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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爆炸

作者:纵纹腹小鸮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嘭——!


    后院传来一声冲天巨响,啵地震破了李公公的鼻涕泡。他瞬间惊醒,浑身一抖,险些从摇椅上摔下来,一骨碌爬起就往后院跑。


    火光冲天,滚滚浓烟下站着个灰头土脸的人影,正手忙脚乱地抱着唧筒从水缸中抽水灭火。李公公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嚎道:“哎呦祖宗,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快过来,要是燎着了脸,以后可得怎么嫁出去呀!”


    二公子也就一张脸拿得出手了,要是有个磕着碰着,嫁不出去,他老头子将来入土,都没脸见故去多年的风郎君。


    苏小糖只好扔了唧筒,屁颠屁颠回到李公公身边。


    李公公正叫人来救火,回身一看苏小糖,见他一张雪白的小脸上沾着点黑灰,颈间的纱巾也脏兮兮的,鼻头倒是白腻,一搓便扑簌簌掉了些粉下来,露出了底下暖玉似的肤色。


    “哎呦我的公子,你这又是做什么去了?”李公公嗔怪道。


    “公公,我刚发明了一样可以自动擀面的东西!”


    苏小糖脸虽脏,可一双大眼睛乌黑溜圆,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兴致勃勃比划道:“喏,只要把擀面杖固定在小驴崽儿身上,再用竹竿将胡萝卜吊在它面前,让它跑起来,它就可以自己擀面啦!”


    “哎呦祖宗,这哪儿是你发明的呀?平头百姓磨面,不都是这样的吗?”李公公哭笑不得,“那怎么就走水了呢?”


    苏小糖一听早有人研究出了他苦思冥想多时的东西,瞬间蔫巴了,闷声闷气道:“那驴崽儿的尾巴不知打哪儿擦着了火星,就爆炸——哎!小心着点儿!别碰着我的盐水!”


    眼见小厮打开瓦缸要抽水,甫一开盖,却被里头乌漆嘛黑的墨汁熏得倒退两步,急得苏小糖提着裙摆噔噔噔就下阶去了。


    他平时胡闹,李公公一向由着他,还帮他瞒着家主和主父。可这回捅出这么大的娄子,纵使李公公有心维护他,也再护不住了。


    苏小糖怯怯地站在下首,那男子正拈针绣花,见了他自是不悦,道:“今日的安不是请过了?”


    一旁便有下人将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眼见嫡父眉头越皱越深,斜向他的目光愈发不善,苏小糖心中害怕,怯怯道:“父亲……”


    “哼,你都差点儿把苏府炸了,这么大能耐,我可不敢担你一声‘父亲’——宜宜怎么来了?”


    辛雅宁正挖苦他,余光突然瞧见一道纤细身影款款而来,霎时多云转晴,柔声向那人问道。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他独子,苏家的嫡长男,苏宜宜。


    “爹爹何故动怒?风郎君走得早,小糖无人管教,性子虽野了些,却也质朴可爱。不管小糖犯了什么错,看在风郎君的面子上,还望爹爹宽容一二。”


    苏宜宜有一把好嗓子,莺啼婉转,柔声细语,在场下人无一不暗叹他善待庶弟,却听得辛雅宁面色愈发阴沉。


    苏宜宜不过两三岁时,生了场大病,连日高烧,何其凶险。他忙于给幼子请医师抓药,疏忽了妻主,明知她日日流连花楼,却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岂料那日深夜,她从花楼归来,还命人抬着顶小轿,从侧门进来了。


    竟是问也未曾问过他这个正夫。


    风沁是异族人,生得健壮,浓眉大眼,小麦肤色,与柳亸花娇的天元男子截然不同。辛雅宁委屈愤恨之余,怎么也想不到妻主竟会喜爱如此不女不男的异族人。


    千人骑万人睡的贱屌,也不知道在那种肮脏地方有没有染上花柳病,万一传染给妻主……


    故而苏宜宜一口一个“风郎君”,表面上是请父亲看在故去的庶父的面子上饶庶弟一回,实则处处戳他父亲痛处。


    如此一来,就算辛雅宁原本无意重罚,这会子也被激得非要让苏小糖吃些皮肉之苦不可了。


    “哼,既如此……”辛雅宁从鼻子里冷冷哼出一声,上下打量起苏小糖,见他身似铁塔、宽肩窄腰,像极了风沁,更觉厌烦,“那便三日不许吃饭,长得这般魁梧,像什么样!饿上一饿,想来也没力气胡作非为了。”


    苏小糖蔫蔫地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惩罚从今天晚上开始……苏小糖掰着手指头数数。


    那他得等到大后日的晚上才能吃饭!


    这么一想,他便浑身脱力,趴在院中的石桌上叹气。


    已经开始感觉饿了……他想吃东西,想大口大口吃肉,想吃外酥里嫩的臭豆腐,想吃鲜香刮辣的螺蛳粉,呜呜。


    苏小糖从小吃的就多,旁的男子一餐吃一碗米饭都勉强,他却能连吃三大碗米饭。十五六岁时,身高已能赶上同龄女子,看得他母亲直叹气,说不能让他再长高了,便削减了他院中的份例。


    于是苏小糖每顿只能吃一碗半米饭,望着满桌绿色欲哭无泪。


    他已经很久没有吃饱过了,若非如此,也不会自己钻研起吃食来,更不会梦想被赶出苏府后开一家食摊。


    日暮西沉,苏小糖肚子一阵接一阵地打鼓。他恹恹地爬起来,正欲往卧房去,鼻尖却不自觉耸动,敏锐地捕捉到一阵甜香。


    回身一瞧,原来是李公公提着一屉食盒,偷偷摸摸地进来了。


    李公公左右张望一阵,确认一路上都没人瞧见后,小心翼翼合上院门。转头见苏小糖正眼巴巴望过来,他一张老脸上顿时绽开了菊花笑,轻声招呼道:“二公子,还愣着做什么呢?快过来吃吧。”


    苏小糖小小地欢呼一声,冲过去,拉开食盒,见是一笼热气腾腾的馒头,刚要伸手去拿,却被李公公拍掉手,“先净手!这么毛毛躁躁的,哪有个男孩儿样。”


    他委屈地瘪瘪嘴,却还是听话去净了手,回来一手拿着一个馒头,狼吞虎咽地啃。


    “慢点吃啊,不着急,没人跟你抢。”李公公慈爱地看着他,仿佛看见了当年的风沁。


    苏傲霜把风沁接回府中后,就将自己的乳父李公公指派给他。起先李公公也不解他为何能讨家主欢心,令她不惜折损名声也要把人接回来——比起凶莽如兽的风沁,自是仪静体闲的辛雅宁更配得上苏傲霜。


    但久而久之他发现,风沁虽然面目凶恶,心地却意外的良善:


    半夜腹中饥饿,他不愿劳动已睡下的厨郎,便忍到第二天用早膳;


    见仆从偷空儿给心上人绣香囊,他也不曾怪罪,反而向其讨教,最后绣了对野鸭子似的鸳鸯荷包献给家主,弄得家主哭笑不得;


    被主父刁难,也只是默默忍耐,根本不懂得在家主那儿吹些枕边风,率真得着实有些可爱。


    只可惜风沁蓝颜命薄,不知怎的就生了场大病,撒手人寰。苏小糖日渐长大,眉眼间与风沁太过相似,苏傲霜怕自己睹子思人、徒增伤心,慢慢地也不再来看望他。


    想到风沁,李公公不觉叹了口气,喃喃道:“小糖啊,你这整天胡闹,什么样的妻家才受得住你?要是你没个好归宿,唉……”


    “公公,我不想嫁人。”苏小糖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道。


    三个馒头眨眼间就全下了肚,却也只是勉强半饱。李公公很了解他的食量,特意只拿了三个馒头,不叫他吃饱。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呢?”李公公轻轻地拧了一下他的耳朵,“男子都是要嫁人的,哪儿由得你想不想。”


    而且有妻家庇佑,说不定再也不用受主父和大公子的气。他吃过的盐比这些年轻人吃过的饭都多,今日苏宜宜那番话他也听在耳里,又怎能不明白那人清秀外表下,藏的究竟是怎样一副蛇蝎心肠。


    都是主父上梁不正下梁歪,把好好的孩子教坏了。


    “那嫁人之后,能吃饱吗?”苏小糖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


    他真的好想吃一顿饱饭啊。


    “吃吃吃,就知道吃。”李公公抬手敲了他一记暴栗,把苏小糖眼泪都敲出来了,“日前让你读的《男诫》,可都读熟了?”


    “没有……”苏小糖弱弱道。


    他一看到密密麻麻的字就犯困,哪里还看得进去。


    “这样可不行啊……”李公公忧心忡忡,“万一你将来的妻主喜欢吟诗作对,与你花前月下,你却答不上来,惹她不快,又怎么拴得住她的心?”


    他虽埋怨主父将家主的孩子教得歪了根,心里却明白他也是个苦命人,没本事拴住妻主的心。


    苏傲霜喜欢的是风沁那样的,辛雅宁只是遵母父之命娶进来的,谈不上喜不喜爱,能相敬如宾就已经很好。


    苏小糖将李公公的话听进去了,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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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袋回房点上灯读书,直至亥时,李公公才来劝他早些睡下,莫要还没出嫁就熬成了黄脸公。


    ……


    翌日苏小糖起了个大早,用过李公公准备的清粥小菜后,照旧跟绣郎学刺绣。


    才绣了两针,苏小糖就觉得无趣,偏生这回来教他的绣郎极严厉,非要他坐够一个时辰才肯让他休息。


    苏小糖人虽然在榻上坐着,心却早已飞到窗外去了——


    无她,檐下站着两个小厮,正窃窃私语道:“京中近来的新鲜事,你可曾听说了?”


    “不曾,前阵子韩郎君允我回家探亲,我昨日才归呢。你都听了些什么?快快说与我听。”


    “瑞王殿下凯旋回京,陛下不日便要为其指婚。她如今也二十有二,放在寻常人家,早该娶夫生子,只是这些年因战事耽搁了。”


    “那敢情好,听说瑞王殿下相貌堂堂、英武不凡呢,陛下想把哪家公子指给她?”


    “嗐,别提了。昨儿宫宴,有个舞郎给她敬酒,她却把人家一脚踢飞出去,说他一笑,脸上厚厚的香粉就扑簌簌往下掉,弄脏了她的袖子,嫌弃得她一晚上换了三次衣服。这么龟毛,哪家公子愿意嫁给她?”


    “啊呀,这么吓人?就为着这点小事把人踢飞,这脾性也怪可怕的。”


    “那可不。听说她归京那日,骑在高头大马上,满身的血哪,也没见她急着去沐浴更衣,怎么一丁点香粉就叫她见了鬼似的?”


    手中穿针引线的动作不知不觉慢下来,苏小糖听着,不由缩了缩肩膀——


    被踹一脚肯定很疼,而且那舞郎还是被踢飞了出去,焉知还有没有命在。


    这瑞王这么凶戾,也不知将来哪家男子倒了大霉要嫁给她。


    苏小糖不是没有想象过自己未来的妻主:双肩宽阔,孔武有力,皮肤晒得黝黑,会向他伸出宽厚温暖的手,露出明朗温和的笑容。


    最重要的是能让他顿顿吃饱,红烧肉炖猪肘他不敢奢望,稍微见点荤腥他就心满意足了。


    而且听说屁股翘的男子好生养……苏小糖不觉羞红了脸。


    三妹妹经常说他腰细屁股翘,虽然那眼神总叫他不大舒服,但姑且就算她是在夸奖自己吧。


    要是妻主能让他吃得饱饱的,那他当然也该投桃报李,为妻主生几个大胖女儿。


    苏小糖这厢正想入非非,那厢绣郎一瞧他满面红晕,自是明白怎么回事,当即起身开窗,向那两位小厮斥道:“天家之事,岂容尔等非议?待我禀报主父,将你们赶出府,到时候有的是你们议论的!”


    吓得那两人忙作鸟兽散。


    绣郎冷哼一声,关上窗,回身见苏小糖也赶忙正襟危坐,满脸严肃地绣起野鸡来,反而缓和了神色,道:“二公子年纪也不小了,说不准哪日便要出阁,届时还需自己绣嫁衣,莫要再贪玩。”


    苏小糖一头雾水,委屈道:“我没贪玩。”


    说罢,还朝绣郎扬了扬手里的绣棚。


    绣郎皱眉:“那二公子为何要绣一只野鸡?”


    “野鸡”这个词深深地打击到了苏小糖。他半张着嘴,低头瞅瞅绣棚,又抬头看向绣郎,欲哭无泪道:“我绣的是凤凰……”


    绣郎:“……”


    在绣活儿上这般笨拙的,他这辈子只见过两个,一位是当年的风郎君,另一位就是面前的苏小糖。


    两人真不愧是父子。


    一上午的学习终于结束。因着还在受罚,厨房根本不会给苏小糖准备饭菜,他饿得头晕眼花,好在李公公又给他送来三个馒头,这才解了燃眉之急。


    虽然还是很饿……苏小糖躺在床上,抚着瘪瘪的肚皮叹气。


    感觉腰都细了一圈。怪不得大哥每餐只吃半碗饭,原来真的可以瘦身。


    好在下午只需要坐着读书,李公公也不能总守着他,那他就可以逮着空打个盹……


    “啊!谁?!”


    正昏昏欲睡之际,腰上突然摸来一双手,箍着他往后狠狠一撞,苏小糖的身体便落入一个滚烫的怀抱中。


    苏小糖惊慌失措,奋力挣扎,却被身后那人一手制住双手,高举过头顶,另一只手向他天鹅般修长的脖颈上摸来——


    一把扯掉了他颈间的轻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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