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雪一头雾水地走到泳池边。
波光粼粼的水面,季晨还在泳池中央。
苏若雪站在池边,无所适从地等了足有十分钟。
数了数对面花盆里有几片落叶,又低头研究瓷砖缝隙的走向…………
感觉足足度过了小半辈子,才终于看到季晨调整姿势,朝着岸边滑来。
季晨游到岸边,臂膀在池沿稳稳一撑,带着一道水帘上了岸。
大片如珠玉般的水滴,争先恐后地沿着他那壁垒分明,紧实有力的胸膛滚落。
最终滴落在脚下被水浸湿的地面。
季晨用手掌抹去脸上的水迹,甩了甩湿透的黑发,这才走向旁边宽大的白色躺椅,靠坐进去。
他拧开冰水仰头灌了一大口,喉结急促地滚动了几下,薄唇轻启:
“有事?”
???
苏若雪一阵无语,甚至都快要被气笑了。
什么有事?
明明是他派管家把她“传召”到这个池子边,像棵背景板似的干杵了十分钟!
现在反倒问起她来了?
但面对这位身份尊崇的“甲方爸爸”,苏若雪也只能扬起一抹极其标准的职业微笑,温婉得体地回道:
“没有,季总。”
一旁静候的陈管家适时上前,将毛巾递到季晨手中。
季晨默不作声地接过,仔细地擦拭着身上的水珠。
接着,他又拿起搭在椅背上的一件质地考究的休闲衬衫。
恢复了那份高冷中透着疏离的贵气。
等季晨在躺椅上重新坐定,才微微偏过头来,对着苏若雪用目光示意了一下旁边的空椅:
“坐。”
苏若雪依言坐下,柔软的椅垫包裹着身体。
却丝毫没消解空气中那份无形的压力。
“这几天青瑶不在。”
“设计上如果你还有什么需要的资源或协助…………”
“没有,季总。”
苏若雪抢先接过了话头:
“设计方案中,大部分的细节都已经确认完毕了。”
“所有主材辅材的样料,清单,包括配套的家电型号和位置图,都已经选好了。”
“只是…………”
苏若雪想起一处关键点,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明显的顾虑:
“在一处关键节点上,可能需要贾大师来亲自把关确认一下。”
“什么地方?”
“风水石。”
在贾大师提供的方案里,除开那个诡异的地下房间,还有一处,也是让苏若雪尤为注意。
在别墅的设计图里,庭院的正中央,需要摆放一个风水石。
设计图上所示,这块石头巨大无比,横亘在庭院视觉的中心。
从效果图上看,它的造型更是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像一支直指天际的利剑,剑走偏锋。
一般的风水石头,都是横着放的。
求一个沉稳,横卧于地,承载厚重。
可贾大师方案中的风水石,却是竖直摆放的。
透着一股不顾一切的偏执与锋芒。
常规来讲,但凡涉及风水布局,玄学命理这等深奥莫测,讲究缘法的东西,客户自己都是格外的上心。
通常情况下,客户会亲自参与选材----
有的人会遍寻名山大川寻觅心仪的原石,再请大师指点雕琢。
有的人会对石材的纹理,色泽,寓意提出要求。
毕竟,这个东西关乎到所谓的“家宅运程”。
没人会应付了事。
可令苏若雪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从她接手这个设计项目至今----
无论是那位深不可测的贾大师本人,还是紧随其侧的狗腿子王叔,都跟人间蒸发了一般。
身为别墅的主人,贾大师从来没有向苏若雪提及过这块风水石的任何具体指示。
到底要选用什么材料,到底要用原石还是抛光打磨。
贾大师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
就好像他根本就不关心这些东西一般。
苏若雪对这种玄乎的东西,是不敢擅自做主的。
她绝对不可能通过揣测贾大师的喜好去选择纹理,颜色乃至寓意。
万一与贾大师的初衷南辕北辙,引发什么风水上的“忌讳”。
后果不堪设想。
一旦后续出了任何问题,所有未能明言的责任,所有解释不清的“凶兆”,都一定会推到她苏若雪的头上。
“嗯,我知道了。”
季晨脸上未见波澜,只是在苏若雪提到“风水石”的刹那,眸色深了些许。
他端起冰水又抿了一口,开口说道:
“三天后,我会约大师来一趟。”
季晨目光并未完全落在苏若雪身上,更像是投向她身后那片泳池,或是更远的地方。
“到时候,你们定。”
说完,季晨便微微后仰,合上了双眼。
似乎要将交谈就此终结于这片阳光之中。
“是。”
暖融的风,卷带着池水的清新气息拂过。
看着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的季晨,苏若雪觉得现在站着也不是,坐着更不是。
理论上来讲,她应该直接识趣的离开。
盯着霸总睡觉算怎么回事?
可苏若雪现在又觉得有点口渴,嗓子难受得很。
虽然现在她的病逐渐稳定下来了,但按时喝水还是很有必要的。
诱人的冰水,就静静躺在季晨脚边那个银色的恒温冰桶里。
反正季青瑶和季晨都亲口说过,别墅的东西她可以随意取用,就当自己家一样!
“喝!”
苏若雪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矮下身,轻轻伸出手,拿出了最靠近冰桶边沿的一瓶水。
成功了!
苏若雪连忙一手紧握瓶身,一手压住瓶盖的防滑纹路,用力一扭!
坏了。
这种标榜“小众高端”的水,不知道请的是哪位伪人设计师。
瓶盖上那圈深得能卡住硬币的防滑纹,非但没有起到“防滑”的功效,反而让它变得极难拧动。
在经过深度冰镇后,瓶盖与瓶口更是冻得收缩在一起,如同焊死了一般。
根本就拧不动!
与此同时,苏若雪掌心的温度,也开始让瓶壁上凝结的冰霜迅速融化,结成一层滑溜溜的水膜。
苏若雪咬紧牙关,脸都憋红了,使出了吃奶的劲,还是拧不动。
干!
小骚水,只给看不给喝是吧?
搁这儿玩“只可远观不可亵饮”,欲拒还迎是吧?
苏若雪思来想去,抓起桌上那条蓬松的毛巾,垫在瓶盖和手心之间。
紧接着,她深吸一口气,胸膛高高鼓起,十个脚趾在拖鞋里拼命地抠紧地面,腰腹猛地发力。
“嗯!”
这一下,爆发力是够了。
可悲剧也随之降临。
“咚!”
苏若雪脚下猛地一滑,没踩住地面,整个人差点飞出去。
与此同时,那只沉重的冰桶,也被她结结实实地一脚踢了上去。
“哗啦啦----”
冰水,冰块,瓶子…………
还有苏若雪脚上那只无辜的拖鞋。
齐刷刷地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稀里哗啦滚进了清澈的泳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