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我上了！
云黛这边人马稍少，但到了十万级别这样的人数，少一万两万，其实区别已经不大。
范将军做先锋军打头阵，率领麾下三万大军，迎头而上。
瞬间。
云黛的耳畔被震天的嘶吼声所淹没。
她觉得自己像是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中，立在一片孤舟上，随着翻滚的海浪飘荡。
渺小到似乎随时都会被湮没。
说起来轻松，但是当真正立足在这样的大型战场上，看着翻滚的烟尘，那些人都已经不再是人，只是一个个通红着眼睛的野兽。
机械式的举着兵器厮杀。
甚至分不清敌我。
便是再坚强的人，也会受到影响，而变得情绪崩溃。
云黛很难想象，从前的秦王是怎么在战场上坚持几十年，而始终保持稳定的情绪。
那到底需要多么坚强的意志力？
会不会，他也曾有片刻觉得崩溃？
这些，云黛已经无从得知。
她坐在小狮子的背上，视野中全都是血色。
心中微微颤动。
即便她已经在大周生活了二十多年，面对着这种原始的冷兵器战争，依旧觉得震撼和难以接受。
“母后，我上了！”幼儿喊了声。
她着一袭盔甲，手握长剑，越过人群，朝云黛挥舞手臂。
声音有些模糊。
大周的三万大军有颓败之势。
范将军虽然勇猛，但还不是明诚的对手，何况士兵数量也远远不够。
按照计划，幼儿带领的左路军，要上前增援。
云黛对小庄说：“你跟着幼儿，保护她。”
小庄的点点头，拍马冲过去，紧紧跟随幼儿。
到了此时，云黛身边除了不远处的慧远，已经再没有人能保护她。
慧远来到她身边，一副要保护她的姿态。
云黛说：“真可怕。”
“是啊，战争，没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是无法想象的。”慧远轻声说，“我佛慈悲。”
“希望这一战结束，不要再打了。”
“太后慈悲。”
云黛没说话，眼睛紧紧盯着战场上的情形，尽量避免去看那些死伤的士兵，那些嚎叫，那些残肢断臂。
浓郁的血腥味，让她反胃，恶心，头痛欲裂。
但从外表看起来，她面色平静，神色凝重，仿佛什么感觉都没有。
这场战争持续了两个多时辰，从中午打到傍晚。
死了很多很多人。
尸体堆积在地上，又被无数士兵踩踏着。
幼儿在前方厮杀，到后来，云黛已经看不清她的身影。
她甚至不知道此时的幼儿是死是活。
一动不动，身子有点冷。
直到，一声枪响。
砰！
云黛抬头。
慧远低声说：“北齐那边撑不住了。”
云黛点头。
是的。
明诚撑不住了。
所以才拿出了压箱底的武器——火器。
云黛不确定明诚到底有多少火器，但想来数量不会多。
兵工厂生产的主要还是火炮，那玩意沉重，根本没机会偷运出来。至于火器，数量不多。之前又消耗掉很多。
云黛估计，明诚手里的火器不会超过三十支。
子弹么，也许有个二百发左右。
秦王的剑
这东西的威力虽大大，但不是无限量的，打完了就没了。
在这种大规模的战役中，这种数量的火器，几乎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也就负隅顽抗一下。
云黛安静的听着远处传来的枪声。
尽量不去想，这些子弹都射在了谁的身上。
一发，两发，三发……
到后面，枪声就有些杂乱起来，需要凝神静气，才能分辨得清楚。
云黛闭上眼，一直数到了二百一十七发的时候，等了许久，再听不见任何火器传来的特有的暴裂声。
停下了。
她睁开眼，看向慧远。
慧远道：“二百一十七。”
云黛点头：“看来是消耗尽了。”
慧远慢慢吁出一口气，苦笑道：“太后，虽然您是天纵之才，以后也别再做这种可怕的东西了。”
云黛道：“大和尚难道还参不透么，可怕的不是武器，而是人。”
慧远微怔，笑道：“太后说的是。不过，正因为人可怕，所以不该出现这种容易被利用的可怕武器。”
“武器，可以杀人，也可以保护人。看你怎么用，怎么想。”
云黛从不反对科技的发展，但人性，是难以捉摸的。
可总不能因为害怕人性，就阻止科技的进步。
这时有几个杀红了眼的北齐起兵冲过来，朝云黛挥舞手中的短柄中刀。
那是北齐军队中特有的兵器。
慧远长袖翻滚，拍开了骑兵的攻击。
云黛抽出腰间长剑，趁机去砍骑兵的马。
马受惊，嘶声逃窜。
二人配合默契，十分利落的解决。
慧远笑道：“我一直以为太后不会武。”
“我没正经学过，不过这么多年，耳濡目染的，也会几招。”云黛举起长剑。
慧远眸光微凝：“那是……秦王殿下的佩剑。”
“是的，现在是我的了。
云黛笑道，“真是好剑，饮饱了血，剑气可杀人。”
慧远道：“这把流光跟着秦王殿下几十年，剑下亡魂何止千万。早已经成了一把名剑。没想到，他竟把这剑留给了不会武功的太后。”
“不会武功，就没资格拥有吗？起码我比大部分人都珍惜它。”
“秦王他……真的死了吗？”慧远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