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分钟前?”
李太太呆滞地重复着这段话。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哆嗦着摸向桌沿,想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脚下却像踩在棉花上无力。
“季…………季晨…………”
李太太最后一点强撑的气力终于耗尽,双腿再也支撑不住。
“扑通”一声,伴随着香槟塔轰然倒塌,李太太彻底瘫软在地。
那本就被撕裂的华贵衣裙浸在浑浊的酒液里,更显狼狈。
“你…………你们季家疯了…………”
李太太瘫坐在地,像是在梦呓,又像在控诉:
“我看…………我看你们根本就是处心积虑!早就算计好了要狠狠坑我们李家一道!”
“小事?”
季晨偏过头来,“看来你搞错了重点。”
“少他妈演!不就是怕当众承认,是你弄坏了我的衣裙,会丢了你季大少爷的脸!不就是心疼那点臭钱!”
“宁愿躲在季老爷子身后,和我们李家撕破脸开战,都不肯掏这一百万!你还是不是个带把儿的男人?”
“就是个敢做不敢认的软骨头!下三滥的孬种!!”
面对李太太的胡搅蛮缠,季晨摇了摇头。
他向来不愿在蠢人身上浪费口舌。
可是,就在他刚刚走进水吧台的瞬间,撞见李太太欺辱苏若雪的那一幕时:
那张委屈的脸庞,第二次与他记忆中幼时玩伴的身影高度重叠。
而此刻,一向冷淡的季晨,眼中罕见地燃起了些许怒火。
他甚至来不及思索缘由,身体已先于意志做出了反应,一句呵斥破口而出:
“你错在,不该在我季家的地盘上仗势欺人。”
李太太浑身一颤,对上那双冰冷的眸子,寒意刹那爬上全身。
这时,她才明白过来,季晨之所以挺身而出,根本就不是因为身上这件高定衣裙。
而是为了刚刚那个被自己羞辱的姑娘。
为什么?
难道…………她对于季家来讲,是什么不可冒犯的存在?
否则以季氏数十年商海沉浮的沉稳作风,怎么会因为一个陌生人,不惜挑起如此惨烈的商战?
刚才那些盖着公章的文书,可是季老爷子点头后才能签署生效的。
“荒谬!这太荒谬了!”
李太太的脑子像一团浆糊,怎么也想不通。
“喀嚓----!”
整齐划一的军靴顿地声响起。
季晨身后那列沉默的保镖,不知何时整整多出一倍人数,如山岳般同时前踏一步。
黑沉沉的压迫感,彻底包围了李太太带来的所有人。
不光如此,昔日将她吹捧上天的“姐妹”们,现在要么低头飞快划手机,要么悄悄捂嘴后退。
而那位刚刚叫嚣得最凶的粉发名媛,早已是不见踪影了。
谁也不敢在此刻替她撑场。
环绕于李太太的光鲜尽数褪去,只剩下她一个的焦点。
“你们真是疯了,疯了!一个泥腿子!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贱丫头!居然值得你们季家这么付出!”
“贱人!你到底是谁!”
李太太的手指带着滔天的怨毒,死死指向苏若雪的方向:
“一个泥坑里打滚的贱骨头!一个腌臜肮脏的泼贱坯子!”
“季家凭什么这么帮你!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说着,李太太赤红着双眼,直直扑向一个勉强认出的熟面孔,抓向对方精致的裙角,涕泪横流:
“刘太太!您评评理,说句公道话啊!就为了一个土包子…………他们季家…………”
那位被称为刘太太的女人猛地尖叫一声,惊恐万分地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掸开李太太伸来的手。
“神经病,谁认识你这种疯婆子!”
说着,刘太太提着裙摆,头也不回地挤开人群,朝着别墅内部走去。
生怕被这泼天的祸事沾上一星半点。
喧嚣的余波尚未散尽。
面对李太太那穿透耳膜的嘶吼与辱骂,季晨先是松了松袖口上的纽扣,随后居高临下地站到她的面前。
“李太太。”
李太太惊魂未定地抬起满是泪痕和酒渍的脸,失神地茫然回应:
“你…………你还要干嘛!”
季晨并未再看那张令他作呕的脸。
他缓缓抬手,直直指向那方被严密守护的场地一角。
陈管家和保镖队长微微侧身,显露出那道一直被小心护在身后,纤细而沉默的身影。
“现在。”
季晨低沉的声音下达出一道不容质疑的命令:
“给苏小姐道歉。”
李太太瘫坐在冰凉黏腻的酒液里,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她抬起头,死死瞪着季晨,嘴唇哆嗦着。
道歉?道你娘的歉!老娘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鸟气!
李太太心里在疯狂地咆哮着。
可她毕竟也不是傻子,很清楚今天要是不把这关混过去,哪怕是回了李家,日后也绝对没好果子吃。
就算李董事长平日再宠爱有加,可今天他口中的话语是彻底让李太太明白了:
李董事长本质上就是一个纯粹的老资本家。
翻脸比翻书还快。
事情要是再进一步恶化,他真的能把自己扫地出门!
反正…………后面还有机会报复回来的…………
磨蹭了半天,李太太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含糊不清的话:
“…………对不起。”
“听不见。”
季晨不疾不徐地开口。
李太太攥着裙角的指节发白,脖颈鼓动,像被扼住喉咙的野兽。
她死死咬住后槽牙,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对不起!”
“太小声了。”
“我没听见。”
季晨这话一出口,围观人群也明白了:
哪是声音太小了?
他今天就是要把李太太的脸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李太太的脸都气歪了,眼神怨毒到像要喷火而出。
但她也知道,现在自己没退路了。
“对不起!行了吧!”
李太太心一狠,猛地朝着苏若雪那边磕下一记头,扯着嗓子嘶吼:
“是我他妈眼瞎!是我犯贱!是我不识抬举!!”
空气凝滞了三秒。
季晨依然是面无表情,甚至有点玩味儿地歪了歪头,随后问道:
“说清楚点,对不起谁?”
李太太脑袋里“嗡”地一声,理智瞬间蒸发。
哪怕此时她双眼布满血丝,眼角都急红了,也不得不再次抬头,咬牙爆吼:
“对不起!苏小姐!是我错了!”
“我眼瞎!我犯贱!!我不该狗眼看人低欺负你!我更不该在季家的地盘上撒野!”
“对不起!对不起!…………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