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个铜制的小炉子,下面连着个皮老虎,开口道:“这是做‘火石红’用的。
“有些老瓷器的底足会有橙红色的痕迹,那是胎土里的铁元素氧化形成的。”
“咱们用高锰酸钾溶液涂在小罐的底足,再用这炉子烤,就能做出一模一样的‘火石红’,比自然形成的还均匀。”
段景宏看着那些工具,突然明白过来:“难怪有些假货连专家都看不出来,原来里面有这么多门道。”
“门道多着呢。”寸文山拿起那把黄铜小锁,用手指抠了抠上面的锈迹,“你看这锈,一刮就掉,因为是用盐水管子喷的。真的老铜锈是一层层长出来的,得用‘电化学腐蚀’。”
“也就是把锁泡在白醋里,再扔块锌片进去,接上电池正负极,三天就能长出自然的铜绿,用刀都刮不掉。”
他把小锁递给段景宏:“你试试,用指甲能不能抠掉锈迹。”
段景宏依言用指甲刮了刮,果然有层粉末掉下来,露出下面光亮的铜面。
他不禁咋舌:“这造假的手法也太讲究了。”
“讲究才能骗到人。”寸文山从木箱里拿出个小陶罐,里面装着黑色的膏状物体,散发着奇怪的味道,“这是用桐油和沥青熬的‘假包浆’,涂在玻璃玉佛上,再用布反复擦拭,看着就象人手盘了几十年的老物件,又亮又润。”
他用棉签蘸了点膏体,涂在玉佛的肚子上,用手指慢慢摩挲。
不过片刻,原本光滑的玻璃表面就变得温润起来,泛着柔和的光泽,果然象块老玉:“你看,就这么简单。”
“但这里面的火候得掌握好,涂多了像糊了层泥,涂少了又显不出包浆,得练上百八十遍才能顺手。”
段景宏学着他的样子,用棉签蘸了点膏体涂在玉佛的骼膊上,可刚一摩挲就掉了下来,露出了玻璃的本色。
他有些懊恼:“怎么这么难?”
“急什么。”寸文山笑了笑,“当年我学这手的时候,整整练了三个月,把我师父的二十多个瓷碗都蹭秃了皮。”
他把玻璃玉佛放在桌上,又拿起陶瓷小罐:“这罐子的釉色太新,得用‘酸浸法’。
“也就是把草酸稀释了,用布蘸着擦表面,让釉色变得暗沉,看着就象经过岁月侵蚀的老瓷。”
“但不能擦太多,不然会露出下面的胎土,那就露馅了。”
说着,他从木箱里翻出个小喷壶,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这是用几种植物泡的水,专门用来仿‘土沁’。”
“老物件埋在土里久了,土壤里的矿物质会渗进釉面,形成不规则的色斑。”
“咱们把这水喷在罐子上,再埋进土里闷两天,挖出来就跟真的土沁一模一样。”
段景宏看着那些瓶瓶罐罐,突然想起警校老师说过,文物鉴定的关键就在于细节。
老物件的包浆是自然形成的,有层次感;而假货的包浆往往是均匀的,没有岁月的痕迹。
他忍不住问:“那行家要是仔细看,会不会发现破绽?”
“所以得做全套。”寸文山从怀里掏出个印章,上面刻着“乾隆御制”四个字,“这是我以前刻的假章,盖在罐子底部,再用茶水一泡,看着就象老款式。”
“那些想捡漏的人,一看到这章子,眼睛都直了,哪还会细看别的地方。”
他把印章往罐底一盖,果然出现个暗红色的印记,和真的款识很象:“这印泥也有讲究,得用朱砂混合蓖麻油,再掺点铁锈粉,盖出来的颜色才会看着陈旧,不象新印泥那么鲜亮。”
龙楚雄在一旁听得昏昏欲睡,打了个哈欠:“你们聊吧,我先睡了。”
“反正你们做出来我负责卖就行,保证把价喊得高高的。”
寸文山没理他,继续对段景宏说:“造假不仅要懂工艺,还得懂历史。”
“比如这尊玉佛,咱们得说是清代乾隆年间的,那时候佛教盛行,宫里确实造过不少玉佛。”
“但不能说太大,就说是民间艺人仿的,这样就算有破绽,也能找借口圆过去。”
他从行李里翻出本线装书,封面上写着《古玩图谱》:“你把这本书拿去看,尤其是里面的纹饰部分。清代的龙纹是五爪,明代的是四爪;宋代的瓷器花纹多是缠枝莲,元代的则喜欢用牡丹。”
“这些都得记牢了,不然造出来的假货年代对不上,一眼就被看穿了。”
段景宏接过书,只见里面印着各种古董的图样,还有详细的注解,甚至连不同年代的釉色差异都标得清清楚楚。
他心里暗暗佩服,没想到这造假背后还有这么多学问。
“明天孟莲把东西买齐了,咱们就在客栈后院开工。”寸文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学,这门手艺学会了,走到哪儿都饿不着。”
段景宏点了点头,把书小心地放进怀里。
他看着桌上那几样不起眼的假货,突然觉得它们仿佛变成了宝贝。
或许,这就是寸文山的本事,能把废品变宝贝,也就是变废为宝。
能把一文不值的东西,变成价值连城的“古董”。
窗外的夜市渐渐安静下来,只有远处传来几声狗吠。
段景宏知道,从明天起,他们就要开始一场新的“战斗”,而这场战斗的武器,不是刀枪,而是智慧和手艺。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学会这门造假的本事,但他同样也很明白,自己如果想要在这勐拉城生存下去,就必须适应这里的各种规则,哪怕这些规则并不光彩。他也必将慢慢的成为寸文山的心腹,等到寸文山给他透露出背后的人后,他慢慢将其报告给警方那边,让警方能够有把握跟绝对证据,陆续把这些该死的文物走私贩子全部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