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恩发须皆白,慈眉善目。
身披绣金线的大红袈裟,威严庄重。
若非向心柔主动坦白。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看起来颇有世外高僧模样的大和尚居然是个逼良为娼的混蛋呢?
还为了碎银几两。
毁了一个五岁孩子对亲生父母所有的期盼。
解签老和尚怒气冲冲的将所有事说了出来。
“......主持,这种不敬我佛的施主决不能姑息!”
慈恩看向秦迦南的眼神也有些不善。
“施主,祸福天定,绝非人力可改。你心有不忿,贫僧理解,但佛门乃清净之地,绝不是你......”
刚说到这,秦迦南就转了转腕间的佛珠。
慈恩瞳孔猛地收缩。
秦迦南笑了。
“绝不是我什么?”
慈恩眸光闪烁。
“小施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秦迦南玩味的瞥了眼桌上散落的竹签。
“那这签子怎么说?”
慈爱脸上肌肉狠狠抽动了下。
“此事全都是戒明一人所为,当初我寺也是见他孤苦无依,才让他在此挂单,没想到他会借着宝相寺中饱私囊,我身为主持有失察之责,来日宝相寺会给小施主和诸位香客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算什么?
出了事就要给寺庙里的和尚安一个临时工的身份?
宝相寺藏污纳垢。
也配称得上清净之地?
秦迦南嗤之以鼻。
不过今日她也不是来帮宝相寺整顿内务的。
能借此让更多人的少被此地诓骗,就已经足矣。
很快,秦迦南就跟随慈恩去了内院,进了一间禅房。
禅室宽敞,看似布置清简,却处处用心。
案几上随意摆放着一摞绝版经书。
八角瑞兽炉里燃着浓郁的名贵沉香。
就连对面墙上挂着的禅字都出自名家大师之手。
秦迦南很是感慨。
“大师这些年过得挺滋润。”
风不吹不着,雨淋不到。
日日还有信徒抛家舍业来奉佛金。
这日子可比她过的舒服多了。
慈恩一改人前慈善的模样。
耷拉的眼皮都变得凌厉了起来。
“说吧,向夫人要你来所为何事?”
秦迦南反问。
“大师不知?”
慈恩深吸一口气。
“秦家大小姐之事我从未与人提及,就连上次她来宝相寺我都不曾出现在她面前,我从未违背约定。”
“难怪大师不识的我,有没有可能,就是你口中的秦大小姐。”
慈恩猛地一僵。
脸上浮现出浓烈的忌惮之色。
秦迦南轻笑。
“大师不必紧张,我今日前来,可不是来找你问罪的。”
慈恩直直的盯着她。
“那你要什么?”
秦迦南自顾自的拿起一本经书翻了翻。
“我只想亲耳听大师将当年之事复述一遍,仅此而已。”
慈恩打量了她半晌。
最终还是如实告知。
“.......,当年之事,若非向夫人步步紧逼,贫僧绝不会做那等伤天害理之事,这些年贫僧也在为大小姐祈福,只求可以少些自身罪孽。”
说的比唱的好听。
秦迦南笑了。
“大师莫不是以为我是小孩子?几句谎话就能糊弄过去?”
狗改不了吃屎。
这慈恩要真有慈悲之心。
就不会出现戒明在门口讹诈姑娘之事了。
慈恩脸色冷凝。
“那你待如何?”
秦迦南原本是想掀了慈恩的老底的。
可进了禅室她又改了主意。
一则这慈恩并未阴霾,口述与向心柔一致。
二来这宝相寺实在富贵迷人眼。
既入宝山,岂能空手而归?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些年多亏了大师的金口玉言,我才过的这么艰难。不过我这人心善,见不得大师就这么锒铛入狱,不如大师就给点银子,也算是补偿了?”
慈恩深知秦迦南找上门来会遇上什么后果。
甚至在刚才动了杀心。
听到秦迦南只是要银子。
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小施主说的是,事有因果,贫僧有愧,贫僧愿以三千两了结前尘往事。”
三千两?
打发要饭的呢?
曾经拿过数万两银子的秦迦南有些膨胀。
“大师是看不起我东平侯府大小姐的分量,还是觉得你这个主持当得太长了?”
慈恩拧眉。
“你想要多少?”
“因为你那些狗屁话,我被亲生母亲送上人贩子的马车,我首先丢了我侯府大小姐的位置,你得补偿我三千两,其次,我在北境颠沛流离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你也得补偿.......”
秦迦南掰着手指头算了许久。
“杂七杂八加起来怎么也得有个五万一百三十二两,咱俩也算认识十年了,我好心给你抹个零,你给五万两就得了。”
慈恩黑了脸。
眼神比先前狠厉了不少。
“大师可千万别觉得这宝相寺是你的地盘,就想跟我动手,提醒你一句,只要我一出事,你这主持也别想继续当下去。”
秦迦南摇摇头。
“是要继续当你的宝刹高僧,还是锒铛入狱成牢犯,大师一定知道如何选。”
慈恩憋屈至极。
却还是拿出了五万两银票。
“我如何知晓你拿了银子就不去告发?”
秦迦南轻笑。
“我又不傻,万一捅出去,被人知道我拿了你的银子还告发,我的名声还要不要?”
把柄在秦迦南手里。
慈恩没得可选。
最终还是黑着脸将银子给了秦迦南。
秦迦南却觉得自己亏大了。
银子拿的这么痛快。
早知道就多要点了。
没关系。
来日方长嘛。
慈恩想要回佛珠。
秦迦南当然不肯。
几番纠缠过后,秦迦南拿着银子心安理得的离开了宝相寺。
只不过离开时特意嘱咐慈恩定要好好收拾戒明。
否则她过段日子还会到访。
慈恩拿秦迦南没辙。
将所有怒火都发泄在了戒明身上。
很快充当替罪羊的戒明就被拖到了戒律堂。
狠狠挨了一顿闷棍。
从宝相寺回京城要经过一片茂密的林子。
早有五个壮汉潜伏在此。
秦迦南的马车刚行至于此。
就被五人拦下。
秦迦南笑了。
可真巧,刚好她选的动手之地也是在此。
她看了眼对面的李溪。
“去吧,记得留舌头。”
须臾,耳边就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
秦迦南翻看着从慈恩那顺来的绝版经书。
等了有一刻钟。
李溪就一脸愧疚的掀开帘子汇报。
“小姐,三伤一死,还有个鸡贼的跑了。”
秦迦南摇头。
“无妨,反正也得有人去汇报。”
自己跑了,省的她还找理由放人了。
抓了三个活口,秦迦南不可能这么进京。
拐道去了金子玉送的庄子上。
秦迦南在庄子上小歇的时候,逃走的壮汉也将消息带回了京城。
当初林玉霄给的是三天期限。
寻常秦迦南都在京城。
周围也有人陪着,他不好下手。
得知今日她去宝相寺,徐成耀比谁都高兴。
得知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他急切的让管事将人带了进来。
不曾想进门就得到了一个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