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林黛玉早就知道了系统的存在，也知道它会时常给顾澈下发任务，那现在看他突然兑换出来的这些东西，又一本正经地要忙着用它们做些什么，只怕以为文安侯疯魔了。
顾澈把书桌上仅放着的几本书，还有笔墨一类的物品挪走，然后陆续放上了，按照系统“大发善心”给的棉花糖制作方法提示，兑换出来的奇奇怪怪的，除了糖她几乎都没见过的东西。
但她能看出来，顾澈是准备在书房“开火做饭”。
可能是看到了林黛玉惊讶的神色，顾澈一边放着东西，一边解释道：“我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要先做任务才行，咱们一会儿再好好聊，你先喝会儿奶茶吧，还要再吃点别的什么吗？”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最好不要是甜的，不然，我怕你一会儿吃不下去我做的东西。呃，虽然，可能它做出来也未必能吃。”
林黛玉看着满屋子的书，突然有点担心它们的“安危”，不过，她看着顾澈的动作，现在说这些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了，“我不需要别的了。”
但她也没如顾澈所说，坐下喝奶茶，而是走上前去，看向顾澈，问道：“需要我帮忙做什么吗？”
“一会儿无论我做出个什么东西来，你能吃上一口，那就是帮我了。”
林黛玉笑道：“这可就是更为难人了。眼见着顾侯爷这般说，就知道这做出来的东西必定是难以入口的，要是当真吃坏了东西，太医白忙了一个月不说，岂不是让顾侯爷也浪费了这段时间的心血？嗯？”
顾澈知道她这是故意夸大，但也习以为常，只是摇头叹道：“我是说不过你的。”
但半个小时的时间，顾澈看着桌上托盘里放着的，断了的、糊了的、不成形的棉花糖，好像又觉得林黛玉说的有点道理。
虽然最后它也是被染成五彩的了，但看起来总是不大正经，有点色素添加过多的样子。
这东西虽然不至于把人吃坏成什么样子，但大概还是没法入口的。
【叮！五彩棉花糖制作成功，检测被拯救对象林黛玉心情转好，任务完成。】
【任务奖励：【情感需求】板块，进度增加千分之一，积分增加1000，回梦碎片加1。】
顾澈听到任务完成提示，长舒了一口气，好在这东西是不要林黛玉吃的。他把手伸向托盘，想要先把这些棉花糖放到空间中去，但先进入视线的，是林黛玉拿着筷子的手。
她在那坨五彩棉花糖上夹了一小块送入口中，好像还细细尝了一尝，哼生道：“还不算难吃。”
顾澈眼睛一亮，他虽然不信任自己的手艺，但事情已经烘托到这个氛围了，不尝尝也不合适，更何况，凭着林黛玉的毒舌天赋，也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安慰自己。
事实上，也的确不难吃。
就是甜得太过了。
也没什么棉花的感觉。
不过，系统任务算是完成，顾澈打扫完“战场”，又兑换了两罐凉茶出来，给他和林黛玉解腻，而后才又把之前没结束的话题说完。
其实，到了这个地步，好像也不需要他在说什么了。林黛玉本就是个十分敏锐的人，现在的情况她也能猜得个七七八八，之前也不过是恼怒于，系统会随时播报她的心情给顾澈罢了，如今这误会既然解了，自然是什么都好商量，两个人也只是就这第四项任务，达成了初步战略协议。
顾澈要在每次系统提示时，告知林黛玉，不能隐瞒。
林黛玉也要好好“交代”，自己当时是心情为何。
毕竟，两相合作才能好好完成任务嘛。
和以往一样，两人心照不宣地解、决好矛盾后，就将此事再次揭过，就事论事，不再多言其他。
顾澈送林黛玉回潇湘馆时，正好是午饭时分，紫鹃几人才从大观园设的厨房，取了饭食回来，见两人进门，便笑着迎上去道：“我就说侯爷和姑娘这个时间必然要回来的。”
“若是我到这个时候还不送人回来，岂不是让你们几个着急？”
晴雯笑道：“我们急不急的倒是没什么，可是咱们园子里的那位爷，倒是急得什么似的，当着他的面，我扮作姑娘也不敢多说话，便只好装着生了气，让紫鹃将他撵了出去，只怕他一会儿必然是还要再登门的，如今姑娘回来了，可是解了我的难处了。”
“你这个促狭的，既然如此，还不赶紧换了衣裳去，小心一会儿人进来，就要露馅咯。”紫鹃推着晴雯出门，对着顾澈和林黛玉道：“今儿既然赶上了这个时辰，侯爷可要和姑娘一同用午膳？”
“也好。”顾澈虽然常来潇湘馆，且待的时间越来越长，但是留在这里吃饭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不是为着别的，只是他府里还有一大堆的下人，这该出现的时候不见人影，可是要出问题的。只不过他今天本就是要带着林黛玉到铺子里去看看，心里又想再外面走走，故而出门时并没有带着人，他如今在僻静的地方隐了身，那即便是家里人找不到他，那也没什么妨碍。
“奴婢们这就伺候侯爷和姑娘净手。”
不得不说，贾府如今虽然是银钱紧张，但在吃食上的标准倒是半点没降，只林黛玉这一餐也能领回个四菜一汤来，且有荤有素。虽然量不算大，但两个人吃却还是绰绰有余的。
“想不想喝酒？啤……呃，红酒？”
林黛玉歪头，道：“究竟是什么酒？怎得这话到了嘴边，却又换了？”
“我倒是更习惯喝啤酒，只不过在我看来，这啤酒就该在市井之中，吃着小炒烤肉，喝来解馋的。只看着林姑娘，就觉得这啤酒与你不大相配，还是红酒更合适一些。”
“这两种酒，顾公子都喝过？想来侯爷刚从宫中出来也不过一年，难不成还能去市井之中，去喝啤酒？怎得听你提起这些来，倒是熟悉得很，像是亲身经历过一般？”
顾澈挑眉，道：“或许就是在梦中神游，体验过了，也不一定啊。”
他说过，也不再多解释，从积分商城兑换了一瓶上好的红酒和酒具出来，让紫鹃拿去醒了酒，又道：“这酒虽然喝起来不烈，但却也是醉人的，你只少喝些就是了。”
“偏你啰嗦。”
林黛玉看着像是不满，但到底也未曾多喝，和顾澈两个人加在一起，也没喝过一杯。只是正如顾澈所说，她本不擅饮酒，如今只喝了这么一点，脸颊就有点绯红了。虽然神智清晰，但也觉得有些困倦，顾澈见状，便也不好多待，嘱咐了紫鹃等人好生照看，就要回文安侯府去。
“顾澈。”
“嗯？”顾澈才刚起身，就听见林黛玉唤自己，他有些疑惑回过头去，又听她道：“你是不是……”
“我是不是什么？”
“算了，没事，早些回去吧，明天还要进宫呢。”
“好。”顾澈点点头，也不知是也觉得醉了，还是要躲避什么，丝毫不曾犹豫，就回了文安侯府。
如此，他也就自然没看见，林黛玉喃喃出声的那句，“你是不是来自那个时代。”
*
次日一早，顾澈再见到贾宝玉时，就拿到了那个穗子。还借着要和他那枚穗子对比的要求，试了个调包计。
当然，贾宝玉这一大早就神思不属的，自然也不在意这些。
顾澈完成了任务，心下放松，见他这样，也就有了闲心问上几句，“这一大早上的，你这是又挨贾大人的骂了？”
“老爷如今哪里会骂我，便是老太太也是不许的。”
这话倒是不假，如今贾家的情况，贾政的处境最是尴尬，贾琏进了工部没几日，在上峰眼里，就超过了贾政本人，他如今的心思都在官场上，理会贾宝玉的时间自然就少了。
更何况，如今贾宝玉还要日日进宫伴读，又不能像往常那样由着他打骂，带着伤出门，丢了贾家的脸面，他如今除了每日读书的时间变多，其实却是要比往常轻松的。
“那这就奇了，你这臊眉耷眼的是为了什么？要是一会儿进了宫还这样，让人拿住错处，我可救不了你。”
“哎，我这是……”贾宝玉却是很想说些心里话，只是看着顾澈，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能是为着什么？
自然是因为昨天下午再去找林黛玉时，又吃了闭门羹。他原就以为林黛玉恼了他而着急，想要下午再去赔罪，可偏偏林黛玉上午出门游玩耗费了精神，中午又喝了点酒，他到潇湘馆时睡得正香，也就没能见着面，解了误会。
等到了晚间，又被王夫人拘住了。
一直到今天早上出门，这位男主角，还以为林黛玉生了他的气了，面儿自然就带出来了几分。其实，若是放在以前，即便是与林黛玉闹了场气生，他也未必会如此，这本也是时常发生的事情。只是这几个月来，他感觉得到林黛玉和自己的疏远，所以才对这回的事情更加上心着急。
只是他虽然十分不靠谱，但到底也不敢把家里闺阁女子之事说给外人知道，况且他又曾经历过顾澈扮演警幻仙姑的教训，自然是比以往要更小心许多。
因此，哪怕他心里十分相信顾澈，又想与人诉说，但到底也没能张口，只想着今日早早散学家去，再去同林黛玉说话。
但宫中规矩十分分明，哪怕是贾宝玉在心里念叨了百遍，也不能如他所愿，让他早早归家。
反倒是因为又到了一月之初，皇上把几位皇子和顾澈都叫到了御前问询，只剩下几个伴读仍然在文华殿中。夫子虽然不能绕过皇子，给伴读教授学问，却也不能白白等着他们回来，便对着这几个伴读，也考校了起来。
不说贾宝玉被夫子问的有多汗流浃背，且说顾澈到了明德帝跟前，倒是彻底放松了下来。
对于这位皇帝舅舅，相处了这几个月，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虽然也会有些皇帝的毛病，比如独断专政啊，比如容易疑心啊，但是对着这个外甥，却是很会给面子的，所以，他很是不用担心明德帝要在学问上为难他，问他些难以回答的问题。
更何况，他前段时间每隔几天就要来交一篇文章，对于明德帝提问的思路，他多少也有了几分了解，自然就更不着急了。
所以，他站在御前，听着那几位皇子答对，还有心思看自己的系统呢。
昨天是月末，5月份的进度结果已经出来了，挣的花的，里外合算了一边，现在已经有了28万4千分。
而且回梦碎片也有了变动。他如今共有248张碎片，也就是248张拼图。许是因为数量多了起来，拼图的原形也清晰了起来，虽然完成拼图还是很费力气，也没什么捷径，但也很适合现在这个时候，正好可以溜号来做。
这是个既费眼睛，又费脑子的活儿。
明德帝叫顾澈时，他还正想着，这有一半小粉花的图要放到哪里去。
“文安侯这是又想什么呢？”
“回皇上，臣在想前儿先生留的功课呢。”
“哦？是吗？”明德帝也算是看破不说破，只是道：“既然你这么用功，不如说说‘何以守德者能服诸侯，而恃力者终见其弊？’”
“德力之辩，根于民心……”
顾澈背得很流畅。
没错，明德帝的确没为难他。
但让他用文言文回答也的确很困难，这是语言习惯问题，他感觉，这似乎比让他学英语还要更难一些。
不过，其中的意思他很能理解，如果不是一定要用古言来回答，在读了这么长时间书后，他也可以长篇大论。
只可惜，虽然这个时代，平时交流说话，大家的用语习惯已经接近普通话，但是一旦涉及到了文章，那就必要要求用文言文才可以。
“行了，学得不错。”明德帝大手一挥，让顾澈停下了没有感情的背诵，然后挥手让那几个小皇子继续回文华殿读书，要把顾澈留下来单独和他一起吃午饭。
顾澈连忙摆出尔康手，而后行礼道：“皇上，臣也去文华殿吃好了，就不叨扰皇上了。”
“怎么，嫌朕这里的饭食不好？澈儿是想要吃皇后宫里的小灶，还是想吃贤德妃宫里的小灶？”
顾澈苦瓜脸：他只想吃食堂大锅饭（bushi）
但他能怎么办，只能连忙狗腿道：“当然还是皇上这里的东西最好吃了。”算了，就让那几个小皇子嫉妒去吧，还是大boss最重要。
虽然这大boss多少有点不要脸，他这到底是疼外甥，还是烤外甥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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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澈算计着，大概一会儿回了文华殿，又要被那几个小皇子“簇拥”了，也就得亏他没有继位资格，他也算是有些理解，为什么原身一定要作纨绔了。
还是纨绔好啊，纨绔不用考虑那么多，只要傻乐呵就行了。
他这么想着，就又琢磨着，怎么样从文华殿离开的事情了。
“你这是又想着怎么出去玩儿了？”明德帝走下来，拍了拍顾澈的肩膀，道：“好好学，下次旬休，朕多给你几天假。”
“皇上舅舅，这话可当真？”
明德帝瞪了他一眼，道：“君无戏言！”
“那臣就先谢过皇上了。皇上您都不知道，臣那里的一摊子事真忙着呢。”
“忙着让人写话本？”明德帝没好气道：“当初你给朕的折子，是要出学子们用的书，如今那些书编的如何了？怎得就知道写话本了？”
“皇上，这您就不知道了吧。天下考生虽多，但是喜欢凑热闹的认字儿的人更多，臣自然也要考虑到他们的兴趣爱好啊。”
“我看是考虑到你的兴趣爱好吧。”
顾澈呵呵笑道：“皇上圣明。臣也是无聊得很，这有了话本子看，不也能少给您惹麻烦，您也能清净点儿嘛。”
太极殿的太监早把午膳摆了上来，顾澈也算是熟门熟路，看明德帝坐下，就按照以往的习惯坐了下来，又道：“皇上，您有什么想看的书？我找人编了来给您？”
“越说越不像话。”明德帝没好气道：“上次你送来折子，说是用了林如海的书和文章，这么些日子过去了，可成书了？”
“在校对了。”
“到时候拿来朕看看。”
顾澈见这话头，顺势道：“皇上舅舅，您和那位林大人很熟悉吗？怎得对他的事情还挺上心？”
“熟悉倒是未必，只是有几分可惜。他是个能臣，也是个可怜人。说起这是来，你可别忘了给人家的女儿分些银子，他也就剩下这么一个女儿了，朕不好多做什么，你就替朕多上些心。”
顾澈忙道：“皇上只管放心，等过几天臣亲自把书送回去，虽然这书还没开始售卖，不知将来如何，但臣先给林姑娘挑些礼物送过去。”
顾澈见明德帝点头后无话，也没多想，安安静静吃起了御膳，本以为可以就回文华殿去，却在喝茶时，听明德帝道：“你道那贾家二公子如何？”
“嗯？皇上是说贾琏还是贾宝玉？”
“自然是贾宝玉。”
“只看外表，那是个不错的人，但只怕是外强中干。皇上怎得问起他来？”
“贤德妃昨日来和我说，想要请旨给贾宝玉和林如海的女儿赐婚。”
“噗。咳咳咳，皇上，皇上说什么？”
顾澈这次是当真惊讶了，原著里哪有这一段剧情，就算是要赐婚，那不也是给薛宝钗赐婚吗？而且，两个臣子的儿女成婚，她还真敢求到皇上面前来？
“你这么惊讶做什么？”
“臣，臣哪里惊讶了？”
明德帝那眼睛如鹰隼似的，盯着顾澈，直把他盯得心里发毛，表面上又强装镇定，但无奈刚刚的确是被惊得露了破绽，如今也只好是强撑着。
“你这般，是不想贾宝玉成亲，还是不想林家那个姑娘成亲？”
“咳咳咳。”顾澈这次是真的惊呆了，“皇上舅舅，您这样问我，我一会儿怕是要把午饭都吐出来了。这和贾宝玉有什么关系，他可是您只给我作伴读的。”
明德帝笑道：“所以，你是为了林家姑娘，你什么时候见过她了？”
“不是，人家是闺阁女儿，我上哪里见到她去啊。”要不是还顾着如今是在太极殿，他是在皇上面前，顾澈都要蹦起来了，他这感觉不大对啊。
“撒谎。”
“臣哪里撒谎了。”
“贤德妃省亲。”
“哦。”顾澈揉了揉头，平复下心绪，看起来和从前没什么区别，道：“那件事儿臣都不知道忘到哪里去了，那天林姑娘也在吗？臣也没敢看啊，就怕逾矩。”
“行了。看你吓得这个样子，不成体统，行了，你下去吧，该读书去了。”
“是。”顾澈忙躬身行礼，只是走到一半，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稳，他既想要问问明德帝的想法，想知道他是否当真要给林黛玉和贾宝玉赐婚，但又怕自己再三询问露出马脚。
他因为想着这事儿，所以百般思量，动作便极慢。
皇上的心思不好猜，即便自己问也未必会有明确的结果，也不见得会改变他的注意。可要是不问，万一明德帝当真动了心思，那他来这世界一遭，怕是不仅没有改变林黛玉的命运，反而更是害了她。
“磨蹭什么呢？”
“没什么。”顾澈又回过身，还是没办法从殿中退出去，他心里猜着明德帝大概率不会给他们二人赐婚，无论是他对林、贾两家的态度，还是他刚刚询问自己贾宝玉时的状态看，他应该都是不满意这件事的。最为重要的是，系统到现在也一声不吭，没有给他下发任务。
但这件事，可以冒险吗？
显然也是不可以的。
皇上不靠谱，系统一样不靠谱。
顾澈看着明德帝，深吸了一口气，还是笑道：“皇上舅舅，您不会当真要给他们二人赐婚吧。先说好啊，外甥虽然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但只是平心而论，那贾宝玉也配不上林家姑娘的。”
“他配不上，谁配得上？”
“这就要看人家姑娘自己怎么想了。”顾澈说着，又往前凑了两步，道：“皇上舅舅，您日理万机的，就不要管这种小事了吧，让他们自己做主得了。”
“混账话。”
“这算是什么混账话。”顾澈笑嘻嘻的，“皇上舅舅，您就应了吧，理他们做什么？”
“就算是朕想应你，可若是太上皇想要赐婚呢？”
“啊？”顾澈忙道：“可是贾家都这么不给太上皇脸面了，他还要帮贤德妃这个忙啊。”
“你懂什么，贾宝玉的祖父，那可是跟着父皇出生入死的，即便是父皇生气，但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总是要照顾他们子孙的。朕只问你，若是太上皇要执意赐婚，你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