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和光从箱子里取了枪、面具和绷带伤药,确定离开后再不耽搁,走在隋翊前方几步,这样看,倒像是他来救隋翊。
隋翊在后边脸色来回变化,还是没发作,最后跟在隋和光后边,说服自己:就当断后了。
奉系总督信佛,不准兵卒烧杀寺庙。
他们避入山门时,晨钟正响。
隋翊说:“这处寺庙还算安全,你先住着,等做好新身份的文书,我叫人护送你走。”
隋和光:“你以后就打算当土匪了?”
隋翊说:“走一步看一步。”
两人一时无话。第二天,日出到日落,隋和光在寺里休息一整天,没见到隋翊——上寺庙后,隋翊就不见了,给隋和光端来吃食的是几个女山匪。
隋和光心领神会,知道隋翊是刻意避让,免得尴尬。
到第二天,玉霜没有找来,隋翊也不知道踪迹。
雨季过,太阳回来了,林间的虫放声叫,像要把短暂的生命释放在这一夏一秋。到晚上,更是喧闹。
隋和光在寺庙住的第一晚,没被梦魇缠住,第二晚睡前,他忽地心神不定,披上外衣夜游,就到了寺庙主殿周围。
主殿墙壁有两种颜色,明显是翻修过。谁能想到呢,一个曾经的浪荡子、现在的新土匪,居然还会敬重佛祖。
这晚上他终于见到了隋翊。
透过破烂的木格窗,隋和光看见隋翊直直跪在地上,没有垫着蒲团,手放在身下,手臂耸动。
隋和光眼皮一跳,以为他在□□,又将眼皮一敛,正要走开,一刃寒光飞向眼中——那是匕首。
隋翊在拿刀自残。
“青砖寒凉,跪久伤膝。”
隋翊太入神了。隋和光声音传过来时,隋翊整个人一痉挛,像把将神佛鬼怪的幻觉尽数抖落,如梦方醒。
他想起来,隋和光十年前某一晚,也跪过一回。为了救白芍棠。
“你来做什么?”他语气如常。
隋和光说:“身份的文书还没做好?”
隋翊被他这理所当然的语气激得一哂——他这位好大哥是太从容呢,还是太迟钝,忘了两人不久前还在一张床上搞过?
隋翊佩服。
他面上还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您今晚就要走啊?”
隋和光不否认,隋翊牙齿间不自觉重重摩擦,旋即掩饰性地一笑,说:“早就做好了,等会给你。”
他不回头,不去看,等着一声客气或者冷漠的告别,他们也就完了。
什么爱啊恨的,单方面泼过去,时间会让所有痕迹蒸发的。
但是隋和光为什么还不走?
隋翊如芒在背,本来已经压下去很多次的欲望复燃了,他因为自己的反应反胃。
隋和光走近,停步,隋翊被他的影子罩着,好像回到还是小孩的时候,跪服在大哥面前。
隋翊又成了只能仰视大哥、依赖他、恐惧他又渴望他的幼童。
当恨意坍塌,那片被掩埋了十二年的扭曲的依恋如同腐土下的尸骸,暴露出来,散发着绝望的腥气。
太晚了。这份兄弟情谊已经烂透了。
十二年前隋翊想做隋和光的兄弟,十二年后,他刚刚才萌芽的爱欲又被“兄弟”两个字拦住。
如果早知道换魂,早确定玉霜壳子里是隋和光,早戒掉不该有的心思……
隋翊硬了。
他破罐子破摔,鼻子里哼出笑,以掩盖自己的自厌——这种情境下都能硬,隋和光恶心他也难怪了。
隋翊说话间递去匕首,隋和光当真接过。
他的手很稳,掠过隋翊小腹、大腿,膝盖,隋翊不动。
匕首再往下,托起要害。
隋翊完全僵住,眼中有血丝。
他没法遮掩自己更强烈的反应,隋和光的目光凝在他身上,隋翊惨淡一笑,道:“你要么动手,要么走,现在这样……你这是看我笑话、是报复?”
殿外,蝉叫的更凶了。
今夜隋翊跪不了佛,跪了欲望。
隋翊闭眼,感受刀锋久不动弹,就听隋和光突然问:“隋靖正差点被掐死,是你动的手?”
“是。”隋翊干脆地应声,毫不顾忌在佛祖前坦诚弑父。但很快他又改口:“不是。”
隋和光:“说实话。”
隋翊:“我只是怕……”
“怕什么?”隋和光问。
“怕你以为我是个好东西,再也不恶心我了,”隋翊笑眯眯道,“怕我没理由继续恨你啊。”
隋翊用笑容武装好脸皮,说完犯贱的话,等着隋和光反应——要么不搭理他,要么,又是冰凉的一巴掌。
他真正想嚎叫出的是:别因为我动过手杀那个男人,就对我露出善意!别让那善意抵消掉你对我的厌弃!要是连那点厌弃都没了,你我还剩下什么?
我恨了你十二年啊隋和光,你不能让我这十二年没了着落……你不能不恨我!
隋翊忽然抬起头,眼神亮得骇人,带着一种疯狂的祈求::“欸……走之前杀我一回吧,哪怕只做做样子。大哥。”
隋和光看穿他混不吝下的不安,说:“你没必要赎多余的罪。今天一别,我们的账就平了。”
隋翊被他冷静又傲慢的态度激得心脏一紧,压制很久的乖戾被挤出来,烧得他肺腑发烫,寺庙里烛火黑沉,他的笑意从眼睛里流出来的时候,冷森森的。
“但我不想要平账呢。”他说:“你说我是不是该收点报酬,比如附赠一晚呢?反正你又我不在意我……动你。”
他敞开了腿,促狭又卑鄙地将手一点那处,隋和光眼神微变,淡淡道:“你真是无药可救。”
隋翊:“看在白勺棠的面子上,你救救我,哥。”
那夜的记忆堪称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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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翊连声挑衅,但隋和光心神不乱,手里拿着匕首,居然没阉了这发淫病的小子。
他问隋翊“掐死隋靖正用的哪只手”。
隋翊伸出来左手,隋和光匕首翻了翻,就切下他另一只手的小指。
全程隋和光都很平静,完全是为满足隋翊的意愿。
隋翊没有挣扎,发着抖,有一瞬间他想把断指递给隋和光,但很快收住冲动。
他把里衣中的身份文件递给隋和光,文件藏得太久,裹上了他的体温。
“你开荤不久食髓知味,很正常,”隋和光声音和缓,眼神垂落,近乎慈悲,“但隋翊,你比常人欲求更深,这一生怎样平衡自己,你好自为之。”
隋和光抛来绷带和止血药,朝隋翊摆了摆手。隋翊有气没力地嘶了声,笑说:“我明白、我知道。后会无期啦……哥。”
这就是分别了。
隋翊这辈子溺过四次水。是白勺棠死的那晚的雨水;是被佣人中伤“奸生子”,被推进的湖水;是大哥离开宁城,他追着出去,以为这辈子完了,跳进的滚滚护城河水;是得知换魂真相,爱河里呛的苦水……
是这一次他在隋和光背后流的泪水。
*
上山的时候隋和光记过路线和耗时,估计快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不远处林间起了蚕食般的沙响。
无数火把,一点一点漫上来,脚步声与火海一同翻涌。
火把围住的中央是一张诡谲的美人面——
玉霜。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目光终于分开,隋和光低下眼睛,朝玉霜走过去。他似乎对玉霜赶来没有太大惊奇,先声夺人:“为了这一点烂事,你动用私兵?”
玉霜不答话,瞳仁中央有火苗晃动,边缘却是一片纯黑。
他朝隋和光伸出一条手臂,隋和光一顿,才挽上玉霜:“走了。”
“谁在山上?”玉霜慢慢露出一个笑。
隋和光貌似一怔,无奈道:“我随便寻的落脚处而已……荒郊野岭,山月作陪,你还要杀干净月色吗。”
他并不想在这么多人前和玉霜争执,太难看了。话到这地步,玉霜要怎么算账,也该回去再说。
玉霜问:“随意寻的住处啊……妙极了。”
隋和光就知道他查得一清二楚,现在铁了心要继续查下去。
玉霜挽他挽的得更近,笑盈盈地咬耳朵“夫人要是敢多说一句,我就把山上人的舌头都割了”。
山匪对精兵,胜败不必多说。隋和光被一左一右两个大兵围着,身前挡着人墙,身后顶着枪和火。
火舌舔舐佛像,剥离出斑驳泥胎,梁柱倾倒,经幡蜷成一团焦黑。
佛寺归于尘土,泥土烧成焦黑色,尸体和大地同眠。
玉霜来之前特命不准杀隋翊,这不是他的仁慈,是更大的狠毒——他要隋翊求生不如死、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