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病了？”庄云舒下意识问，问完了，她惊觉不妥，慌忙垂下头。
别人都没在意，唯有云黛朝她看了眼。
云黛问：“棠棠，你哥怎么病了？”
“他啊，经常生病的。”姬棠棠又低头去看蚂蚁搬家，“上次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姬家的男人都命短。他都二十五了，经常生病，也就表明他时间不多了。”
庄云舒听的彻底呆住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叫时间不多了？
他怎么了？
庄云舒坐在椅子上，虽然是四月底的暖融融的天，她却觉遍体生凉。
她很想立即抓着姬棠棠问清楚。
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她不敢。
接下来又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她全都不知道。
别人都各自散了，她还呆呆坐着不动。
云黛站起身，把手轻轻放在她肩膀上，说：“云舒，你看，她们都走了。你还发楞呢。”
“啊？”
庄云舒回过神，周围都空了。
你别傻了
靳姗，齐筱和姬棠棠她们都走了，皇子公主们也被乳母带回去了。
眼前只有皇后娘娘，以及侍候在旁的青衣保兴。
庄云舒茫茫然站起身，“那，那妾身也就回去了……”
“等下。”云黛拉住她，“到我那里坐一会，一起吃点午饭吧。”
庄云舒也就跟着去了，坐下了才问：“平常姬棠棠总是留下吃午膳的，今儿怎么早早走了？”
“她说她哥病了，她得看着点。”
“哦……”庄云舒怔怔的。
饭菜摆上来后，云黛把筷子递给她，笑道：“晏儿和两个公主都去陪着他们太祖母吃素斋了。就咱们两个吃午饭。”
庄云舒拿着筷子，食不知味。
云黛倒是吃的有滋有味，吃了一碗米饭，喝了两碗汤。
她放下筷子，朝她看几眼，笑道：“云舒，你是不是有心事？跟我说说？我让青衣和保兴他们都出去了。”
庄云舒抬头，看见屋里果然没有其他人。
她咬咬唇，低声说：“娘娘，我……我想问问，那个棠棠她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云黛笑了笑，“云舒，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我没有。”庄云舒忙摇头。
“否认的这么快，可见心里发虚。”云黛笑道，“这些日子，他天天叫棠棠送礼物给你，你心动了？”
庄云舒道：“娘娘别打趣我，我哪有那么虚荣，因为点礼物就……”
“如果没有喜欢，也就别喜欢了。”云黛变得严肃起来。
庄云舒讷讷的：“为什么？”
“因为姬文渊只剩下五年时间。”
“什么，五年？”庄云舒失声，她手里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云黛看了眼。
庄云舒慌忙捡起筷子，深深垂下头。
她完全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云黛说道：“云舒，虽然你进宫做皇上的妃子，但事实上，皇上从来也没把你当自己人看待过。皇上也说过，如果你要出宫，他不会阻拦。”
“真的吗？”
“当初你进宫，也不是皇上要求，而是你们北齐送你过来。那个时候北齐和大周关系紧张，皇上也就让你留下了。如今你们北齐内乱刚刚结束，国力弱，大周已经不必再忌讳什么，你要走，皇上也绝不会拦着。”
“正因为如此，我才能弃族人不顾啊。若我离开，岂不成了国家和家族的罪人。”
“你想错了。云舒，就算你留下，你能阻止大周对北齐发兵吗？”
“我……我知道我没那个本事。但起码……我也得尽力啊。我不能当家族的逃兵。”
“你别傻了。”云黛摇头，随即叹了口气。
她有一种预感，大周对北齐很快就会出兵。
这些天，她天天去军机处等消息，赵纾也由着她去。她分明能感觉到，军机处和兵部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来来往往的人变多了，人们的脚步也变快了。
最重要的是，赵元就要回来了。
这便是发兵的信号。
区区一个庄云舒，如何阻止得了郭家机器的运转。
庄云舒心中的纠结痛苦，也是不好受。
我想去见他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乡内乱，如今又要被攻打，却无能为力，那种焦灼夜不能寐，只怕也唯有云黛能够理解。
因为云黛也同样在担心萧子业的伤势。
庄云舒紧紧捏着手中的筷子，问：“娘娘，您知不知道，为什么姬文渊只剩下五年时间？他……之前不还好好的吗？”
“这是他们家族的原因。”云黛说道，“他是九黎族人，你也知道了。这个部落很特殊，似乎给姬家的男人遗传了什么不好的病，以至于他们最多活不过三十岁。”
“三十岁？”
“是的。棠棠说，她的舅舅，外祖父，全都是死在三十岁那年。”
庄云舒的脑子里嗡嗡一片。
三十……
也就是说，他只剩下不到五年的时间了。
云黛又道：“按照棠棠的说法，遗传天赋越厉害，寿命也就越短。如今姬文渊开始频繁生病，大概也是这个原因。”
“不，这不可能的……”
庄云舒喃喃自语。
之前她天天见到的姬文渊，是那么高大，那么有活力。
他看起来像是能活到一百岁。
他怎么能还有四五年的时间呢？
庄云舒的眼前逐渐变得模糊，眼泪塞满了眼睛，让她无法看清一切。
终于，泪水承受不住重量，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