥协。
“此事事关重大,总得有人守着门才行。县主,您就让我留下吧。”
那双明媚爱笑的眼睛,此刻满是郑重,只一眼就让晏宁心生动容。
“好,你留在这里。”
见她松了口,青橘皱起的眉心这才微微抹平。
下一刻,她便缓缓侧身,给晏宁让出了一条路来。
可擦肩而过的一刹那,她却在青杏眼中看见了一抹深沉的忧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