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霄先是一愣。
而后又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
“凭你？哈哈？一个弱女子，也能从我雁荡山逃出去？秦小姐未免太高估了自己。”
谁能比他更清楚。
光是他雁荡山庄负责外围的护卫就有八十有余。
秦迦南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想虎口夺食？
异想天开。
秦迦南并不意外他的态度。
“不管你信不信，除了将王掌柜救出来，我还亲眼看到屠戮你雁荡山庄的是谁。”
林玉霄闻之色变。
围观的百姓中有人追问。
“敢问秦小姐，刽子手到底是谁？”
说着，秦迦南还从袖中拿出一张画。
“若我没看错，这位应该就是公主府的首席护卫吧。”
看客们有人当场认出了点破擎苍的身份。
林玉霄心下大惊。
她怎么会知道？
莫非她真的去了雁荡山庄？
不管如何。
绝不能将母亲牵扯进来！
林玉霄红着脸当堂怒斥。
“你胡说！我母亲怎会派人去我的庄子上杀人？秦迦南，我知道你痛恨我强行下聘，却也不能拿这样的谎话来朝我母亲身上泼脏水！”
“别怪我没提醒你，诬告皇族，是要杀头的！”
“范里长和钱大刚告你纵火杀人，这可是死罪。一旦当日纵火内情泄露，你小命难保。王掌柜等人全都被你假借出去放松之由留在雁荡山庄。她还能做什么？自然是为你杀人灭口！”
秦迦南说完，林玉霄心惊不已。
嘴上还不服输。
“全都是你的臆测！你有证据吗？”
“我的婢女李溪就是证据！她被你百般凌虐折磨，如今生死未卜，全都是败你这畜生所为！”
直到现在秦迦南都不敢去想第一眼见到李溪的模样。
若非法度尚在。
她恨不能一刀结果了林玉霄，给包含李溪在内的那些无辜之人报仇。
林玉霄骤然想到了纵火那日周成伟带来的少女。
长得不错，就是性子倔。
他好一番折磨就是不肯跪下给她当狗。
他也只能将她丢给周成伟几个折磨。
他没想到李溪居然是秦迦南的人。
更没想到秦迦南会为了李溪一个婢女强闯雁荡山庄。
更没想到秦迦南会成为目睹擎苍等人杀人灭口的证人。
林玉霄很慌。
但没忘记来之前长公主的交代。
有崔力在，他可以将所有事引到崔家头上。
“秦迦南，我知道你和崔家走得近，可你也用不着为了他们当马前卒！什么李溪王溪，我压根就不认识！”
林玉霄话音未落。
公堂之外就有凄厉的哭声响起。
“林玉霄你这个畜生！还我女儿命来！”
众人下意识回头。
就见一帮子衣衫褴褛的村民抬着一具少女的尸体出现在公堂之外。
少女尸体并未遮掩。
脸上和胳膊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口。
这些伤口狰狞，翻卷着暗红的血肉。
只看一眼。
都能让人联想到少女生前受到了怎样痛苦的折磨。
为首的是对面容枯槁的中年夫妻。
二人进堂就跪。
“求青天大老爷为我女儿做主啊！我女儿死的好冤啊！”
这些人原本就是郑府尹派人护送而来。
他眸光微闪。
“你有何冤情，速速说来！”
中年女人声泪俱下。
“半个月前我女儿去镇上卖山货，可是一去就没回来，我们两口子疯了似的在外面找了整整十天，后来听说有人在雁荡山庄见过我女儿，我们两口子上门讨要却被打了出来。直到昨天，我们在山庄附近守着，亲眼看见一队人冲进山庄说是要灭口。等我们赶去山庄，我可怜的女儿，早就死在了他们的屠刀之下啊！”
林玉霄大脑一片空白。
母亲不是说了已经派人去山庄附近的村子灭口。
为何还会还有人前来指认？
这些贱民，就不怕死吗？
他们怎么敢的？
还有让他更绝望的。
刚才一心为他往崔家泼脏水的崔力当场改口。
“大人，草民也可以作证，秦小姐和这对夫妇所言不虚。”
郑府尹挑眉。
“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崔力这才说起公主府派人指使他给崔家泼脏水的过程。
他还专门拿出一块公主府的腰牌作证。
林玉霄暴跳如雷。
“崔力你这个混蛋！当初你做错事被崔明烨赶到庄子上自生自灭，要不是我母亲救你狗命，你早就被崔家磋磨而死，你就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崔力冷笑着反问。
“谁跟你说我是被二爷赶走的？分明是二爷觉得我做差事尽职尽责，故意放我去庄子上休养，与长公主何干？”
林玉霄恨得咬牙切齿。
“敢戏耍我公主府，我看你是活腻了！”
崔力笑的云淡风轻。
“我活不活不重要，但郡王纵火杀人，凌虐无辜少女，按大宁律法，总归是活不成的！”
“你......”
林玉霄气结。
秦迦南视线在崔力身上停留一瞬。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崔家势大，渊源流传千百年自然树敌不少。
肯定会有人千方百计的从崔家拉拢人，借此来扳倒崔家。
人心难测。
总有人会禁不住外界诱惑。
既然早晚都有人要被收买。
崔家宁愿自己造出些更好拉拢的“叛徒”。
崔力就是崔家放出来的饵。
至于谁上钩，什么时候上钩，什么反水。
全都在崔家的节奏之中。
至于那些不是崔家主动造出来的叛徒。
也会被拉拢之人怀疑其身份。
一旦种下怀疑的种子。
双方闹崩是早晚之事。
甚至于那些叛徒也极有可能被合作之人收拾。
如此一来。
一举数得。
世家不可小觑。
秦迦南再一次明白了。
这句话从来都不是空话。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四下哗然。
不管如何，坐实了林玉霄纵火杀人、诬告他人之罪。
“看吧，我早就说过林玉霄不是好人！”
“天底下怎会有这么歹毒之人？那可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百姓之中也有很多崔家派来的人。
这会儿瞅准机会为崔家伸冤。
“什么都没做就要被人泼脏水，崔家可太可怜了！”
“岂止是可怜，听说前阵子崔家母女去参加长公主的宴会，被人逼着当场脱衣以证清白呢！”
“啊？这也太欺负人了！那可是高门贵女，这不是活活把人往绝路上逼吗？”
原本百姓们都在为杏子巷那五十多条人命和死在公主府护卫屠刀之下的少女义愤填膺。
有了这些人搅浑水。
众人被带歪了。
更多的同情起崔家。
秦迦南看向崔力，眉眼低沉。
只怕从一开始，崔力的入局，就是为了现在。
崔家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郑府尹并未让这种情况持续太久。
狠拍了下惊堂木。
当堂宣判。
“犯人林玉霄，身为朝廷御封清平郡王，然目无法纪，恶行罄竹难书，今查实其罪有三。”
“一曰纵火杀人，二曰凌虐残杀少女，三曰构陷崔家......”
“以上诸罪，数罪并罚，判其于菜市口枭首示众三日，家产尽没抚恤苦主......”
听到枭首示众三日。
林玉霄豁然抬头。
双眼染血，不可置信的死死瞪着郑府尹。
“郑知秋，你敢判本郡王枭首示众？”
郑府尹冷笑。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官身为京兆府尹，如何判不得你？”
“你......”
林玉霄怒火中烧。
忽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两眼一翻竟是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