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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意昭昭

作者:赫晋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齐盼微惊:“你还真是——”她仍是谨慎地扫了圈周遭,压低声说,“能屈能伸。”


    万璲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问你学的。”说罢,他便扬声唤了郑尤雁的名字。


    谁知这郑尤雁正同万锦环说得起劲,竟一时不察有人正在喊他。


    也亏得万锦环嫌此人话多,是以没多留心,却因此反而替他听着了万璲的叫唤。


    “皇兄正喊你。”


    “那一会臣再同你讲。”郑尤雁飞快地看了眼大殿中央略微沉了脸的人,还是决心先同万锦环说好了,再去理会他。


    “你不......”


    但万锦环刚要开口拒绝,郑尤雁就已向万璲拱手道:“臣在。”


    万璲的脸色不算太好,但因为万锦环的缘故,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自从江太后走后,他已经很少见到万锦环这般笑了。哪怕仅此一瞬。


    他稍缓和了神色,问道:“下一个吉时是何时?”


    郑尤雁心知万璲不过是需要一个再办大典的由头,于是转身看了眼天,估摸了个数,恭敬回答:“回皇上,一刻钟后。”


    万璲点头,招呼了蒋德才过来:“吩咐下去,半刻钟后大典重新开始。”


    不过早在他叫郑尤雁时,这大殿上的人就已经齐齐噤了声,纷纷将自己手中的茶盏放回了托盘上。是以这所谓的吩咐,只是两厢在自欺欺人罢了。


    却不想万璲刚叫人将垫子撤走,便听万锦环忽然出声:“吾竟不知皇兄还是个心急之人。吾听国师说的是一刻钟,怎到你这就成了半刻钟了。”


    万璲蹙眉,他竟不察自己将才还犯了错。但听万锦环这么说,他终归是抹不开面的,遂向蒋德才投去一瞥,继而道:“半刻钟的分别,改了就是。”


    “皇兄倒是说的轻松。说到底这被册封的也不是你。”


    齐盼在旁听着不由暗叹,到底是兄妹,连说话的语气都是一样的。但不想很快这话头就落到了她身上。


    “不想这都两年过去了,吾连浅色的衣裳都不再穿,你这爱擅作主张的毛病却不曾改。”她顿了顿,看向齐盼,“一刻钟是吉,但保不准半刻钟就不吉了。你说是不是?”


    万锦环天生长了一张苍白的脸,还有一头乌黑的发。而她的瞳仁同样也是黑色的。不同于万璲那般像是刻意描上的黑,反而像是信手泼上的,以至于看谁都是淡淡的,甚至能叫人升腾起一股凉意。眼下她红唇一开一合间,美得直像那崖头的花,愣是让齐盼看得恍神片刻。等反应过来时,她忙道:“其实命由天定,我也不好回答是与不是。若我命中该吉,这不吉也能成吉;若吉不了,那吉也就成了不吉。”


    “啰嗦。”万锦环直白开口,“那便是不是了。”


    幸好孟玉荣适时开口:“公主,齐昭仪毕竟是新入宫的,说话做事谨慎些也没错。”


    万锦环转向孟玉荣:“多年不见,孟贵妃原来也到了多管闲事的年纪?吾记得你从前最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万璲毫不留情地打断万锦环的话:“你要想忆往昔,朕干脆替你收拾间屋子,再替你喊了人过来好了。”


    “莫不是皇兄凭着那句长兄如父,就真拿自己当爹了?要不是你,吾何至于落到这种无人可依的地步。”


    郑尤雁急道:“公主!”他知道自从江太后故去后,万锦环就一直怨恨着万璲。他也曾试图调和,但苦于无果,只好在这二人间不停周旋,瞧着哪头来了脾气便先顾哪头。


    是以见万锦环眼下正要发作,他才不得不拦着。哪怕他心知这也怪不了她。毕竟此趟回京他们舟车劳顿近半月,饶是他这样的八尺男儿,都险些要撑不住。而这全赖万璲突然叫他们绕路去趟曲州,否则他们后来也不会一路紧赶,更不至于让万锦环落到因抄近路而被迫宿在马车上的地步,甚至再往后她为赶路还和他们一道啃起了饼子。如此之下,他们才得以早一天进京。却不想一到京城他们就又被万璲的人一路护送到了京郊的静念寺中。而这一待就又是两天。


    万璲此举,无疑是火上浇油。但郑尤雁也不知万锦环究竟是恼这个哥哥更多些,还是恼这个皇帝喜欢为所欲为更多些。


    “恕臣斗胆,既是吉时不好耽搁,有些话不若留到大典后再说。”


    万锦环嗤笑一声,只扯了扯唇角就当作是笑过了。“也罢,反正国师永远有这么多话。”


    郑尤雁听言脸上一红。不过见万锦环又站回到一边,他也就不再多说,重新站到她身后。怎奈她发髻梳得高,他堪堪只能看着那半截碧玉钗愣神。


    彼时,留在大殿上的只剩了几个够资格的妃嫔和寥寥几个礼部、司仪局的人。而齐峋,早就借有公务在身的借口离场了。


    孟玉荣垂眼,只顾着盯着自己未经衣裙盖住的那点鞋头。鞋头做得精致,缀着由珍珠串成的会随着她的步子轻晃微动的珠花。但她不知道等她跑起来时,这两朵花是否还能跟上,也不知它们届时是会抖得厉害,还是会掉到地上,更不知她能为了怎样的人,怎样的事才会心甘情愿地跑起来。


    却不承想这一刻钟的工夫根本不够她这般细细地想的。


    只听蒋德才在阶下尖声长唤:“听诏书——”


    她旋即便微侧过头,向身后看去。


    只见大殿的正中央站了个端方女子。她似生出了一段铁骨,屈不了膝,低不了头,只能面容平静地看着正前的人。


    平日里,齐盼一贯是爱笑的。且她笑起来时嘴角两边都各挂了一个浅浅的梨涡。那眼睛生得晶亮,尤其是她的瞳仁还是有别于旁人的褐色。虽说齐盼刚入宫时,她也见过几次,但更多的是听人说起那新来的齐婕妤是多么的傲慢无礼。再一问,只因她那时没同那品阶没高出她多少的周昭容好好问安罢了。不过孟玉荣倒不觉得什么,毕竟她哥哥就是那般沉闷无趣的人,又如何让她长成一个灵动有趣的。但自她那次撞头后,竟像是把她从前脑袋里缠着的几根筋都碰散了,整个人都开始变得活泛起来,机灵得叫人不禁想要靠近。然而现下,她似是又从这人身上看到了几分齐峋的影子,有些冷,有些淡,因而使得她头上的这顶礼冠都因过分华美而显得谄媚起来。


    殊不知齐盼只是因此时周身过于疲乏才笑不出来的,她只盼着万璲能赶紧宣读完诏书,让她赶紧将这身上的珠宝衣裳摘了脱了,再安安心心地躺进被窝里好好地睡上一觉。


    却听蒋德才又惊道:“皇上,是空的!”


    此话一出,立时让齐盼清醒了不少。她猛地瞪大了眼,只见万璲正将那空诏书接过,缓声说着:“空即使有,有即是空。慌什么。”继而道,“齐昭仪,听旨吧。”


    齐盼听罢,遂垂下视线。


    不多时,万璲的声音便在大殿里徐徐响起。


    “齐身修礼,穆而不肃。”


    “盼念有至,骄而不矜。”


    “心质芳兰,善而不盲。”


    “好真性直,率而不莽。”


    “朕意昭昭,贺仪琳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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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惜往而不究,苦来日无求。”


    他顿了顿,慢慢将诏书放下。


    “然为承之所愿,表我许之诚然。”


    “故,特封为昭仪,赐居撷芳宫,位同四妃。钦此。”


    位同四妃?齐盼疑惑抬眼。


    彼时万璲已走至她跟前,见状道:“贤、德、淑。这三个字里,难不成你有喜欢的?”


    齐盼摇头,忽地计上心头:“臣妾才不求这些有的没的呢。只要是皇上给的就是最好的。”说完,她两手一摊,微微俯身,那礼冠两侧的几道坠子当即随着她的动作落下,轻轻微微地晃起来,发出细细弱弱的声响,“臣妾领旨,谢主隆恩。”


    齐盼只觉手上一沉,便听万璲低声说:“等朕回去就将字补上。”


    齐盼莞尔:“其实也不用麻烦,反正空即是有,有即是空。”


    “谁教你的?”


    “当然是跟你学的。”齐盼站直身子,理所当然地轻快道。


    终于礼成,等齐盼换了衣服从泰和殿走出时,太阳已升到了屋顶上。


    “昭仪!”是满月。


    冬露在旁笑道:“亏她今天跟来了,不然这轿辇还不知该由谁看着呢。”


    “这轿辇,是我的?”


    “您现在可是位同四妃的人。四妃该有的用度,您自然一个都差不了了。”


    “那我们的小厨房能用起来了?”


    满月接话:“可不是?秋公公刚就已经下厨房了。”


    齐盼经人扶上了轿辇。但左思右想后,她还是趴到了轿沿边:“我还是想下来。”谁叫这两脚落不到实处的滋味太磨人了。


    “这......”满月同冬露相视一眼,道:“但这毕竟是皇上的心意。昭仪咱就坐这一次呗。”


    见这两人百般纠结的神情,齐盼还是答应下来:“但说好了,就一次。而且,让他们走得慢点。”


    “是。”


    察觉到自己的身子陡然腾空而起,齐盼心道不好,下意识地闭上眼,抓紧了轿辇的两边。等缓过了劲,她才小心地睁开一只眼睛,扫了圈周遭。


    干净的红墙、不亮的宫灯,一尘不变地换了一遍又一遍。


    适才在泰和殿中,她因怕自己稍有不注意就坏了整个大典,是以只光顾着留意万璲何时念完了诏书,却不曾去细思那诏书上的内容。


    而现下这轿辇晃着,晃得她竟有些昏昏欲睡,索性把头一歪,重新合上眼。


    “齐身修礼,穆而不肃......盼念有至,骄而不矜......”


    取其首字,竟是齐盼二字。可惜再往下,齐盼却如何都记不起来了。看来还是得叫那人将诏书补上才是。


    然她还不曾想通自己为何会这般想,轿辇却骤然停下,只听一道温和女声在前头传来。


    “昭仪请留步。妾......”


    那女子生得柔美。至于是美得柔和还是因柔和而美,齐盼也分不清。总之,那五官不圆不钝,不锐不利,凑到一处,再配其楚楚神情,便如那和风细雨里落不下的一朵素色的花。


    “妾有......有求。”一个“求”字难以出口,现下她的脸已经微微泛红。


    而齐盼听着也极不自在。她忙示意人落下轿辇,起身走至女子跟前,直言道:“别说求不求的,说不定我还帮不上你。”


    可那人却执意:“事关皇上,妾只能......”她改了口,神色别扭,“只能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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