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城酒店大堂,清新淡雅的香水让人心情愉悦,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
大堂柱子旁的座位坐着一个双腿交叠的男生,大堂的人若有似无的朝那边投去视线。
男生一个星期前入住酒店,几乎每天都会在这个点雷打不动的在柱子旁的位置入坐,不玩手机、不聊天,一坐就是一个小时。
像在等人。
大堂的人暗暗记着时间,眼看一个小时就快到了,以为男生又是无功而返的一天。
寂静突然被一阵喧闹打破。
两辆车停在酒店门口,停在前面的是一辆迈凯伦,从车上下来一对夫妇,男的儒雅,女的雍容,两人下车便相互扶持着往酒店前台走,身后那辆车上的人赶紧跟上,肩上扛着摄像机,手里拿着话筒。
不知道是哪个报社的记者。前台眼看这阵仗,吃惊的在心里想。
他们严正以待接待这一看就不同凡响的客人,柱子座位旁的男生神色平静地看着这边。
丰城有名的富商,江铭和其妻子杜语琴,他的父亲与继母。
一个星期前,在江家干了快半辈子的老管家听从吩咐,亲自去乡下接他,遭到了外公外婆的反对。
江羽书八岁就养在两位老人身边,外公外婆不同意闻恬下嫁江铭,他们一辈子教书育人,书香世家,对闻恬无怨无悔跟着江铭创业、建立公司,既不满又心疼,却也无可奈何。
在闻恬意外身亡,江铭忙着稳定公司,无瑕照顾江羽书,两位老人便将江羽书接到身边教养,一养就是十二年。
而闻恬去世一年多后,江铭就与杜语琴再婚,和杜语琴带来的继子江澄澄组成幸福的一家三口。
十二年过去,江铭突然想起养在乡下的江羽书要将人接回来,二老自然不同意,然而就在管家准备返程的前一晚,江羽书脑海里突然多了一段记忆。
像上天给他的启示,他在那段记忆里,看到了这个选择带来的后果。
他在乡下远离纷扰,江家的生意却有了震荡,联姻则是一条很好的路,江铭和杜语琴舍不得江澄澄这个养在身边的儿子去联姻。
只能到处求人,辗转于各种酒局,可江家的生意还是宣告了破产。
继承了母亲股份的他也因此欠下了巨额债务,江羽书从小养在乡下,从未接触过生意,公司破产,背上的债务对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就算有外公外婆倾尽所有为他转圜也不够。
江羽书只能放弃学业去打工,去挣钱,去做他前二十年从未做过的事,一双学习书法的手变得粗糙不已,冬天生疮、夏天枯瘦,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死在了二十二岁的冬天。
被车子撞飞,身体飞出几米远,倒在路上无法动弹时,听到司机在打电话邀功。
弥留之际,殷勤的声音,遥远的像是从另一个国度传来。
——以杜语琴名义开的公司马上要进行剪彩仪式了。
——江氏破产了,他死了,江家的公司彻彻底底属于他们了。
…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江羽书愚笨一生,却在最后时刻突然想通了什么。
母亲意外离世,八岁就养在外公外婆身边,父爱淡薄,组建了新的家庭。
可年少时他也曾渴望父亲关爱,被送到乡下没人问过他的意见。他悄悄搭乘了往返丰城的客车,偷偷跑回家,隔着玻璃窗看到屋子里多了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儿。
手里拿着父亲从来不给他买的汽车玩具,穿着精心准备的衣服,看着父亲用慈爱的表情揉着他的头,说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一家三口,在温馨的别墅里,其乐融融。
当天,江羽书在丰城待了一夜,第二天赶着最早的班车回到了外公外婆身边。
可是一晃十二年,退让带来的是江氏破产,他背上巨额债务,濒死之际听到江铭和杜语琴的新公司成立。
生命最后一刻,江羽书恨他们的狼子野心,更恨自己蠢,握着江氏的股份,却只想老老实实为外公外婆养老送终,不想早已成了别人的眼中钉。
幸好上天给了他启示,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从未得到过父爱这种东西,也不奢求,只想握住属于自己的东西。
*
“小书真的在这个酒店?”
江羽书从思绪中回神,听到不远处妇人的声音,寻声望去,他跟杜语琴不熟,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命运并未苛待她,站在酒店前台的女人穿着低调,却不失精致,十二年过去,竟也没太多变化。
大堂的人注意力都落在这一行人身上,听见妇人满脸着急愧疚地说 :“都怪我,没提前跟家里佣人说清楚,害小书误会了。”
身旁的男人拍着她的手安抚,自责道 :“唉,我也有错,公司的事再着急也不能放着儿子不管,小书刚回来就让他一个人面对陌生的环境。”
夫妻俩脸上都是后悔和自责,任谁来看都会觉得这是一对爱护儿子的好夫妻。
记者追着他们采访 :“外界传闻你对亲生儿子不闻不问十二年是真的吗?”
“这次将对方接回来的原因是什么?你真的更宠爱继子江澄澄吗?”
“传闻对方被接回来却不进家门,你们是否真的有嫌隙?”
记者跟着到了酒店,像闻到了诱饵的鱼,蜂拥而上,七嘴八舌的追问,唯恐错过包围圈中的人一丝一毫的表情。
一个星期前,江家将养在乡下疗养院十二年的江家少爷接了回来,豪门多秘辛,江家少爷在母亲离世后就跟着外公外婆生活早已不是秘密。
一个养在乡下十二年的真少爷回家本没什么,但对方只在家里待了半天就住进酒店,不进家门一步,这个消息可比江家少爷回家劲爆多了!
江氏集团在本地的口碑很好,每年都会给弱势群体捐款、做慈善,这条消息一出,江家虐待真少爷、江铭偏心杜语琴和继子的消息立马在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
不信的有之,觉得江家人做事过分,苛待亲儿子的言论也不少,江铭一个人的形象受损就算了,可连带着公司也受到了影响,集团股东也对他颇有微词。
“一派胡言。”江铭看着这些穷追不舍的记者 :“你们是哪家的记者,说话要讲证据。”
江氏集团毕竟是大企业,江铭作为董事长气势很盛,震怒之下还真让喧闹的气氛安静了下来。
江铭转头对前台说 :“麻烦你,帮我找一下江羽书住在哪间房间。”
前台围观了全程,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江家的消息在网上沸沸扬扬,可到底离普通人很远,只当是茶余饭后的消遣,怎么也没想到会有现场吃瓜的一天。
想归想,前台还是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抱歉先生,我们不能透露客人的隐私……”
江铭轻轻叹了口气,倒没有为难前台,只是道 :“他电话关机,能通融一下吗?”
前台犹豫,泄露酒店客人的隐私肯定不行,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有记者,她也想不出别的办法。
气氛僵持不下,旁边响起一道不轻不重,足够所有人听见的声音 :“爸?”
在场人转头,看见旁边站着一个很年轻的男生,记者们先是一愣,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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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后,迅速将这个男生包围了,快门络绎不绝。
男生面对这种陌生情况像有点慌,眼神闪躲了一下,江铭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迈开步子走到包围圈中,替江羽书隔开越凑越近的记者,看着江羽书,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说,最后汇聚成了一句复杂的叹息 :“没事就好,回家了小书。”
江铭俨然一副慈父的表现,江羽书眼眸微动,抬起眸,按快门的手更快了,面前的男生一双浅褐色的眼睛,眼尾上翘,皮肤白皙,静静看着江铭,有种很沉静的感觉 :“爸,回去我还要住保姆房吗?”
简单的一句话像往滚烫的热锅里泼下一盆凉水,现场的气氛忽然安静下来。
可极致的安静下,却有另一种气息在迅速蔓延,江铭额头青筋一跳,在儿子面前压抑着自己的怒气,耐心安抚 :“小书,那个保姆不知道你回来了,我已经把她开除了,跟爸爸回家吧,你的房间我们早就给你收拾好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江铭失笑,一脸“你在说什么傻话”的表情。
江羽书看着江铭,眼睛深处带着一丝端详,江铭的模样无疑是很好的,多年的养尊处优更让他身上增添了一抹气势,更有男人魅力,他看了几秒,愧疚的低下头 :“爸,我是不是给你丢人了。”
他低头前视线往周围的记者身上扫了一眼,有点不适应的往江铭身后躲了一下。
“怎么会。”江铭见他不再抗拒回家这件事了,微微松了口气,慈爱的揉了揉江羽书的头。
转头对记者又恢复了往日的风度翩翩 :“都是家里佣人擅作主张造成的误会,我们的家事,耽误大家时间了。”
作为一个大公司的老板,他没有大部分人会有的傲气,平易近人。
蜂拥的记者也不好太咄咄逼人,见父子俩和好如初,正想顺着台阶下去,躲在江铭身后的男生却微微探出一双漂亮的眼睛,语气平静地说 :“爸,我刚回来,这次见面仓促,没有准备好就面对记者,表现的不好。”
不待江铭说话,江羽书轻轻呼出口气,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慢慢从江铭身后走出来 :“为了给自己正名,也为了不给江氏蒙羞,一个星期后,欢迎在场的记者都来参加我的回归宴。”
回归宴?
记者们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这一出,可不妨碍他们敏锐的雷达响起。
“回归宴?是正式向外界宣布江家少爷回来了吗?”
“这会对江氏造成影响吗?这是你们提前商量好的吗?”
江铭始料不及,刚想说话,江羽书沉静的目光看向他,还有一直在旁边找不到机会说话的杜语琴,敛下眸,白皙、漂亮的侧脸显出了一点晦涩不明 :“爸,杜阿姨,你们难道不希望向全世界宣布我回来的消息吗?”
杜语琴从江羽书出现就被忽略了个彻底,江羽书一句话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她身上。
和江铭不同,再怎么对儿子不闻不问,到底还有一层血缘关系。
杜语琴被数不清的目光盯着,快门络绎不绝,握着包的指甲都快掐断了,面上还是温柔得体的笑 :“当然不是,小书,你能回来我们都很高兴,毕竟我和你妈妈也是很好的朋友。”
江羽书神情微顿,轻轻颔首,转而看向在场的记者,他的容貌非常出色,五官精致,身上的气质像一团雾,似近似远。
江羽书想明白了,不争不抢,活的如浮萍,也改不了凄惨的结局。
那不如高调一点,痛痛快快活一次。
他淡定从容地 :“一个星期后,我会准时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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