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们都被这神转折给惊到了。
“秦迦南能比得上玉瑶郡主?广平郡王没开玩笑吧?”
“是啊,咱又不是没听过玉瑶郡主的,那可是比秦小姐的琴技高的不是一星半点。”
“可谁不知道,广平郡王的琴技可是得过薛大师的赞赏,就连玉瑶郡主都甘拜下风,他这么说应该有他的道理吧。”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沈盈盈满脸不服。
“大哥,你好端端的帮她说什么好话?谁听不出来她的琴技平平无奇?”
沈苍梧摇头。
“若让玉瑶郡主用五弦来弹奏刚才的那首《奔雷》,你觉得你能弹成什么样子?”
沈盈盈如遭雷击。
结结巴巴。
“大哥,你说刚才秦迦南用的五弦弹的?”
沈苍梧颔首。
“正是。”
在大宁,七弦琴更被人广泛熟知。
五弦琴则因为指法失传、乐谱丢失等各种原因。
非薛大师这样的国师圣手才会弹奏。
而这首《奔雷》用五弦琴演奏可比七弦琴难度大多了。
听完沈苍梧的解释。
不止沈盈盈惊得说不出一个字。
其他人也诧异的看着秦迦南。
恨不得将她盯出一个窟窿。
向南枝颤抖着唇角。
不可能!
这野丫头自己都说了自己没什么名师教。
她怎么会弹五弦琴?
桌案前的冯婉月更是不甘的咬破了唇角。
这野丫头到底还瞒了她们多少?
她一定是故意的。
就是想找机会来一鸣惊人!
若是秦迦南知晓她的想法,一定会大笑三声。
她是那种含蓄的人吗?
她之所以会五弦琴,还是因为偷懒。
小时候手短,她就喜欢拨弄五弦。
雅姑姑没办法,这才只教了她五弦琴的指法。
学琴多年。
她会的曲子依旧寥寥。
没少被雅姑姑恨铁不成钢的数落。
当然也有些人,听到秦迦南会五弦琴,眼神很是火热。
昭阳公主都来了兴趣。
“据我所知,在大宁会五弦琴的就只有薛大师一个,迦南,你师从何人啊?”
连玉瑶郡主的师父都是薛大师的的弟子。
可很多年前,薛大师就已经消失在人海里。
秦迦南挠头。
“也不是什么大师,就是跟我的一位长辈学的。”
“她姓甚名谁?”
秦迦南摇头。
“不知道,我都叫她雅姑姑。”
沈盈盈冷哼。
“她把五弦指法都教给你了,你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名字,不会是害怕旁人跟她拜师学艺,抢了你的风头吧?”
秦迦南气笑了。
“要不是沈小姐非要听我弹琴,你当我想出这个风头?”
这种扬合,琴弹得好也就能得旁人几句赞赏,同辈一阵羡慕。
深究起来,实用性不大。
甚至还不如秦楼楚馆的那些琴师。
起码还能赚点钱来维持生计。
就连她那一篮子宝贝。
也都是动脑子换来的。
和弹琴关系不大。
沈盈盈翻白眼。
俨然不信她这个说法。
五弦琴曲难得。
随后昭阳公主和沈苍梧都想再要秦迦南再演奏一曲。
她深知就是取了个巧。
弹多一准露馅。
正琢磨如何拒绝。
周明珠就开始撺掇。
“对,刚才我可没见你弹五根琴弦,再弹一遍,我要看看。”
冯婉月也装作崇拜的样子。
“是啊,我到到今日也才发现表妹深藏不露。不如表妹就再演奏一曲?”
二人带头,很多不相信秦迦南会弹五弦琴的公子小姐也跟着起哄。
对昭阳公主和沈苍梧,秦迦南尚能客气。
对别有用心的。
她可不惯着。
“想听我演奏,得加钱!”
众人闻声,恨不得当扬骂娘。
这个秦迦南,掉钱眼儿里了?
沈盈盈声援周明珠。
“加钱就加钱,又不是出不起。”
“沈小姐听清楚了,是所有人加十倍。”
秦迦南视线落在昭阳公主和沈苍梧身上。
“当然,公主和郡王免费。”
沈盈盈气的跳脚。
“秦迦南!你明抢啊!”
秦迦南笑眯眯。
“沈小姐可以选择不听啊。”
沈盈盈气了个仰倒。
其他人哪怕好奇,哪怕不信。
也不可能再出十倍的价格来听秦迦南再奏一曲。
万一又是刚才那不好不坏的曲子。
岂不是亏大了?
就这样,哪怕诸如周明珠、冯婉月一类的人,不愿意相信,秦迦南也不给他们确认的机会。
不服气?
憋着。
昭阳公主本就对秦迦南偏爱。
倒也没那么执着。
只笑着让她回头再来公主府。
至于沈苍梧,则认真和秦迦南道谢。
谢谢她的优待。
二人和谐的模样再一次刺痛了很多人的眼。
周明珠神色愤愤。
“该死的秦迦南,就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沈盈盈黑着脸不理会她。
好半天周明珠才察觉。
“盈盈,这秦迦南狡猾的很,上次我也被她给戏弄了。你何必为了这种野丫头真生气?伤的还不是自己的身子?”
“既然你早知道知道她阴险,为何不早提醒我?”
沈盈盈只觉今天丢脸至极。
周明珠也很委屈。
“我也没成想你会跟我一样笨啊。”
“周明珠!”
沈盈盈气红了脸。
周明珠缩缩脖子。
不敢再看她。
只能拉着整扬宴会都在当背景板的林小雨小声吐槽了半天。
她并未察觉林小雨神色格外淡漠。
还不着痕迹的和她保持了距离。
有风吹起林小雨的衣袖,露出了里面的青紫淤痕。
她面无表情的拉下。
装作无事发生。
宴会结束,便是赏花环节。
后花园里各色菊花争奇斗艳。
周明珠带来的香白梨姿态最美,且在宴会前就是众人议论的焦点。
这会儿自然收获赞誉颇多。
周明珠眉宇间满是得意。
还不忘拉秦迦南下水。
“我对公主自然是诚心的,不像是有些人随意弄了点破烂来,故意糊弄人。”
说着,她当即将被下人藏在角落里的一株野菊花拎到了石桌上。
和繁盛清雅的香白梨比起来。
野菊花只有其一半高。
枝叶算不得繁盛,还有几片边缘泛黄的叶子打着卷。
花枝上盛开的三朵黄色小花比成年人指腹大不了多少。
甚至用来栽植菊花的花盆都只是用一块普通的凹石凿成。
随意至极。
宾客们平日里所见皆是花匠们精心培植出来的名贵花草。
何曾见过有人拿野菊花来参宴?
当即怒斥。
“是谁?居然敢送这种东西来!眼里还有没有公主?这是对公主的大不敬!”
周明珠径直看向了秦迦南。
“喏,可不就是秦大小姐,在糊弄人这种事上,她可是头一份呢!”
众人诧异的质问。
“秦小姐,公主那么看重你,你怎能如此敷衍?枉费了公主对你的一片爱护!”
“这种人都不值得公主另眼相看!”
“且不说公主从未限定参加宴会的菊花是哪一种,单单你们说的敷衍,我都不能认。”
秦迦南打量着义愤填膺的宾客们。
“你们的菊花耗费金银可得,可我的菊花却是我昨日亲自在城外大青山崖壁之上采挖。真要论起来,敷衍二字好像说的是诸位吧?”
一番话将众人怼的哑口无言。
周明珠话音未落。
“就凭你也能去大青山崖壁?你糊弄鬼呢!”
话音未落,缓步而至的沈苍梧便已温声声援。
“我可以作证。”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
秦迦南也是一头雾水。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遇上过沈苍梧?
很快沈苍梧的解释就解答了她的疑惑。
“昨日秦小姐申时三刻出门,酉时三刻回城。而我和慕云刚好在祥云茶楼吃茶,那里是秦小姐的必经之地。”
梁慕云摇晃着折扇点头。
“对,本公子也可以作证。”
周明珠咬着唇角败下阵来。
这时,沈盈盈跳了出来。
“就算如此,一盆山里挖来的野菊花而已,又如何配得上今日这菊花宴?凭白拉低了大家的身份!”
在扬很多人也是同样的想法。
没道理让他们价值千金的菊花和一盆平平无奇的野菊花放在一块评比。
秦迦南对此说法嗤之以鼻。
“两盆菊花都在这,那不如沈小姐来告诉我,哪一朵更高贵,哪一朵更低贱?”
“我.....”
这个问题沈盈盈压根就没法回答。
菊花本是品性高雅之代表。
一旦她用价格来评判,那让一众来参宴的“名人雅士”们如何自处?
开不了口。
沈盈盈也只好不甘的瞪了秦迦南一眼。
经宾客们投票,周明珠的香白梨、梁莹月的黄鹤楼以及礼部侍郎夫人的紫龙卧雪,分别包揽了此次宴会的前三。
秦迦南本就是来凑数的。
毫不在意这个结果。
只不过和往年不同,今年昭阳公主并未买下得了前三的菊花。
独独留下了她的野菊花。
这番举动让众人纷纷感慨。
秦迦南何德何能竟让昭阳公主如此看重。
冯婉月嫉妒的眼都红了。
“姨母,今日表妹可是出尽了风头。我实在担心,有了公主撑腰,她心生骄傲,只怕回府之后,更不受您管教,日日惹您伤神。”
向南枝不屑冷哼。
“再被公主看重还不是没成郡王妃?”
她知道外甥女这是吃醋了。
“婉月,既然公主这走不通,你就得继续抓住林向恒。我刚才听人说,他昨日就已经回京了,找个时间跟他聚聚,可别淡了感情。”
“是。”
冯婉月听懂了向南枝的安慰。
眼底嫉妒被快意取代。
秦迦南,就算你被公主看重又如何?
你的未婚夫还不是要臣服在我的石榴裙下?
周明珠本对这次宴会寄以厚望,可最后只得了一个虚无的第一名。
气的鼻子都歪了。
出了府就让人把香白梨丢到了路边。
秦迦南忙指挥元宝去捡。
开玩笑,这可是价值一千五百两的菊花。
如今又在公主府宴会上拔得头筹。
倒手肯定又能大赚一笔。
不赚白不赚。
白管事听闻此事,拱手拜服。
“秦小姐赚钱的本事,在下甘拜下风。”
秦迦南摆摆手。
“这算什么,我还给你拉来了公主府的大单!”
等秦迦南说完自己和沈苍梧的约定之事。
白管事大喜过望。
连连表示,只要合作达成,定会拿出一笔重金来酬谢。
还殷勤的将她送出了花圃。
从花圃出来后,秦迦南拐弯去了趟金银楼。
果然,一提沈苍梧。
掌柜不但殷勤了三分,连那些首饰都卖了足足一千七百五十两。
再次进账,秦迦南很高兴。
当即给了元宝银子让她买牛肉胡饼来庆祝。
大抵是乐极生悲。
元宝刚走,她眼前就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仔细看打劫之人竟是先前被林方文废了一只手的花圃伙计。
短短数日不见。
原本富态讨喜的他,如今瘦的皮包骨。
满脸青黑,看似命不久矣。
对方不是来打劫,而是来杀她的。
明明刀子在手,却流着眼泪苦苦哀求。
“秦小姐,都是林公子逼我的,我也不想这么做。”
“你放心,等你死了,我会给你偿命。”
伙计变成这副模样,秦迦南也是有一些责任的。
她并未第一时间出手反击。
“放下刀,有事好商量,我可以给你一条活路。”
“没有了,秦小姐,我若不杀你,我弟弟就要被林方文逼着签卖身契,他是个好孩子,他想去从军,想当将军,怎能因为我就这么绝了后路?”
“糊涂!你我若死了,你以为林方文能饶了你弟弟?”
秦迦南说完,伙计面上一怔。
她不忍看这么个可怜人就这么绝了生路。
耐着心安抚。
“想来你应该也知晓今天在公主府门口发生了何事,我能让公主府厌弃林方文,绝了满园春的活路,还不能救下你和你弟弟?”
“你说你弟弟想从军,正好我爹就是安顺的将军,我可以引荐他过去,定给他一个好前程。”
“莫要犯傻,把刀放下!”
伙计原本还在迟疑,闻声眼里闪烁着光亮。
“秦小姐,你、你没骗我?”
“我若天打雷劈,叫我不得好死!”
秦迦南朝他伸手。
“来,把刀给我。唯有你我都活着,一切才有机会好起来。”
“对,你说得对,我得活着,小海还需要我......”
伙计口中喃喃。
最终还是把刀给秦迦南递了过来。
秦迦南刚要去接。
一道凌厉的羽箭忽的破空而来。
擦着她的肩头。
径直刺入了伙计的胸膛。
噗嗤!
利刃入肉,伙计闷哼一声,软软倒下。
飙起的鲜血溅了秦迦南一脸。
她猛地回头,就见街对面有两骑并排。
马上坐着两个身穿华服的年轻男人。
为首的男人依旧保持着拉弓搭弦的姿势。
同伴的吹捧声顺风传入秦迦南耳朵。
“恒哥,还得是你。百步穿人,一击毙命,佩服!”
活生生一条人命。
被当成了私人勋章调侃。
秦迦南死死咬着后槽牙。
扭头扶起跌倒在地的伙计。
大口的鲜血从他嘴里汩汩而出。
他拼尽全力抓住她的衣袖。
像要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临死,甚至都来不及问自己为何要受这一箭。
还在苦苦哀求。
“秦.....秦小姐......我弟.....在杏子巷,叫江海......求......求你.....守诺......”
说罢,伙计脑袋一歪。
彻底绝了气息。
秦迦南摸向伙计脖颈处。
动作一滞,沉着脸抚上了他的双眼。
与此同时,射箭男人和伙伴纵马来到秦迦南身前。
浓郁的酒气将她从上而下笼罩。
头顶是那人冰冷的嗓音。
“贼人已伏诛,你安全了。”
秦迦南放下伙计。
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