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部刑侦局的办公楼里,日光灯管的光芒穿透清晨的薄雾,在走廊地面投下整齐的光斑。
三楼的办公室里早没了清静,键盘敲击声、文档翻动的“哗啦”声、偶尔响起的低声讨论,织成一张紧绷却有序的网。
靠窗的工位上,年轻的警员小李正盯着计算机屏幕,指尖悬在鼠标上。
加密邮件的进度条刚走到头,“加急”两个红字像小锤子似的,在屏幕上跳得扎眼。
“张处!”小李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道刺耳的响,“大使馆来的急件!缅甸那边有消息了!”
被称作“张处”的中年男人正埋在案卷堆里,闻言一把扯下鼻梁上的老花镜,快步走过来。
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衬衫袖口扣得严实,唯独眼角的皱纹里沾着疲惫。
为了盯跨境案件,他已经连熬了三个通宵。
“念!”他往屏幕前一凑,指尖按在桌沿上,指节泛白。
“寸文山团伙今日已从勐拉动身,前往腊戍与沐娜允汇合,有武装护送。”
“沐娜允曾在仰光玉器行待过。消息由缅甸军方罗少校提供,经大使馆核实初步可信。”小李的声音跟着发紧,念到“武装护送”时,下意识抬眼瞥了张处一眼。
办公室里瞬间静了,隔壁工位的老陈也凑了过来,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啃完的馒头。
“寸文山?”他把馒头往桌上一放,“这不就是云南省公安厅常务副厅长段厅长他儿子卧底的团伙吗?”
张处恶狠狠的白愣了老陈一眼,这种卧底的事情还敢说出口,这个老张真是没纪律!
他没接话,指尖在屏幕上点着“腊戍”两个字:“腊戍离中缅边境近,他们十有八九是想从那儿把文物运出境或者其他行动。”
他转身抓起桌上的红色电话,手指在拨号盘上飞快转动,“接云南省公安厅,要常务副厅长办公室的线,加急!”
电话接通的工夫,他又冲小李喊:“把消息整理成书面材料,附上段景宏的卧底文档,五分钟内送我桌上!”
小李应着往外跑,鞋跟磕在台阶上都没敢停。
老陈则赶紧把散在桌上的案卷归拢到一边,腾出块地方。
他知道,这消息一送出去,云南那边怕是要炸开锅了。
云南省公安厅的办公楼藏在翠湖边的老巷里,爬墙虎顺着砖缝往上爬,把三楼常务副厅长办公室的窗沿遮了大半。
段厅长正对着地图出神,指尖在中缅边境的界碑标记上反复摩挲。
地图旁边压着张照片,是段景宏警校毕业时拍的,穿着警服,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桌上的红色电话突然响了,铃声尖锐得象警笛。
段振国抓起听筒,刚“喂”了一声,就听见电话那头张处急促的声音:“段厅!缅甸有消息了!寸文山往腊戍去了,段景宏应该还在他身边!”
段振国捏着听筒的手猛地一紧,指节“咔”地响了声。
他这阵子总失眠,夜里一闭眼就是边境的深山老林,生怕那孩子出点啥岔子。
此刻听见“段景宏应该还在他身边”,悬了半个多月的心“咚”地落了地,眼框跟着一热。
他赶紧抬手抹了把脸,怕被办公室的秘书看见。
“消息可靠吗?”他稳住声音问,指尖却不自觉地在照片边缘蹭了蹭。
“大使馆和缅甸军方都核实过了,罗少校是咱们信得过的人。”张处的声音通过听筒传来,带着点底气,“他们往腊戍去,肯定是要跟沐娜允汇合,这是个把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
“我知道了。”段振国挂了电话,站起身往窗边走。
窗外的翠湖波光粼粼,几只白鹭贴着水面飞,他却没心思看。
寸文山带了武装,景宏那孩子孤身一人,能撑住吗?
可转念又一想,那孩子打小就犟,上回在警校演训,腿磕破了还硬撑着完成任务,现在肯定也不会掉链子。
“小王!”他冲门外喊了声,秘书小王赶紧跑了进来。
“让市局文侦支队的专案组立刻来省厅开会,这个事排首位。”段振国的声音斩钉截铁,“王保山、叶澜沧、老吴,一个都不能少!”
“再通知边境管理总队和文物缉查队的负责人,半小时后在三楼会议室集合!”
小王愣了愣,段厅这阵子因为段景宏的事,眉头就没松开过,今儿个虽没笑,眼里却亮得很。
他赶紧应着:“好嘞段厅!我这就去打电话!”
“等等。”段振国叫住他,指了指桌上的地图,“把中缅边境腊戍周边的地形图纸、交通路线图都复印一份,开会时带上。”
“还有,给会议室备点茶水,让食堂多弄点包子,他们怕是又没吃早饭。”
小王应着退了出去,脚步轻快得很。
段振国重新坐回桌前,拿起那张照片,指尖在段景宏的笑脸上轻轻按了按:“臭小子,再撑阵子,爸这就给你搭场子。”
办公室里的老座钟“当”地敲了一声,指针指向八点半。
阳光通过爬墙虎的缝隙照进来,在地图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把“腊戍”两个字照得暖融融的。
段振国深吸一口气,抓起文档夹往门外走。
等了这么久,总算能攥住这根线了,这一次,说啥也不能让寸文山的那些关系网跑了。
三楼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时,王保山正扒着走廊栏杆往下看。
翠湖边的柳树绿得晃眼,可他心里头那股子悬着的劲儿还没松。
叶澜沧跟在后面,手里捏着个牛皮本,页脚都被翻得起了毛,老吴则拎着个保温杯,里头的茶叶梗子还在打转。
三人刚踏进会议室,就见长条会议桌旁已经坐了不少人,边境管理总队的赵总队正低头翻着一摞边境哨卡分布图,文物缉查队的刘队长手里捏着支笔,在纸上画着什么,笔尖在“腊戍”两个字上顿了又顿。
“来了?”赵总队抬头冲他们摆了摆手,眼角的笑纹堆了起来,“刚听小王说有好消息,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