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母亲回到卫国公府后,钱氏便给了她五百两银子。”
王娇暗自掰着手指,默默地数着。
她的目光扫过那两辆马车,还有手里的银票。
而经过她的一番计算,她发现:“还有一百多两银子的空缺!好啊,阿娘居然留了这么多钱。”
“上辈子,王姒流放,她把钱都给了哥哥嫂嫂们。”
“这一次换我去流放了,她就——”
胳膊被死死捆着,还一路步行了好几里路,王娇本就又痛又累,这会儿发现了与前世的不同,她好一番的愤懑。
“偏心!母亲,你偏心!”
王娇竟不管不顾地喊了出来。
赵氏正在小心翼翼地跟官差说好话,求他们在路上,多多照拂三个儿女。
忽地听到王娇的叫嚷,赵氏心里咯噔一下。
她已经被王娇伤透了心,她现在更担心的是,这孩子不会胡乱说话,继而连累其他人吧。
果然,就在赵氏心底闪过担忧的那一刹,就听王娇喊道:“母亲,你还藏了银子!为什么不都给我们?你和王姒已经留在京城享福了,为什么还要克扣我们的钱?”
王娇委屈坏了,她流放已经够苦了,母亲却还——
她浑然忘了,这趟流放之旅,本就是她争着抢着弄来的。
银子?
赵氏给了孩子们银子。
王庸正被太夫人抱着好一番痛哭,忽地听到王娇的哭喊,顿时耳朵动了动。
就是太夫人,一双苍老浑浊的眼眸中也闪过一抹异彩。
王姒见到这样的王娇,禁不住弯了弯唇角:就知道会这样!
啧,王娇这个蠢货,即便活了两辈子,也依然不懂起码的道理。
财不露白啊,姐姐!
你这一喊,不说官差了,就是同行的王家人,都知道你、王之礼、王之义有钱了。
钱,绝对是好东西,尤其是流放路上,它几乎就是命。
王姒可以想象,不等王娇尝尽流放的苦楚,她就会先招人算计。
赵氏张了张嘴,她很想说,送给官差的东西,也花了银子啊。
但,话都冲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因为她知道,似王娇这样的白眼狼,是听不进她的解释,也不信她的一颗真心。
她就算解释了,或者说提点她不该露财,王娇也不会听。
这孩子,长歪了,赵氏觉得自己若还跟她在一起,或许有机会掰正她。
但,她和离了,王娇还抢着去流放。
今日这一别,她们母女近几年内都无法重逢,更有甚者,这一辈子或许都不会见面。
也罢,随她吧!
“母亲!”
赵氏不说话,王娇愈发恼怒,她继续大声叫嚷着:“母亲,还有一百多两银子呢,快些给我们。”
李氏看到小姑子又在犯蠢。
她赶忙松开丈夫,冲到王娇身边,用力拉住她的胳膊:“六妹妹,低声些,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母亲给了我们银子?”
王娇的钱会不会被骗、被抢,李氏根本不在乎。
她就怕这个蠢货连累他们夫妻。
李氏越想越生气,她的手也就没有客气,直接用力掐住了王娇胳膊上的软肉:“赶紧闭嘴!你想找死可以随意,别害了我们!”
“嘶!疼!李氏,你干什么?你敢掐我?”
王娇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她猛地甩开手,竟将李氏整个人都甩了出去。
“娘子!”
“嫂嫂!”
王之礼、王之义和王姒都惊呼出声,赶忙冲过去,扶住了李氏。
王家兄弟,带着枷锁,行动不便,直接摔倒在地上。
两人本就又痛又累,这一摔,几乎站不起来。
“干什么呢?吵什么吵?”
官差听到动静,才不管具体发生了什么。
于他来说,有吵闹,就是犯人们不安分。
他二话不说,拎起鞭子,对准王娇、王之礼等人就是一通乱抽。
赵氏快步冲上前,一手拉着李氏,一手抓住王姒,用力拖拽着两人,躲到了一旁。
她也心疼其他的孩子,可——
赵氏只能转过头,哀求地对官差头儿说:“差爷,他们不是故意吵闹,而是兄妹间的玩闹!”
“您放心,他们已经受到教训,定会安分!”
头儿没有轻易被说服,他皮肤黝黑,容貌粗狂,妥妥的粗糙军汉。
“夫人,我不信空口白话,我只信鞭子、枷锁!”
赵氏神色一僵。
什么意思?
这位要反悔?
收了钱,却不愿帮她的孩儿们除去刑具?
赵氏的神情太明显了,官差头儿看懂了,他咧开嘴角,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夫人不必这般看着我,我魏武是个讲规矩的。”
“我拿了夫人您的银子,自会办事!”
“但,事情具体怎么办,什么时候办,就要看这些人是否真的安分了!”
所以,他不是不给解开刑具,而是要等这些人学乖了,再动手不迟。
赵氏抿了抿嘴角。
虽然她不太喜欢魏武的粗鄙、跋扈,却也知道,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唉,怪只怪王娇口无遮拦,这才引发了这场麻烦。
深吸一口气,赵氏挤出一抹笑:“差爷说笑了,我既托付了您,就自是相信您!”
“我的儿女们,年纪轻,没有经过这些,行事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您多多见谅!”
“待您回京,我、我定会派人去府上拜访。”
最后一句话,赵氏隐隐带着威胁。
她是侯府的和离妻,可也是卫国公府的小姐。
都是在京中讨生活的人,似魏武这样的低阶官吏,应该不想轻易地得罪权贵!
魏武看着粗鲁,实则精通世故,他定定地看了赵氏一眼,旋即笑道:“夫人客气了,某知道怎么做!”
“好了!时辰到了!出发!”
魏武收了马车、银子,却没有让王家的女眷们上马车,更没有给男丁们解开刑具。
随着他的一声呼喝,其他官差也都纷纷挥舞着皮鞭、棍棒,驱使着王家众人重新排列好,直接上了官道。
李氏扶住了丈夫,不舍地与赵氏、王姒告别。
她的目光瞥过被官差驱赶的舒适马车,心底升腾着怒火:都怪王娇!
这,就是个搅家精、祸头子!
王娇却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惹了麻烦,还被众亲人们怨恨,她还在计较赵氏的偏心——
哼,这般偏心的母亲,不要也罢!
我、还有柳姨娘呢。
对!
柳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