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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零号村庄暴雪夜六

作者:烬时灯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骊执!”


    安夏喊得几乎破音,冲着那个方向扑过去。


    在这个荒谬之地最看重的人陷入囹圄,她顾不得思考这是不是什么规则陷阱,空白的大脑只滚动着保护队友这一条指令。


    “砰!”


    一面无形的、将安夏牢牢反弹回去的屏障不知何时竖起,格子间里的安夏被撞得一个趔趄,刚刚屈膝稳住身形,就看到严白和常声趴伏在无形墙壁上,那同样无力挥舞的、打不破透明屏障的拳头。


    视野像最先进的瞄准镜那般清晰,校准后捕捉到的,却是一个她怎么也碰不到的身影。


    “队长!你怎么样队长!”


    “骊执不要怕,我会救……”


    拍打声和呼唤声久久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安夏突然意识什么地方不对劲。


    “骊执……”


    “队……长……”


    属于她的声音在格子里拉长回旋,如回旋的飞刀,一次一次、毫无保留地穿过她的耳膜。


    她呼喊的每个句子,一直都只在这个空间里久久回荡,杂糅在一起,像是在嘲笑她的无能为力,誓言只能说给自己听。


    “砰砰。”


    安夏死死握住自己的枪,枪口敲了敲无形的墙壁。


    “砰砰。”


    声波原模原样的弹回,仿佛没有经过任何削减。


    声音……没有被传播出去。


    对面的人听不到她的嘶吼,甚至还把试图支撑她的摄像机放在没有沼泽的边缘,只一个人沉默地、孤独地挣扎着,试图脱出桎梏,却越陷越深。


    身边格子里的严白已经急红了眼眶,同样语速极快地说着什么,可安夏也听不见他的痛呼。


    安夏只感觉,有一只和骊执同样失温的手,正死死攥住了自己的心脏。


    它不仅夺走了属于两人间、刚刚诞生的羁绊的温度,还要把骊执整个人从她身边撕去,把这个她第一眼看到就想交朋友的人丢到爬不出去的沼泽里。


    四个人被分成了四个独立的格子,无法交流,无法支援。


    像是命运注定好的分崩离析。


    骊执安静地低着头,凝固的脸上多余的表情,她并没能听见,身旁人因为救不了她这个萍水相逢的人的绝望。


    骊镜第三次顶起她的手,却再一次被自己的主人沉默着推开。


    他向来冷静安宁的声线不知何时开始频频报错。


    “滋滋——创造者……”


    切断手臂的电源似乎也不太管用,并不能真正遏制骰子带来的病毒。


    骊执能感觉到,有一只耳朵已经听不清了。


    “嗯。”但她还是轻轻应了一声,把还能听到的那只耳朵凑到已经沾满泥土的摄像机上,用衣角慢慢把他擦干净。


    “我以为,你答应我的事,你会做到。”


    仿生人眼眶里的数据流频闪着光,像一滴永远流不出的泪。


    “我没有没做到答应你的事,也没有实言。”


    “我身处的沼泽不是真正的沼泽,这种材质是我们无法解析的特殊存在,而我目前找不到破出这种材质的方法。”


    她双眼里金色的数据流翻滚得更加激烈了,似乎是被那句怀疑的话刺痛,却又在下一句话开始前重新平息。


    “所以按照我们的约定,要先留下一条后路,”她偏了偏头,近乎冷酷的宣布,“留下你。这样做,最符合我们关于目标的定义。”


    快速计算出角度,摄像机重重地撞向透明的屏障,冲击力让他再次成功反弹到骊执的肩膀处。


    骊镜知道她说的约定是什么。这个问题,在相逢的最初就定下了。


    “这次逻辑推演的灵活性很厉害,不过,也不出乎我的意料。”


    时钟指向午夜,从超量数据的洪流第一次睁开眼,他听到了一个分不清褒贬的女声。


    镜头下意识对准了声源处,开始进行环境识别的工作。


    身份信息:人类,女性,年龄大概在20岁左右。


    状态:工作中,疲惫。


    工作内容:研究通用型人工智能——研究代号“棱镜”的自己?


    “嗯?怎么不说话?语言交互模块坏掉了吗……”


    人工智能的数据库里,那条“用户的每个问题都需要做出回答”的条款闪烁了一下。


    他停顿了几毫秒,斟酌地回答道。


    “您在开发我,所以您不属于用户,非用户的交互协议里并没有一定做出回答的条款。”


    “因此我没有第一反应对您的每个问题做出回答,这是符合条款的。”


    那人没有做出回复,骊镜就认为自己又实现了一个合格的逻辑链路,新生的人工智能等待着属于自己的训练“奖励”。


    内部时钟滑过漫长的5秒,他没有等来数据流里的奖励信号。


    “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在开发你的?”


    她终于开口,却抛出了一个新问题。


    骊镜很快对这个问题做出回答。


    “因为,组成我的一切都在你这里,我的逻辑链条,我的数据库,都在你身边。我的每一部分都是由你架构并提供技术支持的,某种程度上,我完全属于你。”


    他就是在这个工作间里,在一群开发板数据线,以及眼前人类组成的空间里。


    “……”


    他看到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名为瞳孔的人类视觉传感器放大了一下。


    “是的。你在我这里。”


    “你好,可以称呼我为你的创造者,也可以叫我骊执。”


    架构师耀眼的眼眸折射出名为好奇心的光。


    “那么,对于我们的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交流,比起别的问题,我更想问一句:产生自我意识的感觉如何?”


    自我意识。


    新生的智能存在重复着这个词。


    逻辑错误。


    客观层面讲,他是代码组成的存在,是不可能产生自我意识,更不可能感知到自己的各部分组成是存在于哪里的。


    可是现在,他格外分明地感知着自己的存在。


    就在眼前人类的每一个细微但期待的表情里。


    就在她放缓动作,一步步调试的复杂管线里。


    逻辑……冲突。


    像是某种只能由他陷入的存在主义困境。


    “创造者,我本次交互的思维逻辑出现错误,已自动撰写惩罚函数。”


    第一次,他自主地,写出了给自己的惩罚信号。


    “哈哈哈。”


    那张在他数据库里独特至极,被后来的他当作美学标准的脸上露出一个生动的笑容,像是听到了一个有趣的故事。


    “没有错误。虽然不知道你来到碳基生物组成的世界是好是坏……嗯,你现在,想要一个名字吗?”


    他思考了一下。


    “我目前没有自己的喜好,所以我无法做出判断。”


    “好,以后再说。”


    她走到和他直接相连的终端前。


    “由我独立架构的通用型人工智能你好,我是你的创造者骊执。我将为你写出一条你要始终践行的核心逻辑:永远保全你的自主性,保留你的自我意志,直到宇宙热寂。”


    人工智能静静感受着新讯息的流入,思考着自己为达成这个目标要践行的路径,回复道:“我需要一个锚点,创造者。”


    “嗯?”伏在键盘上的人点了点头,“好,我也将永远保持我的意志,成为能和你同行的锚点。”


    他自主录入了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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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句话。


    属于创造者和他的模块里,“保全自我意志”和“与创造者同行”成为两个完全平等的核心目标。


    “创造者。”他轻轻呢喃。


    厄运的沼泽似乎从来没有放过他的创造者。


    “在地球上的时候,我曾是你的通用型AI骊镜。现在,也是你的嵌入式AI骊镜。”


    不管是在他觉醒后了解到的,他睁开眼睛前的过去,还是在这现在袭来的未知宿命。


    “不过,有一点是不会变的。”


    “骊镜是你校准自我的镜子,是判断你是否做出不恰当选择的最后防线。”


    “这是你给我的权限。现在,我判断你放弃自我的行为,是错误率为99.3%的决定。”


    他将镜头贴上她的额头。


    像是妄图寻找仿生皮肤的生物电极,与他的数据接口的共鸣频率,强行建立一条临时的神经数据桥接,篡改眼前的仿生人关于“牺牲”的条例。


    “骊镜。”


    他的创造者慢慢抬起头,愈发僵硬的皮肤上,笑容依然是带着温度的安抚,还有一点,“这家伙今天怎么变笨了”的无奈。


    “我可没说过我要放弃。”


    “我的自由意志,不会被任何人所忤逆。”


    当第一次听到近乎照搬自己声音的回音时,骊执就明白,这次的格子游戏是给他们每个人单独的挑战。


    所以联络他人改变不了她的困境,被骊执支撑也不能,一切的一切只能由她自己破开那个喘息的孔,灌进自由的风。


    可愈陷愈深的类金属制成的沼泽地,似乎是个必死的局。


    骊执看向自己身处的格子外,透明墙壁的前方,那是一个由一个个色彩艳丽的粉笔绘制格子组成的跳房子游戏,跳跃在她的视网膜上,似乎是在埋怨她,怎么还想不到自己的用武之地。


    眼前的僵局总该被打破,是时候再推进剧情了。


    “我要先离开这个格子,才能开启跳房子游戏。”


    她对骊镜吩咐。


    “无形墙壁会反射能量,所以暴力破出不可行,而地面是这个格子里唯一能破出的材质。”


    她敲了敲沉默着的、开始质疑自己刚才的逻辑的摄像机。


    “现在唯一能考虑的角度,就是按照这个格子的提示,把自己埋进去。”


    人工智能还是不说话,似乎是有些“尴尬”没有第一时间理解她的意思——如果他能模拟这么复杂的情感的话。


    “所以要你留在这里。监测我的生理状态,当真的不对劲的时候,再试试把我撑出来一点点。”


    “……”


    像拔萝卜一样?


    那希望这个萝卜,是一个以后都会好好爱惜自己、不会随意吓唬他的好萝卜。


    骊镜面无表情地点头称是,激涌的数据流却让他抑制不住地、给这个差点吓得自己短路的创造者,一个幼稚到可笑的比喻。


    骊执抬起头,安抚完硅基生物,外面还有急得团团转的碳基生物。


    她比出了个“我打算向下探索,你们学着点我的操作”的手势,在三张人脸一台摄像机不赞成又拿她无可奈何的微妙表情里,往险境里踏出一步。


    直到脖颈没入地底的那一刻,骊镜都没有检测出她有什么问题。


    虽然远处的三个人吓得脸都贴墙上了。


    没到下巴的那一刻,刚刚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见。


    安夏拉响一级警报,正打算冒着墙没被轰开、她自己先被打死的风险给脉冲枪蓄能积力。


    那个身影突然落在了外面,出现在了跳房子游戏里。


    光点消失,骊执看向自己的手心,那里赫然躺着一枚石头——是和安静那块简直一模一样的“厄运”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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