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梅的哭嚎声戛然而止。
她惊恐地看着苏平手里那把明晃晃的菜刀,又看看苏平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你……”她脸上的怨毒和撒泼瞬间被一种真实的恐惧取代。
她手脚并用地往后缩了缩,嘴唇哆嗦着:“你……你疯了!你个疯子……”
“走不走?”苏平往前逼近一步,刀尖微微颤抖。
“走!我走,我走还不行吗?”江梅尖叫着,连滚爬爬地站起来,再不敢看那把刀一眼。
苏平握着刀的手微微发抖,却没有放下。
她盯着江梅,声音冰冷:“拿上你的东西,现在就走。”
江梅手忙脚乱地抓起自己的东西,骂骂咧咧、跌跌撞撞地往门口挪。
“咚咚咚!”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了。
沈重脸色一变,快步走过去开门。
门开了。
沈重父母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
沈母一眼就看到了客厅里手握菜刀的苏平,还有她旁边那个一脸惊恐狼狈的女人。
那女人,她见过,知道是苏平的母亲,是个无赖泼妇。
她压抑的怒火瞬间爆发:“好啊!苏平,我们好言相劝让你离开我儿子,你不听,现在倒好,把这种泼妇无赖都招到家里来了,还动刀?”
“你想干什么?杀人放火吗?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
江梅一听,立刻把对苏平的恐惧抛到了九霄云外,叉着腰就骂了回去:“你骂谁呢?你才不是好人呢,你全家都不是好人,都是下三滥的东西。”
“你儿子拐走我闺女,睡了我闺女,想白睡?没那么便宜的事。”
“我告诉你们,这事儿没完,不给个说法,我就住这儿不走了,我还要去告他强奸,让他吃牢饭……”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沈母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江梅,“哪来的泼妇,滚出去!这是我儿子的家。”
“你儿子的家?我女儿在这儿住着,这就是我女儿的家,我住我女儿家,天经地义。你们算老几?”
江梅叉着腰,脏话连篇,污言秽语像不要钱似的往外喷,专拣最难听的下流话说。
沈母一个体面人,哪里是江梅的对手,被骂得脸色煞白,手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话。
沈父气得脸色发紫,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指着江梅:“你……你……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你个……”
话没说完,身体猛地一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爸!”沈重脸色骤变,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父亲。
“老头子,老头子你怎么了?”沈母吓得魂飞魄散。
客厅里瞬间乱成一锅粥。
沈重父亲双目紧闭,嘴唇发绀,人事不省。
“药,药呢?”沈母哭喊着在沈父口袋里摸索。
喂过药,沈重一把背起父亲,对母亲吼道:“妈,去医院。”
顾不上其他,匆匆对苏平丢下一句“我送爸去医院”,就冲出了门。
沈母跟了出去。
哐当!
菜刀从苏平手中滑落,砸在地板上。
苏平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江梅。
江梅似乎也被沈父突然倒下吓到了,张着嘴,脸上的嚣张气焰凝固了。
“不关我事啊,这可不是我让他晕倒的。”
辩解了一句,又小声嘟囔道:“活该”。
苏平闭了闭眼,捡起菜刀,一步一步走到江梅面前。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勾勾地盯着江梅。
“你……你你你……你要干嘛?杀人犯法的知道吗?”江梅色厉内荏地吼道。
“妈,”苏平的声音很轻,“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走,还是不走?”
江梅看着那把闪着寒光的刀,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瞬间窜到了天灵盖。
她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腿肚子开始发软。
“你……你……你疯了?你想干什么?”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下意识地往后退,却被沙发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苏平像是没听到她的问话,只是把刀又提了提:“你不走,咱俩今天都死在这。我杀了你,然后自杀,省心,省事。”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疯狂叫喊。
就是这种极致的平静,反而让江梅感到了灭顶的恐惧。
她毫不怀疑,这个被她逼到绝境的女儿,真的会杀她。
果然不能欺负老实人,老实人发起疯来真吓人。
“我走,我走,我马上走!”她尖叫起来,声音因为恐惧而扭曲变调。
她连滚带爬地冲向门口那堆行李,胡乱抓起挂在身上:“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苏平拎着刀,跟在她身后。
江梅被她吓得魂飞魄散,仓皇逃出了门,嘴里还在语无伦次地嘟囔咒骂着。
苏平把刀留在门内的玄关柜上,锁好门,面无表情地跟了下去。
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报了个离沈重家很远的一个快捷酒店的名字。
一路上,江梅缩在角落里,惊魂未定,再不敢看苏平一眼,只敢小声地、神经质地嘟囔着“疯了”“白眼狼”之类的话。
到了酒店,苏平沉默地开了房,把房卡塞给江梅:“进去。”
江梅像拿到赦免令一样,抓着房卡就冲进了房间,反手“砰”地关上了门。
门一关,苏平就脱力地瘫坐在地上。
和江梅斗智斗勇,真费心力。
她要杀了江梅,当然是假的,是恐吓她的。
那会儿,她还真担心江梅会扑上来让她杀了她。
她可下不去手。
她还想好好活着。
苏平从宾馆出来,找到沈重的微信,犹豫了一下,发过去一条信息:
「叔叔怎么样了?」
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
过了两个多小时,沈重的回复才跳出来:
「没事,脱离危险了,你别担心。」
苏平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点,巨大的愧疚和难堪又涌上来。
「在哪家医院?我想过去看看叔叔阿姨,道个歉。」
这次沈重回得很快:
「不用了。我爸需要静养,我妈情绪也很激动,过两天再说吧。」
过两天再说。
苏平看着这五个字,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现在不欢迎你,别来添乱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