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道：“朕说过，随你处置。”
“不要。”云黛毫不犹豫拒绝，“要怎么处置，皇上自己决定。别想把难题抛给我。你越是为难，说明你心底越在意静贵妃，在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要她处置，即便她杀了靳瑶，又有什么劲儿。
皇帝心里那道坎，始终没过呢。
说不定还会因此怨恨她，她是何苦来哉。
她就是要逼着赵元自己做决定。
赵元掰过她的身子，与她对视，轻声说：“你知道的，朕这样，也是因为那相思香。现在的我，不是真正的我。”
云黛冷笑：“什么时候的你，才是真正的你？你要忍受一直被药物控制的情感？”
“如今还没找到解药，等审问过姚水碧之后……”
“她说自己没有解药，我看八成是真的。”云黛说道，“如果一直没有解药，皇上是要准备怎么办？”
赵元道：“你要相信朕的理智。”
“理智有什么用，理智比得上感情吗？”云黛说道，“既然皇上这么说，现在就用您理智来处置静贵妃。”
她逼赵元做决定。
赵元看向跪在地上的靳瑶。
她正抬起头，眸中有泪光，眼底深处是深深的绝望和悲伤。
此时的靳瑶，似乎瞬间失去了鲜活和柔美，变成了平日里那个苍白病弱的模样。
“皇上，”她的声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意，“妾身只剩下半年的时间了。您现在就杀了妾身吧。”
赵元蹙眉。
皇室妃嫔，极少有直接杀了的。
除非是犯了弥天大罪。
一般都是降位份或者关进冷宫。
就连姜苒那么毒害皇后，都留了一命。何况靳瑶呢，她犯的错也就是给皇上用春-药。
有罪，但不至死。
降为淑女
可靳瑶竟主动求死。
她的神情，她的眼神，都表明，这并不是什么托词，也不是卖弄可怜。
她是真的想死。
赵元问她：“你为何要朕赐死你？”
“妾身原本就是用仙姑的药，才勉强维持着容貌和身子。其实这次妾身冒险派齐嬷嬷出去，也是被逼无奈。药效快过了。”
她声音低低的。
“药效？”
“仙姑说过，这药只能维持一段时间，一旦过了效果，就会加倍的衰弱，甚至连容貌也会有很大的变化。”靳瑶的眼泪落了下来，“妾身如此，也是实在不甘心。妾身爱皇上至深，却始终得不到皇上半点垂爱。”
赵元没有说话。
靳瑶抬手擦掉眼泪，“皇上说，妾身的眼角有了皱纹，这大概就是缘故吧。妾身本想着，去找仙姑，让她再想想办法。可是……事到如今，已经没用了。”
仙姑被抓起来了。
她的希望，完全破灭了。
赵元看了她许久，说道：“朕不杀你。降你为淑女，你回到华清宫反省吧。”
靳瑶跪着没动。
“皇上，求您赐死妾身。妾身这辈子……过得苦，想要的，什么都得不到。一切都是一场空。”她满心苦涩，“事到如今，虽然有皇上的怜惜，也不过是仗着那点药物罢了。能被皇上赐死，也算是善始善终。”
赵元蹲下身，注视她的眼睛，说道：“好好过剩下的日子。”
“妾身不想变老，变丑。趁着妾身现在还算好看，就让妾身以最好看的模样去了吧。”她的泪水无声的流下来，把头磕在地上，“求皇上，成全妾身这最后的，也是唯一的要求。”
赵元朝云黛看。
云黛别过脸去。
她有理由相信，靳瑶告诉姜苒仙姑的事情，就是想借刀杀人。
她也有理由去不喜欢靳瑶。
但在这个时候，她不会给赵元说任何建议。
说什么，都是错。
倒不如闭上嘴。
赵元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一圈，收回视线。
这时刘德全跑进来，说道：“爷，靳老爷子和靳大人，小靳大人，以及靳夫人求见呢。”
一家子都来了。
估计是得到消息了。
赵元站起身，说道：“让他们进来。”
呼啦都拥了进来。
靳夫人看见跪在地上的女儿，扑过来抱住她，哭着说：“女儿啊，你到底是做了什么，犯了什么事？”
靳瑶无动于衷，淡道：“你们都放弃女儿了，如今又跑过来哭什么。演给谁看？”
靳夫人哭的更厉害：“你这是什么话，我疼了你十几年，难道就算白疼了吗？你身子有病，你叫娘有什么法子啊！如果可以，娘宁愿把自己的心掏出来换给你！”
这话说的倒叫人动容。
只可惜此时的靳瑶已经心如死灰。
她推开母亲，目光在祖父，父亲和哥哥脸上一一扫过，轻声说：“瑶儿知道，你们曾经都是真心疼爱瑶儿。是瑶儿没福气。若有下辈子，但愿瑶儿是个好身子，不至于拖累了靳家。不，若有下辈子，瑶儿再也不要托生在靳家。瑶儿宁愿做乡野村姑，布衣荆钗，粗茶淡饭。也好过在这里，处处是算计，没有半点温情。”
下一次，便是天人永隔
靳夫人哭的不行。
靳岚蹲到她面前，目光带着心疼：“妹妹，你太傻了。”
靳瑶没说话，也没什么反应。
靳老爷子跪到皇帝面前，沉声说道：“静贵妃犯的错，老臣一力承担，只求皇上饶恕她一条性命。这孩子……唉，都是老臣的错。”
他现在很后悔，当初就不该把靳瑶嫁进宫里。
让这孩子过的这般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