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金色的晨曦为灵霄宗的主峰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
主峰广场由万块青玉石铺就,光滑如镜,灵气氤氲,寻常外门弟子连接近的资格都没有。
然而今天,一道瘦削的身影却在这片神圣之地,显得格格不入。
林闲手中握着一把比他还高的扫帚,动作迟缓得象一只刚刚睡醒的乌龟。
他每挥动一下,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扫帚带起的尘土不多,倒是他自己被呛得连连咳嗽,脚步虚浮,东倒西歪。
“噗——”
他不小心将一小撮刚扫拢的落叶,又一扫帚挥到了自己脚边,左脚绊右脚,整个人狼狈地向前扑倒,幸好及时用扫帚撑住,才没摔个狗吃屎。
“哈哈哈,你们看那个杂役,叫林闲是吧?连路都走不稳,还能扫地?”
“李婆婆是怎么想的,派这么个废物来清扫主峰广场?这是在亵读圣地!”
“别这么说,说不定人家是‘身残志坚’呢?”
广场边缘,几个路过的外门弟子毫不掩饰地指指点点,言语中充满了鄙夷和嘲弄。
在他们眼中,林闲就是杂役院里最底层的存在,一个连修炼门坎都摸不到的废物。
林闲对这些刺耳的嘲笑充耳不闻,他低着头,脸上挂着憨厚又有些畏缩的表情,仿佛真的因为自己的笨拙而感到羞愧。
但无人能看透他那低垂眼眸深处隐藏的冷静与锐利。
他在演。
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觉醒了“神级签到系统”,他便明白了一个道理——在没有足够实力之前,藏拙才是最好的护身符。
杂役院的生活枯燥乏味,却也让他远离了宗门内的纷争,得以安心签到,积蓄力量。
今天的任务,正是他故意向管事的李婆婆“争取”来的。
因为系统提示,今日的签到地点,就在这主峰广场之上!
他一边装模作样地清扫,一边用眼角馀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整个广场的布局。
广场极大,系统只给出了一个模糊的范围,他必须自己找到那个触发点。
他的表演还在继续,动作越发笨拙,甚至有两次,他象是控制不住扫帚,差点将垃圾扫到路过的一位内门师兄脚下,引来一阵怒斥。
在众人眼中,他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就在他“跟跄”着挪到广场西北角,一处靠近山壁的偏僻角落时,他的脚尖仿佛不经意地踢在了一块略微凸起的石砖上。
“哎哟!”
林闲夸张地叫了一声,一屁股坐倒在地,抱着脚踝,表情痛苦。
然而,就在他脚尖与石砖碰撞的刹那,一股只有他才能察出的微弱波动,从石砖下传来。
紧接着,那块古旧的石砖表面,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灵光一闪而逝,几个玄奥无比的符文阵纹如水波般荡漾开来,瞬间又隐没不见。
林闲的心脏猛地一缩!
上古遗迹!这绝对是上古传送阵的一角!
他体内的血液在这一刻几乎沸腾,巨大的惊喜险些让他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但他瞬间就用强大的意志力压制住了这股狂喜。
不能暴露!绝对不能!
他继续抱着脚踝,龇牙咧嘴地哼唧着,仿佛真的被硌得不轻,眼神却装作无意地瞥了一眼四周。
很好,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异常。
那些嘲笑他的弟子,早已对他失去了兴趣,各自散去。
他挣扎着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然后用扫帚小心翼翼地将那块石砖附近的灰尘扫开,又重新盖上,整个过程自然得就象一个真正的笨蛋在清理自己弄出的烂摊子。
做完这一切,他才继续低着头,一瘸一拐地扫向别处,仿佛刚才的发现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意外。
然而,他没有察觉到,就在不远处的一棵古松下,一道锐利的目光将他刚才的全过程尽收眼底。
柳眉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恰巧路过,正好看到了那石砖泛起微光的一幕。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身为内门弟子的她,感知远比那些外门废物敏锐。
一个杂役,在主峰广场的禁地局域鬼鬼祟祟,还触发了某种禁制?
这可是天大的把柄!
柳眉她早就看这个叫林闲的家伙不顺眼了,明明是个废物,却总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让她觉得无比碍眼。
现在,机会来了。
她没有声张,而是悄然后退,转身便朝着杂役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李婆婆!大事不好了!”柳眉人未到,声先至,带着一股夸张的焦急冲进了李婆婆的院子。
满脸皱纹的李婆婆正闭目养神,被她一搅和,顿时不悦地睁开眼:“何事如此惊慌?天塌下来了?”
“婆婆!是林闲!那个废物在主峰广场上惹出大祸了!”柳眉添油加醋地说道,“我亲眼看到他在西北角的禁制局域鬼鬼祟祟,还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触动了地下的阵法!那地方可是宗门禁地,他一个小小杂役,妄动宗门根基,其心可诛啊!”
“什么?!”
李婆婆猛地站了起来,浑浊的老眼中迸射出骇人的精光。
主峰广场西北角,那里的确有传闻,是古时留下的禁制局域,严禁任何人靠近。
她派林闲去扫地,是想让他出出丑,让他知道天高地厚,却没想到他竟敢闯下这等滔天大祸!
这不仅是林闲个人的问题,更是她这个杂役院管事的失职!
怒火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
“好个不知死活的小畜生!”李婆婆声音冰寒,“竟敢染指宗门禁地!柳眉,你做得很好。此事绝不能姑息,老身这就上报长老堂,定要将这狂悖之徒逐出宗门,以儆效尤!”
消息很快传开,整个外门都震动了。
一个杂役弟子,触碰宗门禁地,惊动了长老堂!
这可是数十年未有的大事!
当唐长老带着两名执法弟子亲临主峰广场时,整个广场的气氛都凝固了。
唐长老身材高大,一袭玄色长袍,不怒自威,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
所有人都被驱散到了远处,只留下林闲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广场中央,面对着滔天的威压。
“你就是林闲?”唐长老的声音不高,却象一柄重锤,狠狠敲在林闲的心头。
林闲的身子抖得象风中的落叶,他低着头,连看对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声音结结巴巴,充满了恐惧:“是是,弟子不,杂役林闲,拜拜见唐长老。”
“抬起头来。”
林闲闻言,身体一僵,缓缓抬头,露出一张徨恐不安、眼神呆滞的脸,完全就是一副被吓傻了的无知杂役模样。
唐长老眉头微皱,他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一根指头就能碾死的少年,心中也有些疑惑。
就凭他,能触动宗门禁地?
“柳眉说,你在此处鬼鬼祟祟,并且触碰了西北角的异常之处,可有此事?”唐长老的语气平淡,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审判的意味。
“没没有啊”林闲的眼泪都快吓出来了,他拼命摇头,语无伦次地辩解道,“长老明鉴,我我只是在扫地就是就是不小心脚脚踢到了一块石头,很疼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的语气笨拙,眼神呆滞,将一个无辜、愚钝、被冤枉后吓破了胆的杂役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一旁的柳眉急了,立刻上前道:“长老,他撒谎!我亲眼看到他脚下的石砖发光了!他肯定是在图谋不轨!”
唐长老的目光再次落回林闲身上,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他活了数百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林闲的表演堪称完美,但有时候,越是完美,就越是可疑。
凡人的谎言,在修仙者的神识面前,不过是笑话。
“罢了,是与不是,老夫一探便知。”
话音刚落,一股磅礴如海的神识威压轰然降临,化作无形的利剑,直刺林闲的识海!
只要神识侵入,林闲所有的秘密,包括系统,都将无所遁形!
围观的弟子们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知道,唐长老要动真格的了。
这个叫林闲的废物,死定了。
就在那神识即将触碰到他眉心的千钧一发之际,林闲那只一直藏在袖中的手,悄然有了动作。
他的指尖,正捏着一枚毫不起眼的灰色石头,这是他签到所得的【幻影石】,一次性消耗品,作用是释放出一道微弱的灵气波动,仿真自然现象,干扰感知。
电光火石之间,他指尖微微用力。
“咔嚓。”
一声轻不可闻的碎裂声,【幻影石】化为齑粉。
与此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又异常巧妙的灵气波动,以林闲为中心,如一圈涟漪般悄然散开。
这股波动并不强大,就象是山巅之上,一阵调皮的山风,恰好卷起了一缕沉寂在地脉中的稀薄灵气。
正欲全力施展神识的唐长老,突然“恩?”了一声。
他感觉到一股轻微的灵气扰动,打断了他神识的凝聚。
这股扰动非常自然,与主峰上浓郁灵气偶尔产生的自发性流转毫无二致。
他皱了皱眉,神识再次扫过,却发现那股扰动已经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是他太敏感了?
唐长老收回了神识,再次看向林闲。
少年依旧是那副吓傻了的模样,浑身筛糠般发抖,眼神空洞,识海平静得象一潭死水,毫无异常。
一个连灵气都无法感应的凡人,怎么可能操控灵气波动来干扰自己?
唐长老陷入了沉思。
或许,柳眉看到的,也只是此地灵气偶尔的异常波动,恰好被这个倒楣的杂役碰上了?
他看了一眼满脸不甘的柳眉,又看了一眼快要瘫软在地的林闲,最终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耐:“此事或有蹊跷,但查无实据。一个杂役,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他转向执法弟子:“此事就此作罢。但主峰广场乃宗门重地,岂容杂役随意踏足?李婆子管教不严,罚其一月供奉。至于此子”
唐长老的目光再次落在林闲身上,带着一丝厌恶:“冲撞圣地,虽非有意,亦不可不罚。待宗门议事后再做定夺。带下去,看管起来!”
“是!”执法弟子领命,架起几乎“瘫痪”的林闲,拖离了广场。
风波,似乎就此平息。
人群散去,唐长老也拂袖而去。
柳眉恨恨地跺了跺脚,满心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被拖到无人角落的林闲,在执法弟子离去后,缓缓站直了身体。
他那副徨恐呆滞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与年龄不符的深沉与冷静。
他悄然摊开手掌,掌心里的【幻影石】残渣被山风一吹,化作飞灰,消散无踪。
林闲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不过,他也清楚,今天这件事,绝不会这么轻易结束。
唐长老或许放过了他,但李婆婆和柳眉,绝不会善罢甘休。
所谓的“待宗门议事后再做定夺”,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片刻的宁静。
一场针对他的“惩罚”,已在暗中蕴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