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ai的本体就在他眼前，它只有这么大一点。
但如果遇到毁灭性的打击，它可以实现自我复制，将自己的信息刻录在身边任何可以捕捉到的粒子上，所以它无法被真正框选毁灭。
齐光颤抖着想要伸出手去触摸这些遥远的记忆。
那些圆滚滚的，全息投影出的文字突然紧密地结合在一起，状如一朵盛开的花，飘落在瑞尔面前。
瑞尔静静地盯着它看，那花朵沿着她的额头向下飘落，从她面前扫过。
小ai再度响起【滴嘟——】声，从底部弹出一根细针，扎入了瑞尔指尖。
鲜红的血珠溢出，滴落进文字花心。
花朵绽放出夺目的光芒。
小ai开始念起一长串复杂晦涩的语言来，齐光只听懂开头的第一句：【滴嘟——个体意识已激活，坐标代码获取中】
这种三维语言的灵感来源是：特德姜的《你一生的故事》里外星人“七肢桶”所使用的圈圈状的非线性语言——越过时间线性顺序的语言。
虚空之中，浮动着一朵文字的花，细长蜷曲的花瓣缓慢地展开，花心光芒流转。
花朵前的少女无神地看着它，喃喃发声。
齐光倾身聆听，却都是些无法理解的内容。
他试图触碰那朵花，却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他。
小ai终于报完了所有数字，落回瑞尔的肩上。
文字花朵的光芒慢慢暗淡，花瓣舒展着逐渐凋落。
飘零的花瓣飞舞在整个房间中，如虚空中的流光。
它们按着某种规律排列成一排，慢慢变形成复杂的文字模样。
这时小ai才飞到齐光面前：【滴嘟﹣﹣坐标代码已获取，个体意识重连中】
齐光看向它：【你获取了什么坐标代码？】
【滴嘟——1110，10010，1011110011……】
齐光一时无言，又是一串数字。
他深吸了口气：【小a，启动系统漏洞自查。】
小ai的独眼闪动着光芒，很快光芒熄灭，它落进齐光的掌心。
齐光看向房间中的复杂文字，用留影设备将它的三维形象留存下来。
之后，又坐到瑞尔身边。
【你，现在有意识吗？】
瑞尔呆呆地看向面前的虚空，像是未启动的机器娃娃。
齐光琢磨着小ai关机前的的语音。
先是个体意识已激活，后是个体意识重连中。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若是指瑞尔身上冰封的思悦意识，可她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不对，那群侍女不是说她因害怕日食，哭晕过去了吗。
瑞尔，她不是只会为与思悦形象有关的物品而哭吗？
他曾就她与思悦之间的关联性，测试过很多次。
虽然还未搞清楚其中的原因，但已确定，能调动瑞尔反应的只有思悦。
但瑞尔现在所居住的房间里，绝对没有与思悦相关的东西。
那为什么遇到日食的时候会哭泣呢。
如果说只是那个时间点，恰好房间里出现了什么的话。
但侍女将她抱离房间之后，她并没有停止哭泣。
更像是那个引发情绪意识的物品，一直跟在她身边。
与思悦有关的东西，在日食结束之后就一直陪在她身边吗？
齐光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似乎思维被什么东西堵塞住，答案隐隐约约在面前浮动，却又始终抓不住。
日食吗？
他走到窗口，看向天顶灼眼的太阳。
那光芒如此夺目，人眼难以承受。
身上附着的机械装备从他耳后弹出一架护目镜，遮住了他的眼睛。
棕黑色的护目镜过滤掉大量的太阳光，他眼中的世界变得一片昏暗。
他突然意识到，眼中所能看到的一切，其实都是选择的结果。
在连续的电磁波谱中，只有波长在038到076微米之间的可见光波段，才能够与人眼的视网膜共振。
那些组成视觉细胞的原子中的电子，吸收光子的能量后，发生电子能级跃迁。
产生的生物电流通过视觉神经，释放出化学物质，最终大脑解译完毕，人才能够识别图像。
眼睛之所以会选择与可见光波段共振，其根本原因在于他们母恒星辐射的电磁波，能量主要位于这个波长区间。
环境决定了人类的进化方向。
进化方向，则决定了人能够看见什么。
他看不见的，不代表不存在。
侍女们见到日食让瑞尔哭泣，或许只是一种误判。
因为那影响瑞尔的物品，并没有选择她们，她们都看不见。
实际上，瑞尔每次哭泣不完全是因为接触了与思悦有关的物品。
其中存在着微小的时间差值。
准确地说，是接触完毕与思悦有关的物品后，她才开始哭泣。
所以，不是日食之后，有什么出现在了她身边，而是日食之后，有什么从她身边离开了。
是那个物品选择了她。
会和思悦有关吗？
这也太，魔幻了。
但若无关，那些编译文字究竟为什么出现？
齐光如今只简单地认为，是日食之时，放出了什么思悦过去留下的东西，由小ai接收到了。
而在它身旁的瑞尔，也跟着接收到了，所以会在结束之后，大声哭泣。
他带着关机的小ai离开了这个房间，将录音设备与文字三维留影交给了专业的语言学者来进行破译。
学者表示，只有这么一点内容的话，想要破译太困难了。
这种语言文字，不符合已知的任何体系，既非屈折语，也非孤立语，比起黏着语，或许更像是复综语，单句不可拆分成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