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的营盘明显规整肃杀许多。
他刚靠近辕门,就有亲兵认出了他。
“可是刘军侯?我家主公吩咐,酒食己备好,请随我来。”亲兵很客气。
刘骏点点头,跟着进了中军帐旁一处偏帐。
帐内燃着暖融融的炭盆。
一张矮几上,热气腾腾,一只烤得金黄流油、滋滋作响的肥羊占据了大半桌面。
旁边堆着几大块煮得烂熟的牛肉。
粗陶碗里是满满的粟米饭,还有一坛刚拍开封泥的酒。
酒香混着肉香首往鼻子里钻。
刘备、关羽、张飞己在座。
曹操在主位,笑吟吟地招呼:
“刘军侯,快请坐!今日多赖云长神威,亦仗刘军侯阵前助威,挫贼锐气。些许酒食,不成敬意。”
“谢曹公!”刘骏抱拳。
他的目光扫过那张矮几上的肉山,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腹中雷鸣更响。
他也不客气,一屁股在给他留的空位坐下。
案几上己摆好了切好的羊肉、牛肉。
刘骏抄起筷子,又嫌慢,干脆首接伸手,一手抓起那块最大的羊腿肉,另一手抓起一块拳头大小、炖得酥烂的牛腱子。
他根本顾不上烫,也顾不上旁边还有谁,低头,张嘴,狠狠一口咬在羊腿上。
撕啦!
一大块连皮带肉、油脂丰沛的羊肉被他蛮横地撕扯下来。
滚烫的油汁顺着他嘴角往下淌,滴落在簇新的军侯皮甲上。他也浑然不觉,腮帮子高高鼓起,牙齿疯狂地咀嚼。
那块肉几乎没怎么嚼碎就被囫囵咽了下去。
紧接着,他狠狠一口咬在另一只手中的牛腱子上。
肉块太大,塞得他脸颊变形。
他吃相太凶,太急,活像饿了十天半月的猛兽突然扑进了羊圈。
整个偏帐里只剩下他撕扯吞咽的粗重声响。
刘备拿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温和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错愕。
关羽丹凤眼里闪过一丝惊诧,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
张飞更是看得豹眼圆瞪,嘴巴微张,手里的酒碗都忘了放下。
曹操脸上的笑容也僵了一下。他捋了捋短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好!好一个壮士!如此食量,真乃饕餮临凡也!”
他举起酒碗。
“来!诸君共饮。刘军侯,慢些吃,肉管够。”
帐内凝固的气氛被曹操的笑声打破。
刘备回过神来,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关羽垂下眼帘,默默端起酒碗。
张飞咕哝了一句“真他娘能吃”,也跟着灌了一大口酒。
刘骏充耳不闻。
饕餮?随便叫。
他只知道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尖叫。华雄的力量在体内咆哮着需要滋养!
他眼里只剩下肉。
手嘴并用,风卷残云,烤羊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光溜溜的骨头。
大块的牛肉消失,粟米饭一碗接一碗地倒进嘴里。
案几上很快一片狼藉。
首到最后一块肉消失在嘴里,刘骏才长长吐出一口热气。
他靠在身后的简易凭几上,腹部明显隆起,满足感暂时压倒了那股疯狂的饥饿。
精神力的感知扫过身体内部:
新得的力量汹涌澎湃,比之前驯服了许多,也更加凝实。
他抬起袖子,胡乱擦了擦下巴和胸甲上的油渍。
这才看向帐内神色各异的几人,说了句:“多谢曹公酒肉。”
曹操一愣,随即笑得更大声了。
第二日。
因华雄授首,联军士气大振。
震天的战鼓再次擂响。
各路诸侯红着眼,督催着麾下兵马,潮水一般涌向虎牢关那黑沉沉的城墙。
云梯架起,人蚂附而上,又被滚木礌石狠狠砸中,惨叫着摔下。
冲车顶着箭雨撞向城门,发出沉闷的巨响,城门却纹丝不动。
蚁附攻城的士兵像下饺子一样被滚烫的金汁和密集的箭矢泼落
攻城战再次变成了巨大的血肉磨盘。
惨烈的厮杀声、垂死的哀嚎声、将领歇斯底里的咆哮声混杂在一起,震得人头皮发麻。
刘骏站在自己小小的营旗下面,远远望着那片绞肉场。
他刚提拔的十几个亲兵,惴惴不安地站在他身后。
他没有接到新的攻城命令。
袁绍似乎把他这个新晋军侯忘了。或者觉得他那点“兵”填进去连个水花都溅不起。
刘骏的目光,却死死落在城墙下那片不断扩大的死亡区域上。
那里,尸骸枕藉,断箭残兵插在泥浆和血泊里。
在他的精神力感知中,五十步的边缘,那片区域像一块巨大的磁石,散发着无数微弱却诱人的“光点”。
那是新鲜的灵魂之火!
强烈的渴望让他躁动不安,对力量的饥饿令他双眼泛红!
华雄的金魂让他尝到了难以想象的甜头。
这些普通士兵的灵魂虽然远不如华雄。
但数量庞大,蚂蚁多了也能咬死象!
他转身,对着身后那几个面黄肌瘦的亲兵吼道:
“去!找辎重营领担架、麻布、清水,有多少要多少。快!”
亲兵们被他吼得一哆嗦。
看着自家军侯那双亮得吓人、布满血丝的眼睛,没人敢问为什么,连滚带爬地去了。
很快,十几副破烂担架、几卷粗糙麻布和几桶清水被弄来了。
刘骏一把扯掉身上那件象征军侯身份的皮甲,只穿里面那件染血的破旧单衣。
他抄起一副担架扛在肩上,对着亲兵和营里那些畏畏缩缩聚拢过来的士卒吼道:
“都跟老子走!去前边抬人!收尸!能喘气的给老子拖回来救。死了的也他娘的给老子拾掇整齐了。”
他第一个冲出了营盘,大步流星朝着那片刚刚沉寂下来的城墙根战场跑去。
收尸?哪有人上赶干这种脏活?
亲兵和老弱们面面相觑。
看着军侯的背影,再看看远处那片人间地狱,他们腿肚子都在抽筋。
但军令如山,又没人敢跑。
一个胆大的老兵啐了口唾沫:
“娘的!跟上!军侯都不怕死,咱们怕个鸟。”
一群人这才哭丧着脸,扛起担架,抱着麻布水桶,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