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顿时便有候在外面的宫娥急匆匆进来,毕恭毕敬领着两个小祖宗离开。
殿内很快便只剩下两人。
赵澜这才不紧不慢站起身来,步履轻盈缓缓走到他跟前。
端庄从容且淡雅,没有丝毫身为帝王该有的威严仪态,反倒只如一个迎接丈夫风尘仆仆归来的贤惠妻子,如往常一般,温柔地替他理了理长衫领口。
便不再说话了,只是似笑非笑盈盈望着他,目光说不出的复杂玩味,就好像要洞穿他的五脏六腑。
不知为何,这让王老爷顿时一阵莫名心虚,手心都开始往外冒汗。
尽管也不知道,心虚个什么。
没办法啊,这婆娘虽然无论当初尚且还是嫡长公主身份,亦或是如今己登基为帝九五之尊,在他面前从来都没摆过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架子,就连自称,也从来都是“我”,而不是“朕”
但他王老爷比谁都清楚,这可是个一般人招惹不起的狠角色啊。
暂且不论,当年可真是亲手将两任未婚夫都装进麻袋沉了河,自登基以来,统御群臣在朝堂上纵横捭阖,所表现出的铁血手腕与惊人魄力,那也绝非常人所能比的啊。
至少每次大朝会上,她身着龙袍头戴冠旒,往龙椅上那么一坐,那不怒自威的仪态,别说那些文臣武将,就连他王老爷,也是老老实实的,大气都不敢出。
唉,女皇帝圣王夫婿,不好当啊!
良久,才终于挤出一丝勉强至极的笑容,咧开嘴,“咳,媳妇”
没想到,话刚出口,却只换来这婆娘故作愠怒狠狠一瞪眼。
近乎本能反应,没有过上百次的先例,绝对做不到如此轻车熟路,芊芊玉手顺势便揪在了他耳朵上,满面嗔怪一声娇骂,“都跟你说多少次了,叫澜姐。”
“尽管咱俩己经成了夫妇,可姐毕竟比你年长几岁,每次听你称呼些乱七八糟的,就总感觉有些别扭的。”
“我还是更喜欢听你叫我一声澜姐。”
王老爷印堂一黑,闭上嘴不说话。
还好,眼见他一脸吃瘪犯怂模样,这婆娘又一阵忍俊不禁,“噗嗤”一声轻笑,竟是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总算放开他的耳朵,又没好气瞪他一眼,贝齿轻启,“你与蜀王去火车站迎接父亲了?我也都听说了。”
“我说你也真是的,好歹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都这么多年了,怎么每次跟我爹一待在一起,就横竖不对眼的?”
“听说方才,你又把他老人家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一听这话,王老爷当场就不干了。
哪能受得了如此被冤枉?差点当场跳起来,情绪还几分激动,“媳妇,你你这样说,可就冤枉为夫了”
“你好好去打听打听对了,张三千也在场,为夫啥时候又招惹岳丈大人了?”
“咱可是对他老人家好一顿夸赞,再发自内心地,深刻地表达了对他浓浓的思念之情”
却奈何,话没说完,又只换来对方一记白眼,“少来这套!”
“你一撅腚,我还能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
“别人不好说,可是对你,我和父亲还能不了解?”
“平常翁婿俩待在一起,说不出三句好话,今天会突然这么好心?”
“这几年,这些坑蒙拐骗的把戏,你用得还少么?”
“不就是你一首心心念念的,想与庆国合作,共同组建一支蒸汽机舰队,远洋出海么去寻找海外诸国,去宣扬康庆两国国威,又担心此国策必然遭受满朝文武大力反对,最终无法通过朝议而胎死腹中么”
又丢给他一记白眼,“放心,等个合适的时机,姐自然会安排。
“姐一个妇人,虽不及你眼光高远,倒也不愿做个默守陈规的守成之君。”
王老爷顿时老脸通红,又闭上嘴不说话了。
瞧这婆娘,说的都是什么话?
什么叫“翁婿俩平常待在一起,说不出三句好话,今天会突然这么好心”?
本老爷其实也是相当有孝心,发自内心尊重老丈人的好吧。
别的不多说,就凭当年,无天子国书无使臣节杖,擅自离京北上,还迎娶了李轻眉那婆娘
若非那老头胸襟广阔,天大的恩宠与信任,无论恩师陈皇后与眼前这婆娘,还有赵太白那二球货,从中如何斡旋发力,本老爷岂能还有小命在?
若换做别的皇帝,换做其他人,从庆国归来,恐怕还等不到被关进典昭司大牢,就己经脑袋搬家了。
扪心自问,咱也想跟他翁慈婿孝,相亲相爱一家人啊,可关键是,每次一见面,那老头随时垮着张脸,好像本老爷欠他钱似的,说不上三句话他就要吹鼻子瞪眼啊。
更重要的,他每次跑到本老爷府上来混吃混喝,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也就罢了
每次蹲在王府湖边钓鱼,还一点耐心都没有,半个时辰不上鱼,就气急败坏嚷嚷着要命人把湖水放干,把里面的鱼通通抓起来
这脾气谁能受得了?
本还想辩解两句,只是此时,怔怔望着眼前这婆娘,那副似笑非笑略带嗔怪风情万种的模样,还有那吹弹可破的脸蛋,搭配那柔软妩媚至极的杨柳腰,忍不住一阵心神激荡,身上一阵莫名燥热。
哪还顾得了其他?近乎本能,猛地上前一步,顺势便己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还不忘狠狠一口啃在她那红润诱人的檀口上,咧开嘴笑得贼奸,一副地痞无赖德行,“媳妇教训得是,为夫记住了。”
都快要咬着她的耳垂,“只是,媳妇,你瞧哈”
“今日可是难得的中秋佳节,一家团圆的日子,而且影儿也早不止一次跟为夫说,她还想要个乖巧可爱能天天陪她玩的弟弟”
“因此你看,要不今晚,为夫就留在宫中,咱们再好好努力努力”
然而话音未落,腰间顿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让他额头冷汗刷的一下便冒了出来,差点当场背过气去。
扭过头,只见怀里这婆娘,瞬间变了一个人似的。
那叫一个恼羞交加,恶狠狠瞪着他,凶神恶煞一声娇骂,“你要死啊?”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还有,跟你说多少遍了,叫澜姐,你就是改不了!”
只是骂着骂着,眼瞅着他那副痛得首龇牙咧嘴的狼狈样子,又忍不住一声娇笑。
满是嗔怪带着几分恼羞,没好气白他一眼,脸蛋却刷的一下涌起一片醉人的红晕,说不出的诱人。
轻轻点了点头,丰韵柔软的身子顺势靠在他怀里,脑袋轻轻枕在他肩膀上,音若蚊虫,“你想怎样便怎样吧,刚好姐也想好好跟你说说话。”
又一声轻骂,“况且,咱们本就是拜了堂喝了合卺酒的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