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微的指尖带着点凉意,触到萧云湛衣袖下的皮肤时,萧云湛胳膊微僵,指尖几不可察地动了下,转瞬又恢复了平常神色。
他侧过头,见裴知微用眼神示意他看那汉子,便不动声色抬了抬下巴,往店外暗处瞥了一眼。
掌柜的见了这汉子,脸上的笑更热乎,丢下手里的首饰就快步迎上去,还特意压着嗓子:“你可算来了!”语气里满是熟络。
“上回那几支金步摇,前几日刚被李府夫人挑走。
她还特意吩咐,要是有类似的样式,一定给她家姑娘留着,说是正备嫁妆呢,刚好能用。”
她说着绕到柜台后,指尖熟门熟路地往木板夹层里一摸,掏出个鼓囊囊的布袋。
袋口扎得紧,隐约能看出银锭的形状,她一把塞到汉子手里,动作干脆。
“这是上回的货款,你点点。
下次多带些江南时兴的样式,最好是成套的红宝石头面。
近来京里办喜事的多,小娘子们挑首饰,都爱喜庆又贵气的,准能卖上价。”
汉子接过钱袋,在手里轻轻一掂,脸上的皱纹顿时笑开了,语气里掩不住得意:
“放心,下次带来的准是好货,可是从江南皇商那儿匀出来的尖货。包管叫你赚个盆满钵满!”
他将钱袋往衣襟里一塞,转身掀帘而出,几步便融入街上来往的人流中,不见踪影。
裴知微这才松开萧云湛的手腕,快步走到掌柜身边,极自然地执起对方的手,声音轻柔又带着几分赞叹:
“掌柜的,您可真有人脉!连江南皇商的货都能拿到。
前些天我在京城几家首饰楼转过,都没见到这样的好东西——您这玲珑阁,可真是不显山不露水,藏尽宝贝啊。”
掌柜的见多了像裴知微这样好奇的主顾,也没多想,笑着压低声音解释。
“娘子您不知道,方才那位是江南来的漕吏。他常年走漕运,能从江南夹带些好东西过来。
都是些江南皇商那边的货,样式新鲜,价钱又比正经皇商货便宜。好多夫人小夫人、小娘子都爱买。”
“怪不得呢,我听说秦家的秦娘子也常来您这儿买首饰。”
裴知微一脸恍然,话锋轻轻一转,“不过秦娘子是御史大夫家的千金,又是未来瑞亲王妃,想来是看不上这种‘夹带’的货吧?”
掌柜闻言,先是警惕地扫了眼四周,才拉着她往柜台后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
“你肯定是刚来京城不知道,秦大人是出了名的刚正,别看官做得大,手里可没几个闲钱。
秦娘子在我这儿拿了好几套这种货当嫁妆呢,说是样式合心意,又能省些银钱。”
裴知微故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那还当这么大的官有什么用啊?连女儿的嫁妆都要这般算计。”
“可不是嘛!”掌柜叹了口气,又忍不住补充,“说起来,秦娘子这姑娘,都快被她爹教傻了。
《女则》《女戒》只差没刻在脑门上,平日里连外男的面都少见。
要是店里像今儿个你夫君这样的外男在,她定要躲到二楼隔间里,直到外男走了才肯出来。”
裴知微这回是真有些惊讶了。
大梁开国百余年,对女子本就宽容,京城女子更是多有爽朗开放的,眼前这玲珑阁掌柜便是女子当家,哪想到秦朝朝竟被教得这般拘谨。
掌柜瞧出她的诧异,无奈地摇摇头:“要不我能说她被她爹教傻了吗?”
“嘘!”裴知微连忙竖起手指按在唇边,语气紧张又带着几分亲昵,“姐姐小声点!那可是御史大夫,要是被人听了去,难免惹祸。”
掌柜见她这般维护自己,心里顿时一暖,再被她一声“姐姐”叫得熨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我跟你也是有缘。下次来了新货,我定先给你留着,让你第一个挑。”
“那可多谢姐姐了!”
裴知微故作惊喜,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不瞒姐姐,我家夫君刚从外地回京,往后少不了要打点些人情往来,要是能先挑些别致的首饰,也能让夫家面上好看些。”
掌柜顿时心领神会,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娘子放心!下次新货到了,我第一时间差人给您递信,保准不让旁人抢了先。”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裴知微特意选了一对圆润的珍珠耳坠、一支翠玉簪,付了钱后,才与萧云湛并肩走出玲珑阁。
刚拐过街角,彻底远离了玲珑阁的视线,萧云湛便开口问道:“你为何觉得那汉子可疑?他看着不过是个帮人夹带首饰的漕吏,倒没什么特别的。
是因为锦绣庄掌柜说那深青厚夏布是漕吏常穿的,你便觉得他也可疑?”
裴知微停下脚步,从锦包里掏出那张画着鞋印的拓纸,指着上面的磨损痕迹。
“殿下您看,张砚之遇袭那天,我们在槐树上发现的鞋印,前掌磨损得特别厉害,而且着力点偏前。这说明留下鞋印的人,走路时习惯前掌先着地。”
她顿了顿,想起那汉子方才走路的姿态,语气更显肯定。
“方才那汉子走路,正是前掌先着地,连靴尖的磨损程度,都跟拓纸上的鞋印一模一样。
每个人落脚的发力点都不一样,就像每个人的笔迹都有自己的特点,绝不会有两个人走路的习惯、鞋的磨损完全相同。
而且笔迹还能模仿,鞋印却模仿不来。”
萧云湛接过拓纸,仔细比对上面的痕迹,又回想了下那汉子走路的姿态,眼底渐渐凝起一丝冷意。
“你是说,他就是刺杀张砚之的人?”
“是不是他动手刺杀的,我暂时不能肯定,但我能确定,槐树上留下的鞋印,还有现场那枚伪造的鞋印,都是他留下的!”
裴知微语气笃定,将自己的推断一一说清。
“而且锦绣庄的掌柜也说了,深青厚夏布在京里只有江南漕吏会穿。他既是江南漕吏,又处处符合案发现场的特征,这绝不是巧合。”
萧云湛收起拓纸,目光望向那汉子离去的方向,暗卫的身影早已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融入人流中不见踪影。
“暗卫会跟着他,查探他的住处和接触的人。”
他转头看向裴知微,眼里带着几分真切的欣赏,“裴娘子对痕迹的敏锐度,果然名不虚传。”
裴知微笑了笑,把刚买的首饰盒递到身后跟着的小厮手里:“殿下过奖了,不过是常年跟着父亲查案,养成了留意这些细节的习惯。”
话音刚落,远处忽然跑来一个侍卫,见到萧云湛与裴知微,立刻抱拳行礼,随后快步上前,附在萧云湛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萧云湛听罢,眉峰微蹙,语气添了几分仓促:“本王尚有要事,需先行一步。”
说罢转身看向侍卫与小厮,眼神沉了沉,叮嘱得格外郑重,“你们务必将裴娘子平安送回府中,路上多留意周遭,万不能出半分差错。”
***
马车稳稳停在裴府朱门前。
裴知微掀开车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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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让小厮把装着首饰的锦盒递到手里,目光又落在侍卫臂弯里那几匹叠得齐整的绸缎上,笑着开口:“这些料子,劳烦你带回王府吧。”
侍卫愣了愣,下意识回话:“裴娘子,这是您方才同殿下一起挑的……”
“正因为是跟殿下一同挑的,才该送回去。”
裴知微指尖轻轻蹭过月白绸缎的边角,料子细软,触感顺滑,她语气自然,带着几分坦荡的笑意。
“方才不过是瞧着料子衬他,一时多挑了几匹,哪能真把王爷的衣料带回自己家?”
这话听得恳切,没半分扭捏,侍卫也不再多言,连忙躬身应道:“多谢裴娘子费心,属下定会把料子完好带回,也将您的话原原本本禀明殿下。”
裴知微颔首应下,提着首饰盒轻快地迈过府门。
刚绕过影壁,就见燕惊鸿坐在廊下手里捏着本话本子,正看得入神,裴凛则捧着卷卷宗在旁翻看。
夕阳的金辉透过槐树叶隙洒下来,落在两人衣摆上,染出层暖融融的光晕,倒有几分难得的闲适。
“爹!娘!我回来啦!”裴知微扬着声音跑过去,把首饰盒往石桌上一放,眼底亮闪闪的,像盛了满眶的星光。
燕惊鸿放下话本子,抬眼瞧见她这副兴冲冲的模样,凑过来打趣:“这是查案还查出宝贝来了?瞧你高兴的,莫不是寻着什么要紧线索了?”
“线索自然是有的,不过眼下先给你们看更好的!”
裴知微说着,伸手掀开首饰盒的锦盖,先取出那套竹叶纹玉冠与玉带,双手捧着递到裴凛面前,语气里满是雀跃。
“爹,您看这玉冠!掌柜的说这是同一块白玉雕的,您瞧这竹叶的纹路,多细致。
正好配您的常服!还有这条玉带,花纹都能跟玉冠对上,一套穿出去,多显雅致!”
裴凛放下卷宗,伸手接过玉冠,指尖触到温润的玉面,目光落在叶脉的雕工上,忍不住点头。
“确实是好料子,雕工也精细。你这孩子,查案还惦记着给我买这些……”话里带着几分嗔怪,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还有娘的!”裴知微又从盒里拿出那对莹润的珍珠耳坠和白玉簪,往燕惊鸿手里塞。
“这珍珠耳坠您戴着显贵气,玉簪的水头足,配您上次做的长衫正好!
我挑了好半天呢,掌柜的说这是京里最新的样式,旁人都还没见过呢!”
燕惊鸿捏着耳坠对着光看,珍珠圆润饱满,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晕,心里顿时暖融融的,却故意板着脸。
“你这孩子,刚回京没几天,银子倒花得不少!家里又不是没有首饰,还特意去买这些,多浪费!”
“才不浪费呢!”裴知微挨着她坐下,挽住她的胳膊轻轻晃了晃。
“爹天天查案辛苦,娘打理家事也累,我难得遇上好东西,给你们买些怎么了?再说这玉冠配爹,耳坠配娘,多合适啊!”
裴凛看着妻女亲昵的模样,拿起玉带在腰间比了比,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你啊,就会说些让人心软的话。不过这料子确实不错,若是遇上合适的场合,倒能穿出去。”
“我就说嘛!”裴知微得意地扬起下巴,忽然想起玲珑阁的发现,连忙把话题拉回来。
“对了爹,今日在玲珑阁,我还撞见个可疑的漕吏。
他走路的姿势、鞋印磨损,都跟张砚之遇袭现场的痕迹对得上。
殿下已经派暗卫跟着他了,说不定能查出些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