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等你从玉女峰回来之后才说。”
“当时我是顾忌师父的伤，如今师父的伤既好了，我便现在说罢，否则每次面对师父，总觉得心中有愧。”
“为何有愧。”
“有一件事我早就知道，却一直没有告诉师父。这觉得，这对师父不公平，哪怕会惹怒某些人，也是一定要说出来的。”
张离尘微微笑道：“你说便是，不管得罪谁，有师父在。”
幼儿左右看看，捏着师父宽大衣袖的一角，“师父，到这无人处来。”
“没事，若有人靠近，为师能知道。”
幼儿自己修炼青云心法后，确实变得耳聪目明许多，师父比她强许多，自然更加能够感受到周围的情况。
幼儿也就不再犹豫，轻声说：“师父知道自己生身母亲在哪里吗？”
张离尘微怔，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件事。
幼儿灼灼双眸看着他，等待他回答。
“师父不知道，是吗？”
“我不知道。年幼时也曾问过父亲，但父亲只不答，让我来飘云庄学艺，只说将来一切自会明了。”
“这就是了。”幼儿低声说，“师父，其实……水随珠就是你的亲生母亲。”
幼儿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注意他的表情。
不管他是震惊，还是失色，她都不会奇怪。
但张离尘的神色，只是有些惘然。
“师父，您不信我么？”幼儿歪头看着他的脸。
张离尘拍拍她的头，笑道：“师父信你。”
“你一点也不惊讶？还是您早就知道了？”
“不，我听你说了才知道。”张离尘慢慢缓了口气，身体向后，倚靠着一棵树，垂下眼帘。
他额头的一缕头发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
幼儿蹲下身子，默默陪着他。
许久后，张离尘看她一眼，说道：“其实，我也一直怀疑，我母亲就在这飘云庄中。这些年，我也暗暗的查过。思来索去，也唯有庄主的年纪和经历最适合我的母亲。”
“您心里既然一直怀疑，为何不求证？”
“只是觉得没必要。母亲只是生了我，她既没有抚养我，我也不必认她，孝顺她。如今听你这话，也不过是印证了我心中的猜测罢了。”
幼儿见他这般，未免有点凄苦，忍不住出声:“师父……”
“我没事。不过，你是如何得知的？”张离尘有些好奇。
“其实，我来飘云庄之前，在路上遇到过一个男子，与师父长的一模一样呢。”幼儿低声说。
张离尘扬眉：“难怪那天选拔赛上，你一直盯着我瞧。”
是不在意
幼儿嘿嘿笑：“难道因为我盯着师父瞧，所以师父收了我做徒弟？”
“总是盯着为师瞧的人多了去了，岂能个个都收。自然是因为你有根骨天赋。”
幼儿起身凑到他身边，带去一阵清风：“可见这是师父徇私，您没把天赋最高的我给庄主最关门弟子，却留给了自己。”
张离尘轻笑：“这件事她心知肚明，却没有来质询我，可见也是有些心虚。”
“师父在飘云庄十多年，庄主待您没什么特殊吗？”
“若说有什么特殊，大概是待我比别人更加冷淡疏离。”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待自己亲儿子这般。”
“必然是有她的缘故，但具体是为了什么，我却并不想知道。”张离尘问她，“你说你在外面见到与我长得一样的人，那人又是谁呢？”
幼儿小声说：“师父这般聪明之人，竟想不明白么？”
张离尘双唇微张，讶然看向她：“我真的从未想过这件事。”
幼儿失笑：“既然师父早就怀疑水随珠是您的母亲，那水奕君是水随珠的儿子，自然便是您的兄弟了。您应当知道水奕君的年纪吧？”
“与我同年。”
“这就是了。你们分明就是孪生兄弟。”幼儿说道，“那天我被孙追杀，闯入藏书阁，见到了水奕君，才知道原来他就是我遇到的人。”
“他果然长得与我一样么？”
“真的一模一样，如果你们站在一起，我大概会分不出来。”幼儿笑道，“不过呢，师父武功高强，丰神俊秀。水奕君却柔弱阴郁了些，气质上是大为不同的。”
张离尘颔首：“他一直戴着面具，认识多年来，我竟从不知他的模样。”
“是水随珠要求他戴面具呢。”幼儿低声说，“那水随珠自然知道水奕君的容貌，她既然见着你，怎么会不认得你？十多年师父就在她眼皮子下，她从不相认，甚至刻意疏离。她的心真狠。”
张离尘淡道：“天底下狠心绝情的爹娘，又何止她一个。她于我的恩情，也只有生了我这一点。我倒也不怪她。”
“师父您太豁达了。”
“不是豁达，是不在意。”张离尘说道，“不管如何，为师要谢谢你据实已告。”
幼儿问：“师父，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那水随珠心肠狠毒，咱们不认她也罢。但是水奕君……却是很好的。”
“好么？”张离尘不置可否。
幼儿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说。
于她而言，水奕君自然是好的，待她温柔又体贴。
可是，作为亲兄弟来说，他分明也知道张离尘的身份，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又算的什么好呢。
二人相对沉默良久，直到远处传来李宝善的叫声。
“赵师妹，赵师妹，我来找你了！”
“知道了。”
幼儿回了句，脚下却没有动。
她等着师父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