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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爱她

作者:雾里竹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眼前的这一幕让檀巳坚守已久的道心差点崩塌。


    今夜他在魔宫闭目养神时,隐约听到承渊吹奏的破笛声。


    承渊的这破笛声极易辨识。


    古神的笛声可无形之中滋养天地,神力渗透世间万物,哪怕他身处幽冥深处都可以轻易听辨而出!


    得知承渊现世,檀巳尚未痊愈便赶回沿海小镇。


    当初他就不该让桑儿留下这蠢狗古神的一根发丝,致他得以有一缕未散的魂魄残留于发丝之中。


    砍掉承渊头颅的那日,面对竹桑的背叛,他明明心灰意冷,肝肠寸断。


    可他到底可笑。


    竹桑狠心说再不会喜欢他时,他的内心竟生出一丝不安。


    他竟担心承渊那条蠢狗若彻底丧命,魂飞魄散,竹桑将会对他恨之入骨,从此再不会喜欢他一分一毫。


    承渊明明是当前四界对他威胁最大的死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死敌。


    只要承渊心念未绝,只要他日复一日地吸收日月精华,他便有可能修复魂魄,凝出肉身。


    若当时杀了他。


    他便不会看到如今的这一幕!


    盈盈月色下。


    两人对月饮酒。


    她将他的银发缠绕于指尖,笑吟吟看向他,心若刀绞的一幕。


    那缕萦绕在她指尖的银发,好似一条能绞死他的锁链,勒得他的心脏窒息的疼。


    檀巳恍惚中。


    眼前的场面扭曲成了狂妄的影妖,影妖锐利的指甲指向他,嘲笑讥讽他,他才是可笑多余之人。


    他们的画面多美好啊?


    古神,神女,苍穹之上的耀眼星辰,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不过是连身份都不敢公之于众的魔。


    她最厌恶的魔王。


    阴翳角落里,魔王心碎似一株糜烂的野草,连泥土下的根都已然烂掉。


    自心底溢出的自卑淹没愤怒。


    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他,只有眼底闪着水光。


    他静静看着那张令他朝思暮想笑容暖暖的小脸,眼底红得好似要坠下血泪。


    阿竹,我不过才消失三日。


    仅仅三日。


    遇到他,你便全然将忘了我吗?


    一年的相伴,竟不如他三日的出现吗?


    你就如此喜欢他?


    我褪下玄袍,换上你喜欢的白裳,将发丝染成银白,走了你说的正道。


    哪怕我变成与他相似的模样,只要他出现,你便会被他吸引,彻底将我抛之脑后吗?


    随便碾碎山河于指骨间的魔王,俯首折腰,做你的徒儿,几乎蜷缩于你的膝下。


    每日每夜照顾你。


    只求能在醒来时,能得你看我一眼。


    而我,是不是其实连他的一缕影子都不如啊?


    檀巳的余光看到自己可笑的银丝。


    他的嘴角扯出一抹自嘲。


    五指成爪,撕碎身上的白袍,披上玄色大氅,褪去雪发。


    檀巳走出黑暗,一步步走近笑声如风铃般清脆的少女。


    一阵阴风袭来。


    承渊握盏的指节一滞,缓缓放下杯盏。


    他轻声唤月竹。


    “月竹姑娘。”


    “师傅。”


    檀巳同承渊一齐发声。


    师傅?


    月竹?


    怎么好似听到徒儿在唤她?


    月竹下意识转身,隐隐看到一道高高长长的黑影。


    黑影步履破碎,墨发披散地向她走来。


    烛火摇曳间,一张绝美妖冶的面容渐渐显现。


    烛火里的少年肤色惨白,唇色猩红,冷白的眼尾浸着微醺般的绯色。


    他长发如瀑,玄色大氅在夜风中猎猎。


    月竹晃了晃脑袋。


    天老爷,谁家的少年生得这样好看?


    这漂亮少年为何一直盯着她,他是在唤她吗?


    少年看起来委屈极了。


    他的眼睛为何红红的,谁欺负他了吗?


    一连串的疑问在月竹脑海中旋转翻滚。


    檀巳步至她跟前,单膝跪下。


    黑色大氅如流云坠地,带来淡淡的冷香。


    “师傅。”


    月竹醉意朦胧,她眨了眨眼。


    师傅?


    檀巳声线喑哑:“几日不见,你竟认不出我了?”


    尾音带着委屈之意。


    月竹甩了甩头,微微眯眼。


    徒儿妖冶漂亮的面皮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眼底。


    他掀着细长昳丽的漆眸,痴痴望着她。


    徒!


    徒儿!


    徒儿怎会突然出现?


    莫不是感知到她的思念了?


    怎么可能呢!


    月竹只感觉体内酒气倒灌,一股脑地灌入心脏,致使心脏都醉了酒,它迷迷糊糊地在身子里横冲直撞,快要自胸腔冲撞而出。


    月竹脑子混乱,她手忙脚乱地藏于承渊身后,不敢再看这张令她心慌意乱的脸。


    怎么回事,为何看到徒儿会如此紧张?


    她莫不是脑子病掉了?


    她不是心心念念徒儿回来吗,他回来了,她躲什么啊!


    月竹双颊滚烫,半醉半醒。


    她大口大口呼吸着,能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


    承渊站起身,将月竹护于身后,他声线清润:“檀……你这样出现,吓到了她。”


    檀巳暗沉的漆眸好似碎掉的黑琉璃。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月竹,眼底的魔瞳若隐若现。


    阿竹竟害怕他真实的模样?


    可他不过只是换了一身玄袍,不过只是将银发恢复成了墨发。


    魔纹未露,红发未显,她便开始害怕他了?


    月竹冰凉手指和滚烫脸颊的温度截然不同。


    她捂着小脸降温,背对着两人。


    幸亏今日的发髻遮掩了耳畔,否则红得快要滴血的双耳定会暴露她的羞赧!


    月竹觉得自己可能完蛋了。


    她如今的心情很似章姑娘所说,见到心仪之人会感到紧张的心情。


    徒儿怎么一日比一日好看?


    墨发玄袍的他显得皮肤更白,唇色更红,更勾魂摄魄。


    更轻易便扰乱她的心绪!


    她脑袋嗡嗡,思绪凌乱,全然听不到檀巳和承渊的对话。


    “让开。”檀巳面色阴鸷。


    承渊斜眼撩起雪白的长睫:“该远离她的,是你。”


    檀巳看向承渊这张令他嫉恨的脸,压抑于心里的怒气、醋意、病态偏执被瞬息点燃。


    他惨白的指骨凝法,赫然施放时间凝滞术。


    咸湿的海风倏然止住,天边薄云悬停,小食街飘散的炊烟定格。


    连蹲在地上的月竹都变成了雕塑。


    万事万物瞬息静止。


    玄衣少年森冷如霜刃的指骨紧紧扼住承渊的脖颈。


    他偏着头看着他,将他拖入识海之中。


    魔王面上看似无波无澜。


    识海里的血色苍穹,血河里爬出的万鬼枯骨,却暴露他彼时的心绪。


    他冷白的额间魔纹显现,嗓音如同深渊恶鬼,低哑模糊:“你怎么敢出现?”


    承渊如今只剩一缕魂魄,被檀巳扼着脖颈,一句话皆说不出口。


    檀巳的脑海闪过月竹的身影。


    他皱着眉头,忍着血液里的暴戾,恶狠狠将承渊扔在枯骨之上。


    承渊站起身,轻拍月白广袖:“有何不敢,死何惧之有?”


    檀巳魔瞳显露:“别试图挑战本座的底线,如今的你,本座一捻就碎。”


    承渊淡淡看了他一眼:“我不过来此与昔日好友见上一面,与你何干?”


    檀巳手筋暴起:“见过了,你,可以滚了。”


    承渊银瞳如雪:“抱歉,我还不想走。”


    檀巳森然的目光盯着承渊。


    两人的眼眸好似火山撞上冰山。


    檀巳眼底的血色魔纹甚至蔓延至了眼尾,如灼烧的岩浆。


    他的嗓音是扭曲的温和:“不听话?是当真想死?”


    魔王五指成爪,指尖凝出天神级焚火。


    承渊淡淡看着那团焚火:“我死了,你如何同她交代?”


    焚火滞在手心:“本座随便就能变出一个你。”


    “檀巳,活了五万年,你竟不知纸包不住火的道理。你的所作所为终有一日会被她知晓,到了那日,你又当如何?”


    檀巳周身魔息翻滚:“所作所为?本座不过是灭了曾迫害我的三界,本座从不知晓阿竹是神女,本座何错之有?”


    他声音低沉,震得识海里的山海震颤的抖:“只要本座足够强大,不断变强,阿竹便无法勘破我的法术。终有一日我会在阿竹得知真相之前,复活她所有的亲友。”


    檀巳俊美的面容几近邪异:“我与她之间的事无须你记挂,你,死了便是。”


    在焚火将要脱离檀巳手心的那一瞬。


    承渊冷沉的银瞳盯向檀巳:“她曾说过,若我死,她将生生世世,一分一毫都不会再钟情于你。”


    檀巳指骨微颤。


    他强压心底的怒火:“威胁本座?本座当初就不该留你!”


    魔王眼尾的魔纹已然蔓延至了脸颊:“你早该死了。”


    话虽狠,承渊却感知到檀巳心绪动荡。


    焚火至檀巳手中脱离,承渊轻易便闪身躲开。


    “檀巳,她绝不喜欢你这副嗜杀的模样。”


    少年怒火中烧,脸颊的魔纹甚至蔓延至冷白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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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神色痛楚,指骨抱着头颅竭力控制自己的杀意。


    “你为何不滚?为何一遍遍激怒本座!本座留你一缕魂魄已然仁至义尽,你为何还敢出现!”


    承渊空灵的声音在他耳边萦绕:“她善良勇敢,向阳而生,你阴狠毒辣,藏于阴翳。你配她吗?”


    “看看你如今的样子,无法控制蔓延的魔纹,眼底溢出的全是杀意,你凭何拥有她?”


    “她喜欢正道,你却道心不稳,我不过一缕魂魄,你皆要杀。若有朝一日她为保苍生离开你,你是否也要将天下苍生屠戮啊?”


    “没错,谁敢让她离开我,我便杀谁!我放弃全天下仅要一个她,谁都无法将她从我身边夺走!”


    “若她娘亲反对?”


    “杀”字差点自猩红的唇角溢出。


    魔王极力控制。


    他的眼底血丝蔓延:“囚禁,变出一个假的母亲!”


    “若众生都反对呢?”


    “或杀了众生,或囚禁苍生,本座会给她造一个最为幸福安稳的天下!”


    承渊看着他,冷冷嗤笑:“这样的你,配不上她分毫。”


    “配不上?”檀巳近乎病态,“本座足够强大,能够保护她,能够给她想要的所有!哪怕是假的又如何?只要她不知道,她便会一直幸福!”


    “你,不过一个连本座都打不过的蝼蚁,竟敢说本座不配?难道当初三界就配取本座性命?”


    “我同你说的是月竹,你扯三界作何?”


    檀巳忍下嗜杀残暴,痛苦抱头,单膝跪地。


    他周身溢出哦黑雾蔓延:“配不上?本座已经为她放下仇恨。若非如此四海八荒皆要匍匐本座足下,跪舔本座鞋底,你还要本座如何?”


    他抬眸与承渊对峙,邪异笑着:“别再说本座配不上,本座对她的爱意,无人可比。”


    承渊冷冷看着他:“是吗?杀光她身旁之人,竟能被称为爱意?”


    “那只是巧合!本座从不知晓她是神女!”


    “你也曾想杀我,我也曾想被三界接纳,走到这一步皆是你们三界所逼。”


    “我如今的心愿不过是想同喜欢之人夜夜共枕,同榻而眠。”


    “你又如何知晓,这样简单平凡的心愿对我而言,如今是多么难以实现?”


    承渊轻叹一声:“你仍未明白,若你能抑制杀意,将我留下,顺应她的心意,那才算是你真心爱她。她若一直生活在你营造的虚假之中,便根本不是真正的幸福,你和她终究难走到一起。”


    檀巳歪着头,思虑承渊的话语。


    他低沉自语:“留下你?”


    “顺应她的心意?”


    “留下一只连我手指头都咬不到的蝼蚁,亦不是不可……”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留下曾要杀他之人?


    为什么他要留下可能会将她抢走之人!


    为什么所有人都想要杀他,他却要原谅所有人?


    檀巳眸色痛楚。


    可是。


    不原谅三界她会生气啊。


    杀了承渊她会狠心说再不爱他。


    她甚至会不要他,她会赴死,她会一缕魂魄都不留给他。


    若是如此。


    他便连她的徒弟都当不了。


    檀巳魔瞳猩红,眼眶湿润。


    可他不是已然试着原谅三界了吗?


    人界妖界如今都尚在。


    他不是已经做到了吗,为何彼时偏偏要出现一个承渊?


    若阿竹被他吸引,再不看他一眼,他当如何是好?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爱上别人吗?


    你能做到吗檀巳?


    檀巳的魔瞳忽明忽暗。


    他盯着承渊。


    再次说服自己。


    承渊尚未吸取日月精华,如今他顶多活不过五日,留他一命又如何?


    若……


    承渊当真能让阿竹开心……


    若阿竹幸福……


    那他便试着将他,留下?


    尚且一试。


    若控制不住,再杀了他。


    勉强想通之后。


    魔王缓缓自地上起身。


    他闭上眼,想起月竹笑靥如花的小脸。


    颈上,脸上的魔纹皆缓缓褪去。


    再次睁眼时,檀巳血红的魔瞳已然消失,只剩一副凉薄的漆眸。


    “承渊,别以为我做不到。本座便让你亲眼看看我对阿竹的感情,绝非空谈……”


    檀巳将承渊拉回现实。


    海风吹拂,薄云遮月,小食街炊烟袅袅。


    月竹恢复动弹。


    她鼓起勇气站起身,走到檀巳身旁,却没敢抬眸看他。


    “徒儿,你回来了,要,要一起喝一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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