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潇靠着软榻上闭目养神，随着门吱呀一声，她睁开眼，意识有些昏沉，她摇摇头，墨发及腰，慵懒随意。
抬眸便瞧雯静抬脚进来，暗十紧随其后。
“主子，好了。”她摇晃手中的瓶子，眼若星辰，清丽动人。
凤鸣潇：“这里也好了。”她从怀中丢出瓶子，暗十利落接下。
“怎得这么晚？”按理来说，雯静应当要比她快一些，中途自己又去处理了薛佳的事。
“我……”雯静还未开口，背后暗十咳嗽一声，眼神心虚，她无奈，心里默默说一句对不住了。
“暗十一时凑个热闹，就耽误了。”
“热闹？”凤鸣潇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这话就来劲儿了。
暗十拦住雯静，自己道：“属下在那青楼，可真是瞧见了一番好戏。那时我与雯静姑娘……”
“主子，红姑醒了。”云纱跑过来撑着门道。
暗十：“……”话说出口不上不下，暗十心里憋着一口气。
凤鸣潇与雯静对视一眼，“正好，血已经集齐了，去看看。”
雯静慢了一步，惋惜的拍拍暗十的肩膀，努力克制上扬的嘴角。
后者憋红了脸，如鲠在喉，急死人了。
最后只得认命如丧考妣的跟了上去。
云纱边走边和凤鸣潇说话。
她的房间挺大，共有三个里间，随着把药上完，听见一阵呓语。
云纱放下药瓶，走到声音处，才发现是红姑醒了，这才赶忙来报道。
其实红姑在凤鸣潇行事之前也醒过一次，但不知为何，又立即昏睡过去。
后来细看才知，只是她的要重了些。
但细想也是，吃药应当是循环渐进，是药也是三分毒，但因着红姑的身份和作为，以及要快速将她从鬼门关救回来。
云纱下手就往狠了些。
有这种情况倒也不为过。
一路进了里屋，听着声响的红姑靠在枕头上，淡然的看着来人。
散发的凤鸣潇仅用一根发带挽着头发，耳侧留了些许碎发，整个人倒是褪去了一身孤傲和戾气。
莫名清冷了些，虽不可接近，但总比一副修罗模样好。
她生得一副好面容，若是女子惊为天人。
红姑心里矛盾极了，她居然对一位男子起了嫉妒之心。
凤鸣潇不知对方想什么，回头道：“她的身体再好些修养应是可以行事？”
云纱上前把脉，笃定道：“当然，绝不会误了主子的事。且雯静的蛊药制作也要几日，这几日再用些温和的药，与她细细调养就差不多了。”
“那便好。”凤鸣潇见红姑脸色已不复先前的苍白，应当是好了许多。
怀城的事情并未真正落下帷幕，或者说，边关藤族与汉人私下的人口买卖，没有那么简单的结束。
红姑是一把钥匙，大楚与藤族关系紧张，明面上做不了，难道私底下还不能操作吗？
她要用红姑来打开，这道缺口。这就是她为何要用尽方法将红姑救回，甚至允了她愿望，给她绝世容貌的原由。
两人视线相撞。
红姑收回了视线，自己如今与那阶下囚没有什么区别，若真的有，恐怕只是多了分可利用的地方。
罪不至死，但也会生不如死。
凤鸣潇的名声早已在南下玬族一战成名，让人闻风丧胆。
只是根据当时收集的资料来看，此人久居皇子府，如有必要不上朝不外出，行踪神秘。
若不是那人行为越发放肆，贪心不足，也不会平白无故地招来这尊杀佛。
此人睚眦必报，记仇的很，而且尤其喜欢现世报。你若不招惹她，那如眼前云烟消散，来去无痕自然就入不了她的眼。
但若是招惹了她，那便是天涯海角都要叫你剥下一层皮的人。
倘若能回到之前的选择，红姑绝对不会接下这事，但她真的有选择吗？
红姑想了想，不，她从来都没有选择权，她有的只是苟且偷生，小心翼翼的存活。
现今只不过换个地方而已，换个主子……而已。
她深吸一口气，沉默不语。
凤鸣潇心下思绪，面上如常有条不紊的吩咐下去，云纱去调配药，雯静制作蛊虫天颜，然后直接让他们退了出去各行其是。
这才与沉默不语的红姑道：“现在该说说你要做些什么了。”凤鸣潇行至一旁坐下。
红姑垂眸，“殿下要我做些什么？”
“怀城一事受难者，并没有全部带回来。而大楚边境和北藤族不便于正面交锋。”凤鸣潇说完便见对方握拳，继续说，“买卖多少人口，你比我知晓。我要你做的是潜入北藤上层，叫那些女子救出来。”
“北藤上层严禁把守，我恐怕难以进去。”红姑为难，苦笑不已。
话落，空气冷了一瞬。
她莫名颤抖，似乎头顶的视线紧盯自己，如寒雪中破风的利刃。
凤鸣潇勾唇，冷漠道：“当初她们怎么进去，你自然就怎么进去。”
红姑捏紧了被子，她幽幽抬眸，似乎不敢相信对方会这么说，可看着的却是一双不近人情的眼睛。
她没有选择。
“此外，北藤族早已分崩离析，各有掌权者。这趟水我要你搅的更深一点，最好是天翻地覆，你既是享用了这绝顶的容貌，还不如让这容貌发挥它最大的用处。”
简而言之就是，借美色，杀人于无形。
“七日后，会有人与你一起进入北藤。”凤鸣潇说完转身到薛佳的哪里。
徒留红姑在哪里，她低下了头，额头的刘海留下一片阴影，也不知在想什么？
里间，薛佳醒来，便听到这些事，心中惊异，原来另一处是那个管事，而殿下的意思是，让她去将余下的女子送出来。
说来自己的伤害与红姑也脱不了干系，如果没有那些事，她也不会是现在的模样、处境。
如今物是人非，对方竟然成了九殿下的棋子。
薛佳叹了一口气，世事无常。
“叹什么气？”凤鸣潇自与红姑说话时，便听到此处有些声音，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就猜测到薛佳醒了。
对于红姑的事，倒也不用隐瞒，毕竟薛佳也是其中的人。
只是一进来，乖巧的女子皱着小脸，老气横秋的叹气，便随口问了出来。
“只是有些感慨，殿下那我？”薛佳问道。
“七日后，也有人来接你。从端城到青城，此去山高路远，一人始终不便，还是由那边来接人妥当。”
薛佳的心间涌进一股暖流，九殿下总是这般想得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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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想起红姑要去北藤，薛佳始终觉得不妥当，她左思右想，还是问道：“殿下。红姑前往北藤一事恐怕不妥，虽知她对于北藤熟悉但若要相救于那些女子。
红姑的身份以及她的昔日的手段令人发指，那些女子又怎会相信呢？
殊不知让人恐惧又是另一道计谋坑害于她们。”
自己尚未前往北藤，都遭了如今的事，那些女子比之她而言不是更为绝望，孤苦无依吗？
薛佳不认为那些女子会相信一个贩卖了自己的如同杀人犯无二的人会救自己，反而像做足了戏，挖好了坑再跳进去，十足给了希望，化为浓烈的恶意深深困乏自己。
这般还不如没有。
她幽幽叹了口气。
凤鸣潇：“让她去往北藤，也是我再三考虑后的，至于你说的不会发生。我已有对策。”
她安抚薛佳。
红姑的改头换面，一方面不仅仅是以此为条件买红姑的忠诚，另一方面，也正如薛佳所说的，昔日的仇人，在你面前你又怎么不想手刃为自己报仇呢？
因此她要雯静用虫蛊来让红姑彻彻底底的脱胎换骨，无论是谁站在她面前都无法认出，这是以往的红姑。
此外，青城派人的跟随，也不简简单单的是护着红姑，更是监督。
而那人……
薛佳的话也让凤鸣潇，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陌颜的训练应该是可以了。
薛佳见对方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大石落地。
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那红姑肯乖乖听话吗？”
一旁的红姑呼吸停了一瞬。
“她不得不听。”凤鸣潇断言。
红姑扯了扯嘴角，任命闭眼休息。
殿下说的，那便是能做到的。
不知为何，明明才与对方见的第二面，薛佳却相信凤鸣潇可以。
凤鸣潇弯腰拿出方才云纱塞的药，“事情太多，差点忘记了你的药。这是内服的，一日三次。
时间也不早了，你好生休息。”说完，凤鸣潇离开了房间。
才跨出门槛，便瞧见一个十足扭捏的人，欲言又止。
“暗十，在这里作甚？”凤鸣潇轻轻关上门。
暗十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儿，“主子，属下……”哎呀，暗十也不知如何开口。
他总不能说自己因着方才的热闹，没有说完，如梗在喉、如芒在刺、如坐针毡吗？
憋得自己脸红，上不来下不去的。
彼时也从不知自己有这样子的嗜好……
凤鸣潇思考一下，便知晓是为什么了。但是……
她抿唇不语，咳了一声，“你来的正好，我待会儿写一封书信，你去寻个信鸽送到青城。”
说完，带着暗十进了房间。
丝毫不继续好奇和质问暗十。
暗十：“……”主子，你但凡再说一句，可不就出来了吗？暗十跟在背后，哭丧着脸。
不行，待会儿一定要备上瓜子花生点心茶与雯静和云纱说道说道。
要不然今日，他将永无止境的等待，失眠的夜，过于凄凄惨惨……
凤鸣潇一脸坏笑，欲甩出折扇，却发现手心空了。
露出的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倒忘了，扇子被毁了。
卫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