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探病
市六院的高级病房里, 乔展将提着的果篮哐当医生砸在床头。
跟在他身后进来的古时月和病床上躺着的杨鑫淼都被吓了一跳。
古时月拉了他一把,眼神不赞同地让他注意点,好歹是来看病人, 有什么也不能冲着病人发脾气。
杨幺捂着心口靠在床头,一脸惊恐地瞪他,“你干什么, 吓我一跳, 我是病人啊你知不知道, 哪有你这样的!”
乔展从上到下看他一边, 确认此人外表看起来无异后假笑一声,毫无诚意地道歉:“不好意思,手滑了。”
“你……”
杨鑫淼还想再说什么, 古时月先一步拉开乔展, 走到他病床边送上鲜花,“鑫淼,你好好休息呀,祝你早日康复。”
“还是嫂子你好, ”杨鑫淼接过来花来放到床头,很孩子气地将乔展放上来的果篮推到一边, 还不满意地瞟一眼旁边抱胸站着的乔展, “跟你老婆学学。”
“我学你个头, 我看是你需要学一学。”乔展忍无可忍, 就差上手揪这人耳朵教训了, “杨幺你多大了啊, 二十六七马上奔三的人了, 你打什么架啊, 你还当自己高中生呢?”
高中生时期打架他俩最熟了, 每次被通报批评都有他们哥儿俩的名字,被停学回家的时候乔展还放下豪言壮志说要收杨鑫淼当干弟弟,以后俩人打一辈子架,有我一口饭就有你一头汤。
现在倒好,乔展摇身一变成了成功人士,杨鑫淼成了扶不上墙的阿斗,该打架还是打架,只不过曾经说要罩他一辈子的干哥哥却不干了。
“我怎么了,那是他该揍,”想起姓韩的杨鑫淼还是不服,“是他先犯贱的,他活该挨揍。”
“他说什么了让你这么急?”古时月问。
“他……他……”杨鑫淼刚张口又说不下去了,眼神闪躲着,不敢看古时月,最后有些气急败坏地说:“反正我就是看不惯他,看他不顺眼,想揍就揍了。”
杨鑫淼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看到乔展黑着脸不说话,不乐意了,“你这什么态度!又不是我单方面揍他,他都把我揍进医院了,你以来连问都不问我就开始教训我,你比我哥还烦人,有你这样的吗?”
杨鑫淼越说越委屈,古时月在一旁看着不忍心,让乔展说点好听的,还主动帮乔展解围:“鑫淼你别生气,他这人就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知道你住院了第一时间就赶来医院看你,路上还和你三哥打电话问你的情况,知道你没大事才放下心来的。”
听到古时月提他三哥,杨鑫淼语气又变了,听着没变好,反而更委屈了点,“我肋骨都断了还叫没大事啊。”
乔展呲他:“轻微骨裂你再装得想点,还住上院了,你第一次骨折啊。”
“是,我没你有经验,你腿断了躺医院仨月,谁能有你有经验。”
他们俩上学那会儿好的穿一条裤子,对彼此最熟悉不过,连戳痛处都戳得很顺溜。
眼看着就要吵起来,古时月立马拦在他们俩中间,从床头的果篮里掏出两颗橘子,一手一个递给两边两位,“别吵别吵,吃个橘子。”
乔展谁的话都能不听但从来不会不听古时月的话,立马接过去开剥,没再接着吵。
等两人都吃了口橘子冷静下来后,乔展才重新看过去,发现杨鑫淼这时候也在偷偷看他。
乔展语气终于软了下来,语气不忿但还是关心地问:“怎么样啊,都哪伤到了?”
杨鑫淼看他一眼,将手里的橘子皮投进垃圾桶,“就那样啊,肋骨骨裂,软组织挫伤,浑身疼。”
他说着也有些烦躁,其实除了疼倒也真没啥大事,不过他现在被他三哥赶出家门,他又不愿意回他爷爷那里,自己一个人在家没人伺候还不住在医院住几天,好歹有护工在不会吃不上热乎饭。
乔展啧了声,“你也是够笨的,上学的时候不是也挺厉害的,怎么现在被个十八九的毛头小子拿住了。”
“你不知道,他可学过泰拳,妈的,那拳头可有劲儿了,疼死我了。”杨鑫淼说得龇牙咧嘴,仿佛又回想起来那种疼痛。
“你打不过你也不能往脸上呼啊,这下好了,明明你伤得更重,看起来严重的却是他,人家回家走一遭谁不知道被人打了,你这样的别人一看就觉得你装病呢。”
杨鑫淼原本就觉得没打过人家不尽兴,现在听乔展这么一说更是懊悔不已,“妈的,他使阴招!”
他当时血气上头,又喝了酒,什么都没想就上手了,能打着就不错了,哪还想着朝哪出手。
“他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杨鑫淼这时候还能抽出一丝理智问乔展,“他没跟他爸说什么吧,你们那个项目……”
古时月还想提箱乔展别乱说,这事儿到底是不是因为他们打架导致的还另说,现在还是能不提就不提了。
没想到乔展虽然刚才火气大,至少脑子还清醒,直接道:“项目没事,你少胡思乱想,好好养你那肋骨。”
杨鑫淼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这两天提心吊胆的,一直担心姓韩那小子会跑回去告状再影响他哥生意上的事,他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不能瞎添乱。
从医院出来天都快黑了,乔展是下午收到的消息,等到古时月下了班就接上人来了医院。
坐进车里,古时月先问:“你怎么看?”
乔展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认真,没了在医院和杨鑫淼拌嘴时的玩闹样,“不是因为他们打架,至少不单纯是这样,顶多算是个导火索。”
古时月也赞同,只是有些不解,“难道韩部长上次只是假意逢迎?还是说他又临时改了主意?”
“不只是韩部长,这事跟杨家脱不了关系。”
“杨家?”古时月有些转不过弯来,“怎么会,这项目杨家投的不比我们少,他们会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
乔展敲了敲方向盘,“他们一家人都是疯子,杨鑫淼被赶出家门那一大家子人都瞒着杨老爷子,让他自己在外面连住的地方都差点没有,就连住院了也没个人来探视,估计都想着怎么揪他小辫子呢。”
古时月知道杨家的事,也知道杨鑫淼在家有多受宠,但私底下眼红的更是不少,只不过从前杨鑫淼被他三哥护着没人敢摆到明面上罢了。
“那现在怎么办?杨家那边的事我们还是不要掺和了,重新找杨部长谈谈行吗,不行这次让我妈也去,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准得有点什么说法。”
“暂时还不用这么麻烦,韩公子反正都挨揍了,不如先去问问他。”乔展思考片刻,最后告诉古时月说:“我总觉得韩部长把儿子交给他杨修俞带没那么简单。”
古时月见到韩公子是在一周后乔展的车上。
电视台内部调整的事情基本已经敲定,古时月留在了现在的栏目组,没去做主编,但从组长升到了负责人。乔展在外面忙着的时候他在台里也没闲着,光相关领导谈话都谈了三四轮,搬完办公室那天他请栏目组的人吃饭,从饭店出来外面下起了雪。
古时月打给乔展,乔展那边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古时月很紧张地问他在哪。
乔展语找了个安静些的地方,“哄小孩呢,你结束那边了吗?”
“嗯,刚出来,外面下雪了,你能不能来接我,我晚上喝了点酒不能开车了。”他升职组里人都来敬他,他跟着喝了几杯。
“好,我现在过去,宝宝你等我一小会儿。”
乔展挂了电话返回去找人。
这是一家开在废旧仓库的解压馆,就是放了一堆不要的玻璃轮胎之类的供人花钱打砸,美其名曰发泄压力,在乔展看来就是吃饱了撑的。
韩惊蛰脱下手套,发泄完的脸上没多少放松,还是臭这一张脸,嘴角和额头的淤青下去不少,此刻都化成很淡的黄色,倒是脖子上被杨鑫淼抓的那一道还很明显。
他看向乔展的眼神没多少尊敬。
他爸在那个位置上,多少人上赶着阿谀奉承,想从他这边下手的人多了去了,答应带他的杨修俞算一个,出了事来哄他的乔展也算一个。
“韩少,”乔展无视他的鄙夷的眼神,态度还算友善地问:“我得先走了,咱们今天就到这里?你明天想玩什么?”
韩惊蛰忽视他的问题,“你要去哪?”
乔展心里暗骂,这小兔崽子太没脸没皮了,哄他两天态度不见好就算了,现在还敢问他的事,真把自己当东宫太子了是吧。
“我有事。”乔展看了眼手表,很敷衍地说。
见他态度没那么好了,韩惊蛰冷哼一声,开恩一般,“那走吧。”
今天只开了一台车,乔展这两天为了跟韩惊蛰套近乎,就差亲自开车给人当司机了,现在要走还得给人送回家。
方向倒跟电视台顺路,只不过乔展不大乐意,“我有点着急,要不你等一会儿我再叫司机来接?”
韩惊蛰不知道怎么前一秒还在对他献殷勤的人怎么接了个电话就对他这么不耐烦,竟然还敢把他扔在这里。
“我不,都下雪了你让我在这儿等,你要冻死我吗?”
臭孩子说话阴阳怪气的,乔展还惦记着古时月那边,也有些不耐烦,“那我给你叫一辆车。”
“下雪天你以为那么好打车的?”韩惊蛰说完直接拉开后座车门坐了上去,“不管你有什么事,先送我回家。”
乔展不想再浪费时间,也开了车门坐进去,没理会死小孩没大没小的命令,直接让司机开去电视台。
韩惊蛰不满,“去电视台干什么我家离电视台还很远。”
乔展低头给古时月发信息,“去接我老婆,你给我安静点。”
韩惊蛰没见过乔展这样冷漠,但毕竟在人家车上,他还是冷着脸闭了嘴。
到了电视台附近的饭店,乔展拿了车上的伞下去接人,韩惊蛰的视线随着他移动,看到他从门口接了一个男人回来,眼睛都瞪大了。
“那是他老婆?怎么是个男的?!”
车上只有他和司机,问谁不言而喻,司机恭敬地回答:“是的。”
乔展给给古时月系上围巾,撑着伞将人带下台阶。
他拉开韩惊蛰那侧的车门,“韩少你坐前面去。”
韩惊蛰还没受过这委屈,想说不要,还没开口就不给乔展催了,“麻烦快点。”
韩惊蛰下车,看着古时月不说话。
古时月也看看他,刚才乔展已经跟他说了车上的是谁,他主动点头问好,“你好。”
韩惊蛰认识古时月,家里他爸爱看的财经台上有这人的身影,他只是还在震惊他怎么会是乔展的老婆。
“宝宝先进车里,你穿的太少了,外面冷。”乔展旁若无人地说,完全没把韩惊蛰这小屁孩放在眼里。
韩惊蛰受了冷落,不情不愿地上了车。
第32章 崆峒
韩惊蛰人坐在前排, 眼神却不受控制地一直往后视镜瞟,又震惊又无措。明明是他发现乔展搞同性恋,他这样弄得却像是自己搞基被抓包。
乔展取了车上的毛巾帮古时月擦头发, 刚才有一段路没撑到伞,古时月的发梢和肩膀都沾上了点雪。
碍于有外人在,古时月有点不自在, 想自己接过来擦, 还没抬手就被乔展躲开, 乔展动作强硬地将毛巾盖在他头上。
“别动, 都湿了。”乔展按着毛巾从头顶捋下来,将零散的雪花和湿意收进毛巾里。
古时月乖乖低着头任他动作,乔展好似全然忘了前座还有人在, 很自然地问起来:“喝了多少?难不难受?”
古时月听出来乔展有点不高兴, 他向来爱在这种事情上展现不够大气的家夫风范。古时月立刻为自己辩解道:“没多少,就几杯红酒,人家敬我的我总不好都不给面子。”
他悄悄抓了一把乔展的手,两人的手掌在毛巾下悄悄交握, “真不多,我也不难受, 你别忘了我酒量不差的。”
暂时安抚住他, 古时月重新坐正, 靠在座椅靠背上休息。一抬眼就和韩惊蛰的视线在后视镜里对上。
韩惊蛰目光躲闪, 立刻躲开了, 低头佯装佯装看手机, 点了两下发现手机还是黑屏, 原来早就没电关机了。
心虚地眼神再次抬起, 又一次和古时月视线相撞时, 古时月冲他温和地笑了笑,拿出一副标准出镜的模样,问他:“怎么了?”
“没,没怎么。”韩惊蛰说话都有些磕巴,“我知道你,你是电视台的记者。”
古时月点点头,确认自己的身份,“是的。”
见他态度无恙,韩惊蛰也不再扭捏,趴着座椅转过身来,看看他又看看乔展,不确定地问:“他说你是他老婆,是真的吗?”
乔展都要被他气笑,“这还有假?我还能造谣不成,大少爷你好歹也是国外留学回来的,还能恐同?”
不过乔展想到这小屁孩因为他父亲的缘故从小就被严加看管,连社交账号都要被家长监视,估计在家接受的教育也是很传统的那一套,同性恋什么的怕是听过没见过,现在这么大一对同性恋人坐在他身后,难免让他有些不自在。
“我才没有恐同!”韩惊蛰大声反驳,“我只是,只是没见过罢了……”
还真让乔展猜对了,“少见多怪。”
韩惊蛰没理会他的吐槽,还是盯着古时月看,像是在等待他的回答。
古时月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硬着头皮说:“没错,我们是……”说到一半又觉得对这这么个刚成年的青少年说他们是两口子实在有些尴尬,但乔展也在一旁看着他,比韩惊蛰更期待他接下来的话。
最后古时月仍旧选择了上次对小米坦白是那句脱口而出的话,“他是我老公。”
韩惊蛰猛地转回身子重新坐好,后半程都没转过身来,也没再说话。
车厢里只有乔展和古时月小声的交谈。
乔展问今天饭局都有谁,古时月说:“都是我们节目组的。”
“哦,”乔展暗戳戳地又问:“没人带家属?”
古时月摇摇头,“没有,就我们同事几个。”
乔展又“哦”。
古时月看他吃味的这小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很快就顺了他心意:“不过月底我们要去团建,说是可以带家属。”
“哦,家属。”乔展故作镇定,一定要古时月先说明白了。
“怎么样家属,你去吗?”
乔展拿乔,“我看看档期吧,不一定有空。”
古时月逗他:“那我先跟他们说我不去了,别到时候人家都有家属在,就我自己孤零零的。”
乔展这下急了,“去去,我又没说不去,我去!”
两人在后座嘀嘀咕咕,听在前面韩惊蛰耳朵里全成了打情骂俏,一路上过得格外煎熬。
等终于到了家门口,韩惊蛰动作迅速地推开车门跳了下去,也没等司机给他撑伞,自己跑进了家里,连个再见也不说,活像身后有人在追他似的。
等人跑进家门,车子再次启动后,古时月才问起他这两天跟韩惊蛰接触的情况。
“小屁孩一个,防备心挺强的。”乔展回忆起这两天跟韩惊蛰的交流,没发现多少有用信息,不知道是不是他爸在家教过他,还是他从小耳濡目染的,面对乔展的套话他还真没说出什么重要信息来。
不过乔展也还是从这两天的接触中观察到一些东西,比如韩部长对这个儿子管教很严,平常社交媒体不允许他随便分享,图片文字都不行。
而在乔展跟他接触的这两天里,乔展发现他看手机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出门都不在乎电量,关机后也不会立刻去找电源充电,看起来并没有可以随时联系的人。面对韩部长的电话,他话不多,除了嗯啊是就没别的内容,基本上一分钟不到就能更挂电话。
从助理查到的官方资料来看,韩惊蛰今年回国是因为他爸跟他妈离婚,而他不想回云州也是因为他妈妈在云州。
至于他妈妈的身份,助理发来的信息显示,跟他们原本的那位合作商有关。
其中弯弯绕绕并不简单,乔展想着他得亲自再去一趟云州,最好还要带着韩惊蛰一起去。
古时月虽然不插手公司的事情,但这个项目他了解的不少,也知道他们投了很多很多的钱进去,是集团扩展版图的重要一步,也是上市之后优先级最高的项目,最近因为多方阻挠已经影响了集团股价。沉没成本太大,前进后退都是问题,乔展的压力不言而喻。
“你不要太辛苦好不好,有什么事情,好的坏的,都不要瞒着我好吗?”尽管自己已经忧心忡忡,但古时月还是安慰起乔展。
乔展也明白他的担心,立刻回应道:“我知道,你永远是我的后盾,不会瞒着你的。”
携手共进不应该只是分享成功,爱人的心酸和苦楚也值得倾诉。
两天后,乔展带着韩惊蛰飞去了云州,除了随行秘书和助理,没带更多人。
原本古时月还担心韩惊蛰会不会同意跟着去,毕竟那天在车上,他对他们两人的态度还有些捉摸不透,但乔展说不用担心,全天下小屁孩都一个样,哄两句哄顺心了就什么都肯干了。
而且,乔展发现对待韩惊蛰一味的阿谀奉承并不管用,这家伙很明显的吃硬不吃软,也是从那天在车上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乔展陪他玩了两天都没能让他有点大的情绪起伏,但他只是对他不客气了两句,韩惊蛰就被刺激地不行。乔展这么聪明自然是一看就明白,看来还是不能太顺着他。
于是再去找韩惊蛰时他的态度也跟着明显变化,没有把他当成被奉承的对象,也没有以平等的身份去交流,只是用有点上位者的姿态,用那种对待叛逆期青少年就要比他更叛逆的方式和他谈。
当乔展跟他说明情况,对他说出请求时或者说命令时,活了快十九年没被人强烈的需要过的韩惊蛰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乔展猜的没错,韩惊蛰的表现也不负所望,在云州的几天让他出面的时候他都出面,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他也都明白。哪怕被当成吉祥物工具人,韩惊蛰也只是稍稍冷脸,没有撂挑子不干。
对此,乔展和杨修俞都对他表示了肯定,并决定给这位新来的实习生发放奖金,以资鼓励。
只不过在乔展让他去见自己母亲的时候,刚受过表扬的韩惊蛰却不干了。
韩惊蛰态度强烈,似乎真的不愿与自己亲生母亲有更多交流。
乔展看着他,沉默了片刻,这一次没有再命令,而是对他说:“逃避没有用,你想要的她已经弥补不了,现在你就算躲起来,躲她一辈子也还是毫无用处,只会让她觉得已经摆脱掉你这个累赘。”
韩惊蛰不说话,愤恨的表情里眼睛红了起来。
乔展接着说:“但我不逼你,来的时候我告诉过你这是出公差,你自己要把私人感情掺杂进来,我不能理解也不支持,但我还是选择尊重你。”
像是切换了相处模式,乔展难得对他露出一丝丝怜爱般的不忍心,“你还小,小孩子总有不高兴的时候,这是你的权利。”
最终韩惊蛰也没有去见自己的母亲,但他主动给对方打了电话,乔展也因此有了见面的机会。
处理完所有事情的那天,韩惊蛰别别扭扭地问他:“你是不是很可怜我。”
乔展大方承认,“是啊,我就是可怜你。”
“为什么?”韩惊蛰大声强调,“我一点也不可怜!”
乔展看他那小表情,没忍住说出实话:“我前段时间有捡到一只流浪狗。”
韩惊蛰:?
“你知道我捡到它的时候它是什么表情吗?”
韩惊蛰半懂不懂,楞了两秒后反应过来,脸色瞬间涨红。
“你说谁是狗呢!”
乔展哈哈大笑,这些天来难得这么轻松,晚上跟古时月视频的时候还当乐子跟他讲。
卷卷正好跟剩下的两只没被领养的小狗崽围在他脚边,古时月闻言将卷卷抱起来对着镜头给乔展看。
“我们卷卷天下第一可爱呢,一个表情让爸爸记了这么久呀。”
“不是吧,这你都要吃醋?”乔展笑着说:“它是条狗!”
单独跟乔展聊天时,古时月并没有平时在外人面前那么正经,他也时常会被乔展传染,变得很幼稚和坦荡,“那怎么了,你还记得第一眼见我时我的表情吗?肯定不记得了,卷卷一条狗你倒是记得清楚。”
“谁说我不记得,”乔展为自己辩解道:“我记得很清楚,你那天……”
乔展话没说完套房门口传来很重的敲门声,乔展在客厅沙发上,离门口也近,古时月那边听得也很清楚。
“大半夜的,谁来敲你门?”古时月狐疑道。
乔展拿着手机走到门边,将门打开一条缝看到门外站着的是韩惊蛰。
“是韩惊蛰。”乔展开门前还不忘向古时月报备。
门打开,乔展看着明显喝大了的韩惊蛰,皱眉不悦道:“大半夜你发什么酒疯?”
韩惊蛰呼吸粗重,眼睛红得可怕,他深呼吸几口,在门口大声喊道:“乔展我喜欢你!”
韩惊蛰喊完的下一秒,乔展毫不留情地将门摔上了。
“砰——”的一声巨响,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没等乔展解释两句,古时月那边就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被手机砸到的小狗崽嗷嗷叫起来。
乔展一句“宝宝”还没喊出来,对面就挂断了视频。
“草!”
刚刚解决生意难题没高兴多久的乔展此刻内心翻江倒海,翻的是岩浆倒的是怒海,他只恨不能将门口那傻逼小孩一把摁进去淹死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卷卷:爸爸危!!!
第33章 专属
视频挂断后, 古时月很快收到乔展发来的信息。
乔展:你别胡思乱想,我明天早上就回家,乖乖等我。
古时月放下手机, 抱着怀里的卷卷狠狠揉搓了两把,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乔展这两年生意越做越大,即便他对外早就表明自己的已婚身份, 但生意场上难免会有想凑上来想试一试的人。乔展每次都处理得很好, 为了不让他多想都还会主动交代, 来龙去脉和后续处理他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但韩惊蛰这小子没一点预兆, 大半夜直接来了这么一出,挑的时间还刚好是他们两个在视频通话时,误打误撞地让古时月第一次亲身参与了这种事情。
古时月对乔展有信心, 他相信他会处理好, 他跟韩惊蛰也不可能有什么。
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信任已经足够稳固,但相信不代表他能全盘接受。
韩惊蛰比乔展小了都快十岁,刚成年, 正是热血上头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即便刚刚只是在电话里听到, 古时月也能感受到他那股新鲜强烈的感情冲动。
但反观他自己, 跟乔展在一起这么多年, 回国后除了很亲近的家人朋友, 他甚至连告诉别人他们关系的勇气都没有。
他从前总觉得感情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私事, 不需要暴晒在太阳下供人围观, 外人不会为他们的感情真情实感, 只会毫不关己地随意评判。
但藏在黑暗中独自品尝的感情也会给外人留下更多的想象空间, 未知的事情还会带来莫名的探索欲, 以及更强烈却毫无根据的随意猜测和批判。
古时月叹了口气,他将卷卷放回地上,一手揪起一只小狗崽将他们送回窝里。
站在卧室门口,古时月犹豫片刻,还是转头去了书房。想来今晚不会睡得很好,不如去看看书,还能少胡思乱想一会儿。
第二天,古时月是被狗叫声吵醒的,他歪在书房沙发上睡得浑身酸疼。昨晚躺在上面看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也没来记得及回卧室。
门口的叫声还在继续,除了卷卷的声音,剩下的两只小狗崽也跟着妈妈嗷嗷乱叫,小狗的声音格外清脆,听起来欢快极了。这声音又不像是平常要出去溜溜时急切的叫声,倒像是有人进来了。
古时月艰难地从沙发上下来,揉着酸胀的肩膀出门。
乔展已经从卧室找人出来了,看到书房门打开又立刻冲上去。
“宝宝你怎么在书房?”乔展脸上表情急切,“我看卧室没人,吓我一跳。”
昨天才发生那样的事,这时候乔展还很紧张,古时月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他的心。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昨晚在书房睡一觉不知道是不是有点着凉,古时月说话还带着点嗡嗡的鼻音。
乔展刚从外面进来,大衣外套都没脱,带了一身冷气,这时候没贸然去抱他,只是将手搭在古时月头上试探他的温度。
“声音怎么这样?”乔展手凉,摸半天也不摸准,又立刻换了自己的额头抵上去,“是不是发烧了?”
古时月继续嗡嗡出声:“没有吧,可能是刚起来的原因。”
乔展仔细感受着额头上的温度,确定他没发烧后才放心下来。他一边脱外套一边问:“你昨晚在书房睡的?”
“在书房看书,不小心睡着了。”古时月揉了揉眼睛,没好意思说自己昨天有些失眠。
乔展却一下子猜出来,“因为昨天的事睡不着才去书房看的书吧。”
古时月没回答,径直往卧室走,他还有点困,想再回去睡一觉。
等乔展简单洗漱换完衣服后出来,古时月已经躺在被窝里了。是和平时不同的朝外侧身,蜷着腿盖着脸,看在乔展眼里别提多委屈了。
“哭了?”乔展撩贱地上去拽他被子。
古时月在被窝里狠狠拽着不放,直到乔展搞偷袭从下面摸进来他才放开。
乔展甩了拖鞋上床,隔着被子抱住古时月。
古时月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乔展近在耳畔的呼吸让他有些发痒。
乔展看到他红红的眼尾,又问一遍:“真哭了?”
听到他带着玩笑意味的问句,古时月心里压了一晚上的那股难受劲儿又翻了上来,一时间没忍住,真的撇起嘴掉下泪来。
这下轮到乔展慌神了,自己着急忙慌赶最早的班机回来就是不想他自己在家胡思乱想,没想到他到家还没来得及说两句话就真的把人惹哭了。
乔展把人抱起来,就着他侧睡的姿势把人抱进怀里。
“别哭别哭,我看看怎么了。”乔展心里慌得不行,表面却还展现出高大可靠的家夫形象,镇定得给人擦眼泪,实际上手都在抖。
古时月很少哭,乔展在床上都舍不得让他掉眼泪,别说其他时候,可以说自从他们重新在一起后古时月没受过一丁点委屈,上一次流泪都还是在念结婚誓词时。
乔展此刻觉得自己回来的太晚,工作昨天就已经结束,为了让大家都喘口气,原本的航班定的是今天中午的。现在他又觉得自己就该昨天一结束就回来,那样就不会有昨晚那破事了,古时月也不会自己躲在书房一晚上偷偷难受了。
“这么委屈呢?”乔展拍了拍他的背,像是哄小孩一样声音轻柔地讲:“昨天你都听到了,那小屁孩耍酒疯呢,我就差把门甩他脸上了。我会处理好的,相信我好不好?宝宝。”
“他不小了!”古时月睁开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珠被蓄起的泪水遮住,“你别总把他当小孩子,他都成年了,你故意拿对小孩那套对他他能不喜欢你吗。”
“我怎么就……”
“你为什么要那么对他,你明知道他就吃那一套还故意和他那样相处。”古时月越说越气,明明知道乔展不是这样的人,却还是要说出来这种话,非要张牙舞爪用这种方式来掩盖内心深处那一点点不安。
说完这些话,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很糟糕,一时间又羞愧又愤愤,急得脸色涨红,从乔展怀里挣扎出来,重新捞起被子捂住头,打死不肯跟乔展交流。
乔展从另一侧下了床,古时月在被子下咬紧自己的食指,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乔展从床尾绕过去,在古时月那边蹲下来,脸对着古时月蒙在被子下的头。
“我确实知道他吃那一套,为了什么你也清楚,他在我这儿不过是一个可以用过就丢的工具人。我只是想让他对我多一些信任,我发誓从来没对他有过任何方面的暗示或引导,现在出现的结果偏离我的预期,但我承认是我考虑不周,我会检讨自己。”
“对不起宝宝,让你难受了。”乔展态度诚恳,说的话很认真,连语气都变了。
“你怎么怪我都可以,怎么生我的气都行,”乔展隔着被子摸了摸他的头,凑近一些说:“但不要和自己较劲好不好。”
被彻底戳穿心事,古时月在被子下没了动静,紧抓着被子的手也松开了。
乔展将他头顶的被子拉下来,和他湿红的眼睛对视。
“他是他你是你,不要觉得他半夜耍个酒疯就有多勇敢,能陪我走到今天的你才是最厉害最强大的。”乔展亲了亲他的额头,告诉他,“宝宝你一点都不胆小。”
古时月感受到额头的温暖,终于从被子下伸出手来,向乔展要一个拥抱。
乔展再次抱住他,古时月趴在他肩膀上,声音闷闷地说:“我只是,只是有一点点害怕。”
“嗯,我知道。”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你,我知道你没有做错什么。”
乔展轻笑,很轻易地接受了他的道歉:“没关系的。”
两个人静静抱了会儿,乔展想说几句换换氛围,逗他笑一笑,没想到古时月先开了口。
他抱着乔展的脖子和他对视,很坚定地说:“等周一你送我去上班吧,我要跟大家说你是我老公。”
“不是要等年底团建?”
古时月摇摇头,“我等不了啦,多一天都等不了。”
“那我要准备什么吗?要不要提前演练一下剧情?偶遇你的哪个同事?”乔展嘴已经咧到耳朵根还不忘逗乐。
“不要,”古时月坚定道:“我要直接告诉他们。”
不需要铺垫不需要装模作样,只是告诉大家他们的关系。
“哇,宝宝这么厉害呢。”
又开始哄小孩了。
古时月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生气,因为昨晚在书房的胡思乱想里,他发现乔展哄小孩的样子只有他能看到,也只有他知道这时候的乔展多有魅力。
一个在外人眼里十足的上位者,在你面前低头,了解你的所有心事,知晓你的一切想法,对你温柔又体贴,会主动处理好一切,遇到再大的事情都不会让你感到恐慌,有他在你可以完全放松下来,没有任何需要担心的事情。
这样的乔展在任何人面前都魅力十足,充满了无可救药般的吸引力。
古时月相信,任何人都会为这样的他着迷的。
但这样的乔展,他只想自己看到。
乔展有时候会有很强的独占欲,总说想要将古时月栓在身边,但古时月又何尝不是呢,想让他所有不同寻常的一面都只对着自己,想和他拥有任何人都无法窥探一二的甜蜜心事。
但此时此刻,一向长情的古时月却难得善变。
乔展独属于他这件事他想让所有人都知道。
第34章 老公
乔展一大早赶飞机回来刚进门就忙着哄人, 等人哄好后才觉得有些疲倦,古时月正好不太想跟他待在一起,于是午饭没让他做, 推着乔展去卧室补觉,自己则又钻进书房忙工作去了。
乔展一觉醒来都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看他在书房工作都没进去打扰他, 只在中途送了水果和点心进去。
一直到晚上要吃晚饭时古时月都没从书房出来, 仅有的两次出门还是上厕所, 期间都避开和他的交流, 乔展这才反应过来。
这是还在为早上的事别扭着呢。
想通了这一点,乔展整个人简直是乐不可支。
“宝宝晚上吃什么?”乔展倚在书房门口问。
古时月从电脑前抬头,视线和他对上又很快移开, 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道:“都可以, 我还不太饿。”
“哦,”乔展语带可惜,“那看来我们的烛光晚餐是吃不成了。”
“什么烛光晚餐?”捕捉到关键词的古时月一下子清醒过来,在脑海中仔细搜寻, 确保今天不是什么他忘记地纪念日才放心下来。
乔展朝他走过去,撑在书桌前凑近了看他, “当然是为了犒劳我们宝宝大周末辛苦工作一整天的烛光晚餐了。”
古时月松了一口气。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乔展果然憋着坏, “难不成是纪念你第一次哭鼻子吗?”
乔展故意提起, 古时月冷静了一天的心终于死了。
他蹬地站起来, 恼羞成怒地朝乔展骂:“闭嘴吧你!”骂完头也不回地跑出去了。
烛光晚餐是真有, 餐厅里被乔展刻意打扮一番, 摆了烛台和蕾丝桌布, 花瓶里还插着新鲜的玫瑰, 幽幽的暗香在令人舒心的环境里浮动。
古时月坐下来, 看着乔展从岛台端来刚煎得焦香的羊排,配上醇香的红酒,倒真像那么会事,刚才心里的别扭也不见了,又变成满心欢喜的样子。
桌子是长方的,按照布置乔展应该去坐古时月对面,但他却非要挤在古时月身边坐,还和人挨得很近,大腿都贴在一起。
古时月推了推他,提醒说:“你不应该去坐对面吗?”
“我不,我就要挨着你坐。”乔展自有他的道理,“你在家一整天都不理我,我再不挨着你跑了怎么办。”
古时月失笑,“家里就这么大地方,我还能跑哪去啊。”
乔展抓着他的手说:“不在我身边就不行。”
古时月有时候觉得乔展很幼稚,黏黏糊糊没个正形,但偏偏这种黏糊总让他整颗心都发软,像是泡在蜜罐里一般。
“工作做完了吗?”乔展一边帮他切羊排一边问。
“嗯。”其实没什么工作,古时月只是想躲起来罢了,工作只是个借口。
“那明天有空吗?”乔展又问。
“有的。”古时月回答完才问:“你想干嘛?”
乔展用脚踢了踢趴在地上围着的两只小狗崽,“明天我们送养大会看看,给它俩找个好人家。”
卷卷生的四只小狗崽被时女士挑走唯一的一只小母狗,又被乔展朋友圈里的朋友领走一只品相不错的小公狗,剩下这两只眼看着再不送出去都认家门了。
古时月也跟着低头,看到趴在桌边的小狗被乔展踢了也不恼,翻过身露出柔软的肚皮在地上打滚,一副好欺负的乖巧模样,奈何长相实在不出众,黑黄花还不规则。现在它们还小,看着肉嘟嘟的怪可爱,等长大了就是标准烟熏火燎小土狗。
乔展和古时月发出去的领养信息不是没人问,但等给人家看了照片后又都说要再考虑考虑。
家里实在养不了三只狗,乔展觉得还是得给送出去。
古时月有些不舍,但考虑到实际情况也只能将它们送走。
领养大会开在市中心的商场里,报名的爱心送养人可以带着小动物们在商场中庭摆摊等待领养。主办方就是他们之前带卷卷去体检的那家宠物医院,现场被领养的猫狗们都可以获得医院赠送的精美礼品一份。
活动持续两天,周六已经有不少小动物被领养走了,周日前来送养的人依旧很多。冬天到了,许多流浪在外的小动物们都熬不过去,能被领养走活下去的几率就大一些。
乔展和古时月来的早,占了最前排的位置,一进商场就能看到他们,他们左右两边都是年轻的女孩子,面前的笼子里放着花色各异的小猫。
左边的女孩应该是送养大会的熟客了,看古时月和乔展手忙脚乱还帮他们打开笼子让小狗崽进去,古时月放完小狗后跟女孩道谢。
那女孩十分爽朗道:“小事儿,你们是第一次来吧,这个笼子有点硌脚,我给你们拿个小毯子铺进去小狗们会好受点。”
乔展接过来再次向她道谢。
时间还早,商场才刚开门,上午没什么顾客,人也不多,大门口的门帘被来往的人群掀开后还有些灌风,乔展怕古时月吹着风再着凉,回车上去给拿外套。
隔壁的女孩安顿好猫咪后见古时月一个人坐在隔壁,于是主动跟他聊起天来。
“这两只小狗是你们捡的吗?好活泼呀。”
古时月像是被夸赞孩子的家长,不觉有些骄傲说:“我们捡到它们的妈妈,它们都是回家后生的。原本有四只的,前段时间已经送走了两只,只剩下这两只还没送养成功,所以今天来看看会不会遇到好心人。”
“这么可爱,一定会的!”
古时月又看了她面前笼子里的小猫们,问它们的故事。
女生很健谈,被他问起来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跟古时月讲她是怎么在大冷天讲他们一窝端的。
古时月听得津津有味。
乔展回来时就看到他们两个守着笼子凑得很近在说着什么,乔展绕到古时月身后将拿来的外套给他披上,问:“你们在聊什么?”
古时月和女生一起回头,乔展冲女生和善的笑了笑。
“这是小琪,”古时月主动向乔展介绍起来,“她是附近大学的学生,今天来送养学校里的一窝小流浪,刚刚正在跟我讲她们学校的小猫呢。”
乔展注意到他面前笼子里的一窝奶牛猫,小奶牛这会儿正精神着,在笼子里扑来扑去闹得正欢。
乔展夸了句可爱,又顺手递给小琪刚才拿进来的热饮。
小琪向他道谢,看他十分自然地接过古时月刚才喝过的那杯仰头喝了一口,微微有些震惊地睁大了眼睛,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游走,似乎是在猜测他们的关系。
快到中午时商场人越来越多了,他们带来的两只小狗崽被放进笼子里供人挑选,来往的顾客看他们虎头虎脑地纷纷上前来逗弄。它们两只也不害怕,和来往的人群大眼瞪小眼,高兴的时候还要吼上一曲。现场猫叫狗吠的倒也热闹。
古时月看着商场源源不断的人流和挤在笼子前咨询的潜在领养人,以为会很容易就将它们送出去,但没想到他们两个人站了一上午也没送出去一只。
倒不是没人来问,只是小狗到底不如小猫好养活,许多人也都有所顾及,不敢贸然领养。倒是有两个想要领养的,但一个是还在租房上学的小情侣,一个是不太愿意养宠物但孩子吵着要没办法的家长。本着对小狗负责的态度,古时月犹豫之后还是拒绝了他们的领养。
后面要领养的家长被拒绝后脸色更不好了,当着古时月的面就嘟囔起来:“什么玩意儿啊还不给送,不送跑出来摆摊干什么呀,一个小畜生还多金贵似的,呸!走,儿子,咱不稀罕。”
乔展刚好出去接了个电话不在现场,不然让他知道估计都能吵起来。古时月摇了摇头,没争辩什么,但到底心情有些低落。
他摸着小狗崽圆圆的脑袋瓜,给它们打气:“没关系,我一定给你们找到负责人的领养人,实在不行我们还回家找妈妈。”
一旁的小琪听到他这边的动静抱着小猫来安慰他,“不用放在心上,我送养过很多小猫了,这种人多的是,我之前也遇到过,小猫给了他们他们也不会好好养的,最后养的一身病还差点给我扔了。你不用理他们,这种没有爱心的人只会影响心情。”
古时月点点头,很感激他的安慰。
小琪将怀里的小猫递到他面前,“摸摸这个,这只才两个月超级软和。”
古时月接过小猫捧在手里逗弄着,刚刚被影响的心情好了不少。
“那个,”小琪朝他凑过来,朝从门外走回来的乔展抬了抬下巴,悄声问:“这是你男朋友吗?”
乔展身高腿长,没两步就走到了他们面前,古时月毫无避讳,冲小琪笑了笑,有些羞涩但坚定地开口:“不是男朋友,我们已经结婚了,他是我老公。”
小琪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压低声音惊喜到:“恭喜啊,诶,不是不是,”她有些语无伦次,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清楚话:“我意思是你们真的很配,你们刚来的时候我觉得你们肯定是一对,祝你们幸福!”
“谢谢。”乔展在一旁还算矜持,古时月自己说完倒有些不好意思,抱着小猫不肯抬头。
乔展摸了一下他怀里的小猫,又抬手在他头上摸了一把,说了句“小可爱”。
也不知道是说猫还是人。
临近下午收摊,小琪的一窝奶牛猫全部送了出去,古时月也送走了一只小狗。是一位刚毕业参加工作的女生,她自己一个人住在父母给她添置的小家里,觉得有些孤单,想养一只小狗来陪自己。
乔展把来时带来的一些物品送给了她,又向她叮嘱了许多喂养事项,领养人听得很认真,拿出手机一一记下了。
只剩下最后一只小狗,没送完的送养人都在收拾东西了,古时月也拿了外出包想把小狗抱回去。
乔展给他打开笼子,突然前方有人出声犹豫着叫了一声:“乔总?”
古时月和乔展一起抬头,看见前方五六个穿西装的男人朝他们走来,为首的男人就是刚才出声叫人那个,古时月认出他来,是谢家的大公子谢意行,也是这家卖场的负责人,古时月之前采访过他。
乔展也认出对方来,很快切换成商务模式冲人点了点头,“小谢总,这么巧,今天来视察工作吗?”
谢意行上前跟乔展握了手,这才注意到他身边的古时月,觉得有些眼熟,只是一时间没想起来。
“你是那个记者,叫……叫什么来着。”谢意行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没等古时月出声,乔展在一旁先回答了:“古时月。”
“对对对,古记者!”谢意行记起来,也跟古时月握了手,握完又觉得不对,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巡视,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他们一起提在手里的外出包,和里面那只探头探脑的小狗。
商场的送养活动他是知道的,这也是他们作为宠物友好商场的一大亮点,乔展在朋友圈发过给小狗找领养的信息,但是他这个大忙人怎么会亲自来这种场合,只为了送养两只小土狗?还有这记者是怎么回事?他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做深度采访的,难道有爱心也算财经人物的深度采访要点?
谢意行想了又想还是想不明白,最后还是没忍住问出口来:“乔总,古记者,那个,你们这是……采访素材?”
乔展被他逗笑,“小谢总怕不是贵人多忘事,上次见面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老婆在电视台工作,您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听他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古时月心下一动,下意识收紧了手掌攥住了外出包的背带。
乔展注意到他的动作,从他手里接过外出包换到另一只手里,空出的一只手牵住了他。
像是汲取到力量,古时月也冲谢意行大方地点头,认可乔展刚才的话。
谢意行看到他们紧握的手掌,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
乔展结婚了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但一直都没人见过乔展的太太,之前在宴会上被人打趣说乔总小气,金屋藏娇不肯把老婆带出来给别人看,乔展也会顺着说老婆胆子小之类的话,谢意行还从来没想过这事还有另外一种解释。
——乔太太竟然是个男人!
而且还是圈里人都认识的,做得好的几位都曾经被古时月亲自采访过,竟然从来没人想过他们会是一家人。
“我……我真没想到。”谢意行有种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震惊,一时间话都说不利索了。
“以前怕影响他工作一直没说。”乔展大方解释。
“我是不是第一个知道的?”谢意行有些兴奋地问。
乔展想了想说:“应该是。”
后面的助理上前来提醒谢意行,他们还有视察没完成,谢意行点了点头,也不好再跟乔展闲聊,只是拍了拍乔展的肩膀,跟他十分哥俩好地表示下次聚会一定带上嫂子一起。
古时月也大方点头,表示有时间会参加。
谢意行走了,他们收拾完东西,乔展牵着他也离开商场,等上了车乔展才邀功似的问:“怎么样?”
古时月纳罕,“什么怎么样?”
“迈出第一步的感觉怎么样?”
“有点紧张,”古时月想起自己刚才的感受,“但说出来后没有害怕,反而很兴奋,别人说恭喜的时候会很开心。”
“我早跟你说过了。”
乔展心情格外好,今天告诉了谢意行这个社交达人,不出半天所有人就会知道他老婆是谁了,等下次聚会看他们谁还敢笑自己没老婆陪。
忙了一天,两人都有些累,一同决定今天在外面吃,顺带也该考察一下公司旗下新开业的几家店。
车子刚开出商场停车场,古时月的手机响起来,是台里打来的。
乔展听到他叫主任就觉得不对劲,果然古时月挂完电话下一秒就让他掉头。
“送我回台里,有紧急任务。”
第35章 官宣
古时月这次紧急加班颇有种一去不回的架势。
周日傍晚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被叫走了, 一直到周一晚上乔展都没见到人,连发过去的信息都没收到几条回复。
要不是看到定位信息还在电视台他真的要怀疑老婆被拐跑了。
采访对象在国外发生刑事案件,消息还没大范围散开, 但台里已经收到信号,节目被紧急叫停。
之前的选题要全部推倒重做,即便原本就有紧急备案, 但时间实在是太紧张, 原本一周的工作量被极限压缩到两天, 台里上下到处都忙得鸡飞狗跳。
古时月现在是节目的总负责人, 刚上任就出了紧急状况,他必须亲自在场统筹,还要及时安抚下属情绪, 以免在这种紧急时刻节外生枝。
这种时候古时月早将要把他和乔展的关系公开的事情忘在九霄云外, 乔展作为家属,也分得请轻重缓急,这两天连给古时月发信息都少了,就怕打扰到他。
但古时月两晚都没回家, 乔展也是真放心不下,周二早上趁着没到上班时间给古时月送了早餐过去。
主要也是想见见人, 不然自己在家都快担心死了。
乔展的车停在地下车库, 古时月收到乔展的消息后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抬头望向镜子, 里面的人憔悴得可以, 眼下的乌青格外明显。他这两天忙得连喝水都不敢多喝, 嘴唇都有些干得起皮。
幸好他现在坐办公室不用去现场采访, 不然他这幅样子出去能把受访对象吓一跳。
古时月抹了把脸, 又随手拢了拢发型, 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他在车库找到乔展的车, 拉开车门上去后发现乔展已经在后排给他摆好了早餐。
乔展看到他憔悴的模样,心疼地皱了皱眉。
早上时间紧迫,乔展也没废话,把人拉上来就催他快吃。
古时月喝着热腾腾的蔬菜粥,胃被满足的同时心里也冒上来一股只在乔展面前展现的委屈。
乔展在一旁看人吃着吃着眼都红了,一下子心疼得不行。
“宝宝是不是太累了。”
古时月放下粥碗,冲着乔展吸了吸鼻子,脸上的倦容一览无余。
乔展拉了他一把把人抱进怀里。
“乖,再坚持坚持。”
这种时候乔展就会一键切换到成熟模式,安慰的话里也饱含鼓励。
古时月靠在他怀里,忙里偷闲松懈一刻,也没了平时的工作狂摸样,难得撒娇似的对乔展说:“不想上班,想跟你回家。”
“我在这儿陪你也不行?”
“不行,”古时月摇摇头,“就想回家,想抱着你睡觉。”
乔展听完换了个姿势抱他,让他的头搭在自己肩膀上,是平常在家里抱他睡觉的姿势。
“现在也能睡,”乔展看了看时间,有些于心不忍地说:“但是只能睡十五分钟了。”
“还能迟到五分钟。”
“这是主编的特权吗?”乔展笑着问。
“我也就这点特权了。”古时月苦哈哈地说。
乔展摸了摸他的头,催着他闭眼,“快眯一会儿。”
古时月真的累了,有乔展陪着才稍微能松懈一点,他就这么靠在乔展肩头补了二十分钟的睡眠。
时间一到,乔展就把人叫醒了。
古时月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说:“今天晚上就能回家了,你到时候来接我吧。”
“行,那我等你消息,你提前给我发信息。”
古时月应了声“好”。
临下车前乔展又依依不舍,看古时月的眼神让他都想旷工了。
乔展晚上没等古时月的消息,是自己提前来的,跟着的还有自家酒店的外送餐。
最新赶制出来的节目会在明天上午播出,基本工作都已经做完,只剩最后的集中审核和修改了。
古时月体谅大家辛苦,自掏腰包给组里同时定了晚餐。
其实加班这两天也都是他叫的酒店外送,只是加班时间紧迫,连吃饭都只能叫快餐。
现在终于能放松片刻,虽然不能出去大吃一顿,但也得叫点好的犒劳一下大家。
乔展提着给古时月单独带的加班餐跟在酒店外送后上了电梯。
古时月他们部门占了小半层,此刻大家都有气无力地趴在工位上,现场哀鸿遍野。
“好累……千万不要有问题啊,我真的不想再加班了。”
“好饿,我的大餐什么时候到啊。”
“好困,我现在能原地睡着,再睁眼能不能直接道明天节目播完?”
乔展出了电梯没敢直接进去,他还有些小顾虑,不知道自己贸然出现古时月会不会生气。
他摸出手机准备给古时月发个信息提醒一下。
想了想,他提起手里的纸袋拍了张照发过去。
“您的爱心骑手已到达,请问现在方便送餐吗?[害羞]”
等待古时月接收信号的时间,乔展站在电梯厅“面壁思过”。
虽然自己贸然前来可能会打乱古时月的计划,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早上看到古时月实在是太可怜了,他今天一整天都没能好好工作,总是忍不住想起宝宝那副可怜巴巴的小模样,早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来。
他们都已经说好不再隐瞒关系了,现在出现顺便提一嘴应该也没问题吧。
但这样是不是太草率?
已经盛装打扮了一番的乔展对着电梯门又照了照,暗暗给自己鼓劲。
换了新的西装,还叫了发型师来做了发型,应该不会给老婆丢脸了。
不管了,现在就进去,去办公室等。
乔展昂首挺胸,走出一种上战场的架势。
“乔总?”
乔展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乔展转身,发现是上次采访他的段阳。
段阳拿着文件从另一部电梯里出来,抬头看见乔展很是惊讶。
“乔总您怎么过来了?”毕竟是采访对象,段阳立刻态度友好地上前询问。
乔展报以公式一笑,抬了抬手里的纸袋,还是含蓄地说:“过来送点东西。”
“啊,这样。”段阳看了看乔展手里带有某餐饮品牌的logo的纸袋,一时间都不敢确定里面装的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问:“乔总您要找谁,我带您过去。”
乔展熟门熟路地迈步往里进,丢下一句:“我找我老婆。”
段阳楞在原地,等乔展径直走向古时月办公室后才反应过来:“什么?!”
办公室里的同时都挤在一起排队拿外卖,间或发出几声惊呼。
没人注意到一旁的乔展走路带风,眨眼间就闪进了古时月办公室。
古时月的新办公室位置很好找,尽管之前没来过,但小如早就将古时月换办公室的具体情况告诉了他。
乔展关了办公室的门,靠在门后松了口气。
手机响了一下,是古时月回复了他的消息,让他去办公室等一下,自己马上下来。
看来他们还是心有灵犀啊,乔展很自恋地想。
没等乔展美完,古时月就推门进来了。
脸上的表情在看到乔展那刻竟然有些……如释重负?
刚才还觉得心有灵犀的乔展又不懂了,怎么,看到他待在办公室没有出去瞎说才放心?难不成他根本不想让自己上来?
遇到跟古时月有关的事情就变得敏感多疑的乔展在心里给自己捏了把汗。
古时月走过来,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
乔展看人朝他走过来,暂时压下心里的不安,冲他张开手臂想先抱一下。
没想到古时月根本就不是冲着他来的。
“谢天谢地,终于到了,”古时月接过乔展手里的外送,“饿了半天了都。”
敢情不是怕自己出去乱说,是怕饭长腿跑了是吧。
乔展更不乐意了。
古时月却没及时注意到他的小心思,他从中午到现在滴水未进。忙起来的时候不觉得,现在马上忙完了已经饿的不行,只想饱餐一顿。
乔展看他跟早上吃饭时完全相反的心情,知道他这班终于加完能回家了,塞满小九九的心又重新愉悦了起来。
古时月吃了两口,暂时压下那股饿劲儿后才发现乔展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
“我刚上来的时候你同事看见我了。”
古时月动动眼珠,“所以?”
“我跟他说我来找我老婆。”
乔展看着他,想从他眼里看出点什么情绪。
很可惜,古时月眼里除了一点疑惑外,找不到任何生气或者不高兴的情绪。
“你在担心什么?”古时月不解地问。
“我这不是怕你没准备好,我这样贸然出现,怕你不高兴。”
古时月恍然大悟,像是终于想起这件事来,他又些不好意思:“这两天忙着加班,我都快忘了。”
“不过没关系,”古时月大方说:“你说了也好,不然我都觉得自己说有点太刻意。”
“这又不是你说直接告诉他们的时候了。”乔展幽幽道。
“是要直接告诉他们呀,我的意思是场景不同,效果也不同嘛。”
于此同时,隔壁大会议室,聚在一起吃晚餐的同事们都聚精会神地听段阳讲八卦。
“乔展和古编?!”
“这怎么可能啊?”
同事们边吃边震惊,怎么都不肯相信刚才乔展来过,还说来找他老婆,结果下一秒就闪进了古编的办公室。
段阳急得饭都不吃了,坚持道:“真的是他,我没看错,我还和乔总说话了呢!”
“我的天呐,怪不得古编从来不带他老婆出来,原来是他!”
“等等,”某位同时端起餐盒看了一眼,发现新大陆一般,“你们有没有发现,古编这两天给我们定的餐都是乔总公司旗下的品牌?”
“展悦酒店……”另一位也发现了巧合之处,“这个‘悦’是谐音吧。”
“天!真的假的,那乔总对外隐婚也说得通了,不是不带女伴出席活动,是因为家里的老婆都是男的啊。”
同事们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段阳在其中最活跃,好像化身哥伦布,将大家提出来的线索一一穿起来。
没人注意到一旁默默吃饭的小如脸上竟然毫无惊喜,仿佛早就洞察一切。
“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好啊,万一不是,古编知道的话多尴尬啊。”
“但是那是乔总自己说的啊,这是不打算隐婚了吧。”
“就是就是,他们都这么明目张胆了,我们这就不算八卦。”
“哎呀,猜来猜去有什么用,段阳你离古编最近,派你敲门去问,看看屋里是不是他俩在。”
突然遭殃的段阳立马就怂了,会议室里一片起哄嬉闹声。
加班好几天,最能调节气氛的莫过于这点八卦,一时间大家都快忘记了工作还没彻底收尾。
古时月推门进来时段阳已经被他们推到了门边。
一瞬间鸦雀无声。
“别紧张,”古时月笑了笑,“片子审过了,最后几个小问题我交给剪辑了,大家吃完饭可以撤了。今天时间太赶了,等放假前我请大家再大吃一顿。”
古时月想象中的欢呼声没有出现,大家似乎都在期待着什么,好几个人都忍不住探头往他身后看。
弄得古时月自己也转头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东西。
“诶,古编,”刚刚催着段阳去问古时月的同事叫住他,“问你个事呗。”
“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是这样的,刚刚段阳说他看见上次您采访的哪个乔总进了您办公室,”同时停顿了一下,又说:“关键是他还说他是来找他老婆的。”
其他同事都盯着他看,古时月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这是前来求证来了。
“没错,他就是来找我的。”古时月终于说出那句早就想好的话:“他是我老公。”
半个小时后,乔展车上。
“你就这么说了?!”
“不然呢?我不说你不又得给我闹小情绪了?”
乔展脸上压抑不住的开心,却还嘴硬道:“我才没闹情绪。”
古时月表示:“你闹情绪也没关系。”
乔展又接着问同事们的反应,他俩下来的时候同事们都先走了,乔展都没看到。
“是不是惊讶又羡慕。”
“惊讶是有,但是羡慕什么?”
“羡慕你有这么好的老公呀。”
“你又开始了。”古时月无奈,但又忍不住和他一起开心。
原来痛快说出来没有那么难,原来被起哄被八卦也不都会烦。
两个人都心花怒放,车厢里连空气都跟着开心。
车子驶出停车场,突然窜出来一道黑影,车子猛地急刹,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乔展反应极快,立刻护住了古时月的头。
等车身停下后,乔展才出声问司机怎么了。
“乔总,前面突然冲出来个人拦车。”
“谁?”
“好像是……韩少。”
韩惊蛰?
第36章 利用
韩惊蛰这几天一直都在找乔展。
上次在云州他大晚上喝醉了去找乔展表白的事他都记得, 他没断片,喝酒也只是为了壮胆。
结果怂人不止他一个,乔展这个被表白的人比他还怂, 直接吓得飞回了家,把他一个人留在云州。
等跟着大部队回来,韩惊蛰发现自己找不到乔展了。
周末两天没上班不去公司可以理解, 但这两天可是工作日, 他都去乔展公司蹲他了还是见不到人。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乔展在躲他。
韩惊蛰越想越气, 见不到人的时候恨不得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
现在见到了人, 还见到他身边跟着的人,韩惊蛰心里的气和怨就消下去一些,酸甜苦辣的心里掺进来丝丝愧疚。
乔展下了车, 被韩惊蛰这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气得半死, 一下车就冲着人过去踹了一脚,把人踹倒在车前盖上。
韩惊蛰怎么都没想到乔展能动手,不对,动脚。
他倒在车前震惊地都快不知道自己来干嘛的了。
古时月在车里看到动静也开了车门下来, 走到乔展身边拉了他一把让他冷静点。
“你怎么能踹他呢!”怎么说这也是部长家公子,又刚在项目中立了功, 再生气也不能上来就踹。
乔展倒不是因为别的, 只是刚才韩惊蛰在大马路上冲过来拦车实在是太危险了, 这大晚上的, 还刚下过雪, 路上都很滑的, 幸好是他司机经验足能及时刹住车,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就是知道他身份特殊, 乔展此刻才会这么气, 万一真撞着他了别说项目上的事,就是乔展这人,只要韩部长想都有办法治他。
乔展此刻就像是被熊孩子气到的家长,这还是压着脾气,不然都不只是踹他一脚的事了。
“你敢踹我?!”韩惊蛰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从小到大就没人跟他动过手,就算是他爸都不舍得踹他。
乔展他凭什么,就凭自己喜欢他?
“我踹你怎么了?”乔展怒火未消,“你他妈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我都想削你呢。”
“我……”
“好了好了,”眼看着一大一小要吵起来,古时月赶紧出来圆场面,“这大马路上不是说话的地方,韩少你先上车,我们换个地方说。”
乔展看都不看他,拉着古时月先上了车。
韩惊蛰站在原地看他们亲密的模样,心里委屈极了。想转身就走,又看看自己刚才被踹倒身上蹭上的脏,最后不情不愿地上了车。
韩惊蛰坐进车里,发现这场景跟上次他知道乔展喜欢男人时一模一样,只是这次没人说话,乔展坐在后排扭头看着窗外,一副被气得不轻的模样。
外面又下起了雪,这大晚上的把这小兔崽子放哪都不合适,而且乔展也确实需要和他谈谈。最后古时月做主,把人先带回了家。
家门一打开,家里留守的两只小狗就在门口汪汪叫起来,乔展下班回来已经溜过他们,但这会儿见到主人回来还是十分兴奋。尤其是在见到他们身后跟着的陌生人时,卷卷恨不得跳到韩惊蛰身上。
乔展喊了声口令,两只才安静下来,但依旧缠在他们脚边。
乔展脱了外套,又动作自然地帮古时月脱衣服解围巾。
韩惊蛰在后面看着他们动作自然亲密,心里咕噜咕噜冒酸气。
乔展随便丢给他一双拖鞋,拉着古时月径直往里走。
韩惊蛰默默跟在他们后面进来,又默默环顾四周打量这套房子。
家里面积很大,但却不想他们家一样空荡荡的没人气。他们家到处都是细碎的生活痕迹。玄关处放着的成对的拖鞋,客厅里一看就是精心搭配过的装饰品,还有餐厅里插着鲜花的花瓶。
每一处都让人觉得温馨。
“今天累一天了,我懒得跟你废话,你找我什么事?”乔展坐在沙发上冲对面还在摇头晃脑看周围的韩惊蛰不耐烦地说,边说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古时月坐下。
古时月犹豫了一下,“我先去换衣服,你们聊吧。”
乔展不肯,拉着他的手把人拽了过来,非要当着古时月的面把这小兔崽子不该有的心思摁死了。
韩惊蛰看着古时月在乔展身边坐下,有些心虚地开口:“我来是想跟你说清楚的。”
乔展都要被气笑了,“说清楚?到底是谁该跟谁说清楚啊。”
韩惊蛰看乔展这样子觉得自己说一句他就有十句等着,说也说不清楚,干脆换成了对着古时月说。
他猛地站起来,朝着古时月鞠了个躬。
古时月被他的动作吓到,立马站起来扶他,“你这是干什么?”
“对不起,我跟你道歉。”韩惊蛰态度诚恳,说出来的话孩子气得可笑:“我擅自喜欢你老公,是我不对,找他表白更是不对,我跟你道歉。”
古时月被他一连串的道歉弄懵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韩少爷上来就整这一出。
“但是我跟你保证,我没别的心思,也不想跟他有什么,我就是单方面的喜欢他,我知道你们是合法夫夫,我不会做什么的。”
乔展听见他说喜欢就头疼,不耐烦地让他闭嘴,“你没别的话说就给我出去,我带你回来不是听你说这个的。”
韩惊蛰听他训话,被气得脸蛋通红,但他还还是坚持说道:“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只是第一次有人对我那么好,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应该说出来。”
“我为什么那么对你你不知道?”乔展对他的话没有一丝动容,语气冷漠地说:“那个项目你妈才是关键人物,没有你提供的那些信息,我们不可能这么顺利拿下。”
“我对你从头到尾都只有利用。”乔展把话说得很死,“现在利用完了,你觉得你还有什么价值?”
韩惊蛰脸色瞬间煞白。
乔展此刻用无情无义来形容都有些太轻了,此人冷血冷情,在此刻显露出完全的商人模样,眼里只有利益,完全不讲丝毫情分。
这显得韩惊蛰被利用完还喜欢上人家有些太贱了。
二十郎当岁的时候最是觉得情比天高,自己巴巴地守着那点欢喜,却从不知到头来只是人家手里的玩物罢了。
古时月看着身形不稳的韩惊蛰冲出家门,有些不赞同乔展的做法。
“干嘛那么看我。”乔展不解,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处理方法有什么不对。
“他只是年纪太小,你何必把话说得那么清楚,”古时月有些于心不忍,“太伤自尊了。”
“你现在倒担心起他了,又不是你被气哭的时候了?”
提起这个古时月的自尊也有些被伤到,他嘴硬否认,“去你的,我又不是因为他。”
“哦,不是为他,那是为我?”乔展抱住,不让他跑,非要问个清楚。
“对啊,就是因为你我才哭的呀。”古时月这文字工作者没白当,惯会玩文字游戏。
乔展说不过他,只能解释道:“我跟他说的都是真的,他被保护的太好了,这也酸是给他长了点教训,让他以后别那么相信别人。我都没想干什么他就上赶着喜欢,要是换成别的什么坏人,他不得把自己也赔进去。”
“话是这么说,但毕竟他身份摆在这,他万一回去告状怎么办?”
“他是二十岁,不是两周岁,还不至于。”
乔展敢干这混账事就是想过后果了,韩惊蛰那小子不至于真去找他爸说什么,就算他真是个没脑子的回去告状,乔展也不信韩部长也跟着没脑子。
之后的几天,乔展跟没事人一般,只当没发生过这事,该干嘛干嘛。
古时月也忙完了年前最后一个选题,放假前请了全部门的人吃饭,在自家的酒店,乔展全程陪伴在侧。
头一次光明正大地陪古时月出席聚会,乔展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一晚上嘴角都没放下来过。
放假前几天,杨鑫淼跑过来找乔展,一进门就控诉乔展不是兄弟,“你还陪他去玩!”
“他”指的是韩惊蛰,杨鑫淼当时跟人干了一架,那小屁孩心狠手狠,把他肋骨都打折了,乔展居然还上赶着哄他。
不知道他从哪听来的消息,控诉完还不坏好意地嘀咕:“听说那小子跟你表白?还被嫂子知道了?”
“啧啧,”杨鑫淼幸灾乐祸,“报应啊报应。”
“你再多说一句我顺窗户给你扔下去信不信?”
杨鑫淼手里撸着两只狗,耀武扬威地作势要喊:“嫂子——”
没喊完就得到乔展一脚。
两人闲喷了半天,杨鑫淼一直抱着那俩狗,爱不释手地夸赞:“怎么这么乖。”
乔展正愁剩下那只最丑的送不出去呢,看他喜欢就要让他带走。
杨鑫淼摸着小丑狗的圆脑袋一时没说话。
乔展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有些不对劲,“怎么了?”
“我养不了,”杨鑫淼语气低落,“等过完年,我就要跟我哥去德国了。”
“德国?怎么突然要出国?”
杨鑫淼语气闪躲,明显不想说太多,“不想在国内了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什么情况。”
乔展直觉有内幕,但杨鑫淼不想说,他也就不多嘴问了。
只是他还有用到杨修俞的事情,现在却没听他说要走,看来放假也要赶工。
乔展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尤其在有关古时月的事情上,他甚至有些睚眦必报,当年让他受到伤害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有些账没算清楚,有些人也不该过个好年。
第37章 宴会
年底聚会应酬都多, 乔展现在摊子铺的大,谁都想请他过去露个脸,他每年的这几天都忙得回不了家。
不过今年有些不同的是, 拜谢意行这个大喇叭所赐,现在圈里聚会都让乔展带上他老婆一起来。
因为职业属性,乔展聚会上那些企二代创一代之类的有不少他以前联系过的, 这几天他也陆续收到不少信息, 有八卦的有打听的, 也有叫他一起跟着乔展过去玩的, 说什么没想到嫂子就在朋友圈之类的。
乔展面上不说,心里可美极了。
以前老婆不愿意公开,他每次去参加聚会或者应酬都少不了被调侃几句, 虽然不至于生气, 但总归心里也不舒服,总想着哪天我老婆愿意出来,一定也来他们面前秀恩爱。
现在终于公开了,乔展却不愿意随随便便让古时月露面了, 总觉得第一次带老婆出席的得是重要场合,这才算隆重。
于是乔展在一堆邀请函里选啊选, 终于选到一个他觉得满意的。
乔展把慈善晚宴的邀请函拿给古时月看。
古时月手里正翻着书呢就被塞进来的卡片挡住了, 他拿起来看, 发现受邀人写着他和乔展两个人的名字。
这场慈善晚宴不属于私人晚宴, 是由几家大型慈善机构联合举办的, 每年年底都会有一次。去年古时月也去过一次, 但那是以记者的身份受邀前去采访的, 这还是第一次他作为嘉宾正式受邀。
“去吗?”乔展嘴上问着, 眼里的渴望都能化成型来。要是他像卷卷一样有尾巴, 古时月估计他都能摇成螺旋桨了。
“去去去,”古时月摇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你快那么看着我了,我心都化了。”
别说心,乔展现在高兴得人都要化了。
出发前乔展在家里衣帽间选了大半天才选出来两套成对的西装,非要让古时月和他一起穿情侣装。
“会不会有点太高调了?”古时月皱眉看着他拿出来的两套带细钻的高定礼服,觉得有些太夸张。
“这怎么高调了,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参加活动,就得这么穿。”乔展坚持道。
古时月拗不过他,只能穿上那套定做回来因为太夸张一次都没穿出去过的带钻礼服,又在乔展的要求下和他佩戴成对的翠鸟胸针一同走红毯。
今天晚宴上有不少明星大腕出席,但乔展牵着古时月入场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一小波轰动。
签到处亮如白昼的闪光灯照得古时月眼睛都要睁不开,尤其是他还看到几个熟悉的摄影师,要不是乔展拉着他,他真的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你别紧张。”乔展捏了捏他汗湿的手心,抽出胸前的丝巾给他擦了擦,“你这大记者还怕这个呀。”
“这不一样。”古时月捋了捋胸口,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周围人有不少在瞅他们的,前来碰杯交谈的人也陆陆续续,乔展应对起这些来早就熟门熟路,只不过今天的交谈中少不了要扯上古时月。
过了刚进场的那股紧张,古时月好歹也是专业记者出身,很快就调整好心态,面对前来调侃的商业伙伴也能正常应对。
“乔总今晚心情不错嘛,”谢意行应酬完自己那摊终于挤到乔展身边来碰杯,还不忘调侃:“满面春风啊这是。”
身边跟着的朋友也接了话:“你也不看看旁边是谁,这神秘夫人在侧作伴,乔总心情能不好嘛。”
“废话,”乔展搂住古时月的肩膀,得意洋洋道:“哪次不是你们在我面前秀来秀去的,这次也终于轮到我了。”
古时月笑得眉眼弯弯,和谢意行碰了个杯。
“上次你才采访我的时候我还说你怎么把我老底都扒得那么清楚,原来是有人给悄悄补课啊。”谢意行结尾还要加上个称呼,“嫂子。”
古时月笑着说:“他哪里会给我补课,他不给我添乱就谢天谢地了。”
“哦——”一行人纷纷拖长音起哄,没想到乔总对内对外还有两幅面孔。
乔展也不在乎老婆怎么说别人怎么看,他本来就什么都听他老婆的,给老婆当狗他都愿意,被老婆损两句都觉得甜蜜。
这边正聊着天,突然有人对着入口那边惊讶道:“他怎么也来了?”
一行人顺着看过去,在门口看到姗姗来迟的郭梓异。
乔展没其他人那么惊讶,他只是担心古时月的状态。他扭头去看,却见古时月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刚才溢满灵气的眼睛稍稍黯淡了些。
乔展搂着他肩膀的手默默收紧了。
古时月察觉到肩膀上逐渐加重的力道,猜到他在担心什么,“我没事。”
乔展地点点头,眼里的担心依旧不减。
古时月拍了拍他的手,“你在我身边,我早就不怕了。”
乔展这才放下心来,“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身边的人窃窃私语,都在谈论郭梓异家里最近发生的事。
这群里不少是当年国际学校出身的,但因为年岁不同,加上当年郭董的可以消除,古时月和郭梓异那些事如今很少人知道,大家聊起来只关心最近发生的事情。
“他怎么还敢出来,他爸不是被抓了吗,他还不跑?”
“不是还有他老婆罩着他?这把火还没烧到他身上吧。”
“就算没被带走,他那些事都曝出来了,居然还能来这里,这不是慈善晚宴吗?”
“偷的邀请函吧。”
“对啊,谁放他进来的?”
谁放他进来的暂且不知道,但郭梓异今天的目的却很明显。
他进场后环顾四周,在人群里看到并排站着的乔展和古时月,很快抬脚朝这边走来。
身边的人都不想跟他这种人扯上关系,自动向两边散开,把空间留给他们,在周围默默观察。
乔展把古时月拦到身后,毫不躲闪地和他对视。
郭梓异脸色憔悴又阴翳,显然这段时间过得并不好。
他看向古时月的眼神被生生切断,只能愤恨地瞪着乔展。
“是你干的对吗?”
乔展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什么脏东西,“听不懂你说什么。”
“一定是你!”郭梓异声音提高了些,眼里充满了红血丝。
乔展并不理会他的愤怒,轻描淡写道:“你和你爸做的那些事,桩桩件件怨得了别人?”
“就因为当年上学的事?”郭梓异攥紧了拳头,这时候还不知悔改 ,视线透过乔展看向他身后的古时月,语气轻蔑,“当年你不就是喜欢我吗?我不过是让大家都知道了而已,后面……”
周围一阵惊呼。
古时月将手里空了的酒杯放下,满眼皆是厌恶。
连挡在他身前的乔展都没反应过来。
郭梓异被香槟泼了一头一脸,此刻狼狈不堪,连眼都睁不开,弯着身子破口大骂。
古时月声音冰冷:“你少来恶心我,我就没见过比你还怂还不要脸的人,傻逼才会喜欢你。”
他们声音不算大,但现场大都在注意这边的动静,所以不少人都听得见他们的对话。
“不是吧,他怎么敢说出那种话的,人家老公可是乔展,怎么可能喜欢他?”
“他也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被抓前的幻想罢了。”
“保安呢?到底谁让他进来的,这晚会也是越办越差了。”
周围人窃窃私语,不少人在看热闹。
被古时月拉着离开前,乔展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看向郭梓异的眼神冷漠得能杀人,让人看了胆寒不已。
离开会场后,古时月心中的怒火不减反增,他大声骂道:“真恶心!”
想起郭梓异刚才的那副嘴脸,他就像是沾上了一坨甩不掉的垃圾一般。
“不想他了,”乔展给他披上外套,“他蹦跶不了多久了,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乔展什么都没说,但古时月其实一直都知道,关于他做的那些事,只是他们现在才摊开来讲。
乔展小心翼翼地看他的脸色,“你怪我吗?”
古时月不解,“怪你干什么?”
“我做那些事之前,没跟你商量。”
“你不是说了吗,他们做的那些事都怪不了别人。”
但乔展做的很显然不止这些,虽然借了杨修俞的手,但他手里也并不干净。
古时月低头,还在搓着手腕。刚才朝那人泼酒的时候力气大了,自己手上也溅到几滴,现在总觉得手上黏糊糊的。
“你是找了他老婆吗?”古时月低着头,不经意地问起来。
乔展抽了车里的湿纸巾给他擦手,并不细说,“她本来也要离婚,有些事找她还能快一点。”
“嗯。”古时月沉默片刻,最后提醒他:“你也不要太过分,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他那么混蛋,又沾上了赌,谁知道会不会发疯。为这种人不值当。”
乔展点头,跟他保证会注意。
只是有些事情,在乔展看来他已经算是高抬贵手,可在那些贪婪不足的人眼里仍旧是在赶尽杀绝。
年前过于郭梓异的最后一条新闻是他因欠下巨额赌债而被债主抄家,失去所有依靠的他似乎人间蒸发,一时间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直到过完年开工的第一天,古时月被形容狼狈的郭梓异堵在了地下停车场。
【作者有话要说】
乔总发疯倒计时
第38章 绑架
年后开工第一天两个人都忙得很, 乔展从早上进公司就被钉在了会议室,一个接一个开了整整一天的会。
古时月加了会儿班,结束的时候给乔展发了消息, 乔展过了会才回复,说还有个会没开完,今晚要回去晚一点, 让他先自己回去。
古时月走出电梯, 在地下停车场昏暗的视线里回复乔展的信息。
车子停的离电梯口比较远, 古时月走过一个区的时候才发现今天有些不对劲。
头顶的一串灯光有些过于暗了, 似乎是灯泡坏了,越往车位的方向走就越黑。
等终于看到车的时候,古时月竟然莫名松了口气。
他按开车锁, 车尾灯闪烁了两下, 短暂的光亮里,古时月看到在他车的后方站着的人。
“谁在那里!”
古时月声音凌厉,在空荡的地下停车场还有了轻微的回声。
车后的人影朝他挪了一步,古时月这才看清楚他的脸。
是郭梓异。
这人自打上次被他在晚宴上泼了一杯酒后就没再露过面, 他爸年前就已经被拘留,案子不小, 牵扯的也多, 古时月还在家里听他爸妈说起来过, 直到他们家这次是没什么翻身的余地了。
只是郭梓异他姥爷的面子实在太大, 加上他妈极力保他这才让他躲过牢狱之灾。
只是乔展没那么轻易收手, 郭梓异离婚时几乎是净身出户, 连他姥爷的遗产也被对方以合法的手段拿走。
这让他彻底身无分文, 追债的人找上家门, 所有人都以为他消失是去躲债去了, 古时月也没想到他能找到这里来。
郭梓异瘦了一大圈,像是饱受了一番折磨。如今他这幅样子出现在昏暗的底下停车场,古时月瞬间提高了警惕。
古时月不想再跟他扯上关系,就像他说的那样,狗急了会跳墙,他现在这幅状态保不准会做出什么应激的事情。
古时月上前一步走到车门旁,伸手去拉车门。
就在他车门打开的那一刻,郭梓异身形迅速地朝他移动。
下一秒,古时月的手腕被抓住,车门再次关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你松手!”古时月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偶尔会跟着乔展一起锻炼,因此他手上力量并不弱。
郭梓异现在看着虽然在发疯,但他应该是因为最近的事过得并不好,人都快骨瘦如柴了,更别说有多大的力气,古时月用力的一甩就将人甩开了。
他再顾不得什么,趁郭还没站起来先飞速打开车门上了车。
但古时月没想到的是他的车早就被动了手脚,此时竟然完全无法点火。
古时月想都没想立刻就去按锁车键。
预想中车辆上锁的声音没有响起,右后方的车门打开了。
古时月在后视镜中只来得及看到一个带了口罩和墨镜的男人窜上来,紧接着他的口鼻就被一快湿透的抹布捂上了。
尽管已经极力屏住呼吸,但麻醉的浓度太高,古时月没坚持很久就栽倒在驾驶位上。
绑架这种事情出现在如今的法治社会属实有些太过胆大包天,但古时月对此并不陌生。
尽管没有亲身经历过,但他父母都从事法律行业,他也听说过一些。
这年头丧心病狂又走投无路的人多了去了,总有那么几个想干票大的。
不过一般情况下绑架都是劫财,但古时月怀疑姓郭的帮自己纯属寻仇。
意识昏沉间,古时月听到前座传来郭梓异惊恐的声音,“他追上来了!怎么办?!”
谁?谁追上来了?
古时月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乔展。
他的手机上有乔展偷偷装的监控系统,尽管乔展藏得很好,但他不是傻的,被人时刻监视的直觉不会有错,他很早就猜到了。
自从医闹那事过后,乔展对他愈发不放心。古时月能够理解他的紧张,因此从他发现到现在从来没拆穿过。
只要乔展能够安心,他心甘情愿被掌控一切。
只是没想到,乔展偷摸给他放的定位竟然真的会有能救命的时刻。
开车的是后来上车捂他的那个黑衣男,此刻正紧张地盯着后视镜。
车速越来越快,古时月的手脚都被绑着,此刻他双腿弯曲着被放倒在后排座椅上。
麻药的作用还没有完全消失,他躺在后排被颠得胃里阵阵翻涌,有些想吐。
乔展的车已经追了上来,隔着车窗玻璃,古时月依旧能听到乔展的怒吼。
“停车——!”
他们身后应该不止一辆车在追,前面的两人明显有些慌了神,车开得也越来越不稳,幸好古时月的车性能极好,能抗住他们的高速飙车。
古时月强忍着胃里的翻涌,用肩膀支撑着在后座坐了起来。他手腕上系着的是一股塑料绳,并不坚固,但绑得很紧。
古时月试着转动手腕,只有很小的空隙可以活动,但这些已经够了,只是需要拖延一下时间。
郭梓异发现他醒过来,回头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仇恨。
车窗外乔展的车已经和他们齐平,古时月听到他在喊自己,同时车速也降了一些。
乔展的车追上来有一会儿,之所以没有别停他们就是顾忌着古时月还在车上。
现在隔着玻璃真看见了人,乔展就更不敢轻举妄动,甚至要故意降低车速,以防车辆发生侧翻。
古时月靠在玻璃上,很艰难地开口:“你们现在把车停下,一切都还来得及,如果我出了事你们什么也别想拿到。”
开车的黑衣男不为所动,依旧急着要甩开身后的车。
古时月暗中观察,发现他们此刻已经到了郊外,车窗外掠过的景象已经成了庄稼地,结合现在的时间,他们几乎已经跑到了城市交界处。
“郭梓异,”古时月叫了前面神情紧张的人,“你不想坐牢的不是吗?”
郭梓异回头,死死盯着他。
“你知道的,我父亲是律师,母亲是法官,我今天但凡有一点意外你是会把牢底坐穿的。你现在停下,一切都来得及,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外面的人是我老公,只要我安全,他什么都会给你。”
车速已经快要到了极限的边缘,车内渐次响起杂乱的警报声,古时月现在能做的就是让他们两人冷静下来。
这么高的车速,一旦车子发生侧翻,后果不堪设想。
“我已经停不下来了!”郭梓异此刻的状态就像是赌桌上输红眼的赌徒,“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这都怪你,都怪你的好老公啊!如果不是他,我不会变成这样的,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乔展的呼唤声再次响起,在此刻就像是浇在火焰上的热油,一下次将本就癫狂的人刺激到了极点。
“撞上去!”郭梓异冲着驾驶座的男人吼道,“给我撞死他!”
“你疯了!”黑衣男似乎还尚存一丝理智,“车速太快了,撞上去我们也会翻车的。”
郭梓异神经质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嘶哑,带着万分的恨意,听起来可怕极了。
“你不是很爱他吗?”他看着古时月,血红的眼睛里蹦出杀意,“那你跟他一起死好啦,我们都一起死!”
郭梓异说完,迅速转身扑向了驾驶座。黑衣人一时不察,方向盘被他猛地拽了一把。
车身偏移,车上三人都被狠狠甩了一把。
乔展的车也跟着打了方向,刹车声响彻黑夜。
古时月被惯性摔了下来,整个人跪在前后两排狭小的空隙内。
但也因为这一摔,绑着他手腕的塑料绳也断裂开来。
来不及管还被绑着的双脚,古时月立刻跨过中控台去控制郭梓异。
郭梓异还在试图抢夺方向盘,两人动作间车子在地上开始蛇形走位。
乔展看不到车上发生了什么,但左右摇摆的车身已经让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再往前就是河道,他们这样只会冲进河里,他必须立刻逼停前车。
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撕裂夜空,乔展咬紧牙关,方向盘在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细碎声响。车身漂移的力量让他有些眩晕,但此刻他顾不得这些,只死死盯住对面车里的人。
两车车头相撞,古时月车的车头瞬间像放了气的气球一般瘪了下去。
安全气囊炸开,古时月埋首在中控台,手里还死死抓着郭梓异试图抢夺方向盘的手。
尖锐的耳鸣声响起,古时月再也忍不住,在晕过去的前一秒吐了出来。
之后的事情古时月没有任何印象,包括他怎么从车上下来,怎么被送往医院的,他都完全不记得。
剧烈撞击后的脑震荡甚至让他出现了短暂性的失忆。
但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乔展。
乔展并不在身边,身边的护士也不清楚他口中的老公到底是哪一位,只告诉他送过来的人里还有一位没有度过危险期。
古时月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去找人,此刻他心里的恐惧竟比发现自己被绑架时更甚。
“诶诶,你不能下床,”护士急忙制止他,“你脑震荡了不能动,会吐的。”
古时月管不了那么多,眩晕和恶心都阻止不了他。
“我要去找乔展,他是我老公,他不能出事的。”古时月说着,眼泪已经砸了下来。
护士按不动他,也不知道他一个病人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只能按了呼叫铃叫人进来。
病房的门很快被打开,只不过走进来的不是医生护士,而是已经穿戴整齐、完好无损的乔展。
第39章 伤痛
乔展接完电话再进病房时古时月已经醒了, 不仅仅是醒了,甚至已经掀开被子要下床,护士正努力拦着他。
“怎么了?”乔展快步走到病床边, 焦急地问:“怎么了宝宝?哪里不舒服吗?”
古时月看到他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身边,刚刚绷在弦上的一颗心才放松下来。
护士看到家属进来,这才清楚古时月口中的老公到底是哪位, “你就是家属啊, 他刚刚一醒来就要找你, 你劝着点, 他刚醒过来情绪不要太激动。”
“好的,我知道了。”乔展很有礼貌地请她去请医生过来看看情况。
护士离开病房,很快叫了医生来检查。
在护士站写护理记录时隔壁的同事问她:“是三号病房那位车祸进来的病人醒了吗?”
管床护士点开古时月的资料, 点了点头。
“诶你知道送他过来的那个男人和他什么关系吗?”同事又问。
管床护士面无表情, “他说是他老公。”
“嘿嘿,我一猜就是,”同事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忍不住分享自己听来的小道消息:“听说他老公把他送进去直接在抢救室门口犯病了, 心率高得吓人,拉去打了镇定才缓过来呢。”
“诶, 我还听说他老公为了救他差点开车翻进河里, 现场车子撞得都不像样了。”
“你听谁说的?”
“昨天不是有警察来了嘛, 我就听了一耳朵。”
其他同事听到后都忍不住凑过来八卦, 医院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八卦信息, 但俩男人的八卦也不常见。
被护士长赶走干活前, 大家都忍不住啧啧称奇, “你说这得爱到什么程度啊?”
病房里医生很快做完了检查。
“没什么大事, 现在头晕是正常的, 等晚上再做个CT看一下,片子没问题的话住院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乔展谢过医生,寸步不离地守在古时月病床边。
古时月手腕上被塑料绳索绑过的地方有两条比较明显的撕裂伤,是他在车上被甩的那一下割到的,此刻他两只手腕都缠上了绷带。
乔展坐在病床边牵着他的手,拇指在绷带边缘细细摩挲着。
因为有轻微的脑震荡,古时月现在还不能坐起来,甚至躺着都不能躺在枕头上,只能在床板上平躺。
其实并不好受,尤其是他已经这样躺了一天了,浑身上下都觉得僵硬,但一动头又有点晕。
比起自己的情况,古时月现在最担心的还是乔展。
他们两辆车撞击的力度不算小,尽管两辆车的性能都极佳,但古时月在后排都被撞到了脑震荡,乔展在驾驶位大概也受了伤。
“你有没有哪里伤到?”古时月平躺在床上,刚刚哭过的眼睛还有些红,此刻蓄着盈盈泪水的眼里充满了担忧。
“我没事,”乔展摇了摇头,握住他的手,“我的车底盘高一点,没怎么变形,就有一点擦伤。”
古时月不放心,坚持道:“哪里?给我看一下。”
“真没事,”乔展还想插科打诨糊弄过去,生硬地转移话题道:“你头还晕得厉害吗?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我让人送了点粥。”
“让我看一眼,我很担心你。”古时月被他握着的手用了些力捏了他一把。
乔展没办法,只能掀开自己的衣服给他看。
前胸肋骨的地方有一大片淤青,是撞击时和方向盘挤压造成的,此刻过去一天,淤血涌出再加上一层面积不小的皮外擦伤,他整个前胸看起来格外吓人。
“你疼不疼啊?”古时月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
乔展蹲下来,离他更近了一些,依旧握着他的手,轻声道:“不疼,就是看起来吓人罢了,只有皮外伤,没伤到骨头。”
等乔展凑近了,古时月才看到他脸和额头上还有一些细小的擦伤。
“这里也有伤。”被握着的手掌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的侧脸受伤的位置。
乔展“嗯”了声,这次没说没事,只静静看着病床上的古时月。
温热的泪水滑出,他们交握的手掌在此刻变成一颗共生的心脏,感受着彼此的伤痛,也因为对方的伤痛感到不同于皮肉伤的痛苦。
乔展握着他的手一遍遍道歉,但再多的对不起都无法填补他的后悔与恐惧。
“我快吓死了,”乔展的声音抖得不像话,“都怪我,都怪我,是我把他逼得太紧了。”
古时月用手指轻柔地擦去他的泪水,也在一遍遍告诉他这不是他的错,“我们都没有想到的对不对。”
“这不怪你,我们左右不了其他人,你也没有做错任何事。”古时月还有些头晕,说话也断断续续的,“你那么快就找到了我,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还记得吗,这是你告诉我的。”
乔展红着眼看他,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眼神有些迷茫,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只是无意义地“嗯”了两声。
古时月看着他垂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不想氛围太过沉重,他主动转移话题问:“你刚刚去哪里了?我醒来都没看到你,护士说有一个还没度过危险期,我也快吓死了。”
“我去接电话,爸妈已经知道了,他们在赶来的路上。”乔展顺着他的话说,“姓郭的还没出监护室。”
尽管很想知道绑架他的那两人的具体情况,但古时月知道现在乔展的状态并不适合谈这些,于是他也没接着问。
他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身体还很虚弱,和乔展说了一堆话也有些累,父母都还没赶到他就又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就到了晚上,古时月父母都到了。
爸爸妈妈看到他躺在病床上很是心疼,听他说完来龙去脉后也有些激动,古时月父亲觉得这事乔展要负很大的责任。
“怪不得上次他来家里问我离婚财产分割的事情,还要我帮他学姐找离婚律师,我差点都以为你们俩出了什么问题。”
乔展不在病房,爸爸言辞有些激烈,“他太不像话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能这么意气用事,完全不计较后果,也不顾你的安危!”
“爸,你别这么说他,”古时月急忙为乔展辩解:“这根本就不怪他,也不是他的错。”
看他情绪激动,时女士给他顺了顺气。
她拦住丈夫,让他少说两句,“你没看到小乔也受伤了吗?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小乔怎么对小月的你又不是不清楚,他不顾自己的安危也不会不顾小月。出了这种事谁也不愿意,小乔估计自己都要怪自己,你一会儿给我少说话。”
乔展刚好提了饭盒进来,跟长辈问好后又给古时月喂了点清淡的流食。
古爸爸看他因为受伤有些不稳的动作,也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不对,看乔展的眼神都多了一丝歉意。
古时月父母一直待到警察过来做完笔录。因为其他两个人都还在医院需要特殊看守,警察大晚上也要留在医院加班,知道受害者醒来后第一时间就是了解情况。
因为案件涉及到的前因较多,等古时月和乔展都接受完问询后天也不早了。
送走了父母和警察,病房里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古时月现在能稍微坐起来一些了,但他身上不少挫伤,动一动还是觉得疼。
乔展为了能让他舒服点,也上了病床,把人搂在自己怀里,让古时月趴在自己肩膀上放松片刻。
乔展的手掌在他后背上摩挲着,“好点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
“疼。”古时月也说不清楚具体是哪里,大概是身上撞击伤太多,他自己都分不清哪里最难受,只能笼统地说疼。
乔展只能顺着他胳膊从上往下都揉一边,试图让他好受一点。
“对了,”古时月想起什么来,问乔展:“你给我请假了吗?我本来今天还有事呢。”他现在做节目主编,每天都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安排。
“已经请了,”乔展知道他对工作的上心程度,第一时间就给他们台里领导请了假,“给你请了一周。”
古时月有点不乐意,虽然过程惊险十分,但现在结果看来并不严重,他觉得用不着请一周的假,而且着才刚开工,第一天就请假也不太好。
“你怎么说的?”
“就说你病了,得在家疗养几天,具体的没提。”
“那怎么会批一周的假?”古时月从他肩膀上起身,盯着他问:“你是不是把我年假休了。”
乔展有些心虚,“休了就休了呗,反正你本来就忙得没空休假。”自打他进了财经台,两年都没休过年假,他们也两年没有过长途旅行,乔展曾经对此颇为不满。
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古时月出院后又在家呆了一周。
这一周里乔展也开始居家办公,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古时月。
乔展在书房办公,古时月还得在旁边陪着,连出去喝口水乔展都要跟着一起。
有时候乔展开线上会议,古时月想着不打扰他,拿着本书要出去自己看,还没在沙发上坐下,乔展就端着电脑跟了出来。
古时月用眼神示意:你差不多行了啊。
乔展立刻用无辜至极的眼神看回去:可我就想跟你在一起待着。
古时月没办法,只能在身边陪他。
乔展开会也不老实,古时月坐他旁边他就将手伸到桌下去拉手,坐他对面他就把人家的腿捞过来架在自己腿上,被骂了还要说我是想给你按按摩。
就这样,古时月在家养伤一周,也被乔展缠了一周。
尽管以前乔展也挺粘他的,但这次又好像不太一样,古时月说不上来,但总觉得他有些太过紧张。
临睡前古时月问他,乔展也只说自己被吓到了,紧张是很正常的。
古时月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但乔展除了粘人些,其他都表现地很正常,他也就没再深问。
假期结束后,古时月早上早早就起了床。一周没去单位,台里挤压了一堆需要他亲自处理的事情,他今天应该早点过去。
拉开卧室窗帘,屋外的天空阴沉沉的,天气预报里说还会有一场降雪出现。
醒来时乔展不在身边,古时月以为他去晨练了,于是叼着牙刷一边刷牙一边去健身房找人。
只是健身房也没找到人,古时月在家里转了一圈,乔展居然大早上在书房里待着。
听见门口的动静,趴在书桌上的乔展动了动,但并没有立刻抬头。
古时月走过去晃了晃他,嘴里含着牙膏说话都有些含糊:“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快回房间去。”
乔展迷迷糊糊抬头,古时月这才看到他潮红的脸颊和汗湿的额头。
“怎么了?不舒服吗?”古时月着急摸上去,发现乔展浑身滚烫。
这个场景有些太过熟悉。
书房,阴天,和病态的乔展。
恍惚间,古时月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乔展在他面前割开手臂的那个雨夜。
第40章 病态
乔展这场发烧来的太过突然, 明明前一晚睡觉前都还好好的,没道理一觉醒来就烧到快三十九度。
但古时月此刻没时间去思考那么多,乔展本来就不乐意他去上班, 现在生了病更是粘人得不行。
前几天都是他守着古时月,现在换成古时月守着他了。
乔展不肯去医院,只能叫了家庭医生过来给他打针, 期间古时月没离开他一步。
乔展发烧烧得脸色通红, 没了平时在外的精英模样, 只剩下在老婆面前的委屈和脆弱。
“难受。”乔展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嘟囔。
古时月给他头上贴了个退烧贴, “我知道你难受,但是你能不能先放开我,你手上扎着针呢, 一会该回血了。”
乔展不听话, 也不放手,像个小孩子一样固执道:“我怕你去上班,不管我了。”
“我还上什么班啊,”古时月无比头疼, 他怀疑自己下一周都够呛能回去上班,“你都这样了我还去上班, 我那么没良心啊。”
“你本来就是个小妹良心的。”乔展嘟嘟囔囔小声控诉。
古时月气笑了, “我怎么了我, 我还不够有良心啊, 我要是没良心早就给你打包塞医院去了, 才不在家陪你。”
“不行, 你得陪我, ”乔展重复道:“我要你陪我。”
“好好好, ”古时月被他磨得没脾气, “我陪你,等你好了再去上班好不好?”
乔展听完,脱口而出道:“那我不要好了,一直病着吧。”
古时月急了,上去拍他的嘴,“说什么呢你,这种话是可以乱说的吗?”
古时月想骂他,又看到他烧得通红的脸颊,于心不忍。
“你快闭眼睡一会儿,别说话了。”古时月把被子给他往上掖了掖,“我陪着你。”
乔展这才安静下来,看了古时月几眼后闭上眼睛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古时月注视着他依旧不安的睡颜,心里跟针扎似的。
乔展为什么会发烧,又为什么会大早上出现在书房,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只是一时间没办法接受。
两年前乔展确诊焦虑症,那时候的古时月也是不能接受。
医生告诉他乔展给了自己很大的压力,这也是造成他焦虑的主要原因。
尽管并没有明说,但古时月知道乔展的压力来源很大的一部分是因为他。
年少时分手的伤痛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被逐渐抹平,反而因为经年来的重复咀嚼变成心底的沉疴,久而久之形成了延后性的应激反应。
乔展将他们之间的问题全部归结到自己身上,复和后也因为缺乏安全感而选择将一切责任大包大揽到自己身上。
当时古时月在医院被人砍了一刀,明明是意外,但乔展却因此陷入到无尽的自责中。
巨大的、难以排解的心理压力造成了他如今的心理疾病。
两年来他们一直在积极治疗,有很顺利的时候,也出现了病情的反扑。
古时月向来乐观,因为知道问题所在,所以他给足了乔展安全感,纵容他在自己的手机里放监控系统,也纵容他偷偷在他身边放人监视。
对古时月来说,只要乔展能决定好受一些,这些他都可以忍受。
他想着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总不能比之前的情况更糟糕吧。
可偏偏天意弄人,又一次发生意外。
这种不受人掌控的随机事件到了乔展这里变成了压垮他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此时此刻,古时月终于明白,这一周以来他为什么会觉得乔展不对劲。
乔展在恐惧,恐惧他的离开,恐惧未知的意外,仿佛他走出家门就要被什么洪水猛兽吞吃,只有在自己身边,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他才能真正放心。
上一次是自残,这一次是发烧,下一次呢,乔展又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
古时月不敢去想,但凡想到一点就会觉得心脏撕裂般的痛。
乔展在床上动了动,他眉头紧皱着,似乎梦里都浸着不安和恐惧。
古时月擦了擦眼泪,抬头看到他的液体瓶空了,站起来给他换了另一瓶。
因为这个起身的动作,古时月不得不放开和乔展一直拉着的手。
没想到,乔展竟然因为他松开手直接惊醒过来。
他大汗淋漓,不像是发烧闷出来的汗,是单纯因恐惧而生出来的冷汗。
“我没走,我没走,”古时月立刻俯身抱住他,轻拍胸膛给他一下下顺气,“只是起来换个吊瓶,我还在这里,别紧张。”
乔展身出了一身汗,古时月拿了床边的毛巾给他擦拭着。
乔展感受着身上来自古时月的触碰,觉得踏实了一点,迷迷糊糊又睡了会儿。
因为乔展生着病,古时月不得已又请了两天假。
台里领导很重视他,年前才升了职,刚开工就一直请假,再怎么说都也不太好,古时月打电话时被领导敲打了几句。
他尽力调整自己,但还是被乔展发现不对劲。
“怎么了?”乔展问他,“领导骂你了?”
古时月捧着电脑没抬头,轻飘飘道:“没有,我们领导不骂人。”
“那他阴阳你了?”乔展语气劲劲儿的,仿佛他一点头就要上他们台里去给他撑腰。
“真没有,就交代了一下工作,让我这几天先在家办公。”
乔展刚输完液,但烧还没完全退下去,此刻脸还红着,人也还很虚弱,他窝在古时月身边安静了片刻。
看着古时月认真工作的模样,他知道自己应该说我没事,你去工作好了,我自己在家也可以的。
但这样的声音只是出现了一小下就很快被乔展摁死了。
尽管知道这样不对,但乔展就是不想放他出去工作,不想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那个声音又出现在脑海里,叫嚣着,让他将人拴在自己身边。
就在这间卧室也好,家里没有其他人,没有人会来打扰他们,他可以把古时月绑起来,就绑在这张床上,最好不要穿衣服,他们赤裸相对,拥抱、接吻、做一整天的爱……
可是,可是……
古时月敲击键盘的声音很轻,他手指翻飞,无名指上的戒指闪着光,手腕上的伤口还没完全恢复好。
结婚时不是说过要保护他的吗,为什么他身上还会出现伤口呢?
为什么还会有那种阴暗的想法呢,是想让手腕上的伤遍布全身吗?
乔展猛地站了起来,古时月吓了一跳,抬头看见他快步走向了洗手间。
古时月跟过去,没想到乔展却锁了门,他敲了敲门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我上厕所,”乔展的声音从门板后传来,“宝宝你先去工作吧,我马上出来。”
手机传来消息提醒,古时月又坐回沙发处理工作,只是一直关注着乔展这边的动静。
乔展撑着洗手池台面,与镜子中双眼通红的人对视。
镜子里的他冷漠至极,用毫无温度的声音对他说:“你可以那样做的,没问题的,他是你老婆,你可以对他做任何事情。去把他关起来吧,这样他就不会乱跑了,也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他可以永远地、安全地待在你身边。”
那人笑起来,露出可怖的尖利獠牙,如恶魔地狱般:“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不,不行,不能这样……”乔展整个人摇摇欲坠,他仅存的一丝理智不足以他悬崖勒马,那种阴暗的想法迅速侵占了他的大脑。
乔展紧抓着台面的手指因为用力被割伤,渗出了点点鲜血。
疼痛让他短暂回神。
似乎找到了解决方法,乔展抬起手臂在咬在了自己手腕上。
牙齿穿透皮肤,温热的鲜血涌了出来,滴在白色的台面上格外刺眼,也让乔展瞬间清醒过来。
再抬眼,镜子里那个青面獠牙般的乔展已经消失不见,只映出和他一样疲惫的面容。
乔展等手腕上的伤口止住了血才走出去,期间古时月已经来敲了好几次门。
见他出来,古时月从上到下将他打量一遍,“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进去那么长时间?”
“我上厕所啊,不然还能干什么?”
古时月往洗手间看了眼,脸上的表情充满怀疑。
乔展立刻拿出杀手锏,作势歪在他身上,“我头有点晕,你先扶我回床上躺着。”
古时月果然不再追问,扶着他回床上。
古时月知道乔展不对劲,但他现在还发着烧,他联系了心理医生也说不着急可以等他病好一点再来,于是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开始又煎熬又没办法的等待。
乔展在打针的第三天才退了烧,古时月终于放心了一些,还没等他跟乔展提去看心理医生的事情,台里又给他打开了电话。
不是紧急任务,但是非他不可,他没有推脱的理由,只好应下来自己过去一趟。
乔展听到后脸色立马就变了,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变得紧张和不安。
古时月没办法,变换衣服变安慰他:“我就出去一趟,见完人就回来,两个小时绝对回来,你在家乖乖睡一觉好不好?等你醒了我也就回来了。”
乔展不理解:“你不是都请假了吗?为什么还要叫你去,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请假是什么意思?”
“没办法呀,这个人是我年前就约好的,本来安排在下周见,现在人家马上要飞美国了,我再不去见就见不到了。”古时月试图跟他讲道理。
但很显然乔展此刻根本听不进去这些,他坚持要跟着一起去。
古时月不同意,“你刚退了烧,今天温度又低,可别出去了,好好在家睡觉,不然又烧起来了怎么办?”无论乔展怎么保证古时月都不松口,乔展现在的状态真的不能再生病了。
古时月走到玄关,穿戴整齐后推开家门,出门的前一秒却听到乔展在他身后开口。
“他妈的你那个破工作到底有什么可干的!”
古时月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盯着乔展看,“你说什么?”
乔展在他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失望。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