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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可打消了徐姑娘的疑心？是属下从前疏忽了，没料到她如此敏锐。”周随一边说着一边将账本取出，双手恭敬地递上前去。
霍清却并未接过账本，只是看着书院门口，漠然地说道：“你只需按我吩咐将账本交给王昀便好，其余的事，我心中有数。”
周随只好将账本收回，沉默了片刻又犹豫道：“霍大人又派人传了信来，问公子何时可归京。小姐还在盼着公子回去。御史大人拿到账本后，必然会立马做出动作，到时候恐怕霍大人那里瞒不住消息。”
周随小心地看着霍清，他心中不免有些焦急，原本顺利拿到账本便可回京向太尉大人交差。也可以顺势为小姐筹谋一番，只是霍清却执意要将账本交给王昀。
他究竟在考量什么？周随看不懂，他只知道王昀一定会在消息传到丞相耳朵里前就将沈至解决，而一方州府官盐私贩，乃是重罪。
不出几日就会传到太尉大人耳朵里，到时候必然掀起动荡。霍清此举无疑是背叛，必定受到责罚不说，还可能彻底失去信任，他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好处。
莫非他当真是为了那个女子，什么也不顾了？
周随不相信，霍清为了逃出藏经阁付出了那么多，他不信敢对如此心狠的人，会因为一点私情，就放弃所有谋划。
“我要看到沈至死，父亲那边，无需回信，所有后果我受的住。”他眸光淡淡，似乎对可预见的责罚毫不在意。
“周随，我知道你心中记挂阿姐，但是光靠讨好，是护不住在意之人的。”他神色缓和了些，平淡的语气中带着些疲倦。
周随心如擂鼓，他不曾想到，自己的私欲竟然如此轻易就被看穿。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那自己从前那些试探或刻意引导，他也一清二楚。
但他从未说过，因为他不在意。周随时至今日才深刻地意识到，自己从始至终都只是一颗棋子，棋子是不用说话的。
他从一开始的计划就没想过要把账本交给霍铸，他早就算好了王昀这一步，从未改变过想法。
至于方才的那句提点，或许也只是看透蠢人后的施舍的一点善心。
周随心中有些发寒，后背逐渐冒出些冷汗，只恨不得掐死方才自作聪明的自己。
“属下不敢觊觎小姐，只求能护小姐周全，多谢公子提点。”事到如今，他只庆幸霍清并未直接点破他的私情，只是浅淡地旁敲侧击。
霍清本不欲多说，只是看他这副因痴情而蠢话连篇的样子，莫名想到徐莱。
只是片刻未见，他好想她，好想抱着她，闻着她发间的淡香，一边沉沦的快感，却又谎话连篇。
他似乎也预料到了，终有一日，他也会变成周随这副样子，蠢态百出，但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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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莱从柜子里翻出两条薄被，趁着大太阳，挂到了院中的藤架上。
徐嫣坐在屋檐下，一边啃着水灵灵的桃子，边看着她忙来忙去。
“阿姐你这么急着收拾屋子，是阿清哥哥今天就住过来？”徐嫣咽下嘴里甜嫩的桃肉，不解地问道。
“他这段时日身体不好，我不放心他一个人住着。”徐莱拍打着薄被，许久未用，里面的棉花有些结块。
不过过不了几日，就该换上竹席了，索性也就将就用过这段时间。
“你那屋子这么小，要不然阿姐与我同住好了。”徐嫣将沾着桃汁的手洗干净，便要上前帮她一起铺开被子，却被徐莱拦下。
“念书时周遭需安静，我与你同住会打扰到你。况且阿姐之后白日里便去盐铺，只是晚上回来睡一觉，不耽误什么。你快回屋待着吧，等下去学堂犯困夫子又要责罚。”
徐嫣看她语气坚决，也就不再说什么，听话地回来屋。
她面上虽不显，但内心却很高兴徐莱有一直考虑到她，默默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认真念书，不能辜负阿姐的真心。
徐莱将藤架固定好，屋外太阳实在太大，她便也进了屋。
她在榻上翻来覆去，却无一点睡意，心头总是挂着几分担忧，也不知道阿清那边可还顺利。
实在是躺不住，徐莱干脆直接爬起身，坐到桌前。桌角处是摆放整齐的绢纸，还有她一回来就从徐嫣房中找出来的话本子。
徐莱取了几滴水，开始研起墨来，墨汁越来越浓郁，让她忽然想起阿清的一头墨发。
她将笔尖先用水润湿，再小心地取好墨。提腕对着字帖开始临摹起来，常说练字能让人静心，徐莱逐渐写入了迷，心情稍微缓解几分。
不知练了多久，正欲放下笔，活动一下酸痛的手腕，木门却被轻轻推开。
徐莱扭头看去，阿清玉白的脸上沾着几缕挂着水汽的发丝，他素色的衣衫上也落着深深浅浅的水印。
徐莱将笔放下，快步走到他身旁，奇怪地问道：“你头发怎么湿了，外面下雨了？”
她这才听见雨丝拍打屋檐的声音，忙要跑去院子，她的被子还晒在院子里呢。
手臂却被阿清轻轻拉住，沾着雨水的手指很凉，声音却带着暖意：“被子已经湿了，我已将藤架移到檐下，就让它在那晾着。外面下雨，你还是别出去了。”
徐莱有些懊恼地拍了拍头，她怎么连下雨了都没发现。这被子干不了，晚上便只剩一条薄毯子，难不成要拿厚被子出来盖着吗。
“抱歉，我没想到会下雨。你快用布擦干，别着凉了。”
徐莱看他脸上也挂着水珠，从眼下滑落至唇角，再流至白皙的脖颈，一路往下。她忙收回视线，给他递上一块干燥的棉布。
阿清慢慢地将水珠擦干，将她的视线尽收眼底，薄唇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
“阿风是特意为我晒的被子吗？”
徐莱脸色有些薄红，这么说来，她其实还未问过阿清的意见便擅自做了让他搬来与她同住的决定。
她小声道：“嗯，我想这几日你身体不适，搬过来住我也好照顾你。这床是小了点，但是你放心，我睡觉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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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分，我们一人一边，我不会打扰到你。”
阿清眨了眨眼，笑着看她，徐莱愈发心虚，她那天晚上睡觉应当是不安分的，现在说这种话，实在是没什么信服力。
“阿风要怎样照顾我，把唯一的毯子让给我吗？还是抱着我，一起盖着？”
雨声淅淅沥沥，男子的声音分明是一如既往的清明，徐莱却听出来其中的勾人意味。
不能再让他说下去了，徐莱一把拿走他手中的棉布，故作淡定道：“抱着睡太热了，你盖着就行，我不怕冷。你要不要把外衣脱了，看起来全湿了。”
她忙扯开话题，生怕他再说点更直白的话来。
阿清乖巧地将外袍脱下，轻轻地搭在了椅背上，眸光却落到桌上还为收捡起的笔墨上。
“阿风方才是练字入了迷，才未听到雨声？”
徐莱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应道：“嗯，睡不着就想着来写字。”她说完就要将墨笔收好，手腕却被带着凉意的指尖握住。
“让我教你用笔可好？”阿清温和地说道。
徐莱思索了片刻便欣然同意，她与练字一事上一直不得要领，今日刚好趁这机会，不如就让阿清好好教她。
徐莱有些拘谨地端坐在椅子上，阿清的气息包围了她整个身体，他的胸膛快要贴上她的脊背，脖颈处似乎还能隐约感受到他未干发丝传来的凉意。
整个手掌都被轻轻握住，阿清的手指很长，白皙的手背骨节精致，似乎还能看见皮肤下青蓝的血管。
“想从哪里开始练？”阿清温柔地替她调整好握笔的位置，将她的整个身体都笼罩在怀里。
“直接练整个字吧，先写我的名字好吗。”徐莱面色十分沉静，淡语调中的不平稳却已揭示出她内心没来由的紧张。
阿清带着她的手，缓缓地刮去笔尖的墨珠，开始在绢纸上行笔。
轻重缓急，徐莱第一次感受到了何为写字的“节奏”。
“这是阿风的名字，接下来呢。”阿清幽幽地问道，徐莱感受他近在咫尺的温度，有些茫然。
“嗯，是要写你的名字吗？”她轻声问道，有些迟疑地想扭头看他面色的表情。
“好。”阿清似乎心情很好，是一种心思被满足的喜悦。
徐莱就这样被他带着写了快一页的“清”字，却迟迟不见他有换下一个字的意思。
她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无奈地说道：“何时换下一个字。”
从前怎么没发现，他是这么霸道的人。
阿清垂了垂眼眸，似乎还未尽兴。他轻轻贴近徐莱的耳尖，低声说道：“可是阿风还不会写我的名字。”
徐莱耳间泛起痒意，连带着整个脖颈处都有些发烫。她闭了闭眼，意识道身后之人根本就没有要认真教她的意思，她微微侧头，哑声道：“阿清，你好霸道。”
“我累了，不跟你胡闹了。你先告诉我，周随那里可一切顺利？”她默默拉开距离，再近些，她只要一转头就要贴上他的鼻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