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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第 33 章

作者:君不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隋和光周身轻动,瞬间他明白——玉霜误会了。


    沉闷。沉溺。沉默。


    隋和光心里有了决断:没必要澄清。


    “被男人□□过”,这名头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实质损失。


    今天这一遭下来,看玉霜反应,退万步讲,哪怕玉霜真对隋翊有情愫,也必然成仇。


    隋和光不懂情爱,不留隐患。


    “隋靖正在隔壁,迷药会致幻,但也瞒不过他,我必须过去,“隋和光避而不谈,只说:“先说正事——冯莹如何?”


    玉霜从沉默中读出默认,再从退避中读出确凿。


    愤怒之后,痛苦才出来。这次他输在哪里?明明有了钱和人,为什么还是输了?因为隋翊有骑兵?


    不对。


    因为他习惯了忍,习惯了所谓谋定后动。


    他本该在隋翊回的第一天、势力最不稳当的时机,埋炸弹,派人刺杀……隋翊□□姨娘时会有忧惧吗?不会的。人伦、道德、体面,也不过一种规则,可以被人制定,也可以被推翻。


    这样简单的道理,玉霜花了这样久去悟。


    玉霜简短说完冯莹的疑点,也分析了她的想法。


    冯莹怀孕时,隋和光还在昏迷。如果他不醒,冯小姐嫁进来,就是隋家今后的主母;醒了,就成了今天的局面。


    就这样,一步一步,她将自己从受害者变作加害者。


    任何人来看,怕都会觉得讽刺,拿着贞洁做筏子,不正成了婊子?——这是冯莹自嘲的话。不知为何,玉霜记得很清楚。


    隋和光说:“骂人婊子前,总该先骂一骂嫖客。”


    玉霜反问:“要真是十成十的婊子呢?”


    隋和光道:“婊子或圣女,不妨碍她做我对手。”


    再度的,玉霜因这漠然战栗。他阻止自己再纠结,转移关注点,问到了沪交所。


    他将隋翊威胁的说辞完整复述。包括经侦处查到黑钱庄,再追到沪城。


    这是个定时炸弹,不解决,哪怕隋翊死,玉霜也会被拖下水。


    隋和光没否认转移过资金。“暂时别弄死隋翊,”谋划即刻落定,他只有在算计人时才会破开冷淡。“叫人盯着,他背后还有大鱼。”


    第一句出来时,玉霜眼中阴翳划过。


    隋和光没有发觉,说:“钱从黑市到香港,又转到东南亚洗一遍,最后经广东直抵沪城——这条线不是我一个在用,粤海关吃了不少回扣,不会泄密;香港与东南亚都是外方,客户保护做得很好。”


    “一月前我才调用资金。如果是从黑钱庄开始查,时间不够。”


    玉霜反应相当快。“是沪城走了风声。”


    不是源头或中间泄密,就只能是尾端。


    玉霜:“如果是军阀安插的探子,那我现在已经进监狱了……是隋翊自己的人。有没有可能:他通过隋木莘,接触到了南边一些势力?”


    李崇走后,隋木莘也不见了。不知道又在筹划什么。


    至今回想劫狱那夜,隋木莘眼下斑斑血泪,玉霜都有心惊。


    ——隋木莘是个看起来正常的疯子。


    隋和光说:“他们两人关系很糟糕,应当不是。”


    但在南方有势力,还能跟两个姓隋的有联系……他还真想起一个人。


    十年前,府里还有个当妹子养的“二小姐”,歌妓所生,血脉不清,体弱多病,养在偏院。白姨太被投湖,与这二小姐也有一定干系——他窥见隋和光跟姨娘走近,向管家泄了密。


    后来隋和光将人撵出府外,听说是去了南边。


    那小孩叫隋珠,凭他毒辣的心性,要是还活着,也该为祸一方了。


    希望只是隋和光多想吧。


    窗外寒风簌簌,玻璃隔音很好,玉霜不知道隔壁隋靖正有没有醒,他希望对方永远别再醒。


    窗棂将月光切成几块碎片,散落到地上。


    玉霜忽然又有些发钝的悲伤。


    三教九流混过多年,耳濡目染,真正发生情事后的姿态,和单纯肢体碰撞的痕迹,他怎么会分不清。


    隋和光没有骗他,只是再次选择了隐瞒。


    隋和光察觉陡然的沉寂,他说,我准备了一封信,在西院某处,你现在回去拿,私下交给冯莹。他还多解释一句:多年前,我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希望这信能改变她想法。


    玉霜应下了。


    他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屋内暖意不散,像个虚假的拥抱。


    玉霜没有多问过隋和光过去。


    他坚信隋和光生来就没心肝,又忍不住想问:你的童年、少年和青年,又是怎样的呢?


    和白勺棠,和李崇,还有冯莹,都有什么故事?


    他没有问出口。这些闲话不合时宜,他也没立场问。


    *


    玉霜很快有了大动作。


    宁奉铁路的修建在中断一年后,又要开始了。


    隋家大少是牵头人。


    南北局部开战,北平财政吃紧,别说拨款,不加税都算不错。只是……隋大少领回官文,弄出来一个铁路公债,还成立了专门的股份公司。


    按购入多少,债可抵税;买得多的,可以入股公司,相当于官商合修铁路,之后运货分成等等,都可以谈。


    与纳税比,聪明点的都会接受后者。


    玉霜出城,除了见冯莹,还联系了李崇。


    ——直系老巢在东北,南方打上来,先遭殃的也会是别系。眼看前线吃紧,心思不免活络,不如趁联合政府还没垮,发债筹钱,把到奉天的补给线修好。


    玉霜:“铁路修成,货运由直系主导,等天下太平,再把公债转成长期建设债。”


    李崇:“有一点你该找你老师学学——他从不把‘奸商’两字贴脸上!”


    老师?


    玉霜笑起来。


    老规矩,玉霜出钱,李崇出兵,直系某团跟随他回来,城外驻扎。


    一派暗流涌动中,公债迎来了首次官方发布会。


    镁光灯闪烁,座无虚席,海报上写着“国脉所系,军民共筑”。


    记者发问,主办方回答,商户认购,最后清点总额,还算融和。


    突然,一记者举手。闪光灯正对玉霜。


    “请问隋先生,今天的发布会不在政府,却选在女师大礼堂,是有特殊用意吗?”


    宁城女子师范是冯小姐母校。


    玉霜从容答:“确实是冯小姐的意思。”


    四周响起不知善意恶意的哄笑,谁都知道隋大少爷好事将近。


    玉霜继续:“冯小姐今天也到场,她来是有两个目的——”


    “一是认购公债两百份,入股宁奉铁路;二是澄清婚事。”


    哄笑戛然而止。


    接下来出现的不是冯小姐,而是一个男人。被几个士兵押进礼堂,嘴里堵着帕子,一人穿着白大褂,跟在后边。


    她解下口罩,人们才认出,这就是一直没出场的冯小姐。


    冯莹说:“此人名叫孙福义,二十岁,东城人。一年前来到冯家钱庄打杂,半年前辞职。”


    众人不明所以。


    冯莹说:“各位应该能看出,孙福义相貌特别,与隋先生略有相似。”话到这里,许多人已经明白过来。


    冯莹下句便是:“也是此人受我父兄雇佣,对我犯下□□。”


    冯莹是被强迫的,这是案情最大的突破点。


    玉霜的消息来自百乐门歌女,她同冯家一个小厮是相好,套了对方的话,得知夜宴当天,确有人进了冯小姐房间。但小厮想进房时,被管事的凶悍喝走。


    ——为栽赃隋和光,冯莹被家族牺牲了。


    口舌之中,女子贞洁有多重,利益之前就有多轻。


    先是死寂,然后喧哗,一片白光闪烁,记者发了疯一样记录拍摄。


    冯小姐没有回避镜头——其实玉霜和冯莹商议过,到底要不要她出面。冯莹想了很久,她说,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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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出兄长如何在逼她嫁人无果后,雇人□□,她的父亲是如何默许,并在宴会时给隋家大少递去一杯酒,再引他途经后院离开。


    警署也有来人,拉开礼堂黑板,原来底下还有一块替用版,时间线、参与人、人证、物证、相片,证据清晰。


    冯家人暴怒,指着孙福义,要求当面对质,被押人的兵和警员拦住。


    冯莹说,关于孙作义,警厅会依法处置;她会将孩子隐去信息送到福利院,那也是她资助的机构之一,无论是否有人领养,她会承担他成年前一切费用。


    话术她同玉霜数次打磨过。


    一周前,两人谈了一桩交易——宁奉铁路官商合办,他承诺支持冯小姐,让她以独立冯家的身份,入股。冯莹没有立刻答应。


    揭开真相,她背叛家族;不揭开真相,她背叛自己。


    发布会前三天,玉霜将隋和光代笔的那封信,寄给了冯莹。


    发布会前一天,冯莹做出选择。


    案件自此明朗,冯家颜面扫地。现场混乱渐平,议论不止,无人发现隋靖正始终沉默,面色阴沉。


    有关商会换届冯莹一字未提,她很聪明,只陈述案件本身,不说背后利益纠葛。


    可总有人会深思:冯家策划陷害,就是与隋和光结仇,日后哪怕做了当家主母,也被家主厌弃……那他们是了为什么?


    ——商会换届。


    隋和光的竞争者是谁?冯家又站队了谁?


    隋靖正不是不想拦。冯家出事会牵连他。


    可他不能拦。


    不仅不能拦,还要在铁路公债中全力支持,尽力陪衬——


    几日前,隋靖正收到一段录音,来自死去许久的管家。


    去年地道中,隋和光给管家留了一口气,林三从管家口中审出一些把柄,关于隋靖正私自转售烟土的。


    烟土由军方严格控制,像他这样大宗走私,抓到是要枪毙的。


    商会有除名机制。到时别说主席,连会员身份他也保不住。


    隋靖正暗恨当时佛寺爆炸,怕被军队缠上没在百顺死后报案——他以为是隋翊动的手!


    一子错,全局输。


    *


    发布会后,玉霜单独见冯莹,他问,是什么让冯莹最终确定想法。


    冯莹神秘地笑笑,“那只鹰,我很喜欢。”


    ——隋和光给冯莹信中是一幅画。


    画了一只凌空的鹰。


    多年前,隋和光在百乐门偶遇一个青年,身形瘦弱,颈子严严实实遮住了,不像要去舞厅嬉闹的人,于是他多看了一眼。


    那少年便很自然与他攀谈,说自己姓冯,名鹰,鹰隼的鹰。来见舞厅一个歌女。


    有人听见,撩闲问:“你相好的?”


    少年说:“她是我病人,也是友人。”


    那人大笑:舞厅的说是歌女,不就是妓女……跟婊子做朋友,这样睡起来更舒服?唯独隋和光没笑。他招来打手,等那人出去了,巷子里堵他……


    吩咐完,冯鹰好奇地看他,问:“你也有朋友是这行的?”


    隋和光说:“她已经死了。”


    “因为什么?疾病,情爱,还是流言?”


    隋和光只说:“她一生追寻理想。”


    一面之缘,交浅言深。最后冯鹰说:“今天我来找好友告别,之后就要回家了。”


    冯鹰是在任何环境都能适应的人,但冯莹不是。医院求职又一次失败后,她回了家。这些年,隋和光也打听过冯家二小姐,都说那是个漂亮、文静、贤惠的女人,可惜,年纪大了。


    她跟隋和光同岁。


    他们再没有见过,直到半年前的宴会。她来敬一杯酒,他回敬。那天是冯莹生日,他们聊了会儿。冯莹醉了,笑说如果我是男人,一定爱你的。


    但她是女人,恋爱、婚事,都不由自己做主。


    隋和光给冯莹的贺礼是一只鹰。


    二十八岁这年,冯莹接受了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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