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金平拱手致谢,承诺会尽快还银子。
只是国字脸上有担忧又有自责。
“......秦小姐出手相助,闫某感激不尽,可秦小姐却因我而得罪清平郡王和长公主,实在是闫某之错。”
“我既帮了你,自然不在意这些。”
时至今日。
长公主府一派和兰妃母子、林家还在朝中拉锯。
他们始终未能拿下怀远伯府所有财富。
京城人人皆知长公主睚眦必报。
对长公主来说,她是整件事开始的由头。
早就把人给得罪死了。
虱子多了不压身。
既然早就把人得罪了。
何惧再得罪一次?
“更何况,你行正义之事,我断没有束手旁观之理。”
闫金平一愣。
“此外,我对你也有招揽之心。”
闫金平此人本事极高。
三年时间就从兵马司捕役做到了东城兵马司指挥使。
若安顺能招揽此等悍将。
定会如虎添翼。
“听说你近来屡屡碰壁,既然京中仕途不顺,你可想过去从军?若你愿意,我可以举荐你去安顺,不敢保证,但你在安顺绝不会明珠蒙尘。”
闫金平眼底闪烁着光亮。
可很快又湮灭了下去。
“征战沙扬是每个习武之人毕生夙愿,闫某亦是如此。可家中寡母年岁已高,日日缠绵病榻,秦小姐好意,闫某只能心领了。”
秦迦南虽有失望。
却更加敬重闫金平的为人。
“一番孝心,情有可原。既然你不愿远行,那你可愿意为我做事?”
“秦小姐指的是?”
闫金平是个人才。
她断不可能把人给放走了。
“我在南城有间武馆,正好缺个馆主,待遇还算丰厚。闫指挥使武艺高强,若能成为馆主,实乃武馆之幸。”
秦迦南颇有些不好意思。
“当然,我也知道,大材小用了些,就是不知闫指挥使能否看得上?”
被罢官之后,闫金平就被往昔得罪的那些人连番针对。
找了很多差事都黄了。
为了养家糊口,他迫不得已去了粮店当扛大包的伙计。
且不说报酬微薄,长此以往无法维持他们母子的日常开销。
那些人得知他过去的身份,没少嘲讽排挤。
闫金平得知那粮店老板是得了昔日仇敌的授意。
哪怕憋屈,可为了银子也只能尽数忍下。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秦迦南无异于给了闫金平一根救命的稻草。
他心头激动,国字脸泛着红。
“只要秦小姐不怕闫某会招惹来麻烦,我愿意!”
秦迦南心中雀跃。
视线又落在闫金平满身血污的薄棉袄上。
当即拿出二十两。
闫金平想要拒绝。
“先前就已经戒了秦小姐二百两,这银子我不能再收下了。”
“既然以后要为我做事,就不要再推辞。”
闫金平红着眼收下了银子。
秦迦南又简单跟他说了武馆的情况。
双方约定好去武馆的时间,这才起身离开。
临走,小二送给了后离开的闫金平一个食盒。
闫金平不解。
“这是?”
小二笑笑。
“这是刚才那位小姐特意给客官点的,都是我小店招牌菜。”
闫金平想到刚才自己极力压制不住的肠鸣声。
瞬间脸红到了脖子根。
与此同时,对秦迦南的感激更甚刚才。
冯利民失踪之后。
秦迦南一直没有放弃让人监视与之交好的工部员外郎赵庆。
程昱打探出二人经常聚餐的范记饭馆有问题。
这间饭馆的东家范明山表面做吃食生意。
暗地里却是个与人牵线搭桥的掮客。
冯利民二人经常通过范明山来约段氏铁匠坊的少东家段冰商谈合作。
大宁兵器除了出自现有的工部虞衡司。
也会有少部分需要民间匠人合作。
段氏铁匠坊就是与朝廷合作的民间工匠坊。
据说此间铁匠坊背后有不少权贵的影子。
先前秦迦南还不明白为何假的兵器没早些被人发现。
听到这个消息,她忽然生出个念头。
大批量的造假兵器运往军中。
绝非一日之功,几人能成。
从一块铁石变成兵器送到兵士手中。
路径更是繁杂。
诸如冯利民这样的暗探想借兵器造假削弱大宁军士的战斗力。
若朝中也有人想通过兵器造假获利。
双方目标一致。
自然就有了合作的可能。
毕竟,大宁承平日久。
近来十年都未与周边国家爆发过什么激烈的战事。
从中做点小手脚,有人遮掩,自然不会被人轻易发现。
原以为只是西夏人在朝中安插探子来削弱大宁国力。
如今看来,事情远非她想的那么简单。
她面对的是一张极其庞大的利益关系网。
想到这,秦迦南有点头疼。
程昱也知晓事情的严重性。
“小姐,可还要继续查?”
“查!”
事关安顺全城安危。
也事关大宁西北安危。
她做不到视而不见。
秦迦南也深知接下来的打探要比监视冯利民时更危险。
低声嘱咐。
“要小心,保全自身为要。”
随后秦迦南又交代了一些打探方向。
程昱这才匆匆离开。
秦迦南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眉眼低沉。
进京之前,不管是师父还是雅姑姑都曾告诫过她。
京城就是个沼泽坑。
稍不注意就会陷进去。
以前她不懂。
现在她忽然明白了当时二人担忧的表情。
京城的确富贵迷人眼。
却也是个让人难以自拔的沼泽潭。
就好比现在的她。
明知道走下去会很危险。
也没法停下来。
西夏人与朝中何人勾结,她尚未可知。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抓到冯利民。
若是能借着他拔出萝卜带出泥。
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但愿向心柔不会让她失望。
而对向心柔来说。
秦迦南手握秦云舟身世之秘。
谈又谈不成。
杀又杀不掉。
让她如鲠在喉。
玉姨娘的到来,让她如遇救星。
“娘,您终于来了。”
话音未落,她脸上就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一巴掌将向心柔打懵在原地。
她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玉姨娘。
玉姨娘怒斥。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许你泄露自己的身份?”
向心柔也颇为委屈。
“娘,都是因为向南枝,要不是她将婉月带回来,我怎会......”
“你给我闭嘴!”
玉姨娘粗暴的打断了她。
“当初我说过多少次不许你回京,可你听了吗?”
向心柔不忿。
“都十年了,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你是没想到吗?我看你是为个男人昏了头!”
玉姨娘恨铁不成钢。
“我就不明白了,秦时文那个文不成武不就的蠢货,连东平侯府这个当爹的都看不上,你怎么就一门心思要跟他在一起?”
向心柔眼中满是柔情。
“我和文哥的感情你们怎么可能懂?”
“蠢货!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让你活下来!”
玉姨娘发了好一顿脾气。
直到她骂累了停下,向心柔才弱弱开口。
“娘,事已至此,您就算再生我的气也无法挽回。眼下最重要的是你的外孙舟儿的事。”
玉姨娘猛地顿住。
“你什么意思?你别告诉我你是在说秦云舟!”
向心柔被盯得一阵心虚。
她缩着脖子,这才弱弱的说起当年调换孩子之事。
“......我也不知道,秦迦南那臭丫头怎么会知道舟儿是我的孩子,如今她借着此事来要挟我找出冯利民,娘,您说我该怎么办......”
话音未落。
玉姨娘的巴掌又落在了向心柔脸上。
“我怎会生出你这样的蠢货!你知不知道,此事一旦被冯家和东平侯府知晓,不止你我在京城再无容身之地,就连我们在冯家的筹谋都要功亏一篑!”
向心柔捂着脸有些不忿。
“冯家早晚都要倒,我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儿子继承侯府,我有什么错?”
“你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玉姨娘眼底弥漫起浓烈的冷厉。
丢下这句话,再没给向心柔一个眼神,径直离开。
向心柔清楚自己被放弃了。
她死死咬着唇角,眼泪夺眶而出。
玉姨娘离开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锦绣堂。
秦迦南略微沉吟。
“元宝,你让李溪和沈冰回来一趟。”
“小姐有事要吩咐她们?”
秦迦南颔首。
“我怀疑,玉姨娘要对秦云舟出手。”
对于向心柔来说。
她若不能交出冯利民。
眼下对她来说,最好的破局之法就是干掉秦云舟。
可秦云舟是她的儿子。
她都能想法子换到侯府。
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玉姨娘就不一样了。
从她们插手冯家和大宁西部防线开始,就有自己的打算。
断不可能因为秦云舟一个就坏了多年筹谋。
夜半,秦迦南还尚未睡下。
元宝就匆匆带来了好消息。
“小姐,刺客抓到了。”
秦迦南放下手里兵书。
“倒是比我想的来的要快,走,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