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才回忆起刚才秦迦南做了什么。
当时李冰要言明身份。
却被她急声打断。
从始至终,他们二人都未成功表明身份。
这意味着,不知者无罪。
意识到这,林向恒看向秦迦南时再无轻视。
此女狡诈。
不不得不防。
“退一步讲,就算你在例行公事,可据我所知,五城兵马司办事,如遇特殊情况,需射箭示警。第一箭是为警告,若有不从,才会追箭射杀。而你,非但没有示警,反而第一箭就杀了他,伤了我。”
“我请问,五城兵马司有人违规操作,该如何处置?”
秦迦南说完,就见林向恒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
不只是他,李冰也是同样如此。
现在的局面对他们来说是进退两难。
若承认自己是执/法失误。
那他们便是在执/法期间,在职酗酒,违规杀人。
未穿制服跟以上两条罪名比起来都是小事。
可不管哪一条罪名。
都够他们喝一壶的。
可若不承认在执法。
没了五城兵马司这身皮。
二人当街射杀他人,那便是掉脑袋的死罪。
秦迦南又搬出最后一条。
“郑大人,我记得这清坊街好像是京兆府的管辖范围?您也太心大了,怎的还让五城兵马司的人来你家门口杀人。”
“这完全是没把您这个府尹大人看在眼里啊。”
郑府尹原本还在感慨刚才秦迦南的一番输出精彩。
听到这么一句,倏地正色。
“林副指挥使,你越界了。”
他看向堂里的杨班头。
“找个脚程快的,去一趟东城兵马司,问问闫金平那老小子,分的好好的,他凭什么舞到我眼前?他几个意思!眼里有没有陛下!”
五城兵马司按区域将京城划分为东西南北中五块区域。
其中京兆府所在的这片区域属于东城兵马司。
可郑府尹和东城兵马司的指挥使闫金平因为抓贼,早有龃龉。
为了调停双方。
一个月景宁帝特意下令。
清坊街属于京兆府。
东城兵马司不得插手。
口谕才下了不到一个月。
林向恒也算撞枪口上了。
林向恒眼底满是阴鸷。
“你是哪家的小姐?为何要如此针对我?你可知得罪我是什么后果?”
“怎么,莫不是林副指挥使还想以势压人?”
李冰是个没脑子的。
“臭丫头!你听清楚了,我们副指挥使的姑母是宫里的兰妃!你非要较真,你以为你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我虽刚回京不久,却也听人说过,兰妃那可是宫里最和善,最懂规矩之人,陛下都曾几番赞赏。”
秦迦南扭头看向郑府尹。
“郑大人,您听到了,如今竟有人在外面抹黑兰妃徇私枉法,简直罪无可恕!”
郑府尹眼皮跳了下。
板着脸沉声回了一句。
“此事改日我定当上奏陛下!”
李冰急了。
“臭丫头!我什么时候说兰妃徇私枉法了?”
“那好端端的你提兰妃做什么?”
“我......”
李冰被怼了回来。
他咬牙切齿的想要反驳。
却被林向恒睨了一眼。
瞬间偃旗息鼓。
林向恒再次看向秦迦南。
眸光冰冷如刀。
“你也不必如此得意。据我所知,满园春里的伙计都是跟林家签了死契的仆人。区区一个蝼蚁,死了也就死了,你能奈我何?”
李冰也跟着叫嚣。
“对!一个低贱的仆人罢了,我恒哥杀他都是他的幸运。”
京城人命有贵贱。
杀死一个良民和杀死一个奴仆。
绝对不是同样的罪名。
对于一些奴仆来说。
他们是主人的所有物。
只要主人想他们死。
他们就得无条件去死。
哪怕有时候被外人误杀。
一条命都换不来十两银。
事实便是如此残酷。
“区区一个蝼蚁?”
秦迦南冷笑。
“那林副指挥使且看着,这个蝼蚁能将你逼到何种地步!”
林向恒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
他深吸一口气。
“郑大人,烦请将满园春的东家林方文找来,我要和他商议如何处置这个仆人。”
郑府尹自然应允。
林向恒又看向秦迦南。
“说个数,我赔你医药费!”
秦迦南冷冷一笑。
“林副指挥使能和林方文谈妥,再来跟我谈赔偿也不迟!”
以为叫了林方文来了就万事皆休?
呵,怕不是在想屁吃!
随后秦迦南又嘱咐元宝去外面打听。
务必赶在所有人面前,将杏子巷的江海安全带到京兆府。
这个时候郑府尹也发现了秦迦南肩头还在渗血。
忙把她叫到了后堂,让人请来了大夫。
秦迦南两次送银子。
郑府尹已然将她当成了朋友。
等大夫从房间里走出来,他急忙迎了上去。
“如何?”
大夫止不住的夸赞。
“肩头都给擦掉了一块肉,老夫包扎时愣是一声不吭。郑大人,老夫也从医多年,还从没见过哪家小姐,这么能扛。这个秦小姐,了不得啊。”
郑府尹当初自以为是小伤。
却没想到伤的这么重。
他本就对秦迦南这个后辈印象好。
听了这话,自然对她更是多了几分欣赏。
秦迦南一出来。
郑府尹就给她竖起大拇指。
“贤侄女,了不得啊!”
秦迦南听到这个称呼。
愣了片刻,当即顺坡下驴。
“郑叔说的哪里话,小伤而已,算不得什么。”
听到她自来熟的喊上了叔叔。
郑府尹哈哈大笑。
“我说今天早起门口怎会有喜鹊渣渣叫,原来是提前贺我多了个好侄女儿,嗯,你这孩子不错,我认下了。”
郑知秋是谁?
当朝三品大员。
天子近臣。
能认下这么一个位高权重的叔叔,秦迦南能拒绝吗?
当然不能。
当即拎茶壶倒茶。
秦迦南的过于识时务,让郑府尹哭笑不得。
但还是接下了这杯茶水。
郑府尹抿了口茶水。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迦南可不认为自己能瞒得过郑府尹这只老狐狸。
当即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郑叔,这便是刚才发生的一切。”
郑府尹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我知道那花圃伙计冤枉,可你爹娘没告诉你林向恒是谁?他是你的未婚夫!”
说起来也很巧。
当年秦、林两家订下婚约之时,郑府尹也曾在旁。
“那又如何?”
“你不会是因为林向恒移情别恋、表姐将你取而代之,才想闹大此事吧?”
也不怪郑府尹这么说。
实在是冯婉月为了在人前坐实了她东平侯府大小姐的位子。
和林向恒没少出双入对。
“他们还不配!”
她就算是当一辈子老姑娘,也不可能会嫁给林向恒这种人。
更不会像梦里那般。
为了讨好林向恒做出那些没自尊的事。
郑府尹松了口气。
“就算如此,可你知道,林向恒说的也不错,只要他能说通林方文,一切也就不成问题了。”
秦迦南格外笃定。
“不会。”
算算时间。
她往请柬上撒的红颜劫应该也快发作了。
到时候就看林方文是想要自己的小命。
还是放林向恒一马了。
郑府尹扬眉。
“可若是你的未来公婆以婚事相挟?你该如何?”
“道不同不相为谋,当扬退婚也未尝不可。”
“这门亲事毕竟是你家长辈所定,若你爹娘也有异议?”
“生而未养,断亲离府,又有何妨?”
郑府尹没想到她会这么大的决心。
眼中越发欣赏。
同时也尤为不解。
“贤侄女,你与他非亲非故,何至于此?”
秦迦南的回答格外简单。
“因为他想活。”
林向恒却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