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愿意遵守约定,愿意给冯婉月正妻的名分。
也会按照三媒六聘将她迎娶进门。
听到嫁妆有六十六抬。
包含冯婉月在内的所有秦家人都眉心跳了下。
要知道寻常给个三十八抬都已经算是极高的了。
侍郎府这次也算是大手笔了。
冯婉月恨不得扯烂了手里的帕子。
以前千求万求求不得。
如今林家主动送上门。
却是她的买命钱。
冯婉月只觉得林家可恨又可气。
秦时文则越发迟疑。
他可不觉得现如今的情况,天上会掉馅饼。
更何况秦云舟刚被林家算计进去。
秦时文认定林家这是在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
并不意动。
“多谢林夫人好心,我这外甥女受不起。”
若非林侍郎晓以利弊,沈云华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来这的。
听到秦时文二话不说就拒绝了。
她险些当扬破功。
沈云华怒火压了再压。
“我劝秦大人还是仔细考虑考虑,贸然拒绝,可能会抱憾终身的。”
秦时文猛地抬头看她。
这是在拿秦云舟的处境点他。
“两家结亲,是结两姓之好,只要我恒儿好了,府上的大公子才会好,不是吗?”
秦时文紧握双拳。
林向恒再好能好到哪儿去?
可若是拉舟儿下水却是易如反掌。
当初他怎么就昏了头,同意了婉月的计划。
为什么要求林家横插这一脚?
沈云华将秦时文的沉默尽收眼底。
面上闪过不屑。
“我秦家一向不喜与人交易,希望秦大人好好把握,毕竟有时候机会错过了,断子绝孙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说到这,沈云华还特意扫了眼秦云川。
秦云川瞬间变脸。
侍郎府能将秦云舟送进去。
秦云川又如何能独善其身?
秦时文心中警铃大作。
语气并不似先前那般强硬。
“林夫人,婚嫁之事毕竟不是小事,可否容我考虑几天?”
“你只有一天的时间,这已经是我侍郎府的极限。”
沈云华说完,冷冷的瞥了眼缩瑟着身子装鹌鹑的冯婉月。
而后扬长而去。
秦时文知道林家的耐心不会有多好。
可能一天的时间就能让秦云川也进大牢。
时间紧迫。
由不得他选。
秦时文下意识的看向冯婉月。
“婉月,你怎么想的?”
冯婉月一愣。
恨不得撕了手里的帕子。
她能怎么想?
沈云华这番来,就是奔着要她死的。
“我、我不知道。”
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
向南枝还是有些不忍的。
下意识的想到了杜灵韵。
“大爷,要不然我回娘家问问?或许我母亲有法子也不一定。”
秦时文没好气。
“你别忘了你可是刚和岳母签了断亲书!”
向南枝猛地愣在了原地。
似乎还没接受这个现实。
是了。
她怎么忘了,母亲已经跟她恩断义绝。
她再也没有母亲了。
别说是婉月,就连她出了事,母亲也未必肯施以援手。
母亲就是那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想到这,向南枝不再说话。
可她的话却是提醒冯婉月。
她深知眼下自己的处境有多糟糕。
能帮她的就只剩下了长兴侯府和镇南郡主。
冯婉月咚的一声跪在了向南枝面前。
“姨母,婉月求求您,回趟长兴侯府,求求夫人吧,我真的不想嫁到林家去。”
向南枝心中不忍,却也不想就这么低头。
“婉月不是我不想帮你,可你也知道,那个女人没有心的。”
“不是的,夫人最疼的就是姨母,六年前郡主甚至连自己救命的千年人参都给了你,断亲书而已,就是吓唬姨母的。”
“等等,你不是说人参是姨娘的?还有,你说的救命是什么意思?”
六年前,舟儿在外打伤了人。
对方只是轻伤,却要侯府拿千年人参来赔,否则就要将舟儿告到京兆府。
千年人参有市无价,刚好她得知太医院院首赠与了母亲一支。
为了舟儿,她去求母亲。
姜嬷嬷百般阻拦也就算了。
母亲还非要说对方就是奔着人参而来。
死活不肯将人参相赠。
她与母亲大吵一架。
后来还是姨娘去外面爷爷告奶奶的找来的。
冯婉察觉自己说错了话。
可眼下她快要被林家逼死了。
只要姨母愿意去劝说那老虔婆出手相救。
外祖母为他受点委屈不是应该的?
“外面怎么可能会有那等宝贝?外祖母也只是一个姨娘,更是求无可求。就是郡主给的,只不过外祖母怕姨母嫌弃,这才说成了是她求来的。至于姨母说的救命......”
冯婉月顿了下。
索性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
“张院首说过郡主在沙扬征战多年,身上暗疾旧伤不可计数,这两年将会集中爆发,若没有千年人参做引,将会是生死大劫。”
冯婉月猛地顿住。
“不可能!我怎么没听她说过?”
“郡主说给姨母听,姨母会信吗?”
向南枝满脸的不可置信。
所以是她误会了母亲?
不。
若那人参当真如此金贵,母亲不可能给她。
再说了,母亲有那么多好东西。
区区一支千年人参算得了什么?
“就算如此,她这次也是铁了心的要跟我断绝母女关系,凭什么要我低头?”
冯婉月气的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
她到今日才知晓,自己这个姨母是有多蠢。
只要能救命。
区区伏低做又算得了什么?
眼见说不动向南枝。
冯婉月也只好求救似的看向秦时文。
向南枝可以梗着脖子不低头。
秦时文却想的更多。
岳母的战功不是吹出来的。
平南王府为大宁镇守南境数十年也不是假的。
哪怕是三皇子有一天坐上了那个位子。
对岳母和平南王府也是要以礼相待的。
“南枝,婉月说的不错,母女哪有隔夜仇?此事只要岳母肯出面,就算是三皇子来了,也不敢轻易动咱们侯府。”
“我才不要向那个狠心的女儿低头!”
向南枝的态度让秦时文颇为恼火。
“那是要舟儿川儿还有婉月,还是要你的面子,你自己选!”
事关己身。
秦云川也不敢拿乔了。
“娘,我跟您一起去。”
眼见秦时文动了怒。
向南枝再不情愿,也只能带着秦云川回了长兴侯府。
花厅里就就剩下了秦时文父女。
冯婉月红着眼看了过去。
“爹,难不成您真的要让女儿过去做炮灰?”
秦时文可没忘记自己先前的承诺。
被看的有些心虚。
“还是先等等你姨母的消息再说吧。”
若事情能有转圜的余地。
他当然不会送婉月过去送死。
可若真的没法子了。
哪怕是要他成为一个背信弃义的父亲。
也只能那么做。
婉月再重要。
终究比不上侯府和两个孩子的前程。
秦时文的态度让冯婉月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就知道。
她这个父亲平日里口口声声说疼她。
可一旦涉及到侯府,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她恨秦时文。
更恨向心柔。
为什么要不知检点和自己的姐夫有私情。
为什么要她做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冯家是比不上侯府贵重。
可她若还是冯家小姐。
不会在秦迦南面前低人一等。
不会生出不属于她的念头,去争去抢林向恒那个废物。
更不会被人逼到如今的地步。
这一刻的冯婉月心头戾气丛生。
看秦时文时,眼底只剩一片冰冷。
被秦时文早就驱散了下人。
自以为和冯婉月的对话不会有人知晓。
却不知假山后的秦迦南将这一切尽收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