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青石板路上复着一层湿滑的露水。
林闲握着扫帚,动作不紧不慢,每一次挥动都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不是在扫地,而是在描摹着某种玄奥的符文。
落叶在他手下汇聚成堆,却不见半分尘土飞扬。
“喂,你们听说了吗?后山那头黑风熊,死的有点蹊跷啊。”
“怎么说?不就是被哪个走了狗屎运的内门师兄给宰了吗?”
“屁!我三叔是执法堂的执事,他偷偷跟我说,那黑风熊的尸体上,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魔气!”
“魔气?!”一声压抑的惊呼响起,“那不是宗门禁地深处才有的东西吗?怎么会跑到后山来?”
“谁说不是呢。更邪门的是,有人说那黑风熊根本不是野生的,象是被人用某种邪术强行催化,甚至是被人操控的!”
议论声压得很低,但林闲如今的听力何其敏锐,每一个字都清淅地落入耳中。
他心中掀起一丝波澜,面上却古井无波,依旧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只是一个专注于扫地的卑微杂役。
魔气邪术操控
看来,自己斩杀黑风熊这件事,引起的风波比想象中要大得多。
那头熊的出现,果然不是意外。
林闲的眼底闪过一抹深邃,随即又被温顺所掩盖。
他继续挥动着扫帚,将最后一片落叶扫入尘兜,仿佛连同那些惊人的秘密,也一并扫进了无人问津的角落。
然而,当底层的暗流开始涌动时,宗门的高层早已是风声鹤唳。
执法堂深处的密室中,气氛凝重如铁。
主座上的李长老须发皆白,一双鹰目却锐利如刀,他摩挲着一枚漆黑如墨的兽核,正是从黑风熊体内取出的那枚命核。
“查得怎么样了?”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下方,灵药峰的管事躬着身子,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颤声道:“回禀李长老,经过峰内几位丹师的反复验证可以确定,这枚命核中残留的法印能量,并非普通的妖力禁制。”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后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那法印的结构和气息,与宗门典籍中记载的一种失传秘术极为相似。那秘术名为‘封灵咒’!”
“封灵咒?!”
李长老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密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在场的几位执事无不色变。
封灵咒,那不是那不是百年前惊才绝艳,却又离奇失踪的前代掌教,陆玄真人的独创秘术吗?!
此咒能封印万物灵性,化为己用,霸道无比,也因此被列为禁术。
“若真是封灵咒”李长老的目光陡然变得无比复杂,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神穿透了墙壁,仿佛落在了后山那个不起眼的扫地弟子身上,“那斩杀此熊的林闲极有可能,接触过掌教的遗迹。”
一句话,让整个密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前代掌教的遗迹,这五个字的分量,足以让整个天衍宗为之震动!
夜色如墨,将整个天衍宗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林闲的房间内,却亮着微弱的光芒。
那光芒并非来自烛火,而是源于他掌心悬浮着的那枚黑风熊命核。
此刻,这枚原本暗淡的命核,正散发着幽幽的青光,一道道精纯至极的能量,如涓涓细流般涌入他的体内。
《炼核真解》!
这正是他签到十日获得的顶级功法,能炼化万物命核,化为己用。
磅礴的能量在他四肢百骸中奔涌,冲刷着他的经脉,强化着他的骨骼与血肉。
他的身体象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这股力量。
连带着他修炼的另一门无上功法《混沌不灭经》,第二重境界的瓶颈也在这股能量的冲击下,开始摇摇欲坠,趋于圆满。
林闲能清淅地感觉到,自己的肉身力量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暴涨。
他缓缓睁开眼,吐出一口带着淡淡青气的浊息,那气息落在地面,竟将坚硬的石板腐蚀出一个细微的凹痕。
“这才只是十日签到的成果若给我十年,百年”他轻声感叹,眼中闪铄着名为野心的火焰,“到那时,这天地间,谁还能认得出我林闲?”
就在此时,窗外一道微不可察的黑影一闪而过,快得如同错觉。
林闲的瞳孔骤然一缩!
几乎在同一瞬间,他没有任何尤豫,立刻从怀中摸出一块灰扑扑的石头,一把按在胸口。
“隐息石”,签到第二天获得的辅助宝物,能瞬间收敛全身气息,甚至让心跳都归于虚无。
他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仿佛早已陷入了沉睡,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屋顶上,一道黑影悄然伫立,身形与夜色完美地融为一体。
黑衣人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瓦片,直视下方的林闲。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低声自语:“奇怪刚才明明感应到了一股强烈的命核共鸣,怎么一瞬间就消失了?”
他静立片刻,强大的神识扫过整个院落,却只发现一个呼吸平稳、毫无修为的“凡人”。
“是错觉么?”黑衣人命核共鸣不会骗人。
看来,你比我想的还要有趣。”
他的目光落在林闲的房间,仿佛在审视一件稀世珍宝。
“藏得越深,秘密才越有价值。若你当真是掌教的传人,那就更值得我好好看看你的底牌了。”
话音落下,黑影再次一闪,彻底消失在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床榻上,林闲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心跳,在隐息石的压制下,依旧是零。
翌日。
外门弟子的饭堂里人声鼎沸。
林闲端着一碗清粥,两个馒头,默默地找了个角落坐下,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麻烦总是喜欢主动找上门。
“哟,这不是我们天衍宗的大英雄,林闲师弟吗?”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林闲抬头,只见王虎带着几个跟班,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一脸不屑地俯视着他。
王虎是外门弟子中的刺头,仗着自己有个内门执事的叔叔,向来横行无忌。
林闲立刻换上一副徨恐的表情,缩着脖子站了起来,挤出谄媚的笑容:“王王虎师兄,您说笑了,我哪是什么英雄。”
王虎“砰”的一声将餐盘砸在林闲面前的桌上,震得粥碗都跳了起来。
“少他妈跟我装蒜!”王虎恶狠狠地盯着他,“我问你,后山那头黑风熊,真是你杀的?”
周围的目光瞬间聚集过来,充满了幸灾乐祸和鄙夷。
林闲的身体微微颤斗,仿佛被吓坏了,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的那纯粹是运气,运气好!我就是拿石头瞎砸,谁知道那畜生自己撞到尖锐的岩石上死了真的,王虎师兄,就是运气!”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地将身子向后靠,右手在桌子底下,用指尖夹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符纸,趁着王虎俯身逼近的瞬间,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不着痕迹地贴在了王虎华丽衣袍的下摆内侧。
动作快如电光石火,完成的瞬间,他的手已经缩了回来,脸上依旧是那副懦弱无能的表情。
“运气?”王虎冷笑一声,上下打量着林闲这副窝囊的样子,眼中的怀疑消减了几分。
确实,就凭这废物的模样,别说杀黑风熊,恐怕连只野狗都打不过。
或许,真如宗门内某些传言一样,是某个路过的内门师兄出手,而这小子恰好捡了便宜。
“哼,废物就是废物!”王虎啐了一口,觉得再跟这种人纠缠有失身份,转身带着跟班,趾高气扬地离去。
周围的哄笑声此起彼伏。
“哈哈哈,看他那怂样!”
“还以为他真转运了,原来还是个废物。”
林闲低着头,任由那些嘲讽的言语淹没自己,只是默默地端起那碗被震得微凉的粥,一口一口地喝着。
直到王虎的身影消失在饭堂门口,他才缓缓抬起头。
那双原本充满怯懦和徨恐的眼睛里,此刻却是一片冰冷的寒潭,深不见底。
他望着王虎远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幻影符,签到第五日所得,无色无味,一旦粘贴,千里之内,皆可追踪其行踪。
想查我?
林闲的眼中闪过一抹森然的寒芒,在心中无声地说道:
“既然你想查我那不如,我先查查你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
吃完饭,林闲象往常一样,拿起扫帚和簸箕,朝着后山走去。
那里落叶最多,也是他每日工作时间最长的地方,更是他签到、修炼的宝地。
今日的风似乎比往常要大一些,吹得山林沙沙作响,卷起漫天枯黄的落叶,带着几分肃杀之意。
林闲一步步走在熟悉的山路上,心神却沉浸在对未来的规划之中。
王虎只是一枚棋子,通过他,或许能钓出那条隐藏在暗处的大鱼,无论是昨夜的黑衣人,还是宗门内其他对他抱有觊觎的势力。
他走到一处熟悉的悬崖边,这里视野开阔,平日里他最喜欢在此处清扫,顺便俯瞰山下的风景。
他刚刚举起扫帚,准备开始工作。
就在这时,一阵山风从崖下呼啸而上,风中,隐隐夹杂着一个微弱而急促的声音。
那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惊惶。
是一个女子的呼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