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她钟爱宣纸与羊毫笔,得之能开心好几天。
然而现在这两样东西灼得她眼睛生疼,甚至都不想多看一眼。
她告诉凝书:“将太子殿下送来的东西都重新装好,来的时候什么样就摆成什么样。”
凝书:“小姐是要原封不动送回去吗?”
她微微颔首。
“我与太子交情并不深,无缘无故得他的东西于理不合,更怕引来非议。”
凝书:“小姐考虑的是。”
浅画提起来:“满府里都说二小姐与太子殿下情投意合,连二老爷近来都常去探望二小姐,送好些珠宝,怎么太子殿下却并未相赠礼物?莫不是二小姐剃头挑子一头热?”
凝书静静看了浅画一眼,随后视线落到裴青岚身上。
裴青岚想起宫宴那日,裴若打扮成那副模样,只为了搏太子一眼,看来是铆足了劲要入东宫。宫闱深深,怨女无数,裴若稀罕,她却不稀罕。
她盯着梨花博古架前挂着的那幅孤舟寒雪图,一颗心早已飞往天地山川间。
三日后,她与裘许宁、林灵约在玉沁斋会面。
林灵虽不如她精通书画,却也会临摹大家手笔,因此对纸笔之类的也很感兴趣。至于裘许宁,从小听到读书二字就犯头疼,从不爱研究文墨,因此只勉强识得些粗字,更偏爱舞刀弄剑。
不过裘许宁从不扫兴,无论裴青岚和林灵有何邀约,她都奉陪到底。
玉沁斋是文人雅客钟爱之所,分前后两厅,前厅售卖笔墨纸砚、书法绘画,□□则供文人聚会,谈古论今、切磋技艺皆是平常之事。
京城的学子尤爱此处。
她们在斋内挑选纸笔时,身边常有着青色长衫的读书人经过,有人吟诵诗句,有人交流闲谈,皆无伤大雅。
每当这时裘许宁就会表现出几分不耐烦,对学子们很是不屑一顾:“整日只知道读些酸腐书,身子骨还没我拳头硬,有什么用。”
林灵与裴青岚偷偷窃笑:“你呀,整日只知道舞刀弄剑,哪里知道学问之深,能将书读通、读透,引经据典、以史为鉴,乃是上上者才能做到的事,不容易呢。”
裘许宁随手翻着一本册子,冷不丁丢到一旁,嗤之以鼻:“反正我不喜欢这些劳什子,没什么意思。”
林灵故意呕她:“你这脾气秉性,将来得个读书人做夫君就老实了,好好教教你什么叫书中自有黄金屋。”
裘许宁对着林灵连连俏皮拱手,苦笑道:“你就饶了我吧,我可不敢要那样的大佛。”
说话间,忽有几名学子上前,他们脸上笑意与欣喜并显,挡住了裴青岚的路。
为首的一位弯腰作揖行礼,十分恭敬:“敢问姑娘可是裴家大小姐?”
裴青岚并不识得此人,脚往后退了两步,才问:“我是,不知公子是?”
对方介绍起来:“在下乃远鹤书院学生白秋冉,曾有幸见过您的画作和您的画像,是薛太傅带到书院的。方才见姑娘模样有些熟悉,因此唐突,还望姑娘见谅。”
“原来如此,无妨,白公子客气了。”裴青岚这才想起,自己前几年留在宫里的书画都被太傅所收,而太傅当时常去远鹤书院讲经,为学子们传道解惑,带些书画过去也是情理之中。
白秋冉毫不吝啬赞道:“姑娘当年那幅千山凝萃图,下笔恢弘、气势磅礴,十万大山巍巍如在眼前,叫人过目难忘,学生至今仍在回味。”
“今日得遇姑娘,实在三生有幸。”
他身边的同伴也齐声赞叹:“是啊,没想到裴大小姐本人比画像更加风姿卓然,怪不得小小年纪就能画出那样的杰作。”
裴青岚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局面,当年在宫里画下千山凝萃图与醉卧芙蓉图时,就曾当场被太傅赞为绝品,至今还挂在太子书房中。因为这两幅画,她还单独被帝后接见,盛誉满京。京中才子以求得她的真迹为荣,可惜裴家家教甚严,老祖母严禁她私售墨宝,干那些低贱商人的勾当,免得辱没镇国公府门楣。
所以,她从未让自己的书画传到外面。
此刻面对白秋冉和同伴的恭维,她应付起来并不费劲:“承蒙各位公子抬举,青岚不胜感激。”
有学子提议:“不知裴姑娘可否去远鹤书院为我们传授画技?若能习得姑娘一二,也是我等造化。”
“是啊是啊。”
裴青岚双唇微启,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贝齿:“各位公子都是远鹤书院的翘楚,青岚实在无能敢为各位授技,若诸位不嫌弃,青岚愿与诸位结个朋友,闲暇时切磋一二,也不辜负各位对青岚的厚爱。”
白秋冉求之不得,当即称好。
此时玉沁斋对面的茶馆一隅,一双锐目正静静观察斋内的一切。
唐游立在身侧,看见裴青岚突然被一群学子围住,顿感不妙,于是弯腰询问:“公子,大小姐似乎遇到麻烦了,咱们要不要出手。”
裴执原本悠闲地摩挲指间的玉石扳指,远远眺望那抹熟悉的身影,直到青岚被学子问了许多问题,才心有不悦:“走,过去看看。”
玉沁斋内,被人群排出外围的林灵第一个眼见发现了裴执来,她侧着身子,用手扒开人群,努力想挤进去提醒青岚,可还是挪不动那些人分毫。无奈之下,她只能提高嗓门,重重喊了一声:“裴大人到!”
林灵的声音宛如一道迅猛的闪电,顷刻间劈向嘈杂的人群,让本来喧闹的书斋一瞬安静下来。
她眨着骨碌碌的眼珠子看着裴青岚,努嘴示意裴执的位置。
青岚隔着人墙,望向裴执:“长兄,我在这。”
裴执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靠近,学子们自动为他让出道,以白秋冉为首的学子们自然知道他的大名,一个个都垂首作揖:“见过裴大人。”
裴执在走到离妹妹两步之遥时顿住脚步,回过身来,目光从学子们脸上扫过。他向来不喜青岚身边有什么莺莺燕燕,处理这些人劳心劳神,浪费他的宝贵时间。
可偏偏青岚总是有这样的魅力,举手投足间就引得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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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没眼力见的赶着往上扑,令人很是恼火。
他眉间拧出一条细丝儿,尚未好全的脸颊上带着淡淡疤痕,神情不怒自威。
“朝廷设立远鹤书院,公费资助你们读书考功名,不是让你们在此凭空卖弄才华的。大丈夫有真才实学者,应当为天下,为百姓,哪会像你们在此浪费光阴。”
白秋冉等人被他训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十分难堪。即使有心想辩驳几句,碍于他的权势地位,也不敢与他对峙,只好连声道:“学生知错,大人说得是。”
裴执阴沉着脸:“还不快回书院去。”
白秋冉带头弯腰点头:“是,学生这就离去。”
临走前,白秋冉还不忘向裴青岚辞别:“裴小姐,在下告辞,有缘再见。”
裴青岚知道这些人是畏惧长兄,即使有心缓和气氛,也不敢当场驳长兄的面子,因此只是客气回道:“白公子好走。”
学子们如游鱼一般涌出玉沁斋,斋内顿时宽敞许多,裘许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清静了,吵得我脑瓜子疼,裴大人,还是您有法子。”
裴执并未搭话。
裘许宁和林灵早已习惯他这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好在几家都是世交老熟人,她们也并不介意。
裴青岚手里握着一支羊毫笔,正在端详笔尖刷头,随口说道:“他们都是些年轻学子,长兄何故如此严厉,将人都吓跑了。”
“既是学子,科考功名才是正事,我不过是替夫子告诫他们一番而已。”
裴青岚瞥了眼长兄,暗叹他做事总是能找出冠冕堂皇的理由,让旁人挑不出毛病。她有心为学子们叫屈,却也只能吃哑巴亏。
裴执一早听下人通报她来了玉沁斋,便想起陪她买纸笔一事,耽搁到如今还欠着,因此带着唐游马不停蹄赶了过来,这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掌柜的,将店里最好的宣纸和羊毫笔包起来,送到镇国公府去。”他利落地吩咐掌柜的,掌柜的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长兄,我用不了那么多,待会儿我随便挑些就是了,不用麻烦掌柜的送去。”
其实是她不想那么早回府,趁挑纸笔的功夫,能和两位好友再闲谈会才是正事。
裴执并不勉强:“也罢,随你。”
“我先去大理寺一趟,唐游留下来护你回府。”
唐游一听,立时答应:“是,属下遵命。”
裴执走后,青岚等人才算放松下来,不用时刻顾忌言语,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无比自在。
唐游始终保持在三人身后五步之外,听候差遣。
裴青岚一边物色纸笔,一边想起太子殿下那边要如何打发。
正思索间,却听裘许宁与林灵交谈:“过几日太子殿下会到我家拜访我娘,说是感念我爹爹照拂的恩情。”
林灵随口一说:“看来殿下还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裴青岚却听得两眼放光,她正愁去宫里不方便,不知何时才能碰到太子,这眼前的机会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