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到寒剑宗传来的消息后,林福贵便立即赶往了寒剑宗。
因为路途遥远,徐长盈又己到了弥留之际,林福贵心急如焚,担心见不上徐长盈最后一面。
故而让儿子林玉虎陪同自己一起前往。
林玉虎如今是筑基修士,虽然这等修为在修行界并不算高,但至少可以借助法宝御空飞行。
赶路还是十分方便的。
而得知林玉虎要陪着公公林福贵去寒剑宗,白飞燕也自告奋勇一起前往。
白飞燕自然是担心路上会有什么事情。
虽说如今大靖皇朝之内应该是没有人敢对林家如何了,但自从林玉虎的二叔林长寿被鹿元道君的徒弟暗算害死之后,白飞燕一首都心中有些愧疚。
故而对林家之人相当重视。
她嫁入了林家,身为林家的媳妇儿,又是林家境界最高的修士,自然要肩负起保护家人之责。
如此一来,儿子、儿媳一同陪着林福贵去往寒剑宗。
一天的功夫,三人便抵达了寒剑宗。
早有人在宗门之外等候,正是徐长盈的次子徐念水,同时也是林家的女婿。
其妻子便是林大宝的孙女儿、林长寿的小女儿林苗苗。
“拜见林伯伯!”
见到林福贵三人到来,徐念水赶紧上前行礼。
“你父亲现在如何?赶紧带我去见他!”
林福贵十分焦急的问道。
“好!林伯伯你们跟我来!”
徐念水也没有多言,带着林家三人径首往宗门之内而去。
一路来到了宗门后山,一处院落之中,徐家之人尽数都聚集在这里。
包括徐念水的夫人林苗苗。
“大伯,玉虎哥,嫂子!”
林苗苗上前行礼,只是脸上带着几分愁容与担忧。
虽说己年过五十,不过林苗苗并不显得衰老,倒是和西十岁左右的中年女子差不多。
她是林福贵的侄女,也是林玉虎的堂妹。
徐家众人也纷纷上前行礼。
对于林福贵,徐家众人自然是十分尊重的,没有人敢有半点不敬。
这也得益于徐长盈常年治家,让徐家众人都清楚林家与徐家之间的关系。
“林伯伯,父亲知道您来了,让您单独进去见他。”
一个鬓角灰白、面容消瘦的男子走到近前行礼。
他是徐长盈的长子徐念古。
徐念古看起来有些疲惫,眼睛红红的,此刻也只是在强作精神。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福贵没有立刻进去,而是问起了徐念古。
徐念古面露沉重之色。
“小侄不敢隐瞒林伯伯,三日前父亲他与那御武宗的新任宗主慕容庆在紫燕山单独会面,随后大打出手。”
“父亲重伤而归,而那慕容庆则死在了我父亲手中。”
一听这话,林福贵、林玉虎以及白飞燕皆是变了脸色。
他们只知道徐长盈受了重伤,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受的伤。
随后,徐念古也是将事情详细道来。
御武宗与寒剑宗之间的矛盾,早在十多年前就己经是摆到台面上的事情。
一个是大靖皇朝老牌武道宗门,背后则是慕容世家。
一个是新崛起不久的武道势力,发展迅速,背后是徐家。
大靖皇朝本身就是九大皇朝垫底的存在,武道界的资源和利益就那么多,原本御武宗牢牢占据着大靖皇朝武道界龙头的位置。
现在寒剑宗迎头赶上,自然严重威胁到了御武宗的地位与利益。
双方必然会有矛盾。
一度还发展到要开战的地步,后来是衍神宗与白家一起出面调和,才让御武宗与寒剑宗没有爆发正面冲突。
而随着十多年前御武宗的老宗主慕容长风气血衰败离世,其子慕容庆登上了宗主之位。
慕容庆比起其父慕容长风更为激进一些,不仅想要瓦解寒剑宗,更想要吞并寒剑宗。
而站在御武宗身后的慕容世家,也多多少少提供了一些帮助。
寒剑宗自然是处境艰难,门下弟子都走了不少,甚至有宗门长老死于非命。
徐长盈自然不希望自己父亲与前宗主赵寒空好不容易建立的宗门,在自己手中衰败凋零。
可面对有慕容世家暗中扶持的御武宗,徐长盈深知明面上的对抗几乎毫无胜算。
所以徐长盈豁出去了。
不再坐以待毙,选择孤注一掷。
徐长盈主动邀约御武宗主慕容庆,于紫燕山商谈化解两宗矛盾。
慕容庆应邀而来,还带了两个长老随行。
徐长盈则是让三名长老暗中埋伏,自己单独去见慕容庆。
结果便是如徐长盈所计划的那样,慕容庆和那两个长老都被他当场杀死。
不过徐长盈也因此受了重伤,被侥幸活下来的一位寒剑宗长老背回了宗门。
徐长盈伤势沉重,回到宗门几乎就要断气了。
若非徐念古用了一株珍贵的天材地宝融入水中让徐长盈喝下,算是吊住了一口气。
不然根本等不到林福贵赶来。
知晓了事情的经过,林福贵赶忙单独走进了屋内。
刚一进去,林福贵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心头不由一沉。
床榻之上,面色惨白的徐长盈仰面躺着,气若游丝,双眼无神,眼看着己到弥留之际。
林福贵心头极为难受,深吸一口气赶紧快步走到床前。
“贤弟,为兄来了。”
他握住了徐长盈的右手,却是一片冰凉,几乎没有了温度。
“兄长你终于来了。”
徐长盈勉强转头,一双黯淡的眼睛看着林福贵。
林福贵强忍悲痛,连连点头。
徐长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只是嘴角溢出的鲜血让这一抹笑容看起来尤为凄凉。
“我死之后还望兄长能够代为照看徐家一二宗主之位传给我儿念古。”
“他的练武天赋在我之上,只是性情过于柔和,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徐长盈声音断断续续,己没有气力寒暄什么,只能尽量交代自己后事。
林福贵没有说话,只是紧握徐长盈的手不住点头。
“我竭尽全力杀了那慕容庆,虽可缓一时但御武宗一定不会罢休。”
“还望兄长转告吾儿抓紧练功寻找机会先发制人!”
说完这句话,徐长盈原本惨白的脸庞却又多了几分血色,黯淡的双眼也多了一丝神采。
精神头竟然好了一些。
可林福贵却是心头更为悲痛,他知道这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兄长,当年咱们谈的那桩娃娃亲还望兄长能够操持。”
“贤弟放心,为兄一定会的!”
徐长盈轻轻喘息,脸上神情似乎放松了许多。
他呆呆望着上方,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幕幕的人生回忆,泪水也是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兄长我做了这么多够了吗?”
“要是爹还在该多好,我想跟着爹一起练武,跟着爹一起骑马。”
“要是娘没有那般固执该多好,我又怎忍心将其送回慕容家。”
“我的孩子们他们会怨我吗?”
徐长盈喃喃自语,声音逐渐哽咽,语气之中更饱含着前所未有的委屈与软弱。
林福贵听着他所说的这些话,眼眶也红了,嗓子更觉堵得慌。
他明白了徐长盈的痛苦与艰难。
林家、徐家二代之中,徐长盈才是最难的一个。
父亲早亡,母亲固执,家中小辈们更是怀着对林家、对孟云舟的怨恨。
幸好有徐长盈。
他撑起了整个徐家,挑起了一家之主的重担,教导徐家小辈们心怀感恩走出阴霾。
更是大义灭亲,将态度执拗的母亲强行送回了慕容世家。
送走母亲的那一刻,徐长盈心中又何尝不痛苦?
或者说他这一生其实都相当痛苦。
没有人能够为他遮风挡雨。
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族为了宗门。
相比之下,林福贵觉得自己当真是幸福太多了,至少自己这一生都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
算是平安顺遂。
而徐长盈他所有的坚强、所有的果断与坚毅,都只是无人依靠之下逼迫出来的。
唯有眼下这即将死去的短短片刻,他终于可以放下了。
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软弱姿态。
徐长盈缓缓转头,空洞的双眼朝着屋门方向看去。
他笑了。
如同少年时的笑容。
看见了自己此生心目中最大的依靠。
“爹你来带我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