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盯着亮起的手机屏幕,犹豫了一下,解锁。
「L:[图片]」
他点开那张图片。
图片有些模糊,像是从远处拍的。
那是早晨在粥铺里,他和阮澈学姐坐在一起的照片。
他微微侧着头听对方说话,阮澈举着手机笑容明媚,两人之间虽然隔着桌子,但光影和角度却莫名营造出一种亲昵的氛围。
少年少女,青春洋溢,落在不明就里的人眼里,俨然是一对情人。
江辞的心跳狂跳,有一瞬间他忘了呼吸。
陆至恒拍的?他什么时候拍的?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干什么?
他指尖微微发凉。敲字:
「江:你发这个什么意思?」
发送。
“对方正在输入…”。
随后一条新信息弹了出来:
「L:原来你不是同性恋啊。」
江辞只觉得全身的血液瞬间涌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寒意和恐惧浸透了四肢百骸。
他睁大眼睛,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他知道!但陆至恒怎么会知道千里之外的那个偏僻小城的高中里的那些事?!
他以为逃到这里,躲进大学,就能彻底埋葬过去。
为什么?为什么陆至恒会知道?!
他急于辩解,急于撇清,手指颤抖着打字,打错了字,删掉,又打错字,删掉,终于发了出来:
「江:我不是同性恋,我也没有和那个女生谈。」
发出去之后江辞又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解释?陆至恒根本不会信。
他不想知道陆至恒接下来会回复什么,直接点开他的头像,把他好友删了。
他站起身,他需要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他抓过手机,脚步有些踉跄地冲出房间,跑下楼。
“诶,小江?”正在客厅插花的舒云抬头,“去哪儿啊?记得回来吃午饭啊!”
江辞没有回头,也不敢回答。
他怕一开口,那强忍的哽咽和哭腔就会彻底暴露。
他拉开门,跑了出去。
要跑去哪儿呢?他自己也不知道。
穿过陌生的街道,巷口,等他终于停下脚步,喘着气抬头,才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公园的入口。
公园里很安静。
几棵老槐树,几张掉了漆的长椅,只有几个老人在远处的空地上慢悠悠地打着太极。
江辞走进去,沿着小径慢慢往里走。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他走到最里面一张背对着入口的长椅前,颓然坐下。
身体松懈下来,疲惫感也随之涌来。
他双手捂着脸,低头,兜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顺着指缝浸湿掌心。
讨厌你,陆至恒,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
江辞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了很久,眼泪流下来又被风吹干。
阳光渐渐西斜,树影拉长。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舒阿姨打来的,江辞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几秒,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才接通电话。
“小江?”电话那头传来舒云焦急的声音,“发消息你怎么也不回?你去哪儿了?没事吧?吓死阿姨了!”
江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但还是有点沙哑:“没事的,阿姨。抱歉,我……心情有点不好,就出来透透气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舒云松了口气,随即又问,“那你中午还回来吃饭吗?阿姨做了你爱吃的……”
“我在外面吃过了,阿姨。”江辞打断她,声音很轻,“谢谢阿姨。”
舒云沉默了一下,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叮嘱他:“那……好吧。阿姨把菜给你温着,下午记得回来吃就行啊?别在外面待太晚了。”
“嗯,知道了。谢谢阿姨。”江辞低声应道。
电话挂断。
江辞握着手机,他其实没有吃中饭。
他一点胃口都没有,胃里空荡荡的,却感觉不到饿。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再打开手机。
手机屏幕已经打不开了。
没电了。
也好。江辞把黑屏的手机塞回口袋。现在谁也联系不上他了。
他站起身,走出公园。
——
他走了很久,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只知道天黑了。
陌生的街道,陌生的建筑,走过路灯,他的影子被拉长,又缩短。
他不想问路,也根本不想回到那个有陆至恒在的地方。
他只是沿着路一直走。
江辞抬头看天,天空已经堆满了厚厚的乌云,要下雨了。
空气变得沉闷潮湿。
终于,天空开始飘雨,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很快就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江辞加快脚步,想找个地方避雨。
他拐进一条更僻静的小路,借着昏暗的路灯光,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栋建筑,像是一座废弃的小教堂。
他小跑过去,推开虚掩的铁门,吱呀一声,门开了。
教堂里面更黑,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灰尘的气息。
月光透过残破的彩色玻璃大窗,能看到一点室内的情景,长椅大多歪倒,地面落满了灰尘和碎屑。
江辞摸索着走到一处相对干燥和靠近墙角的角落,那里有一张还没有被拆掉的长椅。
他坐上去,准备休息。
单薄的衣物抵不住雨天的寒意,胃里空到开始发疼,但身体的疲惫最终压倒了这些不适。
他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抱着膝盖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雨声依旧淅淅沥沥。
但在雨声里,似乎夹杂着别的声音。
是脚步声。
踩在教堂内的地面上,由远及近的。
江辞猛然惊醒,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睁大了眼睛,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一个高大的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下逐渐清晰,正在朝他走来。
月光透过玻璃窗照亮了来人,是陆至恒。
明明此情此景,江辞最害怕的就是这个人。
可他紧绷的身体反而松懈了下来,他看着那个身影一步步靠近,心底涌上的不是害怕,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和安心。
像一个在街头流浪了太久,被孤独感笼罩的孩子,终于找到了依靠。
即使那个身影曾带给他最深的伤害和厌弃,但在这一刻,在这个废弃教堂里,陆至恒的出现,竟成了他唯一的依靠。
陆至恒停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说:
“江辞。”
江辞没有回答。
他低下头,把脸埋进环抱着膝盖的手臂里,维持着那个姿势。
他胃里空得发疼,身体的疲惫和心里的委屈交织在一起,让他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回家。”陆至恒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语气像是在下达命令。
“……不回。”
江辞的声音闷闷的,还带着点鼻音。
“你是打算饿死在外面吗?”陆至恒说,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江辞沉默了几秒。
他确实很饿,胃还在疼。
回去吗?回到那个有陆至恒在的地方,继续面对他的厌弃,他的警告,他的打击吗?
他慢慢抬起头,在昏暗中看向陆至恒模糊的轮廓,声音因为虚弱,变得很轻:“回去干什么?继续受气?继续让你讨厌我,欺负我吗?”
空气沉寂,只有雨声依旧。
陆至恒似乎往前挪动了一小步,离他更近了些。
黑暗中,他的声音低沉:“那你想怎样?讨厌回来?还是……”他顿了顿,说,“……欺负回来?”
江辞再次低下头,把脸埋回臂弯里。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讨厌这一点,他已经做到了,他当然讨厌陆至恒的所作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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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
欺负回去?他做不到,也从未想过。
教堂里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过了很久,久到江辞以为陆至恒已经转身离开,或者不屑于再理会他时,陆至恒开口了,那声音熟悉又陌生:
“哥哥。”
江辞的呼吸一滞,埋在臂弯里的眼睛瞬间睁大,心里是酸涩和难以置信的悸动。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哥哥?
他曾说出却被陆至恒威胁警告的词,竟然从他的嘴里,主动说了出来。
他维持着低头的姿势,一动不敢动,仿佛只要一动,这个声音就会消散在雨声里,变成他的幻觉。
只有紧握的指尖,泄露了他内心的悸动。
黑暗中,陆至恒似乎又靠近了一步。
江辞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
“回家。”
陆至恒说。
江辞依旧没有动,也没有回答。
陆至恒正准备不耐烦地开口,却发现江辞在哭。
他肩膀在微微地抽动,很快就呜咽出声来。
陆至恒看了他几秒,向前一步,俯下身。
手臂穿过江辞的膝弯和后背,直接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
身体悬空,江辞惊得抽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
但陆至恒的手臂收得很紧,稳稳地将抱在怀里。
江辞僵硬地靠着他,越发委屈地哭,很快眼泪打湿了陆至恒胸前的衣服。
陆至恒抱着他,转身,迈开步子。
走出教堂虚掩的铁门。陆至恒单手撑开一把黑色的大伞,遮在两人头顶,抱着他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他拉开车门,将江辞放进副驾驶座,俯身拉过安全带,“咔哒”一声扣好。
然后关上车门,绕过车头坐进驾驶位。
车内的灯照着江辞狼狈的脸,他眼睛哭红了,还在不住的流泪,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角。
陆至恒没立刻发动车子,而是从扶手盒里抽了几张纸巾,递到江辞面前。
“擦一擦。”陆至恒看着前面挡风玻璃,没有看他。
江辞没动,只是低着头,眼泪还在往下掉,肩膀一抽一抽。
陆至恒等了几秒,见他没反应,侧过脸看他,又把纸巾往前递了递,不耐烦道:“拿着。擦干净。”他顿了顿,加了一句,“不然一会儿有人看见你这副样子,还以为我把你打哭了。”
他嗤笑一声。
“那麻烦就大了。”
江辞终于慢慢伸出手,接过了纸巾,擦着眼泪。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哑得厉害,带着浓浓的鼻音:“你……你不是讨厌我吗?”
陆至恒发动了车子。
“讨不讨厌,”陆至恒握着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声音有些低沉,“重要吗?”
“你跑得人影都没了,手机关机。你舒阿姨急得差点报警。”
他刻意用了“你舒阿姨”这个称呼,避开了那个更亲密的字眼,这个发现让江辞愣了愣。
“找了大半个城,最后才找到这个鬼地方。”
江辞捏着湿透的纸巾,彻底愣住了。
他没想到陆至恒会这样说,更没想到他会去找自己。
他以为……他以为陆至恒巴不得他消失。
“你……”江辞鼓足了勇气,声音依旧沙哑,“你早上问我那些话……问我头像……问那个女生……是要干什么?”
陆至恒沉默了一下。
“我早就查过你那些事了。”他终于开口,“不过,我这个人,说话就这样。只是想确认一下那个女生是谁,跟你什么关系。你就……”
“不是!”江辞打断他,像是被戳中了心里最痛的点,他带着哭腔道,“我真的不是……我不是同性恋!我没有和谁谈!我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又开始掉眼泪。
“有完没完?”陆至恒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哭喊,烦躁道,“哭哭哭,就知道哭。我又没说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